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百家文选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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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太行山里的香格里拉——英談》 图书
唯一号: 030720020220001772
颗粒名称: 八 百家文选
分类号: K292.2
页数: 15
页码: 183-197
摘要: 在当地高大的山峰叫崖,矮小的山头称垴,英谈村背靠北崖,面向雾垴。围村还有一道人工石头寨墙,高丈余,一色红砂岩石块砌成,像一条红腰带,把一百多户人家抱成一团。走东门,有一座石拱寨门,高约两丈,柞木大门三寸来厚,门楣上一行大字依稀可辨:大清咸丰七年九月吉日立。路家兼营商贸,店铺无数,从英谈走京上卫,一路不住别人旅店。咸丰年间冀南大灾,八九百饥民蜂拥而至,老掌柜大发慈悲,一概收容,派他们吃饱喝足修寨墙,替国家以工贷赈。东楼内有石阶楼梯,连通上下两院。英谈因为地处深山,又无杂姓,便侥幸保存了下来。
关键词: 邢台市 英谈 文选

内容

1、太行深处文物村
  邢台县深山区路罗乡,有个小山村名叫英谈,四面环山,群山是它自然形成的第一道围墙。在当地高大的山峰叫崖(音nie),矮小的山头称垴,英谈村背靠北崖,面向雾垴。围村还有一道人工石头寨墙,高丈余,一色红砂岩石块砌成,像一条红腰带,把一百多户人家抱成一团。
  走东门,有一座石拱寨门,高约两丈,柞木大门三寸来厚,门楣上一行大字依稀可辨:大清咸丰七年九月吉日立。这是增修寨墙的日子,村落形成还要早,至少在明朝初年。村无杂姓,居民都姓路,鼎盛时三支四堂,曾是顺德府西首富,土地遍及冀晋交界处五县,据说收租时,粮食口袋可以从村口一直排到和顺县城。路家兼营商贸,店铺无数,从英谈走京上卫,一路不住别人旅店。咸丰年间冀南大灾,八九百饥民蜂拥而至,老掌柜大发慈悲,一概收容,派他们吃饱喝足修寨墙,替国家以工贷赈。到了清朝末年,三支四堂主人上学堂都迷上了书画,无心经商,才放弃外面的商务,回来专门务农。
  入寨进村,居民都是两三层红石楼房,层层叠叠,参差错落。房前屋后,树影离离,绿荫婆娑。整个村落像挂在山坡上的一幅国画,难怪天津美术学院把它选作教学基地,我就是受一位著名画家推荐,慕名而来的。
  所有的楼房都依山而建,随坡就势,因为地形差异而千姿百态。比如村东头的德和堂,远看是一座三层楼房,从侧面走却是三座楼院,门都向西。三院之间之字形斜坡,边沿有精致的红石栏板,石榫相接,无丁点儿铁木。选看中间一院,大门出檐,前有明柱,后有屏风。正房五间,东西厢房,都是二层楼,南屋平房,不挡阳光。东楼内有石阶楼梯,连通上下两院。路林堂也都是二层楼,正房南墙东头压在一块巨石上,走近看石头上还打了一溜炮眼,原本是想用炸药崩开的,被颇具审美观点的主人制止了,这样便在红砖墙角留下了一块青石补铜线眼形的。中和堂西楼二层上,四扇大窗都是长方形的,各种木条排列组合,变化多端,看上去玲珑剔透,眼花缭乱。贵和堂的一面墙都是木头的,木门木窗,立柱板墙,上面雕刻了精美的鸟兽虫鱼,外面还有一条走廊,供人赏花观景。街南一家小院,外面看不起眼,内部装饰让人吃惊。前后院之间的屏风,是一整块化石板,高五尺,宽三尺,上面有自然形成的各种海洋生物的化石,放在奇石馆里会价值连城。这家主人大概没什么文物知识,一个细木雕刻的铺柜和一个同样精致的碗柜,随便放在当院任风吹日晒,不经意间拉开一个抽屉,里边还有不少记账的木牌,都是晚清的东西。石寨的南门上,也有许多精致的木雕和垂花流苏。换上别的村庄,这些东西经过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早就付之一炬,灰飞烟灭了。英谈因为地处深山,又无杂姓,便侥幸保存了下来。
