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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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七里海》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4641
颗粒名称: 散文天地
分类号: I267
页数: 26
页码: 22-47
摘要: 本文收集宁河县七里海散文作品,其中包括《情缘曼海古茶山》、《幸福之路》、《杀猪饭》、《茶山追梦》、《我的大学梦》、《母亲的菜园》、《母亲胸怀》、《声明之源》等。
关键词: 七里海 散文 文学作品

内容

张志华(洛克曼沙卡),男,基诺族,中共党员,研究生学历,1958年12月生,云南景洪市基诺族乡曼控大寨人,现居景洪市。时任云南边防总队某接兵团政委、团党委副书记,基诺族学会第一届副会长,《太阳鼓》杂志主编。参加选编《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基诺族卷》和《新时期云南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基,诺族卷》文学工程,任主编。现为特约研究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世界华语作家联谊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基诺族书面文学创始人,书面文学创作领军人物,基诺族目前高产作家之一。。散文《走进天下第—山》和《情满小黑江》分别获《边防文学》和《民族文学》杂志优秀奖,《秋天的路上》获中国作协重点作家扶持项目奖。作品:《情缘曼海古茶山》、《情海浪花》、《女班长》、《英烈之魂》等刊于《边防战士报》、《中国民族报》、《版纳》、《边防文学》、《边防教育》、《边疆文学》、《民族文学》《散文诗世界》等杂志和《我和西双版纳》、《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基诺族卷》等书上。
  情缘曼海古茶山
  (外一篇)
  张志华
  我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定格在亚热带从林里。那广茂的原始森林中央的攸乐山(基诺山)曼控大寨村,被大山茫茫的丛林包围,那时幼稚无知,在我心里总感觉到那是我欢乐的天堂和最美的世界。毋论季节的变幻,处处盛开烂漫的山花。穿梭在花丛中的我,陶醉在山花的芬芳里。还有那些不同季节的野生水果,不断地浮现在我眼前,那是我生命成长的渴望。静静地徘徊在丛林五彩缤纷的世界里,聆听着鸟儿们的欢歌笑语,麂子爱恋时远山l传来声音,呼唤出对异性的渴望。林间轻轻吹拂着凉爽的清风,满山遍野的黄牛、水牛是我丛林中永远的伙伴。那时候我家居住在边远的小山村,尚未修通公路,到七十年代末我走上从军之路时也没有通。我的村庄唯一通向外界的山路,是就像“小鸡肚肠”般的山间小道,从雨林深处延伸向远方……
  在20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七八岁的我,在村口见到曼海人背着曼海茶,草烟,香芋等产品,徒步来到我山寨交换曼控的卤腐,豆食,火硝等产品,才知曼海这个名词。年纪幼小的我,见到外来人进我的村庄时,感觉很好奇,而冒昧地问曼海来的大人,你们曼海山寨在哪里啊?一位中年人领我走出家门,站在山楂树下,他左手拉着我右手,右手指着西落的山口说:“那远远的地方,太阳落下的山脉,就是我们曼海”。眼望穿了无数的山脉,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感觉曼海山寨太遥远了。
  1973年我到攸乐山(今称基诺族乡)中心小学读附设初中时,徒步走到小腊国防公路36公里碑路段,同行的大人指着南边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说,那就是曼海旧寨。清政府统治攸乐古茶山时期,是曼海茶最鼎盛的时期。我远远地眺望南端,那幅员辽阔的曼海山原始森林,望不到边的林海,在蓝天白云下,从森林覆盖的面积看,可以看出古茶树就像“少女”般地在林雾中做着甜梦沉睡,待到春归时,古茶树才会苏醒,新芽才会枝头吐绿,茶山才会更加生机勃勃。那是曼海人期盼的春天,古茶树长出的春茶成了曼海人的希望。
  在故事传奇的影响下,曼海旧寨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由于山高路远,加之忙于读书,后来走上了漫长的从军之路,无法圆去曼海旧寨古茶山的梦。只有在多本《中国普洱茶史》书上领略攸乐山曼海旧日寨古茶山的风情。据有关史书记载,清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清府设置了普洱府,所属地区包括“六大茶山及橄榄坝在内六版纳”。清代打破了明代流官统治权及元江的界限,新设了普洱府的流官统治区,已包括车里宣慰司江北的六个版纳,即车里土司的江北六版纳也被改土归流。清朝政府时期,鄂尔泰为云贵总督时,实行改土归流政策,清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间)在攸乐山(今基诺族乡)茨通山寨(今司土村组)设置“攸乐同知”,后清府相继批准建造攸乐城,派驻马步兵丁五百员,严防死守攸乐茶山,当时清府管辖攸乐茶山,北到攸乐山现在的曼瓦新寨,东以小黑江为界,南以勐腊县勐仑镇曼岗寨、西以澜沧江为界,北到曼雅山寨(今巴雅村组),连接曼瓦新寨。当时的36个山寨的贡茶中,曼海旧寨茶山出产的贡茶是最好的。那一批批世界响名的阿萨姆茶(普洱大叶茶),茶质最好。清政府唯一组织派员收购,外来茶商不得进入攸乐茶山36个山寨。朝廷派兵守茶,在世界茶史上是奇迹,军史上罕见。当时清朝政府对攸乐茶山非常重视,攸乐茶山才成为了六大茶山之首。后期由于山区密林“烟瘴甚盛”,霍乱、疟疾等疾病多发,交通闭塞,缺医少药,驻军和行政官吏死亡颇多,无法坚持驻守管制,经过云南大吏一再斟酌,最后得到朝廷批准,又将“攸乐同知”裁去。到了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驻军和行政官史撤离攸乐山。当时攸乐人不做饼茶、砖茶、银宝茶、南瓜形茶等多形状的茶,只销售散茶、竹筒茶、茶膏。随后思茅、普洱、车里、勐海等茶商,倚邦土司、易武等地茶商老板涌入攸乐多个贡茶山,大量采购攸乐山茶,由此可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西双版纳勐海茶、倚邦茶、易武茶都有攸乐贡茶的元素。
  2012年夏天,笔者亲临过茨通(司土)老寨。攸乐城作为永久性的一个古迹,清政府时期建造攸乐城时,曾经使用过的物资,现残留下来的破瓦碎片底层下,还残留着明显的梅花型状的瓦块,四方形的细红石墩柱。底座上还连接灯笼型石柱墩四个,无损完好,至今仍残存在茨通(司土)老寨,城门城垣,烧砖的窖以及水井,也未见破坏,保持着完好无损的原貌。清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至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攸乐茶山被短短地统管了七年时间,攸乐茶山在普洱茶历史上产生过相当大的影响力。
  2014年秋天,在基诺族作家,会刊《太阳鼓》杂志副主编王志祥同志的建议下,我组织王志祥主编、张鉴副主编到曼海小寨采风,我们驾车到曼海小寨,该寨依山而建,建在高高的山梁上,长约一公里。站在寨子下面的小河沟边田坝上,抬头仰望北端高高的山峰,那1300米高海拔的曼海旧寨古茶山,好像古茶树顶蓝天流云似的。我们驾车直上寨顶,车缓缓地穿过寨心,到了寨顶下的第三户人家的庭院,这是王志祥主编的弟弟家。我们到他弟弟家时已是下午的黄昏了,西落的太阳已经到了西山口的树梢上,天边的鬼神宫倒映出了绚丽多姿的晚霞,遥挂在天际,看来今夜我们只好在这留宿。
  第二天,王志祥主编组织男女青壮年共十人,上午他们因忙于割胶收胶,所以中午驾着摩托车来找我们,让我们先驾车到古茶山。我驾着越野车,从曼海小寨出发直上,目标阿鲁山背后的曼海旧寨茶山。百姓修挖的山路狭窄。夏秋交错的季节,因农忙而尚未来得及修整的路面,两侧长满杂草小树。雨季冲出的坑凹不平的沟坎随处可见,很难见到路的前方,杂草下露水珠滴湿的黄胶泥土,使有些路面像“润滑剂”般润滑,我只有驱动前加力,时快、时慢、时冲地前行。有的段路实在看不清,越野车右前后轮冲出路下方,紧靠在树上,有些危险。同车的王志祥主编的夫人有些惊吓了,不敢再乘车了,她想步行,我告诉王夫人,这是小事一桩,我们虽然有惊无险,但前方的路还远,只能乘车前行。那崎岖蜿蜒的高山丛林小路,确实很危险,我的内心有些慌乱了,腿都感觉发软了,我告诉王主编,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不要再去了,原地调转车头,按原路返回吧?王主编说:“到目的地约还有两公里左右,艰难的路段基本走完了,你不是要去多年向往的地方吗?”我又鼓起勇气向前走,坚持走完了这两公里左右的路程,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因天气很热而冒汗,衣背都湿透了。前行的山路到了终点,停下车又徒步三百米,进入了密林深处。那山路是坑深三米,口宽五米的林间小道,随风飘落的枯枝、黄叶在路面上层层叠叠、厚厚地堆积着,但仍然看得清路的前方,也可以看出曾经为了兴茶,古代南北往来的客,在这里留下了无数的足迹,我们看到了他们的艰辛历程。边走边聊天,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曼海旧寨古茶山。紧随跟来的十名男女青壮年也骑着摩托车追上了我们,在他们的引领下,我们走进了曼海旧寨古茶山。在一望无际的原始森中的多个古茶山实地考察采访,走在多片森林中的古茶园中,那山、那水、那林、那叶、那云雾、那秋雨、那太阳洒在林中,放射出的灿烂光芒、那凉爽的微微山风、那绵绵的秋雨过后,遥挂在天际的彩虹,都轻轻地拥抱着我,让我陶醉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那多种植物吐露的分泌物,芬芳在林间,醉在我心田,让我从心底滋生出无尽的遐想,感受着自然风景无限美的画卷,我多年梦想向往的地方,今天终于从仅为梦想而变成了现实。
  古代攸乐人种植的九千多亩古茶园,一棵棵高大的茶树,树本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和螃蟹脚似的寄生枝。茶树高耸在原始森林的曼海古茶山上,长出了奇形怪状的树本造型,这表明古茶树的久远,也诉说着岁月巨变的苍桑。为了更好地生长和发蓬壮大,采撷方便,有的古茶树,高处被断枝;有的古茶树,高得同森林交缠不分彼此。考察多片古茶园发现,有的古茶园,在六七十年代土地经历了无数次的刀耕火种,古茶树从根部被人为用刀砍掉,多次被野火烧过而重生。当时茶价起起落落,无人管理,许多古茶园的古茶树,因森林覆盖面积扩大而被蚕食,古人留下的九千余亩古茶资源,现只剩下约一千五百亩。今天茶价高如金,我内心深处为这带的古茶园感到惋惜。
  曼海山寨的人们,原来居住在山梁顶上一块稍平整的森林中央。曼海山寨是一个大寨子,分为上中下三个山寨。据《基诺族简史》(杜玉亭著)记载和百姓记忆犹新的佳话:1941年至1943年国民党地方政府在攸乐山强制增租,一年一次的税收,增至一年三次,税额不断增加,使攸乐人(今基诺族)无法生存。来自生存的压力和绝望使攸乐人在首领曹约、阿四、郭兴发、车阿等人的领导下,在车里县(今景洪市)小勐养傣族寨曼纳庄打响了反抗国民党地方政府军武装斗争的第一枪声。从此,武装斗争在攸乐山全面爆发。当时震惊西南的攸乐爆动由此拉开了序幕。著名的石杆子战役之后,曼海山寨成了硝烟烽火弥漫的战场,在这里发生了三天三夜的激烈枪战。攸乐人在此战斗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和牺牲,最终把国民党地方政府军打退至橄榄坝一带。攸乐人为了生存而战,多少无名英烈长眠在此青山。最后车里县长派员与攸乐头人接触,双方和谈为解。那时茶商不敢进入曼海山寨,成了曼海山寨古茶山渐渐衰败的原因之一。
