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溪市图书馆

李遜
  問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在電影剛映時，我很納悶，爲什么用這首詞尾作爲這部電影的序幕？想在電影里找出它的出處來。然而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的身心已經進入了銀幕。鬼子的膏葯旗、刺刀，那些怪肉橫生的臉孔……給人喚起了多少痛苦而記憶猶新的往事。
  影片中張家的遭遇，正是那个時期中華民族蒙受侮辱與苦難的典型。能走能跳的被「逼上梁山」，舉動艱難的老幼在侵略者的鉄蹄下顛沛流离，輾轉于飢寒血泊之中。一部分找不到真理的知識分子在斗爭中誤入岐途，失足墮進惡勢力的陷阱之中，以至喪尽了民族意志和良心。張忠良就是這樣的人。
  說到這，我們不能不以憤懣的心情提起反動派來。在那國難深重，无數中華兒女血洗山河，广大同胞淪爲奴隶的時候，所谓都」的重慶則「別一洞天」，報紙用拳大字的標題登載龎浩公的「干女兒」王麗珍——一个高等妓女的風騷軼事；无綫電播送着黃色的音樂……雖然「抗戰」這字眼也偶爾有人提起，但那只是一種不懷好意的戲謔。就在這里，「不抗戰就不能生存」的張忠良，一變而爲「人生難得几回醉」的人了。女人、金錢、樓房、汽車……在他的心目中代替了祖國、慈母、妻子、兒女的位置。而他的骨肉親人却與全國人民患難相隨的經過了八年的漫長的黑夜，盼到了天明。
  真的天明了嗎？窮人竟連一封信也寄不起來了。聽！多么凄凉的悲歌：
  一輪明月照九洲，
  几人喲歡樂几人愁；
  几人高樓飲美酒，
  几人喲流浪在街頭。
  索芬經過八年的离乱的折磨，換來的是最后的絕望。世態、人情在這位善良的女子面前安排了一条波濤滾滾的黃浦江。
  然而，中國人民這一江愁（何止是愁）水，畢竟不是永遠那么馴順的「東流」。它憤怒的潮汐向四面八方捲去。驚濤過去，垃圾和汚毒早已席捲一光。如今，對着銀幕重溫往事，真象做過一場惡夢。是的，是惡夢，因爲中國人民不能認爲那種非人的生活是自己應有的遭遇。我們應該有的是現在和无限幸福的將來。
  去年，我初次客居上海，那是一个非常繁華而文明的生產城市。我爲自己的祖國有上海而感到驕傲。這里，好象根本不會有過「几人流浪在街頭」的聲音。傍晚的黃浦公園是人們消暑的好地方：黃浦江上的和風給游人的臉上吹起爽然的淺笑；扶在欄杆上一排排的「紅領巾」映在江面給金黃色的黃浦江鑲上一条緋紅的縧邊：孩子們手拉手的圍着花圃跳着、唱着；亭榭后邊時時晌起情侶們淸脆的笑聲……不必說別的，只是這江邊的朝朝暮暮也足以慰素芬「在泉之靈」了。
  想到這，我的心又飛到黃浦江邊，透過微波好象看見素芬的笑臉，在爲我們的時代和她心愛的抗兒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