  由于建房随坡就势,院落之间的胡同也便成为一大奇观。夹在楼房之间,铺上石阶,步步升高,脚下是十八盘,头上是一线天。沿着胡同查看,所有的墙都磨石对缝,所有的墙角都垂直如线。惟独一个墙角是圆形的,村民叫官司楼。因为山区地皮金珍贵,盖房架屋就要有规矩,邻里间隔和前后滴水都有一定尺寸。胡同口这家贪心大,街门超出了常规,影响了交通,村民众议,大家动手就把他家大门的方角铲成了圆角,给众人立了个警示。
  山民是智慧的,尽管地势高低不平,院落参差不齐,但是英谈村六七百年前就拥有了一套科学的供、排水系统。山泉自高而低引到各家各户,直达檐下灶前,伸手可舀。主街上还有一眼官井,泉眼水缸般粗,水质清澈甘冽,几百年没见干过。据说十年前还是半眼清水半眼鱼,山民们不吃鱼,舀出来又放回去,鱼老得都长了红须。家家也有下水道,洗衣洗菜的水有专线排下,泔水和粪尿舍不得扔,都担到地里做肥去了。
  有一条小河穿村而过,当地人叫后沟,十年前还是常流水,河里有鱼有虾,这几年干涸了。河上有十八座桥,或宽或窄,如月如虹。还有人把一段小河用石板盖上,石板上建起了一座庄宅,起名桥院。街门朝北,进门有屏风,前院有精致的石槽、石灶,东墙根一棵老梨树,树干上粗下细,是杜梨嫁接的,接口处营养过剩,便粗壮起来。“七•七”事变后,蒋介石总统躲到中国的大西南,鹿钟麟主席也躲到河北省的西南角,钻进路罗乡,看中它的幽雅别致,这小小的桥院也便做了几天省府衙门。
  走在英谈街上,如同走进了历史,走进了童话世界,时间老人正在这儿打盹儿,使它与周围拉开了几百年的距离。村西北角上保留着一处全村最老的石屋,是路姓的发祥地,它既不磨石对缝,也不雕梁画栋,山墙是乱石片堆起来的,它和山寨之间的差距,应该说就是路姓农民的发家史。路姓农民开始也和其它贫苦农民一样,只不过聪明一点,善于经营,也便先富起来。富起来也没失去农民的本性,最好的证明是抗战期间,当时只有60户的英谈村就拉出去了一个排八路军,有7人成了革命烈士,所以这红楼组成的山寨是健康的,有血色的。
  (尧山壁)
  2、英谈民俗
  民俗奇事一,英谈人不信鬼神敬堂口。所谓堂口,就是路姓四堂。探查英谈历史,英谈古寨的宅院中没有农耕社会家庭中敬祭的各种神龛神码,而坐落在村中央的四大路姓堂口在人们心目中却充满了神秘和敬崇。逢年过节大家都到自己所属的堂口去献香祭祖,红白喜事由堂口主持人帮助操办,家庭纠纷由堂口主持人调解。堂口是英谈人的圣殿,也是村民血缘相传的链条和源泉。这种习俗在全国罕见,有人说这是当年黄巢起义军组织体系的孑遗,四大堂口就是驻在营盘中四位将军的支系,也有人说这是古代道教组织在民间的遗存。是与非,尚无定论。
  民俗奇事二,家家有后门。按冀南民居风俗,四合院讲究进出只有临街的大门,认为宅开后门跑财招贼,而英谈古寨不仅家家院落开后门,且门开的与前门一样大,只是没有前门的宏伟和精雕细绘。仔细观察,无论前门或后门,每个门后左右都有一个直角型的墙垛。这固然是固门的需要,但在冷兵器时代,无疑也有着攻防掩体之效能。民俗有敲门而进之说,而英谈村只要家中有人就前后门大敞,客人可以畅通无阻。当地人笑谈,端着碗吃饭可以串遍全村的各家各户。笔者认为,农家院呈现的这种具有军事攻防功能的建筑奇观,不仅是出进方便,也是世人将其称为古堡的重要原因所在。
  民俗奇事三,妇女喜好纳鞋垫。山区人注意保护脚力,粗麻纳底细针纳帮做鞋不罕见,讲究做鞋垫的地方并不多,英谈村妇女对此却情有独钟。串村走户常看到妇女们手拿鞋垫在飞针走线,形成一种罕见的民俗景观。笔者以为这种习俗与历史上这里曾是驻军的营盘有关。军人要行军打仗,亲人远行心连心,送双鞋垫既是古人表达情感的方式和信物,也是由衷的祝福和惦念。
