本溪市图书馆

一个摸过柜台边的人，总愿意和售貨員們打交道。前些日子，一个偶然机会，借来了一位同志的旧时日記，品味之余，捻笔抄录几节。
  一月十八日
  阿姨又来找我給孩子喂奶了。
  这几天总是这样：早上一上班，我就把刚满周岁的媛华，送到哺乳室，将奶瓶子和花紙包着的代乳粉交給阿姨。可她一接过这些东西，总要唠叼一頓：“你也不注意看看，孩子这陣子正閙肚子，代乳粉怎么消化得了？”
  咳，瞧你的脾气，哪还有媽媽不疼自己孩子的！赶上这冬天，牛奶場产奶量少，吃的人多，現訂也来不及呀。
  哪知道，下午阿姨吿訴我，她自己跑到牛奶場办了一气交涉，到底把媛华的牛奶訂着了。
  一月二十一日
  不知道怎么的，屋里我老呆不住。昨天，听說五組烈属王老大娘病了，我特意跑去看看，問她需要点儿什么。一进院，我就发現她家的煤堆空了，再一問，粮也没买，怎么办？当商店的街道联絡員，不能光管副食啊。人家的孩子是为革命光荣牺牲的，她家的事情誰都该管。我管了。先給她买了粮，又从煤場买回煤，等我从商店給她老人家买来苹果和桔子的时候，她說，“你眞是个好姑娘啊！”
  从此，我知道了一个普通的道理：只要肯誠心誠意的为群众服务，群众就会欢迎你，相信你。
  一月二十五日
  一些同志，說我管的事儿太多了。我不同意这种看法。
  今天我到十五組去了，串了几家門子，一位俊俏的姑娘把我硬拖到她家。她叫李秀英。
  “別怪我自来熟，小季同志。”李秀英說“刚才听邻居說你来了，特意来认识认识。”接着，她从外屋端进一口大鋁锅来，一边笑着一边說：
  “您看，这口锅能做多少飯？”
  “少說也够七、八个人吃的。”我肯定地回答。“咳，你刚結婚，怎么用这么大锅？”
  “是呀，就是为了这个，才……”
  我明白了。她想让我給买口小鋁锅。
  李秀英的話，突然使我一下想起上午七組老馬家托我买口大锅的事，他家人多，那口小锅做飯实在忙不过来。让她两家串換串換不好嗎？我一說，他們两家都同意。又把两口锅公平合理作了价，这样一来，两下里都挺满意。
  二月四日
  明天就该过春节了。
  今天早上，媛华身上发烧，我把她送到哺乳室，阿姨不让我下街道，非叫我把孩子抱到医院看看不可。她怎么知道，在这临节傍晚的时候，还有几家軍烈属的年貨沒有办，哪能頋得上看孩子的病去！
  事也凑巧，我刚把这几家的年貨送去，一个小伙子把我堵在軍属秦大爷家的門口，看样子心里一定有什么事。
  “季同志，忙着哪。”
  我一怔，他怎么会知道我？可我又恍惚記得在什么地方見过他，咳，一时实难想起。
  “不认识我了？”那人看着我，接着說：“一个月前，三組一家姓黃的妇女生小孩，她男人不在家，你給她請的助产士，还給她做了一天飯……”他一讲，我才想起来。“哦，你是老黃同志！”
  原来，他爱人昨天因为患乳腺炎住院了。孩子吃奶成了問題，特意来找我想办法。
  正說着，哺乳室阿姨来了。她准是找我給孩子看病去的。
  她一来，我馬上想起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正好，媛华那瓶牛奶吃了沒有？”
  沒有。都三十九度多了，啥也不吃，呼呼直喘。”阿姨显然是弄錯了。
  “那瓶奶一点也沒动？”
  “嗯，快回去看看罢！”
  “好！——呶！老黃同志，我們一起走！”
  我陪着老黃，一直走进商店哺乳室，二話沒說，便把那瓶牛奶，递給老黃同志。
  他怔住了，她們也都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
  经过一番爭执，我把那瓶牛奶連同十几张取奶票，一块塞到老黃的手里，幷把他推出門去。
  給孩子看完病，回到哺乳室，阿姨把那包花紙包着的代乳粉塞到我的提兜里，向我面前一放，噘起小嘴，一甩辮子，走了。
  “咳，我的好阿姨，你怎么还生我这份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