  曼海山寨原来居住在山梁顶上,因寨子比较大,人口众多,山顶上水资源紧缺,交通不畅,离农田较远,收割的粮食全靠人背,牛驮,从山脚到山顶,战线长,坡度大,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路上,严重制约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经村寨长老多次酝酿搬迁之后,搬到了条件好的地方,曼海人才有了好的发展前景。这一思路得到了群众的认可后,公元1970年开始搬迁,村民分成了三个生产队,为曼海小寨,曼海中寨,曼海下寨(汉语,现改为基诺族语:巴来小寨、巴来中寨、巴来下寨)。两寨相隔约五公里。当时靠人工搬家,就像“蚂蚁大军集团”搬家似的,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搬完。虽然家搬走了,世代居住在这里的许多老人难分难舍的心情却不能忽略。他们依依不舍,内心难以割舍世代养育他们的这片火热的土地,于是老人们又搭建了简易房,住在老家厮守着这片多情而古老的曼海古茶山。
  顾及到老人们对普洱茶的眷恋,爱茶的心愿,生产队时期的曼海三个寨,在现居地多处又重新种植了三千多亩普洱茶树苗。几年之后新种植的茶树,经过风雨的吹打,在森林肥沃的土地上,茶树长得根粗、干壮、叶茂,清丝绿叶交相辉映在阳光下的丛林中,老人们才适应了这种新的生活环境,随后的日子里,陆陆续续才开始离开了养育他们多年的旧寨而回到了新居。
  漫步在这片多情的雨林里,追寻着古人留下的古茶园的传奇经典,古人带着水汽的脚步声,还在耳畔回响。看着父辈留下的曼海一片片的古茶山,我心潮澎湃,慷慨万千。那山寨丛林,弯弯的山路,在物质匮乏,武装斗争不停,疾病多发,缺医少药,生活环境恶劣的年代,古代的攸乐人,用他们宽阔的胸襟,超前的思维,远大的理想,自强不息的精神,给后人留下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质资源和精神财富。后来者在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初种植的上几千亩茶,在传承了攸乐古茶经济和古茶文化的基础上,又帮助现代人翻开了新的页章。
  现代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的今天,健康是每个人关注的首要问题。不断研究和寻找最健康的日用饮料,是大众消费者的需求。如消费者能长期喝到纯净天然,无公害,富含多种元素的曼海古茶山的茶及曼海茶制成的茶饮料,对健康是绝对有裨益的。在普洱茶价居高不下的今天,但愿曼海古茶山能保持好现状,保持好生物多样性,保持好生态系统,保持可持续的发展。保证保护好原生态的天然屏障,就等于保护好了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美丽家园。
  悬崖公路
  在自然界里,除了许多自然形成的、各种动物创造的、千奇百怪的美丽的杰作之外,人类也创造了恢弘、伟大的奇迹。
  基诺洛克公社(今基诺族乡)通向石咀乡(今洛特村委会)的这条山间路,曾经从龙帕山寨穿越石杆子石岩主峰顶,翻越至帕泥老寨,从帕泥老寨延伸到了石咀新村、么羊村、曼贵村、跨过小黑江铁索吊桥至曼武村、曼哇老寨六村。从古至今,长20公里的路面,上坡下坎,人们徒步穿行。那一座座山川紧紧相连着,崎岖蜿蜒的山间小路穿过丛林,翻过许多山脉,爬行在悬崖边。在基诺族史上,没有修通此山路的时间记载,基诺人不知走过多少代和几千年?2012年阳春三月,我独自一人到(今基诺族乡)石咀、么羊两个村找到老支部书记胡周泽,老草医李阿兴,想要了解基诺族曾经反抗国民党地方军武装斗争的(泥勒河战役和石杆子战役)故事传奇。在胡、李两人的陪同下,我先到泥勒河战役旧址进行实地考察。站在么羊河和泥勒河岔口的河床边上,抬头仰望西山方向石杆子主峰顶。石杆子主峰,气势磅礴,雄伟浩气,好像顶着蓝天白云似的耸立在眼前。我们在泥勒河战役的实地考察结束之后,第二天在胡、李两人的陪同下,徒步悠悠地爬上了石杆子战役旧址,圆了我对石杆子主峰多年的向往。
  我们漫步在石杆子的主峰上,那曾经经历过多处激烈枪战的地方。石杆子是一个天然的好战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听胡、李两人讲,曾经口口相传下来了一个个精彩而难忘的战斗故事,那遥远的历史,史诗般的传奇,那段猛烈的枪炮声,来势凶猛的战火硝烟,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石杆子战役是1942年秋,基诺族为了反抗国民党地方武装而打响的战役。据说,基诺族勇士为了迎战,半年之前就对前沿地形做了实地勘察,充分做好了后勤弹药补给工作。开战时,基诺族勇士占据有利地形,迎头痛击了国民党武装。在战斗激烈,双方持续交战时,基诺族勇士又在山底下放野火,熊熊的野火借助秋风之力,迅猛地蔓延到石杆子主峰下的帕泥山脉上。国民党地方军为了逃命,直奔石杆子主峰。但石杆子主峰的多个隘口、独路、要塞,却早已被基诺族神枪手、狙击手占领把守着了。
  国民党地方军在石杆子战役中惨败,基诺族勇士们大获全胜。激烈的交战中,基诺族勇士们缴获了一批国民党地方军的枪支。就在当时组织指挥战斗的基诺族头人之一,阿四指挥官准备将缴获的这批枪支,用于武装基诺族勇士们时,不料却遭到了首领曹(操)约的拒绝,因基诺族首领曹(操)约信奉基诺族原始宗教(拜物教)里“么神夺”的法术,怕他指挥不灵,所以把缴获来的全部枪支,都扔进了石杆子主峰顶上垂直向下的溶洞中。
  我想探索此溶洞是否还残留着传说中的枪支,就先找了一坨大的岩石扔进溶洞内,好半天岩石一直还在下沉,石块掉落撞击洞壁的声音不绝于耳,好半天还在响。我们没有准备绳索等工具,也没有胆量和勇气去试探那巨大垂直的溶洞的深浅,只好放弃探寻计划,有些遗憾。
  漫步在那一道道悬崖峭壁的石岩山路上,纵眼望去,尽是纵横交错的山脉,亘古叠嶂。茂盛的亚热带雨林覆盖着整个石杆子主峰和周围不知名的多个相连的山脉。林中的各种野花,绽放在不同的季节里。山林里到处自然储藏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这山曾经是虎豹、黑熊、马鹿、麂子、猴群、野牛、野猪、刺胃、苦猪、野豺、老鼠、飞禽等动物赖以生存的天然乐园。后来由于人口不断增长,人类生存空间的扩展,自然空间被不断积压,森林面积慢慢缩小,昔日的众多动物才慢慢迁徙到别的原始森林去了;有的动物甚至己经濒临灭绝。
  我们不停地走在过去战役交错的几个地点,也见证了古人曾经在这条路上经过的无数艰辛历程的轮回。由于民用新公路的开通,此路除了寻药外,无人再走,没有人维护了。有的悬崖路段很明显保持着原貌;有的路段树叶落成堆,厚厚地覆盖着地面,找不到前方;有的路段凸凹不平的石板上,有着一个个明显的深坑,那不是人为的,而是几代人驮茶的马蹄留下的痕迹;也或许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合作社和生产队时期,大量驮运公粮、余粮任务时,牛帮无数次轮回,牛蹄留下的印痕。
  千百年以来,山路弯弯,盘绕丛林山间。爬天坡,下沟坎的山间小路,制约着基诺族乡石咀(今洛特)六个村群众的生话,阻碍了几代人前行的脚步。老人上街,小孩读书,出入外界……雨季杂草丛深,路烂、泥滑,困难重重,给往来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不方便。村里个别人得了疑难疾病,需要村人制作简易单架,动用全村男人之力,将病人扶睡在单架上,用四人一组、肩扛轮换的的方式外送,在狭窄的路段,全靠用人工悠悠背走,一直到基诺洛克公社卫生所、勐腊县勐仑卫生院或更远的景洪医院就诊。旅途需要一至两天时间,严重患者生命都难保,有的患者就因未能及时抢救而在去世那遥远的路途中。
  在开挖这条基诺山石咀民用公路前,石咀乡的基诺族群众不知做了多少次的甜梦,也做好了即将艰难开挖的准备。他们心想,让乡村民用公路早日开通,与小腊(小勐养到勐腊)公路213国道连接在一起。这样,将极大的方便基诺族群众与外界联系和接触交流,更容易让经济发展起来,让各种信息快速传递到基诺族群众的耳朵里,加快基诺族社会各领域的发展。
  1977年秋冬之际,在景洪县(今景洪市)交通局的关心支持下,技术人员到石杆子岩石悬崖路段指导技术工作,在基诺洛克公社(今基诺族乡)党委、政府统一组织指挥下,由石咀(今洛特)乡乡长乔生、支书郭有成、文书胡者泽、武干雷阿才、出纳阿华等人组成了领导小组。先预测石咀乡民用公路九公里长的线路,从什么位置和方向开挖,才省工、省力,省时间。但此路怎么预测也无法绕道石杆子悬崖,只有在半山岩上穿过才是唯一一的出路。经过几个月探测和科学论证后,路线得出了选择。
  此路从原小勐养至勐腊县国防公路213国道33公里碑岔口处至龙帕石场,经石杆子、帕泥寨(普希)、石咀新队(洛特)、么羊(普咪)、曼贵、跨过小黑江铁索吊桥至曼武、曼哇老寨等村,全长20公里。1978年阳春三月,开始动工,成立了石咀乡领导小组指挥部,抽调了九个生产队精干的劳力、共六十余人组成的长期挖路专业队。农闲时又组织石咀乡各生产队全部劳力,共四百五十余人参加挖路大军,进行争分夺秒的抢挖。农忙时除了专业队人员留下外,其余的劳力全部撤回生产队备耕下种去了。
  从213国道33公里碑岔口至龙帕石场,一公里多的路面,用简单的锄头、炮杆、十字镐、人工:拖板等简陋的工具进行作业,经过两天两夜的苦战,才顺利完成。龙帕石场至石杆子一公里长的路,必须从悬崖半岩空中开进。九个生产队,每个队编为一个小组,组长带队,到山上找窂固柔软的野藤,如:白花藤、血滕、红藤等藤索,从石岩顶上吊下到半岩高空,用“空中飞人”一点一点开凿作业。每个生产队的人员,从早上七点开始作业,用炮杆人工打洞圆,必打六十多个炮圆或炮洞,九个组一上午必打五百多个炮圆,上午九点必须装满炸药。在领导小组的统一指挥下,一个生产队接着一个生产队,按顺序点燃导火索引爆,那么多炸药形成巨大的爆炸力,隆隆的炮声,响彻了雨林山川大地,,地动山摇,飞石遍地,落入山谷,一股股黄色灰尘形成的浓烟,弥漫在丛林深处的山谷悬崖中,形成了一朵朵美丽的磨菇云,随风升腾,慢慢飘向了尉蓝的天空。
  飞石落尽,烟尘飘散,从安全区出来的四百五十余修路工,全部走进被炮炸过的悬崖路上,有的人手持炮杆撬石,有的用双手翻石,把爆炸出的原石全部翻滚下路边悬崖,滚到山谷下的河床上。炸出的石方,在短时间内被全部清理完毕之后,指挥部又下达了新的任务,按上午作业的要求,男人们继续打炮填炸药再次进行爆破作业。每天两次,不是一天、两天,一月、半年,而是反复了两年之久。石杆子穿过悬崖的艰险公路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开通。石杆子段路投工、投劳、投技术、投资金最多,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折合成人民币共74万元。
  每当我的车悠悠驶过这段路面时,心里自然会想起,当年基诺族群众开创的新路,造福了子孙后代。他们那种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集体主义精神,撼动着我的心灵。在西双版纳州所有的乡村公路史上,石杆子这段路难度之大,困难之多,半空跨越之长,危险无处不在,绝无仅有。基诺族群众顽强拼搏、开拓进取、艰苦创业的精神,创造了基诺山公路史上的传奇。
  石杆子路段的修通,标志着这硬骨头己经被啃下,通向小黑江两岸的路又在前头,虽然比石杆子路稍容易些,但江岸边的峭壁山谷,坡度立天,挖路也不是容易的一件事。千山万水,深山峡谷只等闲。1981年开挖至曼武村公路,每一公里,国家补助三千元,从曼武村至曼哇老寨每公里国家补助两千元人民币和炮干、炸药等物资。整个石咀乡九个村自筹资金四千五百元。有了一定的资金,前沿指挥部深知老百姓投工投劳过多,误了不少农活,影响了生产发展,故指挥部决定向外招收民工一百人。盘绕在小黑江两岸的路开始开挖,江边沿岸的奇形怪状、特别坚硬的岩石埋藏在土层里,多处半坎悬崖,挖路推进十分困难,只有用炸药爆破开路。外来民工就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搬运土方乱石,慢慢开进。小黑江边到曼武至曼哇9公路,用了3年的时间才铺通。
  1984年,石咀民用公路是老百姓用他们的智慧修通的,老百姓感知,这是通向远方的希望之路,幸福之路。他们在这里隆重举行通车典礼时,农友们在这里载歌载舞地欢庆这幸福的时刻,他们幸福喜悦的心情,寓于言表,他们喜悦的泪,盈满了双眼。
  通路之后,家家户户,用不同的方式购买了手扶和方向盘式拖拉机、摩托车、皮卡车、轿车、大货车,将山里的物资外运从而不断地拉动着本地经济的快速增长。曾经物资全靠人背牛驮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徒步艰难行走的路之遥,变成了遥远的故事传说。
  小孩在外读书,往返漫长的路,有了现代交通工具快捷便利的接送,保证孩子们一路上的安全和舒适,也抚慰了父母亲无时不刻处在担忧牵挂中的忐忑,使他们的心灵得到了一个的小小的安慰。
  虽然石咀路挖通了,毕竟是土路,西双版纳是多雨季的地方,每年雨季来临时,有黄胶泥土,沙石路面的路段,坡陡,坎高,经不起汹涌的山水冲刷,多处坍塌,形成凸凹不平的路面,多处可见被雨水冲出的深沟。老百姓农忙无法抢修,抢修一般在秋后,农闲时才进行。一春后又是雨季来临,坍塌更甚,坑坑坎坎的路面又不断出现,出入不便无可奈何。村民期盼着何日才能来铺水泥和柏油路面。这25年以来,老百姓一直备受煎熬,这漫长的等待何日到头啊?