  民俗奇事四:石臼、石杵、石磨这些用具在今天的英谈村仍是举目可见的活景观。英谈人用它们捣豆沫、玉米渣熬粥,磨豆腐、拐米浆摊煎饼,尽管已有了许多现代化的加工粮面的工具,但英谈人仍固守着这些古老而传统的器具和生活模式,他们称这样加工的米面做饭香,与机器加工的滋味不一样。
  (郑一民)
  3、英谈的婚俗
  在英谈,嫁娶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关系到家庭幸福、家族香火的延续以及生活环境的安定,因此,婚嫁的讲究越来越多,传承已久的婚俗也随着时代的不断变化,呈现出时代的特色。建村伊始,娶媳妇抬花轿便成了亘古不变的规矩,在一路热闹喜庆的笙箫唢呐声及震耳欲聋的爆竹鞭炮声中,新郎官头戴锦带花翎,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引路,新娘子身披凤冠霞衣,坐着八个身着红衣头戴红帽的轿夫抬着的花轿,欢欢喜喜地进家门拜天地入洞房。有些贫穷人家用不起八台大轿,就用马和骡子迎娶新娘,一直延续到文化大革命提倡节俭改为步行迎送新人。随着时代的变迁,迎娶新人的工具又换成自行车、拖拉机随后过渡到今天浩浩荡荡的迎亲轿车队,粗看是现代化交通工具带来的奢尚,实际他们是旧时新娘“坐花轿”迎送古俗的现代化变异。不过,近些年,“新娘子坐轿、新郎官骑马”的迎娶场景又频频出现在英谈的古石街上,人们争先恐后地站在沿街说着笑着,感受着新时代古风俗带来的新鲜和喜庆。
  嫁女儿首先要办嫁妆,这也是流传已久的规矩,世人眼里,嫁妆丰厚与否显示出新娘身份的高低及家境的好坏,因此,很多人家即便倾尽所有,也要大事铺排,以争体面。以前,嫁妆多是衣服、鞋袜、被褥、绣花鞋垫、家具、甚至还有脸盆、暖壶……办喜事那天,一行人或抬或抱,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蔚为壮观。随着时代的演变,自行车、缝纫机、木柜成了父辈结婚必备的三样,紧跟着的三样是手表、电视机、洗衣机,然后是戒指、项链、摩托车……花样不断翻新。由于陪嫁的丰厚,英谈历来有“生崽满堂红,生女一场空”之说。现在,有了男方买好东西放到女方家,办喜事的时候一并抬回男方家的习俗,因此,置办嫁妆已经不单单是女方家的事。
  自古以来,在婚嫁上,英谈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儿女婚姻大事皆有父母做主,两相情愿,然后择良辰吉日明媒正娶。在此基础上,最中意的是女方要比男方大,成家后好照料生活起居,这也是当时妇女地位比较低下不受尊重的一种表现。后来又衍生出“女大三,抱金砖”的俗谚,也深深地寄托了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渴望。
  (佚名)
  4、我的英谈
  朋友在电话里跟我说英谈,滔滔不尽。我说,你看了说给了我,也就等于我看了。他说:虽然说给了你,却代替不了你,英谈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谁看了是谁的。”于是决定到邢台去看英谈。
  英谈是一个蕞尔小村,在太行深处,已经有六百年历史。六百年历史不算什么,关键是他把这六百年保留下好多。房子是老的,街道是老的,石板路是老的,水井是老的,且还有城堡似的寨墙,也是老的,最近一次修,也是在清朝咸丰年间。房子是石头砌的,砌在石头上,依山就势,相傍相扶。小院与小院是整齐地摞在一起的,房子摞在一起,院子也不在一个层次上,有朝前的有朝后的,都是因为有山作势才可成为这样,可是,有山作势的并不独英谈,独英谈人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寨墙围起了一个石头的世界,想那人心也是石头的,朴厚而结实。走进一家又一家的门,看到的是一张张憨憨的笑脸。他们家里的所有也都像他们的心那样,没有遮拦,随便你怎么看。看石屋结构的奇特,看各式各样的几乎没有重样儿的窗棂,看被石屋遮蔽着的千年水井……一点一滴,无不浸透着英谈人对美的追求和向往。你会惊叹,这是一个在我们视野中已经消失多年的所在,澹定安详,自得自足,任它日出日落,月缺月圆,寨门一关,这里便是世界的全部。
