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市图书馆

潘昕
  蔚蓝的天空飘浮着几朵白云。报春的小燕如箭一般，在北地山上空穿来穿去，是和春风逗趣？还是对大地面生？
  小燕怎能不面生，这北地山去年夏天还是一片荒凉，如今它却成了热鬧的职工住宅区。
  十八年前，李发西老大爷第一个在这里搭起了草棚栖身。那是伪滿时候，老李冒失地离开了亲人和山东老家，想到这里“挂号”做工，沒成想日本人嫌他年岁大，把他赶出了矿山。老李走头无路，才栖此地种菜充飢。当时，他常常听說餓死人的事情，心想：“我这条苦命兒說不上活到哪一天……”因此他想种一棵万年长靑的松树，来紀念他的一生。一个深秋的傍晚，他溜到外边去找松树苗，走到半路，看到一棵手指头粗的小柳树，凶猛的秋风把它刮得直晃蕩，枯黃小叶子，一叶叶地被风卷去。老李为这树叹息了很久，“咱受苦受难是一样的呀！”說着便把它挖回去，栽在草房跟前。从此，老李便和这棵小柳树相依为命，夏天为小柳树澆水，冬天为它包扎防寒的谷草，期待着春天到来……
  春风扫着大地，菜园里的小葱象柔軟的綠緞子一样晃动着。李老大爷瞅着綠油油的小葱裂嘴笑，在阳光底下，他含笑的脸象一朵奔放的花。这几年，李老大爷种的菜收成好，生活改善了，草房頂上添了洋灰瓦。但是，他总覚得住在这里有些孤寂，除了日日夜夜伴随他的那棵柳树外，四周光秃秃的，时常还有狼群到这打擾他。一次狼群扛去了一只小猪崽，还有一次小牛犊的腿被狼啃去了一大块……但李老大爷却不愿意离开这狼群出沒的荒山，他自信地說：“平山角那个穷地方都变成了职工住宅区，这小土山也总有一天会变样！”1955年，一支測量队到这里測量地形时，李老大爷心里更托底了。
  李老大爷今年六十六岁了，他亲手栽培的草房前的柳树，也已比草房高出一倍。李老大爷亲眼看着小柳树成长，也亲眼看着小土山的变化——先是測量員到这測量地形，后来馬車队一車一車的把紅磚、石头、砂子拉到山上来，瓦匠把一幢幢的房子竖起，人們带着家小搬进新居，主妇們到山沟底下水井里挑水，到新开张的商店里买洋腊，又看到这新建住宅旁边的水管冒出了水，家家户户放出了电灯的亮光…
  这几天风和日暖，李老大爷常常邁着两条壯实的腿，慢步在山岗上，欣賞着自然的风光。有时，他站在山頂向下眺望：一排排新磚房，一条条嶄新的馬路；灰白的、褐血色的瓦片，犹如魚鱗遮遍了山岗，綠的、蓝的和紫色的油漆窗户，鑲着明亮的玻璃；靑靑的垂柳，缕缕的白烟，哪个不討人喜欢。李老大爷稀罕地贊美說：“这眞是春回大地万紫千紅哪！”
  一天，李老大爷偶而发現在百把幢新的住宅中間，有一所寬敞、堂皇的澡塘，他站在那兒看了很久，心里越想越明亮：将来說不定还要修建俱乐部，图书館，幼兒园和托兒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