  老百姓的希望之路,幸福之路,在国家扶贫项目资金的扶持下,在省、州、市、乡各级党委、政府及市交通部门的关心和支持下,终于在2009年按计划开工,铺设了长11公里,宽3.5米的水泥路面,用了一年零三个月时间竣工。这条水泥路铺通了一半多的路,虽然路面有些狭窄,急弯道有些多,但有了水泥路面,总之比没有更好,老百姓和外来友人都得到了益处。
  全长20公里,剩下9公里的土路,是小黑江两岸的路段,依然艰辛难走。老百姓渴望着,希望上级党委、政府及交通部门早日铺通这段路,并在小黑江面上架设一座水泥桥。这是老百姓几代人的渴望。但愿早日实现,愿幸福之路万年长。
  基诺族青年女作家:张杨(阿布基诺),本科双学历,中共党员,1984年2月生。原籍:云南景洪市基诺乡曼控大寨村,现居景洪市。云南基诺公主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创始人、董事长。参加鲁迅文学院第八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班学员,《民族文学》全国人口较少作家翻译家培训班学习,参加选编《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基诺族卷》和《新时期云南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基诺族》文学工程,任编辑。现为西双版纳作协会员,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世界华语作家联谊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诗歌、散文:《澳门!回家了》、《故乡云海》、《秋韵》、《生命的亮光》等刊于《西双版纳报》、《边疆文学》、《民族文学》杂志和《我和西双版纳》、《新时期中国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集基,诺族卷》等书。
  幸福之路
  张杨
  宽敞平坦的柏油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这忙碌穿梭的车呀承载着祖祖辈辈太多的富足与渴望。干净平整的道路铺向基诺族人民的绿色家园,通向基诺族人民的心灵深处,伸向基诺族人民梦的远方。
  可曾想,这曾是一条让人望而却步的路。可曾想,这路曾经狰狞的模样……
  我出生在云南省勐腊县北部的易武镇,1986年刚满两岁时,随父母第一次回到我父亲的老家云南省景洪市基诺山曼控大寨(今称:洛科大寨)。那个年代小镇到县城的公路只是沙子路面,一个星期只发一趟班车,搭班车很困难。而易武位于勐腊县和江城县的中间,要想搭乘这辆过往班车的话,需像狩猎一样不顾灰尘白土、不顾狂风暴雨般耐心守候。可是,当你等了数小时甚至一整天,得到的结果往往是人满为患连针都插不进去的窘况。那时我父亲是武警易武边防派出所的现役干部,所以勉强能买到站票。虽然易武至基诺山老家路途不远,可要更换两次车。有时,能够搭乘便道拖拉机那也算是上天的眷顾了。
  有天中午,我们一家从易武搭车至勐醒,下车后换乘勐腊开往景洪或思茅(今普洱)的班车,车少车小,人多,司机一般都不愿带短途旅客,搭一次班车须费很多周折。幸好我父亲身着军装,司机勉强同意搭载,至小腊公路基诺境内48公里碑中央岔口。一下车,我惊呆了,眼前是满目的荒凉。一条曲曲弯弯、高低不平的黄土路通向大山的深处,爬上高山之巅,伸向森林密布的远方。原来回家的路是那么的艰辛和坎坷。这是1985年刚修通的乡村小路,因没有农用车、拖拉机的出入,我们只能步行。从岔口至曼控老家虽然只有10公里,虽然新路两边寒冬后快败落的山樱花,早春的白花,火红的刺桐花,漫山遍野的山花尽情地绽放着,但在艰难的跋涉中已失去了诗情画意。在我的记忆里,刚开始我很好奇地走了半公里,就再也走不动了,开始撒娇不走了,要让父亲背着我走。我问父亲,怎么你家会住在这么遥远的大山头上啊?父亲答:这你问我,我问谁啊?你走回家问你老爹(爷爷)嘛。按中国人的传统习俗,回老家过春节免不了带些大包小包的礼物给亲朋好友。可我母亲瘦小的身躯也背不了多少礼物,我父亲只好在路边找来一根圆木作扁担,一边是我,一边是礼物。刚挑起来,父亲对我母亲讲,不算重,可以承担。可是坡度大,山道弯,父亲走了十几米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脚酸腰痛,再也挑不动了。母亲用花言巧语一时背我,一时哄我走路,父亲则把所有的礼物,先往前送一段,留在路边,然后又回来背我走。十公里的路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两点走到晚上八点了,才回到曼控大寨。回到老家,全家激动不已,兴奋异常,久久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我老爹(爷爷)因为高兴,幸福的眼泪挂了满脸,想揽我入怀,可我对老爹陌生的面孔很害怕。老爹一伸手,我就跑到父亲、母亲的怀里,紧紧抓着,不让任何人抱我。两三天后,我熟悉了老家的环境和家庭成员,在老爹耐心的劝哄和好吃的东西的诱导下才扑进老爹温暖的怀抱里。一时我成了老爹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之后山村的野果、野花铺天盖地、源源不断地从土路上向我涌来。
  我问:老爹,你们家为何住在这么远的大山上呢?老爹讲:这不是老爹想在这就在的,我们基诺人祖先,喜欢住山梁上是有原因的。传说坝子病多,缺医少药,无法控制,疟疾瘴气蔓延,天花伤寒肆虐,所以只能住高山上。
  在老家半个月之后,父亲休假期满,我们又原路返回易武。回来时在大爹大妈、大哥的护送下,徒步走到48公里碑处搭思茅班车回易武。
  几年后,我渐渐长大了,一两年仍要回一趟老家。每一次回去的时间不是在春节前,就是在8月份。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有寒暑假,却因为路的原因不能每次都回去。路,成了拦路的老虎。再大的障碍,再凶险的路途,总是割不断血脉亲情。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经不住对亲人的思念和牵挂,坎坷艰难的千山万水之路总要踏在脚下。几经辗转,或风尘仆仆,或一身泥浆,总要与亲人团聚。父亲常常跟我讲:你奶奶去世得早,老爹年岁已高,年过古稀,很孤单,心里常常惦念我们,有空我们该常回家看看,让老爹快乐地安享晚年。
  有一次,我父母把回家的时间安排在暑假里,易武天气晴空万里、天高云淡。从易武坐班车到基诺山48公里岔口,老天变脸,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叶落纷纷,雨点夹杂着冰雹劈头盖脸打下来,我们仍然在冒雨徒步前行,被淋成了落汤鸡。弯弯曲曲的荒郊泥土路面,有的地方稀泥深达一尺,有的路段滑得像抹了润滑剂一般,有的路段被山洪冲毁,有的路段形成了深沟,有的路面被塌方堵断,寸步难行,举步维艰。当一家三口面目全非变成泥巴人回到老家时,难于辨认的模样,引发哄笑之余,更多的是对路的哀叹和无奈。
  吃过了泥泞中行走的苦头,感受了泥水里跋涉的艰辛之后,我们只能选择春节回家了。雨林中的高寒山区的乡村公路因被拖拉机碾压,被黄牛、水牛踩踏,灰层有30-40公分深,脚一踏上去,就是一个深灰坑,同时要腾起无数尘土,鞋子和裤腿全是灰尘。偶尔有车路过时,整条路都是黄灰的世界,路人仿佛走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狱。车轮搅起的灰尘在雨林的上空编织了一条灰色飘带飘向天外,只有看到路人的眼睛眨动,才知道他(她)还是个活物。
  1991年,我父亲从基层调入西双版纳边防支队政治处工作,随后我和母亲随调景洪工作和读书,离老家更近了。以父亲的影响力和人际关系,可派出公车和他人驾车回家,可我父亲一贯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从不公车私用。95年买了二手吉普车,遇上父亲工作不忙时,逢礼拜六、星期天自驾私车,抽空去老家看看年纪已高的老爹及家人。有车方便了,可以说想回去就回去。但老家10公里的山区土路,不是塌方路断,就是坑坑坎坎;不是黄灰飞扬,就是泥泞不堪。车里车外不是泥巴就是灰尘,人的鼻子、耳朵、头发、眉毛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回趟老家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每年秋收后,老百姓要投工投劳大修一次,秋冬雾浓,露水大,路面就平整清洁。回想起来,我们时不时才去一次,都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可老家的父老乡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要致富,先修路。道路不畅,制约着农村经济的快速发展。我回到老家,每次都会问我大爹(我父亲的哥哥),大爹啊,你们的这十公里路为何不修宽一点,为何不铺水泥和柏油路面啊,要等何时铺通啊?