  村子是有来历的,明永乐二年一路姓人家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底下迁移至此,因此英谈人只有几户人家不姓路。老路家因经商而成大家业,繁衍的结果是分为了三支,这三支又分设四堂:德和堂、中和堂、汝霖堂、贵和堂。据说这四个堂口当时为顺德府首富,土地遍及冀晋五县。传说中的财主为清代的路老海,这位爷富而不骄,战乱之时常舍粥饭救济难民。遇到国家有难,更是不惜钱财。至今门楣上还挂着府衙赠送的匾额,不过匾额上的“慷慨解囊”已经改为“为民立功”,此是八路军为了赠给抗战有功人员临时动念,旧匾新用。
  在一家院子里,看到彭德怀、邓小平和刘伯承住的屋子。还在一家院子里看到鹿钟麟的故居。这位进入皇宫逼清朝末代皇帝逊位的国民党大员,据说当了河北省主席之后却怕犯地名。也难怪,涿鹿、钜鹿、束鹿、获鹿,似乎专为吓唬鹿某而设,因此他躲在太行山深处不敢下来。一直不知道他在太行山哪个角落,原来他在这里!他也真会找地方,“鹿”在“营盘”,那真是万无一失。
  匆匆来去,总算是看了英谈。但这样看英谈很有可能错会了英谈的本意。在街上看到一个北京来的画家,他说他在英谈已经待了两年。待了两年的结果是他不想走了。他真是看进去了,英谈已经是他的。
  看过英谈,朋友问我感受。我说:不来英谈是错,来了英谈更是错。他问错在哪里。我说:真的不该招惹它,一旦被它缠上,多年挣脱不开。朋友说:你已经有了你自己的英谈。
  (靳闻章)
  5、雨中英谈
  这段时间心里感觉总是空荡荡的,像一只没有方向的车,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纷乱的思绪把呼吸裹得严严实实,让人透不过气。我是那么的孤独落寞,我到底失落了什么?—个和诗友祈胜勇的电话,改变了我这一段的心情,也成全了我和著名诗人刘小放、作家、记者闻章、诗人祈胜勇、古柳等的两日神游。
  最有趣的是又到英谈。又是雾蒙蒙、雨绵绵,这可能是我和英谈的缘。
  远看,红褐色的“大寨子”无言伫立在山峦重叠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经受着自然的风吹雨打,斑驳的皱纹里记录着每一次时光洗礼的痕迹。穿越几百年的风雨沧桑,承载方圆几十里的名声。它在等待吗?它又在等待什么?英谈很小,但在这方山里人的眼中,又是那么令人崇敬与向往,它是神圣的。我们这些山外的人的到来,打破了小村往日的宁静,也为小村增添了一份异样的色彩。往往这个时候,人们都是兴奋而愉悦的,就连争吵的人,也引来人们或笑或劝的善心,他们是小村愉快的变奏,像炒菜时候放的佐料,让古朴的小村变得有滋有味。
  朋友——也是研究英谈的专家刘顺超领着我们向着每一个神秘的地方走去,细细的探究和好奇让我们忘记了沿途的泥泞与急切的心情。
  小村的名字叫英谈,过去也曾叫营盘,据说唐末的黄巢曾在此安营扎寨,故而得名。英谈最特别的建筑,应是一幢幢历经几百年沧桑的石头房,或两层,或三层,敦朴厚实得像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让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小村的路面全是参差的石板。古老,质朴。走在曲折幽寂的小村的石板路上,又恰是在雨中,穿梭于古朴的巷道,感受小村如江南小镇般的风情,更加增添了我心中那莫名的轻盈与空朦,感觉一丝说不出的心动。
