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市图书馆

辛農 木示
  看！在寒風凜冽的季節里，當人們穿得暖暖乎乎地坐在火爐旁哄着自己的孩子；或香甜地睡在暖吃房里的時候，人們也許想不到，在彩屯公共汽車站旁的一間木板棚子里，流浪着這樣一位老人：
  他赤着脚，跣着一双單鞋，穿着一身油汚不堪的破棉衣：喘着微弱的粗气：蜷縮在一个暗暗的角落里。
  他身上遍布着傷痕；他精神受着極大的摧殘；他吃着殘湯冷飯；他睡在冰冷的木板上。嚴寒在侵襲，烟霧在迷嗆，他爲何這般孤苦悽惨？他爲啥長喘短嘆？難道他沒有親人？
  不！他有自己的親人——兒子和兒媳妇。他的兒子孫本漢是本溪鋼鉄公司運輸部本溪站的裝卸工人。
  這位老人旣然有兒子和兒媳妇，又爲什麽會獨自棲宿在一間木板棚里飽受風霜呢？
  請看看這出丑劇的內幕吧！孫本漢和他的愛人就是這出劇的「主角」。
  1951年冬天。孫有燦帶領着兒子、兒媳妇和女兒，從山東家迁到了本溪。當時，兒子沒有找到工作，只靠老人起早貪黑地給人家打石头掙錢養活全家。
  不久，兒子找到了工作，老人却因爲身體不太好，便在家里呆着。恰恰，老人的不幸遭遇也就從此開始了。
  這年冬天，小北風夾着雪花，老人還穿着單衣，費了好大勁才向兒子討了一條棉褲穿，可是，過了幾天，兒媳妇又逼着叫脫下來。
  老头睡在炕上，他們又覺得在一鋪炕上睡不方便，又逼着老人睡在潮濕的屋地上。有一天，老人的女兒孫桂蘭抱着孫本漢的孩子，老人讓她給盛碗飯，而孫本漢的愛人看見了，就質問老人：「你爲什麼不自己盛飯，還讓人家來侍候你？」老人說：「我身體不舒服，讓閨女盛碗飯有啥不好呢！？」兒媳妇便與公公吵了起來。那知道，孫本漢的愛人把這樁事吿訴了孫本漢，孫本漢一听愛人的「彙報」就火了，不由分說地打了老人一頓大嘴巴子。后來，孫本漢夫妇乾脆拋棄了他們父女倆不管，自己搬到本溪去住了。
  1954年，老人咳嗽气喘，病倒了五个多月，兒子連看都沒去看，老人需要錢治病，曾求人去要了幾次，可是，孫本漢連理也沒理。直到老人吿到人民法院才判給老人每月二十元的贍養費。就在這年6日間，女兒結了婚，老人被女兒接去住了。
  到1955年8月，老人覺得閨女家人口多，生活也很困難，于是就離開了這里，自己做小買賣販賣些蔬菜水果來維持生活。
  不巧，這期間老人的買賣不好，水果腐爛虧空很大，身體又有病，想向兒子要幾个錢，一則養病；二則弄个本錢好繼續做小買賣來維持老年生活。
  1956年1月的一天，老人找到兒子那里，兒媳妇一看老人又來了就有些惱怒，指着老人說：「你是不是又來要錢啦？怎么不找你閨女要去呢？眞不知道寒蠢！」本來她就不順气，在吃飯時，她就借口說老人往腰里揣窩窩头，唆使她的丈夫孫本漢把老人按在炕上，連搯帶擰的毒打一頓。可憐的老人被兒子打得口吐鮮血，結果一个錢也沒要着。後來老人找到人民法院，又重新改判孫本漢每月給老人十五元贍養費。（因老人的女兒結了婚不在一起住而減去五元錢），實际上孫本漢只給了幾个月。去年5月問孫本漢到父親那里說：「她病了，這个月贍養費不能給你了。」當時老人想：兒媳妇有病吃葯也得花不少錢。便對兒子說：「行呀，等你有錢時再給吧，現時對付够吃就行了。」9月里，老人因爲丟掉了僅有的三十元錢，同時又接到山東家老伴來信要錢，一股火病倒了。經鄰人再三捎信，孫本漢才把父親接去了。想不到，那天晚上，兒子領着老人一進屋，兒媳妇就來气了，橫眉瞪眼地對丈夫說：「怎么，又把這个坑人的禍害精領來啦……」老人喘着微弱的粗气溫和地說：「我怎么是來坑你們的，我是來養病，病好了我就走。若是坑你們，在你有病時，爲什么我不要你們的錢呢？……」好歹算把老人安頓下了。