  我大爹张华告诉我说:也许国家还在困难时期,一时无法铺通,以后会铺通的。现在走的这10公路的毛路,还是大爹在1983年担任曼卡小乡(今巴卡村委会)支书、小乡长时,利用农闲时间组织8个村,发动600多个农民工,用人力挖、牛拖,耗时3年(到1985年)才挖通的。因没有资金,每年秋收后,发动各村劳力分段维修一次,保持现状,几经维修,现在你们走的算是好的路面了。
  2011年9月,随着国家电力发展的需要,加大了电力资源的开发力度,云南省人民政府与香淃华瑞集团在景洪市和勐腊县的交界处小黑江回拢山开发水电资源。电站的路必经我老家基诺山曼控大寨。2013年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关心和支持下,基诺族乡的老百姓不顾自己的利益损失,为修路做出退让土地的决定。由景洪市财政局、交通局负责指挥原国防小腊公路47+100米岔口至曼控新寨全长13公里的路面的施工。为了方便重型设备的出入,原有4-5米的路面,加宽至8米。柏油路面的铺通,给我老家10个村寨一千余人的老百姓带来了巨大的方便,加快了普洱茶、南药砂仁、橡胶、香蕉业等多种养殖业、种植业的发展和农村多元经济体的快速发展。如今各种车辆可以畅通无阻地行驶到各村落。老百姓念念不忘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党的富民政策真是好。
  老家基诺山曼控大寨崭新的大道、宽敞的路面展现在世人面前,方便了南北往来的客商。曼控大寨是基诺族乌优、阿西、阿哈三大氏族中,乌优支系的聚集地,从古代至今是乌优传奇的神寨,寨顶枝繁叶茂的大青树就是传说中的神树。大青树下就是天然广场,每年7月中旬,周围26个山寨的乌优支系的基诺族男女老少都要来天然广场祭拜神树,盛况空前,三天三夜香火不绝,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祷家庭人丁兴旺、无病无灾……体现了基诺族万物有灵的朴素的拜物教精神文化内涵。
  这条路,因电站而建,却惠及了众多乡民。解放后,在党的民族政策的关心和支持下,在各级作协领导的扶持下,曼控大寨走出了国家级、省级、州级作协会员4人,作者6人。这在全国22个人口较少的少数民族中,实属罕见,未来值得期待。
  回想曾经的流金岁月,老家曾经拥有凹凸不平灰尘漫天的民用公路的历史一去不复返。这路,带走的是贫穷,带来的是富裕。随着公路网络的覆盖,相信家乡人民的明天会更好,老家的幸福之路万年长。
  杨方(方园),女,1971年出生,本科学历,原籍:云南景洪市普文镇大观村人。现为景洪市人民医院主任医师、业务副院长、版纳州政协委员、云南省政协委员、全国政协委员、西双版纳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文作品及理论文章《我无悔,从医的路上》、《逝去的爱》、《205例登革热病例临床分析》、《133例自杀患者临床分析》、《浅谈医院文化建设与和谐医院的发展》、《小剂量阿司匹林治疗糖尿病血液流变学分析》、《甲型副伤寒41例临床分析》等,发表于《太阳鼓》杂志、州级、省级、国家级刊物。
  杀猪饭
  杨方
  我生在美丽、富饶的西双版纳,家乡悄然发生着变化,未曾改变的始终是我一直深爱着家乡的心情,还有那份无法泯灭、永存心底的浓浓的乡愁。
  我的家乡素有“动物王国”“植物王国”之美誉。
  在这片多情的热土上,居住着十三个少数民族,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节日,可是,在过年前吃一顿杀猪饭,是每个民族共同的习俗。
  今天,我不去讲版纳的美景,只想说说吃杀猪饭的快乐感受。
  在云南,说起吃杀猪饭,是很多地方农家的传统习俗,如果要问哪里的杀猪饭最乐活,自然要数西双版纳,在版纳,吃杀猪饭已成为农家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独特的风俗,不信请随我一起走进基诺山寨去看一看吧,一起感受“舌尖上的杀猪饭”。
  记得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平时很少吃到肉,就指望着年前的杀猪饭,不仅迎来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更是为可以放开肚皮尽情地吃充满着期待。如今农村富裕起来了,吃肉不再是一个奢侈的愿望。相反,在选择杀猪饭的日子上也要挑一挑,选一选,几番电话下来,好嘞,几家相约就在这个周末,就等在外的亲朋好友及曾经关心和帮助过他们的领导、四方宾客如期而至。
  杀猪头天,就开始忙活了,买菜、买酒、买烟、磨刀霍霍、打扫卫生,还要忙着到三亲六戚的家门前请客,选好协助杀猪、做饭、帮厨的人员,次日如期开工。
  一大早,天蒙蒙亮,女主人早已把院子打扫得干干二净净,伴着鸡鸣狗吠、一锅翻滚的热水、一把锋利的菜刀,随着一声“开干”的吆喝,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儿个爷们儿便把赶猪、制伏猪、杀猪、刮毛、开膛剖肚等工作麻利做完了。之后各有分工,有的害割肉、有的翻洗肠子、有的烧猪头猪脚。接下来妇女们洗的洗、切的切、烧的烧、煮饭的煮饭,还有制作香肠的、炒菜的,小伙子们抬桌子、搬碗筷,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晌午过后,客人们纷至沓来,一会而的功夫,村头村尾停满了车子。来者都是客,不管以前认识与否,不管他是去谁家,来了见了就是朋友,互相介绍着,打着招呼。首先水果、瓜子摆上桌,想吃的自己动手,打扑克的、围着火堆烤肉的、唠家常的、调侃的、打情骂俏的,都不闲着,切菜声、剁肉声、吆喝声,声声入耳,宛如一个和谐的大家庭,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嫁女娶妻呢!
  当端上热腾腾、香喷喷的烤肉时,大家一拥而上,你一块,我一块,蘸点辣椒,一口一口地吃起来,有的直接手握一根一根的排骨啃,每个人的嘴角都溢着油渍,脸颊还沾着一点黑烟灰,美滋滋的,下一碗刚端上,眨眼的功夫就一抢而空,就在这抢着吃的气氛中,在冬日的暖阳之下,闻着一屋的烤肉香,享受着这农家野炊般的第一道大菜,拉开了吃杀猪饭的序幕,朋友们舒心、爽快的感觉溢满脸上。
  下午四五点,鞭炮一响,正式的宴会开始了,客人们纷纷入席。
  一碗碗丰盛的菜肴,各具特色,包烧罗飞鱼、冬瓜炖排骨、排骨煮稀饭、咖喱罗煮鸡、酸菜炒肉、猪肉剁生、鱼肉剁生、生菜拼盘、各式辣咪、回锅肉、酥肉、血旺、鸡蛋肉卷、牛肉干巴、炒花生、白菜汤、炒苦果等等,瞬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当然还少不了自己酿制的一瓶瓶“苞谷酒”和一杯杯“大树茶水。”
  一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热闹场面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主客间、朋友间相互敬酒,有“感情深一口闷”,也有“感情浅舔一舔”的,无论深浅,乐在其中。主人不断给客人们添饭加菜,待客的热情从他们的心底溢到脸上。
  男人和女人们唱歌猜拳,什么“哥俩好啊”、“四季发财”、“高升高升”、“二门喜”、“六六六”、“七个巧”,输了的喝酒,轮番进行,女人们也不甘示弱,索性站起,脚踩着凳子,先在气势上占个上风,像个爷们儿,大声吼着、唱着,一口一个干杯,那才叫倍儿爽。
  几番下来,个个面红耳赤,喜形于色,酒话、胡话一堆堆,重复一遍又一遍,已经东倒西歪,口里还振振有词“我没醉,我没醉”。
  我虽然融入不到喝酒划拳的活动当中,但我足以感受到那独有的乐趣,一种忘乎所以的豪迈,一种回归自然的放松与释怀。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多少无法言表的情感、还有一腔满满的乡愁尽在其中。
  不觉中,日落西山,鸟儿栖息,客人一拨一拨,你搂着我,我搀着你,歪歪倒倒,从这家吃到那家,从村头喝到村尾,菜凉了热,少了添,没了加,酒后,话匣子彻底打开,百姓的话题乐此不疲,宾客们兴趣高涨,酣畅淋漓,久久不忍离开。
  茶、酒、佳肴,经久弥香,令人流连忘返。
  歌声、笑声、划拳声此起彼伏,弥漫在基诺山寨,久久回荡,可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啊。
  送客时不忘真情、质朴地相邀,“明年再来,明年一定来……”
  好一个热闹的杀猪饭,朋友,你可以错过人错过事,但请不要错过基诺山寨的杀猪饭。
  热闹莫过于此。
  茶山追梦
  莎诺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也是一个极端爱茶的人,无论在酷热的午后,还是饭后的傍晚,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沏上一杯茶,一杯浓浓的醇香古树普洱,然后,我迷蒙的思绪才像杯中升起的茶雾一样,袅袅地飘着,隐隐地散开……
  从我记事起,茶就是我们一家生活中的伴侣,无论在少时的农家小院,还是如今的现代阁楼,一壶老茶,从来总是陪伴着一家人的春夏秋冬,一家人,一壶茶,一张桌,若干把椅,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环境,让我一直拥有着这样一份格外消闲而雅致的心情。
  父亲一辈子嗜好抽烟,也一辈子与茶有了不解之缘,他泡的茶是浓浓的,父亲管这种茶叫“老帕卡”,叶片是大大的,泡出的茶汤是金黄色的,父亲泡茶相当讲究,每一天的清晨或餐前,父亲总会从茶罐里抓上一把老茶叶放进茶壶,再在茶壶里丢上一小片燃烧着的火炭,让茶叶被火炭燎得滋滋冒烟才用开水去冲泡,一片片茶叶在水里散开、舒展,而这一壶茶就成了一个诱惑,无论老少都会去体味这壶老茶所带来的香浓与醇厚。
  少女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茶,喜欢把刚摘的新鲜茶叶放在口中咀嚼,享受那种苦苦的滋味,享受舌尖那苦涩散发过后的甘美。
  因为酷爱喝茶,从小到现在,数十年来我很少喝白开水,尤其是市面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饮料我更是很少沾指。在听音乐或者看书之前,我也一定要泡一杯浓茶,在曼妙旋回的音乐声中,专心地聆听与思考。每当喝一口这热腾腾的略带苦涩味儿的茶汁,嗅着那扑鼻而沁入脑际的清香时,心里便油然升起了一缕淡淡的甜甜的乡愁。
  生在茶乡,听着茶歌,慢慢地,饮茶便成了一生无法改变的习惯。
  家乡的茶园属于云南省普洱茶古六大贡茶山中的莽枝茶系,古老、沧桑,历经了几百年的风雨。小时候最爱做的一件事也就是背着背篓穿梭在茶山间,用长长的树钩去钩那长在茶树上的碧绿的茶尖嫩叶,那时的茶叶没有人收购,只是用来招待客人和家人自饮,偌大的古茶园常年就这样荒芜着,慢慢与森林一起生长、融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分不清哪棵是树,哪棵是茶。
  随着世人对于古茶的追捧,如今家乡那成片成片的古茶园,已经不再是一片片默默的“森林”,它已经成为改变家乡面貌的致富之林,价值连城,不再是平常百姓用来待客的热情,而成为豪情人士和富贵人家收藏的奢侈品。
  为了宣传家乡的普洱茶,我家在县城开起了一个茶庄,专营普洱茶古六大茶山的古树茶,尤其是家乡几百年树龄的莽枝古树茶,“南腊古韵”、“马道古风”便也就成了茶庄的一个代名词,每天迎来送往着与茶有缘的各类人群。
  与米格的相识就是在茶庄里,那时茶庄生意不错,常会请她帮忙为客人泡茶,她是个气质超绝又个性分明的女子,懂茶也懂茶艺,着一身乳白色的旗袍,像一个天使般坐在那里,手里捧着奉茶的杯具,姿势是那么大方优雅,这恰如郑板桥所说的:“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我那时不太懂茶艺,也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品工夫茶原来是这样的讲究,十样茶具:茶壶、茶杯、茶洗、茶盘、茶垫、水瓶、水钵、龙缸、煮壶、竹夹一应具齐,件件精致美观,犹如艺术品,我入神地看着她那一招一式的操作,指尖轻握着茶杯,旋盖之时,缕缕茶雾如烟般散开,让我的思绪也如梦般升华,由此对茶便有了刻骨铭心的印记,品茶成了我们情感交流与沟通的桥梁,成了生活中一缕挥之不去的情缘。