  飘雨的英谈,是诗意的英谈。雨丝在天空空空茸茸,像柳絮般的轻柔,偶尔触碰在脸上、衣服上。与地上的一切对接起来,向庄稼示爱,向生灵致意,绵绵不休。
  当我们登上村子高处,看见满眼的树和四方的景致,也不知有几重山,几重雨幕。远处的山沉浸在细雨与绿色的世界里,在雨雾的掩盖下越发的迷人了。
  如果说雨中的城市还有些伤感的浪漫的话,那么雨中的小村是一幅温温婉婉、清秀宜人的景象。雨滴如一个个白色的精灵,只一瞬,就在树梢、在房檐、在草地、在路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画成了一张单色的写意。那落在房顶上的精灵,欢快的带着污垢从房顶跳下,与地面的精灵汇合,精灵们听到哨兵示警似的,纷纷带着尘埃跳跃着向远方奔去。树梢上的精灵也完成了了望任务,争相跳下和队伍汇合。一只精灵俏皮的钻入我的脖领,用一丝清凉告诉我:我只是来荡涤烦躁而凌乱的心灵的。
  我来到一座老房身旁,直觉告诉我,它会是位不错的朋友,它的沉默能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在这里,我是安全的,没有了被窥探的恐惧,心中竟异样的踏实了。俯身低视,才发现那饱经风霜的墙脚上爬满了青苔,嫩绿嫩绿的,摸着绒绒的、柔柔的让我感觉舒服。它的脚下却剥落了无数灰色的死苔,许多都已融进大地了,厚密的绿苔一层又一层地铺上来,倒也掩盖了苍石不少的皱纹。只是,这青春的绿色在岁月里积蓄了太多的艰辛和苦难,而最终都跌落了……日月轮转,只剩下苔痕依旧、依旧苔痕。
  极目远望,英谈仍然在雨幕里飘扬,荡漾。雨滴顺着花布伞将伞下的悄悄话化为水花,盛开在脚下。英谈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自悯自怜,仿佛一个身着红紫色衣袂、笼罩着面纱的害羞的小妹。
  英谈与我真因雨而有缘吧?在这生命的雨飞里,花瓣飘舞,心旌飞扬。
  (黄俊里)
  6、英谈的月亮
  英谈是邢台县境的一个蕞尔小村,在太行深处,已经有六百年历史。六百年历史不算什么,关键是他把这六百年保留下好多。房子是老的,街道是老的,石板路是老的,水井是老的,石碾石磨也是老的,且还有城堡似的寨墙,也是老的。且房子的结构非常奇特,是一个一个的独门小院随山就势摞在一起的……英谈好看,但若不仔细看就看不好。错看了英谈,不是英谈的错。
  正是农历七月,山高天远之时,时到傍晚,渴望着有星有月。但天却在下雨,后来不下了,却也不见晴的意思。不管晴不晴天,饭还是要吃的。于是来到老路家吃晚饭。
  说好了吃豆沫。豆沫的做法很独特,抓来两把干黄豆,放在石臼里,添上一点水,然后用石杵在臼里滚动,直到研成白色的豆浆,然后放在锅里煮。这很需要时间,但时间对英谈人来讲只是做事情的保证,根本用不完,因此也从来不用着急。这件事由老路的女儿来做,石杵在她手上也如绣花针一样轻巧和灵便。此时,好多人家的炊烟升起来,一个个的石杵都在各自的石臼里轻摇慢动,持杵人或少女或老妇,神态无不从容,面容无不宽裕。由此想到这才是人的真生活,生活本身就是目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我们好多人每天忙忙碌碌,可是忙的结果往往是把目的忘了。
  老路的女人把豆沫煮出来,皎白如乳,还加了小米、豆角和南瓜,味淡而香,像煞了英谈人的日子。院子正中有一棵梨树,挂满了果。饭桌就摆在梨树底下,树上有—只晚蝉在唱。若是晴天,这时大概星星密了。这么想着就朝天上望去,不想感动了梨果,“叭哒”一声掉下一只来,落在石板地上,一下子碎了。
  老锅老灶老山柴,特意炒了好几个菜,豆角、茄子、黄瓜,都是老路家自己种的,鸡蛋也是土鸡所产,味道都纯真,做法都实在,咸有咸的味道,淡有淡的味道。无论咸淡,都是山外所没有的。
