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市图书馆

張惠英氣喘喘地跑到第七居民委員会。她推開办公室的門，正碰到主任李桂芳在屋。「李主任，我的鑰匙您……」「楊寬拿走了，」李主任一边漫不經心地回答，一边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封信，「給！这是楊寬留給妳的。」
  張惠英用顫抖的手拆開了信，讀下去：「……我已決心跟妳離婚，……」讀到这她發呆了，好比一瓢凉水从头頂澆到她的脚底，使她寒慄也使她淸醒。一連串的往事又重現在她的眼前：昨天晚上，三舅母被嚇昏了，三舅父急得抽瘋了，自己呢？滿身被打得淸一塊紫一塊。意外地又接到这封「休書」，她突然一陣心酸，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張惠英的娘家住在鉄东三道街。去年年底，她跟鉄东派出所的戶籍員楊寬結婚。楊寬这人舊意識濃厚，好顯威風。乍結婚那暫，兩口子的感情还算不錯。有幾次楊寬到張惠英的娘家，張惠英父母接待不甚殷勤，他很氣惱，就把这怒氣全瀉到張惠英的身上了：他对張惠英施行了封鎻，不許她再蹬娘家的門檻。倒霉的自然是張惠英嘍！開始是罵張惠英，以後變成了打。起初是個把月閙一次，後來索性變成了三五天一回。沒啥事他總威脅她：「妳过去跟誰好过？妳爹幹过啥壞事？」接着就是一頓不輕的棒揍。从此她像一個罪犯，被無限期的禁在家裡。
  八月二十二号这天，張惠英算計是楊寬在派出所値宿的日子。她心裡暗暗欢喜：「机会啊！死也得偷着回趟娘家。」天剛黑，她悄悄地鎻上了房門。像「越獄」似的逃了出來。
  到娘家，見了爹媽的面少不得親熱了一陣。从娘的口裡她知道三舅母在上星期养了個胖小子。她想：三舅母就住在对個樓上，何不看看去呢？反正今晚不回去了。她一提，她娘也沒攔她，也就去了。
  她娘看她走後，却忽的怕起來。她怕正好这個時候，姑爺再从什麽地方蹦了出來。責难自己是小事，女兒少不得又要挨頓打……豈不知怕什麽出什麽，「砰！」門被踢開了。「妳女兒呢？」楊寬闖進來氣兇兇地質問。
  「她……她看她三舅母……」張惠英的娘哆唎哆嗦地回答。接着，楊寬就像一隻餓狼追逐着什麽，轉身跑開了。
  「張惠英，妳她媽給我下來！」張惠英正跟三舅母、三舅父嘮扯家常，突然听到这声吼叫，打了個寒噤，心彷彿掉在凉水盆裡。她胆虛地走出來，用哀求的口吻向來勢兇兇的丈夫說：「修好的啊，三舅母正在月房，您可不能……」
  「孩子他姐夫啊，惠英是來看我的。」三舅母也緊跟着說。然而楊寬似乎沒有听見这些。他順手抄起一把鉄鍬，一抖身蹦到樓上，左手揪住張惠英，右手擧起鉄鍬，沒头沒腦地打下去。尖銳的哀嚎声，划破了夜晚的沉靜。东鄰西舍聞声跑了出來。張惠英趁机一掙，逃到三舅母的懷裏去。
  楊寬不得手了，但他爲了洩怒，对準炕上的飯桌子，咚咚咚幾鉄鍬，傢具在桌上砰叭跳起舞來。楊寬的吵罵声，張惠英的哭嚎声，群衆不平的語論声，攪成了一团。
  事情閙得很嚴重：張惠英的三舅母被吓昏了，不得不扔下剛降生六天的小孩，坐救急車到病院去。在同一個時間內，跟楊寬到派出所論理去的三舅父，在派出所被楊寬氣得抽起瘋來，半夜才被人送回家。
  第二天傍晌，張惠英万沒想到，楊寬託居民委員会主任李桂芳，把存在父親手裡的鑰匙取走了。她想到家裡的衣服，她怕楊寬不懷好意，想从李桂芳手裡追回这把鑰匙，天知道，追回來的却是一封「休書」！
  她越想越委屈，手一捂臉，嗚嗚的哭出声來了。
  当天下午，又生了新的枝節。鉄东派出所捎來信，讓張惠英去一趟，說是所長要給倆人圓滿圓滿。所長原本是一片好心，却沒想到走錯了棋。他把張惠英和楊寬劝到樓上去交換意見，他則独自留在樓下，不肖說，这是怕他們夫妻倆碍口才这樣做的。
  然而楊寬在樓上却不是交換意見，而是找「差」。他兩隻眼睛瞪得溜圓，厲声追逼張惠英：「說！昨晚爲啥睡在妳舅舅家？想必与妳舅父，——媽的……。」
  「什麽？你胡說，你血口噴人，你簡直……」張惠英委屈的喊起來。就在这時候，楊寬上前猛地一脚踢倒了她，接着又是一頓拳打脚踢。要不是所長趕到樓上，还不知会有怎樣結果？
  「打人，犯法啊！这話楊戶籍員沒少給咱們講。可是輸到他自己……」三道街的群衆这樣議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