  每当夜阑人静,一款款上百年树龄的古树茶的问候,便让我们翻越了记忆的城墙,曾经的轻狂无知,如今的宁静安然都随着这甘醇的茶汤温柔地流淌,那醇香的感觉厚重地缭绕在整个房间,令时间静止、让灵魂沉淀,我们就这样一直感受着一份宁静、一份淡泊。
  除了品茶,我和米格还喜欢去古茶山“疯跑”,每年秋茶和春茶上市,我俩总会第一时间跑到象明、易武的古茶山,无论道路多么难走,都阻挡不了我们寻茶的脚步,一辆越野车,两个爱茶的女人,简装的行李,脖子上挎着的单反相机就是我们这“茶与女人”的沿路风景。
  易武客栈,是我和米格最喜欢下榻的地方,也是最能让心灵歇息、安静的地方,清晨,拉开窗帘,将第一缕温暖的阳光迎入室内,任它轻柔过抚过凌乱的发丝。推开窗,清新怡人的空气穿窗而入,清清爽爽,袅袅生香。
  客栈不大,周围却全都是茶号和老字号的茶庄,每个茶庄都挂着红红的灯笼,喜庆、祥和!每次去都能嗅到浓浓的茶香,感悟悠久的普洱茶文化,如果有缘,还可以见到台湾大友茶号的创始人廖义荣先生,听他讲普洱茶的历史与文化是一种享受,品味他分享的百年老茶更是一种尊荣。
  季节的景致,总是浓淡相宜。易武、象明的年轮,总是记载着不同的风景,12月底到腊月初,漫山遍野的野樱花开放,曼妙了整个枝头,遮住了所有的绿叶,那是怎样的一种风景?野樱花落败之时,漫山百花又竞相盛开,让山坡成了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到处都流淌着灵动的气息,让你觉得时光是如此的静好,岁月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未待回首,四季已沧桑轮转,曾经那些马帮的记忆,已随渐行渐远的年轮成为普洱茶历史中厚重的承载物,面对尘世的悲欢离合,我已能够怀一颗感恩的心,淡然为女,淡然为妻,淡然为母。
  “似水流年,茶香飘散,袅袅的记忆踏碎了青青的石板,繁华过后,心愿未了,祖先的足迹是弯弯曲曲伸向远方的信仰……”一首茶马古道的绝唱,唱尽了年华迟暮,岁月蒙尘的种种,再次翻阅那些散落在光阴里的故事和一路走来的感悟,一杯醇香的普洱茶,就是让我一辈子难以释怀的记忆……
  我的大学梦
  王志祥
  人生四季,梦幻纷呈,在我多年的人生跋涉中做得最深,最长而又最刻骨铭心的一个梦莫过于上大学的梦了,这个梦整整做了十四个春秋,每每想起,就心潮涌动,感慨万千。
  我出生在边远偏僻的攸乐山寨,我的童年、少年都在贫困的山区度过。日子虽然清苦,但从小一直在亲人如伞的荫蔽下过着没有多少风雨的日子。从来不曾想过走出这把“伞”,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世界怎样的人生。三十八年前那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秋日,我走出基诺山附设初中的校门,宣告自己将走向人生的下一个驿站,那时的我是多么的天真浪漫,多么的充满幻想,整个世界和世间万物在我的心目中早已化作美的碎片,漫天飞舞。
  我虽有一腔求学的欲望,但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特殊年代里,因为成份问题没能被推荐到上一级学校继续读书,于是我带着简单的行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家乡——基诺山曼海(巴来)小寨村。从此,我和村民们一道用脊背背负起了山里的太阳和月亮,托起了家乡那片窄窄的天空。
  也许是命中的注定,也许因为我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第二年春天,村民们让我走进了那所世上最简陋的乡村小学,托负起基诺族明天的希望。托负起山寨的未来。我成了每月可以领10元津贴,每天记5分工分的乡村民办教师,从一九七六年春到一九八五年秋,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在这所简陋的教室辛勤劳作,用如豆的煤油灯亮堂了山里孩子的心灵,开启了他们的智慧。
  诚然,那时的我年轻好胜,心有抱负、也向往热热闹闹的城里生活。单调的山村苦日子曾一度黯然了群山的巍峨,几次要求考工、考干、考大学却因人为的因素被拒之门外。我已经被几个掌握了话语权的贫下中农干部视为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子女,那时的中国大地,正处于“文革”流毒亟待肃清,各项事业百废待兴的转型时期,我作为涉世不深的有志青年,在复杂的社会大网中,触一次霉头那也是不足为奇的。但这是一个短暂而漫长的过程,心中的欲念消散了,美好的愿望破灭了,空有好景令我愁,那青山绿水甚至使我产生了“穷山恶水”的满腹怨尤,也使我深深地体验了人生的悲壮。
  值得庆幸和骄傲的是,我并没有被“挫折”击倒。相反,那段不寻常的经历进一步磨练、锻铸了我自强不息、迎难而上、努力拼搏的精神,心中的怨尤淡了,美好的憧憬浓了,我让自己的心灵贴近了大山,让魂魄回归自然,聆听大地母亲的呼吸,世俗的风云变淡了,精神的天地扩展了,我的心和村民们一道起伏,成了村民们最信赖的文化人。
  随着中国大地社会风气的好转,教育教学改革需要所有民转公教师、代课教师或没有取得中专文凭的教师参加景洪县教师进修考试。我满怀信心走进了考场,以总分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了昆明师范民族进修班,去迎接新的挑战。
  从边远山村来到省城进修学习,面对五光十色炫目耀眼的银霓灯,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熙熙攘攘的人流和潮水般的车群我有些茫然。不由得想起家乡的亲人和山里的孩子们,怀念起那遥远的大森林曾给我的心灵带来一片和谐的“大地绿装”。面对向往已久而又陌生的环境,求知的欲望在心中膨胀,只有八年的学校生活使我感到知识的贫乏和营养不足,非上大学的欲念不可告人地滋生出来。
  于是在这座城市里,我如饥似渴地吸收知识的琼浆玉液在明亮的灯光下,黑夜常常被我关在窗外,节假日更是我摄取知识的好时光,我用年轻的心释放着我对生活的理解,对真、善、美的诠释,让我淙淙的思绪用文字整齐有序地排列在素洁的方格里。白天,我聚精会神地认真听完每节课,做好笔记,完成每一份作业,夜深人静时,我把自己纯洁的生命在不断的追求中燃烧而无怨无悔。
  日久天长,年复一年,我在茫茫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尽情享受着读书的快乐,弥补了因特殊年代而造成的缺陷,终于顺利完成了规定的全部课程,虽然,两年的进修学习,受益匪浅取得了毕业证,但没有圆我多年的大学梦,总是令我魂牵梦萦,那不甘落后的心态,总使我遗憾自己拥有的人生不完整,多年的艰辛、磨砺使我从来不放弃追求,时时鞭策自己追求无止境,人生无遗憾。
  一九八九年我报名参加了全国成人高考考试,云南大学的大门向我敞开,我以超越录取线48分的成绩走进了云南大学的大门。那年我刚满28岁。
  回首往事,感慨万千,如今的我已年过花甲,怀揣两本大学文凭、两本作家协会会员证,艰难地跋涉在茫茫的基诺族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而无怨无悔,这自然归功于我的大学梦。
  啊!大学梦,我魂牵梦萦的大学梦!
  母亲的菜园
  水玲珑
  我又梦见了母亲的菜园,父亲正在修理通往菜园的小路,姐姐在路边的小树上摘酸扁果,我用铲子帮父亲铲土,菜园里一畦畦萝卜秧,青菜秧,白菜秧刚刚出土,番茄红了一树,菜地头的井水清汪汪的,搭架在溪水边的竹水槽里“咕咕咕”地流着清亮的山泉水……
  母亲的菜园很美,我住在城里,怀念母亲的菜园。
  说是母亲的菜园,其实是我们一家人共同的。我们一家人一年四季的菜都有菜园贡献,而料理菜园的事,自然而然落在母亲身上,只有偶尔收获的菜多了,比如,拔一丘萝卜,掰一片包谷,挖一畦红薯,母亲才会叫我们去帮忙。至于其他的,从平整土地,施农家肥,撒菜秧,除草,捉虫(虫,全靠母亲双眼发现,双手捉去)基本上都是母亲从头到脚负责起来,因而,菜园就像是母亲统治的独立王国。当然我们也会去浇水,浇水的工具是母亲自制的,砍来一个竹筒,竹筒底部钻开一个小圆洞,再砍来一根原木棒,在木棒的一端紧紧地缠绕上旧布,缠到大小正好可以塞进竹筒里,一个手动抽水机就做出来了。菜园的水沟里,母亲特意挖了几个水塘,浇菜水时,把木棒塞进竹筒,把竹筒放进水里,用力一抽木棒,水就被吸到竹筒里,再对着菜地将木棒用力往竹筒里压进去,竹筒里的水就像出水的蛟龙向菜地喷去,菜苗就喝到水了。这样反复操作几次,用不了多少时间,一畦菜地就浇好水了,省力又省时,快捷而方便。而那小小的吸水筒,母亲当工具,我们当玩具,仿佛就是现在泼水节时小孩玩的水枪。母亲自制的水枪常常被我们玩到缠在木棒上的旧布破裂散开,母亲又得重新缠上,我们尝试着自己缠,母亲说:“你们缠不紧,不耐用,还是我来缠吧。”
  母亲的菜园位于村边的一条小溪旁,四面环山的小溪源头,刚好有一片平坦的土地,就被用来做菜园。我们刚搬迁到村子里时,菜园还隐藏在一大片原始森林里。父亲和母亲先相中了菜地,然后才决定了居住地。母亲说:“一定要居住在有水园圃的地方,没有水园圃的地方没法种菜,一家十几口人一年四季吃什么。”
  母亲相信万物有灵,虔诚地祭拜山神树神,祈求山神树神保护好菜地,不要让野兽来糟蹋,也不要让任何东西来祸害后,全家人砍去遮天蔽日的大树,除去各种藤蔓,杂草,终于开辟出一片菜园,刚开辟出来的菜园,蚂蟥多得要命,母亲说:“一进菜园子,只见蚂蟥爬满了地,听到响动,蚂蟥就抬起头来,摇头晃脑地想要爬到人身上吸血,多得像粪坑里的蛆虫,看着浑身的肉都酥完了。”后来,经过焚烧草木,翻晒土地,挖沟排水,慢慢地,蚂蟥彻底灭绝了。焚烧草木时,母亲嘴里悠扬绵长地唱念着:“老王婆,放风来放风来,让火烧得旺旺的,把菜地上的草木烂渣烧干净,烧干净。”
  两亩多的菜园子被母亲伺弄得风生水起,生机勃勃,风景如画。母亲不但是个勤脚快手的勤快人,也是一个心思缜密聪明过人的人。凡是听到或看到四乡八邻哪家有好的种苗,母亲都会开动脑筋想方设法找了来,种在菜园里。二大妈见年轻的母亲种了满满当当一园子的菜,就问母亲:“老妹子,种那么多菜做什么?吃得完吗?不累吗?”母亲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回答:“累啊,累又咋整?一大家子人张着嘴要吃,不种吃什么?”母亲常说“儿多母苦”,那时我们年纪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懂了。
  菜园一年四季都被母亲种得满满当当,绿菜如茵,瓜果飘香。平坦的地方,种着的菜类有萝卜、青菜、白菜,包包菜等;瓜果类有冬瓜、南瓜,丝瓜、黄瓜、洋丝瓜、西红柿、茄子等;豆类有四季豆、架豆、地豇豆、四楞豆等;块根类的有红薯、洋姜、香芋、黄魔芋、甜魔芋等;茎类的有野生芋、滴水芋(这是一种我所见过的最神奇的植物,它叶面上的水滴到的地方便会长出他的小苗,因而叫滴水芋,它的繁殖能力是多么强大而旺盛啊!)等;佐料类的有小香葱,黄姜、紫皮蒜、撇菜、韭菜、香蓼、薄荷、大芫荽、小芫荽、花椒等;补药类的有枸杞、茴香、山药等;水沟边也不浪费,种着水香菜,水芹菜,酸荞菜等;菜地边的坡地上种着的藤类绿叶菜有苦藤菜,犁头菜、螃蟹眼睛菜、甜菜等;菜园的外围种了许多水果,有泡果、芒果、橘子、黄果、香橼、菠萝、番石榴、木瓜、桃子等等;再往外,种了竹笋类,有甜竹、苦竹、黑竹、凤尾竹;竹笋是难得的美味,可以制作多种菜肴,而竹子可用来编背箩、簸箕、筛子等家用工具还可用来栅篱笆,更是一举多得。
  小溪水里有螃蟹、小虾、大头鱼、青蛙、田鸡。
  菜园四周的丛林里栖息着野鸡、白鹇、斑鸠、鹧鸪、长尾巴雀等等,那就更是山间美味了,不过,那是菜园边的风景了,而要取得美味的山珍就要取决于哥哥们的枪法和下扣子、下扑笼的本事了。
  母亲的菜园呈现出阶梯状,第一层是白菜等大众菜,第二层是西双版纳特有的藤菜,第三层是水果,第四层是竹笋,第五层是森林。这四面环山的菜园子仿佛就是一个立体的聚宝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无论何时都会有充足的食物供应我们全家。
  后来读书,读到鲁迅先生的“百草园”,心下暗想这“百草园”哪有母亲的菜园好啊!