  晚上宿在寨外的一处独院里,中央美院的画家曾住在这里,近日刚走。我们几个人坐在檐下说闲话。细雾弥漫开来,薄幕一般,笼罩了远处的山头和近处的围墙,笼不住的是山溪的湍急和秋虫的鸣唱。山里的夜晚没有灯光,平时靠的是星光和萤火,但今晚星光也无。但这样的夜晚才是真的,静谧、安详、闲适。忽然感到,英谈虽小却是世界的全部,抛开喧嚣,有此一英谈足矣。
  清晨起来,发现天空一碧如洗,片云不挂,有半块月亮遗落在西边的天上,而东方的天正在发红,映照着远山的轮廓。谁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晴的,满天星月又是何等情景。一直在向外面推介英谈的专家、被称作英谈荣誉村民的刘顺超知道。由此诗人古柳说了夜里他们屋里想发生但没有发生的故事。说是夜里二点多钟,刘顺超醒来,发现天晴了,他到屋外看了看天,繁星铺排得到处都是,南天还有一轮月,虽是下弦月,却也极为鲜明。他想这样的天空若是不被更多的人看到实在可惜,于是他跟古柳商量,要不要给支书打个电话。他们要的效果是:让支书把大喇叭打开喊话:“乡亲们,天晴了,起来看月亮吧!再不看,今天的月亮就没了!”当然,电话没有打,这只是他们的想象。但在他们这里,事情已经发生过,众多的村民半夜起来看月亮的情景已经感动了他们。其实,这样皎洁和明净,在英谈人眼里已经司空见惯,只有城里来的人才这样大惊小怪。由此可见,英谈人每天的日子是多么奢华:风清、气爽、月明、星亮、土香、水洁……城里人已经失去了的东西,这里却正多。劝君莫在山里人面前夸富贵,到底谁富谁穷还说不定呢!英谈的月亮,多少钱能买来呢?(靳闻章)
  7、英谈四月天
  早上醒来,天空仍是细雨绵绵,我与朋友相约前往位于路罗镇的英谈村。英谈曾是我高中时代写生的地方,它座落在群山之中,是个有着古老历史的小村落。
  我对朋友说,最是这种雨天才不枉英谈的沧桑与深邃,也只有这样的天气才能读出它的韵味。
  车将至路罗镇,雨也终于停歇了。这时路遇一位老人在等车,我们询问他去往英谈的方向,老人笑言:“我就是去英谈啊朋友爽快地一挥手:“上车!”老人惊喜不已,我们也为这段巧遇而喜悦。老人一路为我们介绍着村中的历史,眼前不时有依山而建的村落重重叠叠,擦肩而过。
  终于来到英谈村,天空中弥漫着一层雾气,空气湿润,令人满心清爽。上次来英谈还是十几年前的青葱年岁,今日再来,却已而立之年了。
  我们选择了那家有着天然龟背石的人家居住,房东大嫂淳朴热情,忙前忙后地招呼我们,小小的院落顿时热闹起来。院中央有棵高大的梨树,已有七八十年的树龄,此时开满了梨花,蜂蝶缱绻,不时有花瓣飘落而下。我们在树下放了方桌,沏了自带的好茶,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待着房东大嫂为我们做手擀面。
  英谈村中的居民至今还保持着烧柴做饭的古老习俗,我们自告奋勇去烧火,边拉着风箱,边将大红枣埋在灰烬中烤熟,泡了枣茶喝。
  吃完饭已是午后,由于刚刚下过雨,英谈村显得格外清新空灵。不远处的山峦高耸重叠,在云雾的缭绕下越发神秘难测。我们在村中闲逛,小小的村落静谧安详,潮湿的石板路上只有我们走过的痕迹。
  古老的石屋,沧桑的老树,随处可见的磨盘和青石板,角落处挣扎而出的草花静静摇曳。路边刚刚磨过豆子的石碾还沾染着豆香,随手推两下,吱呀的磨拐不知已经唱响了多少年。
  英谈回首便是风景,它总是在转眼回眸时给人另一番惊喜和别样的风姿。正是人间四月天,家家户户的石屋前后开满一树一树的繁花,红的桃花,白的梨花,满树灿烂着,搅得人满心芬芳。走过一块大青石,艳粉的花瓣飘飘洒洒,落在石上,我笑问朋友:“可像湘云刚刚睡过的芍药花石凳?”想起那首从小就会背的古诗,改动两字却是无比贴切:人间四月芳菲尽,英谈桃花始盛开。这等美景与心境,怎样的机缘才会遇上?渐渐有了一丝阳光,远山处却还有雾气缭绕。我们在村中遇见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他正扛着锄头要去翻地,老人主动与我们攀谈,我们索性坐在井边聊了起来。晒着太阳,听老人讲村中的故事,看他续上手中的烟袋,我忘记多久没有过这般清净与安心的感觉了。