  次日晚間爲了老头的事，夫妇倆又吵起架來了。媳妇對着丈夫哭天抹泪、尋死不活的鬧个不休，老人見了實在心酸，便跪在兒媳妇面前央求她別鬧騰了，我病好了就走，决不累你們，兒媳妇却罵道：「你這老王八犢子，就不讓我們過太平日子。你咋不死啦……」當大夜里孫本漢就把老人住的屋門鎖上了，門外還頂上了一塊大石头。据說怕老头跑了。接着，老人又被當成「瘋子」用鉄鏈子鎖了起來，虽說老头苦苦哀求：「我不瘋不傻鎖我做啥？」而這親生兒子却無动于中。
  老人本來身體就瘦弱，有病，經不起冷與餓的折磨，气得老人捶打墻壁、哀叫，但是，得到的却是媳妇的臭罵，兒子的拳打脚踢，用乱紙堵上老人的咀，用繩子綑起老人的身子，使老人喊不出，动不得。
  老人就這樣被鎖進一間冷屋里熬過一天又一天，凍得老人渾身發抖。有一次老人蹲在灶坑里取暖被鄰人看見了，覺得實在過意不去，便好心吿訴躺在熱炕上的孫本漢，孫气得什么似的過去把父親從灶坑里拉出，一脚踢倒在炕上，把老人踢得嘴里直流鮮血。
  老人的痛苦、哀叫，一點也得不到兒子和兒媳妇的同情，他們還是照旧折騰着老人。
  有時孫本漢由于對父親的折騰一時感到倦怠和厭煩了的時候，兒媳妇也不肯饒過。什么「吓孩子啦」「該死啦」「有他沒有我啦」，逼着孫本漢去毒打父親。每逢打后，兒媳妇就喜笑顏開。
  有一次，老人喊叫，孫本漢把老人按倒在炕上，双手搯住老人的脖子往墻上撞，當妹妹阻擋哥哥這种行爲時，哥哥反說：「要是个小貓小狗，我早就把他搯死了。」
  老人遭到毒打的理由是多种多樣的，甚至老人吃不飽，喊餓也將遭到一頓毒打和臭罵。平時吃的較好，老人來了，却忽然一變天天兩頓高粱米稀粥，有病的老人那里吃得下，心里只覺窩火，不知餓，于是兒媳便說：「不餓，把飯送去也是白糟塌。」于是就乾脆不按頓給老人送飯。這樣過了一星期，老人覺得有些餓了，便喊着要窩窩头，兒媳發了「慈悲」每頓才只給一小塊，多了不給。有時因餓的厲害喊叫幾聲，也脫不了兒子的一頓申斥與毒打。
  老人遭受的「待遇」已經够了，鄰舍對孫本漢夫妇的行爲非常不滿，老头被關了二十多天，放了出來。老人不想再在這里呆下去了，他要走，可是讓這失去了親人的老人到那里去呢？小鋪子的貨被兒子變賣了，怎么辦呢？老人沒敢向兒子要錢，向街道主任說了自己的意思，兒子兒媳那里肯應，和父親爭爭講講才答應給老人四十元，還得有一个條件：今后不准再登他們的門，不然，這四十元也不給。
  那天的晚上，經人設合，兒子答應第二天早上讓老人吃了飯再走，可是第二天早上，老人對兒子說了聲吃了飯送送時，兒媳便指手劃脚的說：「吃飯！喝口水也不行。四十元算買了你的命啦！」再登這門，砸斷你的腿。」
  老人無奈，只得自己挾着行李卷，帶着滿身的仿痕，含着辛酸的眼泪走〓了兒子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