  母亲是善良的。菜园里挖了水井,还搭了井槽,可以洗澡、洗衣服,挑水、洗菜也在菜园里完成,正可谓是“带挑水带洗菜”一举两得。寨子里的好多人家也到菜园来挑水饮用,有人顺手牵羊拔点小菜,掐点佐料,母亲从不说什么,总是大方地让人家拿,许多人家因而享受到了母亲的恩惠。
  仔细想想,虽然农村妇女大都勤劳能干,但像母亲一样能吃苦耐劳、争强好胜而又心胸宽广、性格开朗,样样事情都能想周全的实在没有,母亲说:“你外公在世的时候,总是跟我说‘做人就要苦苦地做,甜甜地吃,’不要像有些人,菜园里什么都不种,还说山上野菜多,找野菜吃就得啦,其实是他们懒,不想做活计。”
  父亲带领哥哥们在菜园的四周挖了壕沟,防猪、防牛,防野兽。但猪、牛总是有办法弄开一个豁口,钻到菜园来享受美味。老母猪最可恶,不但自己来偷吃,还常常带领一大群小猪来偷吃。我们笑母亲极其愤怒地去撵猪、牛,狠狠地用土团或棍棒去砸猪、牛以至于包头都跑掉了,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的样子,母亲又生气又好笑,说:“笑什么笑?不去撵,菜被猪、牛吃完了,我们吃什么?”为了保住菜,母亲每天都要到菜园去看好多次,有时她自己去,有时叫我们去。有时,鸟也飞来吃留种的菜籽,母亲扎几个稻草人,给它们穿上人的旧衣裳,戴上草帽,插在菜地里,鸟以为真有人在地里,竟然不来了。
  菜,母亲种好了。挑水,拿菜的事自然就落在我们小孩的身上,一般白天忙于其他事物,到了天快黑时才有时间去。菜园离家也不远,但是,菜园所在的山的那边,埋了一些过世的人,听老人说,那些过世了的人的魂会来吓唬娃娃,也会来偷菜吃,所以我们都是兄弟姐妹结伴而行,绝对不敢单独去。路边山白鱼爬行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或者小鸟扑棱棱飞起来的响声,总是会把我们吓得半死,以为是鬼魂来了。尤其是有人刚刚过世的时候,那个怕,现在想起来都发抖。所以,每每走在通往菜园的路上,我们会先发制人,把钩担和水桶弄得稀里哗啦叮叮咚咚山响,吓走那些在路边觅食的野鸡、蛇、长尾巴雀等各种小动物,以免它们弄出的响声吓到我们,同时也试图吓跑那些鬼魂。据说,鬼魂很害怕铁器,我们往往还要带上一把刀,以免鬼魂靠近。
  生活在小山村里的母亲没有上过学,这并不妨碍她成为一个知识丰富的人,她会唱山歌,会讲故事,会制作谜语。在菜园里干活的时候,她会放一些谜语让我们猜,比如说:“大哥大肚脐,二哥两头齐,三哥戴头帽,四哥癞疙瘩。”这猜的是南瓜、黄瓜、茄子、苦瓜。“长婆娘,细腰杆,穿着红衣打绿伞。”这猜的是野生芋头。“金切咧,银切咧,掉下来,可切咧。”这猜的是竹笋叶。多么形象生动的谜语。我们的童年因为有了母亲的知识的陪伴而过得快乐、充实。因为有了母亲菜园的滋养和哺育而得以健健康康长大成人。母亲在我们心中就是伟大的英雄。
  母亲是美丽的,她的祖籍在江西,母亲深得外公真传,是个典型的江南美女,身材娇小玲珑,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皮肤白皙,长发黝黑,说起话来亲切柔和。靠着母亲的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乘着“改变命运的知识”这艘帆船,我们兄妹九人中有四人上了大学,留在城里。这是最值得我们全家高兴和自豪的事。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汽车、火车、飞机都用来运送蔬菜、水果,轻而易举地就让我们品尝到千里万里之外的蔬果,然而没有经过妈妈的手长出来的蔬果终究不是最美好的味道,缺少了母亲的爱滋润的味道,平淡无味。
  后来,母亲随大哥进了城,菜地留给二哥二嫂种,他们耕种的菜园,远远没有母亲种时的风范了,唯有水沟边的水香菜、薄荷、野芹菜、野荞菜自生自长,像野草在没有父母的儿女的心中疯长乱长,长出思念,长出无奈,长出幽怨。真真切切地领会到什么叫“心中长草”!
  在城里的日子久了,母亲也想念她的菜园,小心地问:“我们家的菜园,你二哥他们还种着呢吗?荒了吧?”种着呢。菜还好得很。“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骗母亲。”
  逢年过节回村去,不自觉地满含感情地跑到菜园去看,菜园早已荒芜了,同时荒芜了的还有我们的心!
  有时傻傻地想,再回去种母亲的菜园,种得像母亲一样风生水起,然而,这恐怕只是永远的梦了。
  一切都已变换,找不回从前的春天,找不回从前的时光,更找不回母亲的菜园了!
  母亲胸怀
  秋高气爽
  不知何时,赶街成为了一种时尚,普洱街、澜沧街、磨憨街都是大家经常光顾的地方。最近,基诺山,一个偏僻小乡,也因为基诺生态街而火了起来。基诺山赶街当日,基诺族群众从大山的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琳琅满目的生态野菜摆满街面。有董棕心、野苦菜、南瓜尖、芭蕉花、茷板叶等各类野菜,有野榄果,大碎米,三丫果、曼灯果、羊奶果等各类野果,还有河里的红尾巴鱼、箐螃蟹、水蜈蚣,树枝头上的酸蚂蚁、树蜂蜜、竹虫………应有尽有,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野菜,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惊喜。基诺街与其说是卖野菜,不如说是在向外界展现大自然馈赠给基诺族的丰富物产。
  望着同胞们羞涩的表情,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笨拙的叫卖声,我不禁哑然失笑,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基诺族同胞们也趟上了商品大潮,开始做起了卖野菜的生意。在我的童年时代,商品买卖不发达,找野菜主要是民族生存发展的一个主要社会活动,每天中午劳作休息之时,男人们经常上山打猎,而妇女们则都要背上筒帕(包包),或上山摘各种野菜、野果,或下河去捉各种小鱼或螃蟹。上山打猎的男人有时候会空手而归,但进山找野菜或下河捉鱼肯定有收获,就如基诺族一句谚语,“上山空放枪,下河一碗汤”。村里也是把找到野菜数量的多少作为衡量妇女勤快与否的标准,大人们经常说,“没有找不着的野菜,只有不想动的懒婆娘”。小孩子作为跟屁虫,经常会跟着大人到深山老林中去找野菜,去体验神奇的野趣。而跟着母亲挖山药就是我童年中最难忘的一件事。
  山药长在森林深处,而且与其他树藤相依而生,隐藏得很好,母亲是个细心的人,每次进山采摘野菜、砍芭蕉或砍干柴时,她都会留心观察,只要发现有山药藤,就记住在哪座山,哪个洼,还会砍倒旁边小树杈打上“记号”,待到来年藤干果饱时,就来开挖。正因为母亲经营生活有丰富的经验,所以我们家经常有山药吃,虽然母亲生了七个孩子,但在那个饥荒的年代,我们都还没饿过肚子,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说是母亲的功劳。以前不知道为啥母亲对山药情有独钟,后来才知道,山药除了味美之外,在那生产不发达的年代,还是村民的主粮。说起打“记号”,那是基诺族约定俗成的习惯,谁先发现原始森林里的东西,还不到成熟收成的时候,都会打上“记号”,来说明东西已经有主了。在我们基诺山的森林深处,经常会遇到这样的记号,有竹鼠窝的,有土蜂窝的,有野菜野果的,只要你先发现并做好相应的记号,村民就不会再去碰它,无论这东西有多好。不仅如此,如果谁在山上见到扣子套着的鸟儿、野兽,见到的人也不会拿走占为已有。浑厚淳朴的大山养育了勤劳朴实的基诺族人民,在那个时代,村寨里根本就没听说过有谁家丢失了什么东西,劳动或外出,家里只要把门一关,拉上门栓,家里就绝对不会有人进去了。
  基诺族只有自己的语言没有文字,所以基诺族的文化靠长辈们言传身教传承下来,例如,气象语言“有雨水四边亮,无雨顶上光”,又如尊老爱幼说法“黄皮口袋一代传一代”(意思是现在你怎样对待老人,你的下辈也会这样学着来)。长辈们一般都会手把手地教我们人生的道理和各种技艺、生存方法。像挖山药,就是一种技术活,母亲都会手把手教我们。山药长在杂林中,山药藤与别样枝藤缠绕在一起,开挖前得先把旁边的树藤杂草清理干净,开挖时,必须顺着山药的根径往下挖,原始森林地面枝蔓繁杂,而地下同样根茎错综复杂,如果不顺着藤萝往下挖或不小心挖断藤条,那你就得花更多时间去从那盘根错节的藤根中再一次找寻出山药的根茎。挖山药也是个力气活,别看只有拇指大的藤茎,其实山药蛋却在几米之下,最好的地势是斜坡,挖的时候土能顺坡而下,不用花太多力气,而如果遇到长在平地的山药,那就可得花功夫了,有时候挖半天都没起色,中途放弃那是常有的事。后来熟悉了,就生巧了,知道哪种山药长多大,哪些山药可以挖得着,哪些挖不着,我想,没有文字的民族的文化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母亲是个勤劳能干的人,更是个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人。由于父亲经常在外,像挖山药这样的力气活,经常都是她带着我们干出来的,她经常只让我们做些清土和树枝的轻松事情,而挖土这样的重活计都是自己干,偶尔累了,她会放下锄头休息抽抽烟,懂事的我们就会拿起锄头,接着干,也许是怕我们累着,她不会休息太久,半锅烟功夫就让我们这些孩子“下班”了。随着山药洞越挖越深,山药根茎越来越大,我们清土的信心越来越大,不一会,拳头大的山药就从土里显现了出来。这时,母亲会放下手中的锄头,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来感受丰收的心情,她会在旁边点起烟锅来,指导着让我们前去挖掘,当我们把那一串串的山药从土里挖出来,那股喜悦的心情,至今都难以忘怀。常言道,母勤多败子,但母亲对子女的严格教育培养出了自食其力的我们。农村长大的我,小时候从来就没有睡过懒觉,每天天刚蒙蒙亮,鸡才叫头遍(大约凌晨五点半),母亲就开始叫我们起床烧早火,教诲我们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时候可以说“受尽了睡不够的苦”,多么希望“睡觉睡到自然醒”,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生病。正是因为母亲这样的教育,我们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后来进城读书和工作后,我还养成了每天早起锻炼身体的习惯,有时候早早起来做早餐,听听音乐,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到一天的工作生活中。
  在我的心中,母亲是天底下最能干的人,除了像男人一样下地干活以外,做针线、养猪养鸡、她无所不能。她还是做菜的行家里手,在家里,尽管那个年代不像现在什么山珍海味都可能吃得到,但我们都能尝到母亲做野菜的手艺,什么菜要煮,什么菜要蒸,什么菜要舂,什么菜要烤,什么菜搭配什么佐料,她真是了然于心。她做的杂菜汤,蒸白花叶,包烧红尾巴鱼、舂田笋,都让人垂涎欲滴。她还教我们一些和做菜相关的谚语,如“八担材(一种菌类),九挑水,十挑柴,老妈妈吃了要见鬼”(比喻这种菌类不容易煮烂),我也得到母亲做菜技术的遗传,经常做些家乡的菜,现在媳妇也夸我得到了母亲厨艺的真传。后来我们把父母接到城里,母亲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做野菜,家门口有个超市,她从来不进去,她更愿意到几里外的农贸市场去买菜,她说那儿有傣族、哈尼族、拉祜族还有我们基诺族人卖的野菜。母亲在世时候,家里经常是亲戚朋友聚会的地方,亲戚们在看望老人的同时,更能尝到家乡的野菜。
  如今,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但是,每次看到满街的山茅野菜,都会让我不禁想起那乡味,那乡愁,还有母亲那慈祥的笑脸。
  生命之源
  阿妞
  从基诺山洛特老寨一个转身,她好像就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在时隔半个世纪的今天,一个回望,洛特老寨似乎就是一个背影,既熟悉又陌生。
  生命的记忆不过写就的历史。来时一阵风走时一阵雨,除了牵念,我一无所有。母亲,一个典型的基诺女人,早在上世纪50年代,嫁给了进入基诺山的民族工作队员周再柒,为了离开贫困的大山,寻找幸福,她似乎觉得只有通嫁人。1960年11月,她生下了第一个女儿。1961年4月,洛特老寨的百花开得特别艳丽,她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基诺族女人背着刚出身不久的女儿,沿着那山、那路、那小溪水一步一步走出大山。一路上,她不时地回望着乡亲们,回望着那片养育她的土地,孩子在她的背上不停地哭着,似乎知道了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乡村,泪洒一路,情牵一山,从此这个基诺族女人光珍告别了这个小山村,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勐海。
  她把幸福的梦建立在婚姻上,这在那个年代也许是唯一的办法。而小城勐海接纳了她,可什么是基诺族,许多人并不太知道,“优洛”却成了她的外号。也许她是第一个走入勐海的基诺女人。
  她经常思念熟悉的大山、小河,经常哼着基诺小调自寻快乐,她经常刺绣着基诺人崇拜的图腾太阳,用她的巧手自制基诺服装,我最奇怪的是基诺族的三角形的帽子,服装做好后她总是藏在箱子底,偶尔会拿出来给我们见识,就是从来没有机会穿在身上。因为她嫁给了一个典型的汉族之家,在未识别基诺族的日子里,她总是在奶奶那种歧视的目光中度日,稍有不慎,奶奶就骂她:老优洛。一听到裹着小脚的奶奶的骂声,我就很害怕会失去母亲,一种歧视的声音总是压抑着我幼小的心灵,于是我在家外就从来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民族,一直随父亲报汉族。