  英谈村的人家几乎都不锁门,所有人都用坦诚信任的目光凝望你,走进任何一家院里,主人总是笑眯眯来迎接。总能在谁家的角落处看见小小的石槽或瓦罐,里面看似随意地种着不知名的植物,却生机勃勃地充满了情趣与美好。
  走在村子里,不时会遇见坐在房顶绣花的老奶奶,问起年纪,都是六七十岁,她们安静地绣着花,聊着家常,时光就在这一针一线中度过。
  边行走边拍照,却无法收录英谈带给我难以描述的心情。对英谈的偏爱,决不仅仅是因为风貌与历史,还有这里淳朴美好的民俗与民风,将我的心洗涤得干干净净。
  回到奇石居,院中已点亮温暖的灯火,房东的女儿正在用石臼碾制了黄豆,为我们做了英谈特有的豆沫饭,大嫂则在一旁洗野菜,问了才知道,原来刚割了新鲜的蒲公英,她要为我们蒸一锅蒲公英苦累(一种河北小吃,野菜沾了玉米面同蒸,佐以醋蒜汁)!这种饭食我本来就很少吃,更别说用蒲公英叶子做菜了。大嫂告诉我们,蒲公英的叶子清热解毒,是很好的食物。
  转眼间,梨树下的方桌上摆满了小菜与啤酒,一轮弯月在梨花影中映照下来,大家举杯畅饮,我不饮酒,却也醉了。乡间美食清淡爽口,推杯换盏之间,菜已下去大半。正在品尝掺了酸枣面蒸的发糕,热滚滚的豆沫饭也端上桌来,豆香中夹杂着小米、南瓜和蔓菁条的香味,喝一口,满腹熨帖,花瓣落在碗中成了花瓣饭,心若荡漾着美好也会如花一般清香吧!夜色美好,月事皎洁。躺在石阁楼中,拥着厚厚的棉被,早已经忘却了城市中的喧嚣和繁琐。
  石楼一夜眠,凡间几多载!早上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叫醒的,慵懒地躺着不想起床,看见窗外早已大亮,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射在地上。坐在梨花树下吃早饭,耳边除了鸟鸣,还有蜜蜂的嗡嗡声。
  再次游荡在阳光下的英谈,又是另一种气氛。但我更偏爱雨中的英谈,它似有着湘西凤凰的古老,也有着丽江古城的诗意。
  告别英谈时再看一滴泉和那座古老的石楼,它们与我年少时候所见似有不同,它们不曾改变,变化了的是我的心。
  驶出英谈越远,越感觉昨日种种如同一场梦境。我知道自己一定还会再来,但下次会与谁相伴,再与谁相遇,我暂不去想,这场机缘还是留与英谈去慢慢定夺吧。
  (碧螺)

知识出处

太行山里的香格里拉——英談

《太行山里的香格里拉——英談》

出版者:方志出版社

这是国内第一本介绍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英谈古寨的书。 作者在大量的第一手调查资料基础上,用自然环境、历史足迹、抗日伟业、红石建筑、窗棂艺术、路氏家族、 传说故事等章节,生动地介绍了太行山深山里英谈古寨的生态环境与建筑文化特色,揭示英谈路姓“三支四堂”家族在太行山的发展过程,在河北的迁徙和繁衍发展;把口传家史资料、地域文化传说、民俗民风和历史发掘结合起来, 展示冀商路家家族的创业历史。同时挖掘了八路军总部、冀南银行、129师在英谈古寨中的鲜为人知的故事。本书把作者本人拍摄的大量图片与通俗文字结合起来,采用古朴大方的设计版式,将太行山里的香格里拉展现在读者面前,是适于文化研究者、旅游者等不同层次的人士了解英谈古寨的理想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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