  母亲走进勐海大山里砍柴的时候,我见她嗅一嗅花香,听一听鸟叫,看一看天上的云,那脸上都会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快乐。我想,这时的母亲一定把这山、这树、这花看成是洛特老寨了。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她会怀抱着我数星星,她说只有漫天的繁星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于是发现生活总是幸福比痛苦多,她抱我着说,一切都会过去的。真的,年迈的奶奶患病瘫痪在床上,母亲始终端屎端尿,精心护理,一口一口地喂饭。后来奶奶在我面前流着泪忏悔曾经对母亲的横蛮。我觉得母亲的包容就像洛特大山一样,再强悍的人也会有心软的时候。
  母亲总是给我讲述我与基诺山洛特的故事。我1960年出生的时候,正逢村里最困难的年份,在一间茅草房里,当接生婆接生下我的瞬间,我面对的是那座富有传说故事的基诺女神的石头山,接生婆对我母亲说,这个女孩命硬啊,而母亲根本无力理会她所说的话,也不知道其间的内涵。按照基诺族的习俗,孩子生下就要马上取名,可是父亲因工作还在其他村里,母亲在疼痛中呼出一个“阿妞”的名字。母亲月子里几乎在靠山茅野菜度日,父亲偶尔去山里打一些小鸟来给她做营养补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讲的:母亲将我装在一个箩筐里放在地头,她去挖地,一只黄鼠狼来到箩筐旁边,这时母亲惊呆了,不知所措,正在这时,山的那边一只狗叫着奔来,把黄鼠狼吓跑了,我才得救。这只狗救了我的命,从此,母亲不再吃狗肉,告诫我也不能吃,因为我与狗有缘。她不希望我忘记自己的出生地,她总是能从那些散淡的故事中讲出洛特老寨的韵致,好像喝了山泉一样纯净爽口,让人仿佛于一片树叶中窥见了整座森林,于一瞥笑容中见证了整个人生。
  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总有不息的灵魂在歌唱,在勐海,这个来自洛特老寨的基诺女人,靠自己经营米干店养育了7个女儿,她非常的坚强,是对生活怀着强烈追求的人。当她融入傣族地区,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傣话,用自己的智慧、善良与勐海人和谐相处,创立了加工米干的作坊,以质优价廉的产品取得了勐海人的信赖,曾被州妇联评选为“女能人”,表彰会上,她穿上了盛装,容光焕发,她似乎要证明基诺女人的身上的一种力量。
  悠悠岁月,流走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流不走的是唱在心里的歌。当我步入夕阳红岁月之际,重访洛特老寨,只有年迈的长者知道母亲的故事。母亲的好友们拥抱着我,并用细致的眼光打量着我,似乎见到我的母亲般亲切。最后说,母亲还是比我漂亮多了,我知道其实是母亲身上的那种基诺血脉,那种独有的基诺气质远远超越了我。行走在洛特老寨古老的民居建筑群中,一种返璞归真的感受犹然而生,洛特老寨建筑,典型的基诺族传统模样让我的心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澜沧江常年不息地流淌着,改革开放的政策,人口较少民族的扶持政策激活了凝固的洛特山,唤醒了宁静的洛特山土地,使原本封闭的原始部落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山区开始有了发展的动力。心灵的魂牵绕在那纯朴的憨笑声中,牵绕在山村的青山绿水屏障似的翠竹丛中,牵绕在想富起来的强烈倾诉声中。站在山巅,春风拂面,放眼望去,满山满岭的橡胶树形成绿色的屏障,又似衣装整齐待发的将士,巍立于小山村的四周,山涧溪泉淙淙,清澈透明,伴随鸟儿的脆鸣顺溪而下,一股浓烈的乡村气息扑鼻而来,我似醉非醉,仿佛梦中似曾有过这般铭刻着的画境,又似不曾有过。
  有些事,有些地方,一辈子都会隐匿于心底某个角落,从不曾离开,亦无可取代。普通而简陋的村庄更具内涵和质感,最难割难舍的就是这里是我脐带连接生命的地方,感受到了故乡大地的博大与宽容、古老和沧桑,无疑对故乡大地充满了景仰和敬畏。
  洛特老寨,我知道,我这一份深爱已根植在你的生命里,不可或缺。我常常在想,我是如何的幸运,能出生于你这个世界里,在我的生命里流淌着基诺的血脉,于你于我,彼此牵挂,这已足够。
  青春美丽
  李玉芳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可以选择奋斗也可以选择颓废,可以选择前进也可以选择后退,但唯独不能选择你的出身,你生在哪里,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有什么样的父母,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很庆幸自己虽然出生在偏远的小山村,却有一个当老师的爸爸和非常疼爱我的妈妈。
  我读书的时候,村里的小学只办到三年级,四、五年级要得到乡上去读。从我家到基诺乡要走一天的路。妈妈早早起来,给我准备在路上吃的饭菜,用叶子包好,再包一小包舂盐巴辣子,就这样出发了。山里的清泉是最好的矿泉水,路边能生吃的野菜是最美味的佳肴。一个月回家一两次,从小学到初中走了五年。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会看湖南卫视的《变形记》,不只是因为同情片里的农村变形少年,还是因为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能是受爸爸的影响,我从小就树立了教师梦。追逐梦想的路上虽然荆棘满布,但我仍然在磕磕绊绊中长大了。十六年前,我告别了梦幻般的学生时代,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第一次以教师的身份走进课堂,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充满了期待。
  有人说当老师真辛苦,很悲哀,永远面对着一群无知的孩子,操碎了心也没什么回报。也有人说当老师没什么盼头,每个月那么点工资,还不如农民割一天橡胶的收入。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教师这一职业。十多年来,是教师这个职业教我学会做人,是三尺讲台伴我成长,是那群天真无知的孩子带给我无尽的欢乐。我为选择教师这个职业而感到自豪。
  1996年,我被分配到基诺乡回鲁村小学。那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交通极不方便,一个村寨和另一个村寨相隔遥远,工作中遇到什么难题,都无人交流、解惑,什么都得靠自己解决。每当看着孩子们渴求的眼睛,我就会感到自己的知识是无比的贫乏。有时真想卷起铺盖走人,但想想孩子们和乡亲们的热情,我又告诉自己,再坚持一段时间吧。同时我深深地感到必须要用知识不断武装自己,要做一个新型的全能型老师,才能满足孩子们的求知欲。于是,我抓住每次去学习的机会,给自己充电。1999年我考取了州职业技术学校的音乐进修班,进行了为期两年的培训。2001年以优异的成绩圆满毕业。同年,我被分配到基诺乡中学任教。虽然我的工作生活环境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铸就了我不向困难低头、努力学习、艰苦奋斗的美好品质。
  初生的孩子,青春活泼好动,少了一份天真,多了一份矜持,少了一份烂漫,多了一份叛逆。我也曾一度怀疑自己的教育教学和教书育人的能力,经常困惑、抱怨,抱怨孩子们不懂事,大事小事不断。然而,通过一次活动,我又重新拥有了那份热情,那份热情和勇气是孩子们给的。
  基诺族的孩子,喜欢唱歌跳舞,天生有副好嗓子,但是,腼腆、害羞、缺乏自信心,不敢张扬自己的个性;孤僻、失落、调皮掏蛋、不听话,成为有些孩子的“代名词”。2009年初,根据市局领导和校领导的要求,我们学校要组建一个50人的基诺大鼓舞队。刚开始,报名的人不多,我们只能到班上挑选。有几位调皮的男生只是抱着好玩、凑热闹的态度来参加的。总算是把舞蹈队组建起来了,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大家都知道基诺族的大鼓是神圣的,不能随便敲响的,只有在特定的节日里,让德高望重的老人敲响后才能敲。有时上街买菜,邻村的老人会对我说:“别敲了,敲得我们心慌。”妈妈和外婆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要在学校举办大鼓舞队的事情,轮番打电话来劝我放弃,好不容易把她们给说服了,星期一放假回来学生一集中人又少了,一问原因,说是家长不让参加。于是,我和同学们进行了一次长谈,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了弘扬和传承民族文化的重要性,了解了基诺大鼓舞进校园的意义,而我们就是在校园里敲响那第一棒的人。这是送给自己中学生活最好的的纪念,也是给自己成年纪念的礼物,多有意义啊。就这样,我带着梦想,顶着压力,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坚持着。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此时我放弃了,孩子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又要破碎了。退一步,也是一步,前进一步,也是一步,不如大胆地向前走吧。最起码当我回头看的时候,不会懊悔地说:“哎呀,那个时候差点就成功了。”人生不允许你在原地踏步。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天在学校球场排练,一个月后我们的学员不断增加,基诺大鼓舞队也有了一定的规模。孩子们不再腼腆、害羞、害怕,态度有了很大转变,从被动变成了主动,编舞时很多学生都将自己在寨子里学到、看到的舞姿、舞步教给我。从孩子们微妙的变化中,我看到他们找回了自信心,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浑厚的基诺大鼓声响遍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敲到校园外面,让鼓声传得更远。
  2009年9月,在各级领导的帮助下,我带着孩子们去大理参加云南省第四届中小学生才艺展演,看着他们在舞台上充满自信地展示着自己,我心里感到很欣慰。他们从舞台上下来后,全都向我飞奔而来,紧紧地抱住我,有几位女生连话都讲不出来了。紧张、激动、兴奋的心情全部夹杂在一起,一个劲地边跳边喊着:“老师、老师!”是啊,迈出这一步多不容易啊。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们,能够在异乡展示自己的风采,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们对我的理解和支持,我被他们深深地感动了。从那时起我更喜欢我的工作了,更喜欢孩子们了,作为一名音乐教师,我心甘情愿了!我大声地对他们说“此时的你们最青春,最美丽!”感谢他们与我一起努力进步,感谢所有的人给予我的帮助与鼓励,让我实现了梦想。
  2010年8月,基诺乡中学合并入景洪市第三中学。这是一个多民族多元化的学习园地,我很庆幸能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学习、工作。我时刻提醒自己,我是一名教师,更是一名学习者,只有不断的学习,才能让自己散发出更大的魅力,就像花儿要不断吸取营养和阳光,才能美丽绽放。在这里,我又变成了新老师,我喜欢把自己定位在新的人生起点上。因为,只有不断地刷新自己,才能容纳更多的东西。
  美丽的鲜花在开放,它从来不会顾虑自己是什么花,从不抱怨自己生长在什么地方。因为,它知道,只有努力绽放,才能把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大家。人生需要去拼搏、去奋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在青春的路上,会有泥泞,会有伤痛,会有磕磕绊绊,但终究会过去。它注定会成为点缀靓丽青春的美好风景。感恩生命中带给你的所有,不管欢乐与苦痛,人生才会更精彩纷呈。
  荧光精灵
  纳标
  弟弟在西双版纳嘎洒国际机场航空物流有限公司工作,负责航空货邮。每天望着一架架飞机像飞翔的孔雀从湛蓝的天宇和圣洁的白云间划过,把曾经遥远的热带密林、起伏山野,与外面的世界连接在一起,把版纳人的祝福和希望带给全国和世界人民,也把美丽的西双版纳丰美的物产:水果、蔬菜、农副产品、药材、山珍、野味送去千家万户。弟弟觉得,他工作的嘎洒国际机场,就是连接家乡和外部神奇世界的一座金桥,他为此而自豪。每次和我通电话,他总要唠叨个没完,说通过他的手,亲自送走了数不清的快乐,也迎来了数不清的惊喜。
  但是在某一天,他的电话真让我吃了一惊,同时又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原来,那天有人要求空运到内地的,竟然是一箱萤火虫!他跟我说,这是他头一次收到这种前所未闻的货品。他问货主:“你把这些小家伙运到内地干什么?”。对方回答,说是昆明的一个老板定的货,要在一对新人的结婚喜宴上制造出出人意料的浪漫气氛。
  我参加过许多朋友的婚礼。婚庆公司的商人们为给新人与贺客制造惊喜,也为自己的钱包里能多有些钱财,确实挖空心思,迭出怪招。可是,把西双版纳密林深处的美好生灵捉起来,关进小小的仄逼的纸匣里,像被放逐的囚犯一样让它们远离故乡,去完全陌生的、喧闹的城市为所谓的“幸福的新人”助兴,这是多么荒唐而残酷的商业行为!在基诺老家,在我快乐的童年,我曾在许多个温暖的夏夜,和这些提着小灯笼的小生灵一道嬉戏,在山野里游走。我知道,它们快乐的生命就像灿烂的樱花,很短很短,如果把它们装进囚笼,远去喧嚣的异地他乡,它们的短暂生命,注定只会更快夭折而亡!
  弟弟的电话不期然让我重新忆起快乐的童年和遥远的山乡。初夏,天晚了,基诺民族小学操场边,芒果树和叶子花,涂满了金色的斜阳,大青树的浓荫,静静倾听着树下乘凉者的笑声和细语。大青树左边有条弯弯曲曲的山路,晚饭后,我和弟弟常常就从这儿出发,顺着山包下山,走到郁郁葱葱的大山深处,让新绿的茅草和各种野花的清香扑面而来,然后,下完坡,我们听见小河潺潺流动的声音,像拨响了优美的琴弦,这时,我们眼前便是一片群山环抱的田野了,田埂上长满了野豌豆尖,细细长长的,开着粉红粉红的碎花,还有肥美的蕨菜和酸荞菜。小河便从这块平地的中央柔和穿过,将这大块的田地,分成两块,又在很远处分成几条支流散了开去。这片清新、安谧和湿润的田野,正是萤火虫们的乐园。我和弟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飞来,从哪个地方飞来,只记得我和弟弟沿着田埂,认真地采集供第二天食用的野菜,等我们的布袋装得满满的,等我和弟弟去小河边把被野菜染绿的手、指甲洗干净的时候,天色便渐渐黑了,窄窄的月牙像细眉挂上山坳,星星也悄无声息地布满了天空,就在这时,一群群闪烁的萤光便忽然从我们身边飘忽而来,像舞者,像天使,像精灵,绿莹莹的光点只管在我和弟弟身边旋转。这一刻,我觉得好像整个夜空都获得了活泼泼的生命,星光、萤光、田野、森林、小河,都在手拉手,和我们一起旋转舞动。我好像也飞了起来,和这星空、宇宙融为了一体,进入了梦的意境,童话的世界。
  调皮的我和弟弟,肯定是没法顶住这等诱惑。有时,我们也会用竹圈和废弃的床单做网兜,在黑夜里,趁小家伙不注意,将这些小精灵网进网兜,装进小小的盒子里,带回家,再放进我们家的小菜园子,让它们给爸爸妈妈带来快乐。但,我们“扣留”它们,最多就几个小时。看见这些聪明的萤火虫从我们的小盒子飞出,在我们家的菜地盘旋片刻,很快就向温暖的夜空飞去,寻找它们的爸爸妈妈了,那一刻,我们无比欣慰。
  我真没想到,十多年后,对于财富的欲望极大催生了人类的智慧,竟然也让人变得如此贪婪和无孔不入,以至于让远山密林里的萤火虫,也难逃商人追逐金钱的魔掌!我忽然想起鲁迅先生的一句话:“什么是悲剧?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我相信,当这些萤火虫被装进商人的包装箱,千里转运,最后在“浪漫婚礼”上释放出来的时候,一定已经奄奄一息了,它们的光芒,一定早已衰减殆尽。它们不会给新人和贺客们带来欢乐,只能带来遗憾,还有对灵魂的追问。
  我祈祷,金钱之手,快快藏起来吧!让自然的精灵永远自由快乐。
  活跃创收之路
  李晓丽
  巴来下寨是景洪市基诺族乡巴来村委会的七个村民小组之一(汉称:曼海下寨),全村共74户人家,340多人口,其中女性村民170人左右,是一个典型的纯基诺族村寨。全村的经济来源以橡胶为主,菠萝、茶叶、砂仁为辅。近几年来,由于橡胶价格比较好,开割胶树逐渐增多,村寨的经济条件发生了较明显的变化,妇女们也不再满足于家庭和地里两点一线的传统生活方式,她们希望有条件后能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体验和感受更为丰富、精彩的生活方式,因此,妇女小组的活动慢慢开展了起来。
  基诺族乡巴来下寨的妇女小组成立于20世纪90年代初,2000年以前,妇女小组很少开展活动。“特懋克”节又名“打铁节”,是基诺族最隆重的一个节日,一般在每年农历12月下旬进行,各个村寨过节日期不一,乡上则定在每年的阳历2月6号进行。村寨里每年都要举行“特懋克”节文艺晚会,节目的编排、表演主要由妇女小组负责,其他男性村民自愿参加,想唱歌的唱歌、想跳舞的跳舞。乡上举行“特懋克”活动时,基诺乡政府也会给巴来下寨安排一个节目,自编自演,这个任务主要由妇女小组来完成,村干部进行必要的指导和协助,但不是每年都要去乡上表演。在2000年以前,巴来下寨妇女小组的活动主要就是这两个内容,妇女小组的创收活动几乎为一片空白。
  巴来下寨现在的妇女小组长名叫沙都,从2000年到2007年,她担任了两届妇女小组长,并从2007年开始成为了巴来村委会的妇女主任兼巴来下寨村民小组的妇女小组长。2000年,沙都刚担任妇女小组长时,巴来下寨的妇女小组成员只有50人左右,为使更多的妇女朋友加入到妇女小组中,给巴来下寨的妇女小组增添更多的智慧和力量,妇女小组与村干部商量,要求每家每户必须有一人是妇女小组成员。村干部同意了妇女小组的意见,到了2003年,巴来下寨的妇女小组成员已经发展到了70多个。令人高兴的是巴来下寨的男性村民绝大多数都积极支持妇女小组的工作,如果自己的妻子因病或有事不能参加妇女小组的活动,其丈夫会替妻子去参加;如果夫妻有特殊情况都不能参加的话,他们就会请自己的亲戚朋友代替一下,等下次开展妇女小组活动时把上一次欠亲朋好友的工还上,相当于换工;如果谁没有参加某次活动,这次活动所得到的钱就不会分给她。
  慢慢地,妇女小组发现了经费对小组发展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她们向村小组、村委会和各级政府申请经费支持,确实得到了一定的帮助,但与此同时,她们也发现申请来的这些经费用完了就完了,妇女们不可能每次组织活动都要去申请经费,就像一位妇女说的那样:“老是跟别人要钱也不是办法,如果我们妇女能自己能挣钱那该有多好啊!”其实,这句话说出了许多妇女的心声,妇女小组是有办法、也有能力进行创收的。很多妇女意识到这一点后,妇女小组要求村干部召开村民会议,大家在一起讨论、商量通过什么方式能让妇女获得一些活动经费,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种玉米。于是,巴来下寨的妇女小组在2002年获得了400元的第一笔创收资金。
  那时巴来下寨有一块荒废了的田地,面积大概是八亩左右,由于地势较高,再加上夏天河水流量很小,人们很难把水引到田里去,所以这块地就被荒废了。妇女们想到种玉米不需要引水灌溉,于是就在这块地上种上了玉米。平时由妇女小组成员一起管理。每次到玉米地除草的时候,“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就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几十个妇女在一起劳动,不但活干得快,而且有说有笑,轻松快乐。一直到后来收玉米、卖玉米,妇女们都积极参与到了整个过程中。虽然卖玉米的钱只有400元,但这毕竟是妇女们自己想办法,并付出实际行动所换来的钱,因此,妇女们都倍加珍惜,也小有成就感,同时也收获了很多的快乐。妇女小组长告诉我这笔钱至今还留着,我想这是因为妇女们太珍惜第一次创收的经历吧!
  巴来下寨妇女小组的第二笔创收资金来自2004年2月份,有一位老板找到了村里的妇女小组,原来他在附近承包了一块100亩的橡胶地,胶树开割在即,想请人给橡胶地除草,于是就找到了巴来下寨的妇女小组。妇女小组请求村干部协助共同与老板商量,最后达成协议:妇女小组包片劳动,酬劳为1500元。妇女们每天都包着饭菜去山上,中午都不回家,结果连续干了整整三天才完成,虽然累了一点,但妇女们都很开心,因为有了这些钱,她们就可以在“三八”节的时候开展活动了。
  2007年,乡政府拨了一笔经费给巴来村委会,要求村委会进行生产创收,经过多次讨论和协商,巴来村委会承包了下寨一村民的20亩地和另一村民的7亩橡胶地。因为距离下寨比较近,因此就把打理橡胶地的活计包给了下寨的妇女小组。酬劳为:20亩地烧山费1200元,橡胶地7亩共210棵,每棵除草和扩带费2.5元,一共525元,两项共计1725元。
  除了以上三次创收活动外,每年过“特懋克”节时跳大鼓舞也是巴来下寨妇女小组获取活动经费的重要方式之一。由于近年来与外界交往频繁,每年过“特懋克”节的时候,许多城里人以及其它村寨不同民族的很多人会聚集到巴来下寨,不仅可以享受到美味佳肴,而且还可以感受到基诺族欢快、热闹的过节气氛。过节时,村寨里的男女老少都会穿上节日盛装在寨子中心跳大鼓舞,场面十分热闹,很多外面来的朋友也都会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加入其中。村干部和村里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会给舞者送上一些钱,每人几十元,一百元,作为自己对村寨的期待和美好祝福,外面来的朋友也会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妇女小组会把这些钱收起来整理好,除去搞晚会的必要开支,如给参加跳舞的妇女买些草帽,给学生买些笔记本、作业本等学习用品外,其余的都归入妇女小组的活动经费中。巴来下寨妇女小组2004年的过节收入大概为1000元、2005年为1600元、2006年为1000元、2007年为1300元、2008年为600元。组织得较好的年份过节收入会高一些。
  总体来说,巴来下寨的村民对妇女小组活动都比较热情,有需要时,妇女们能够积极参与,村委会干部和村干部也会主动为妇女小组出谋划策。巴来下寨妇女小组的创收经历表明,现实生活中还是有很多可利用的创收资源的,关键在于妇女们自己能否去发现和挖掘。妇女小组是一个集智慧和力量于一体的大家庭,只要每个成员都认真投入到妇女小组的建设活动中,相信这个大家庭终究会释放出灿烂的光芒。我也从她们的身上感受到了一句话:只要自己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
  春到基诺山
  马亚姗
  最美的春天在农村,在春节长假的前一天,准备去美丽的基诺乡政府广场,融入民族传统节日“特懋克”节的氛围中。由于出游的人多,一路上堵车,一路上听着美妙的歌曲,车窗一开,迎面春风吹来,凉丝丝的,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美景。山那边,到处春似浓得化不开的水墨,似能捧起又从指尖流过;又似乱得解不开的结,似能解开却又重新纠结。高高的蓝天,无一丝杂尘,任心飞翔;远方绿油油的田野,任你暇想;或许是那种自在、悠闲吸引了我吧。驰骋在乡村的田野里,映入眼帘的是白的李,粉的桃:春天无处不在,蔚蓝的天空中,相嵌着一朵朵洁白无瑕的云朵,它们没有线条,就像只用颜料渲染一般,相互混合在一起。
  趁未到目的地,重新回顾一下基诺族的历史吧。1979年,国务院确认基诺族为单一民族,宣告了中国第56个民族的诞生,基诺族成为了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位于西双版纳州景洪市东北部,距市区24公里。基诺山基诺族乡处于北热带、现亚热带气候山区,是云南省普洱茶六大茶山之一。气候条件优越,生物资源丰富,民族风情浓郁,境内生长着种类众多的珍稀动物、植物,适宜种植多种热带经济作物。基诺族原称攸乐人,“基”为“舅舅”之意,“诺”为“后”之意,基诺意为后代尊敬舅舅的民族,基诺族崇尚大鼓,又以大鼓民族自称,民族传统节日为“特懋克”节,(每年2月6—8日)。民族传统歌舞主要有:大鼓舞、竹竿舞、播种舞。民族传统技艺主要是纺织、刺绣、编织。
  解放前,基诺族生活在重山密林中,处于原始社会阶段。解放后,在党的光辉照耀下,基诺族从原始社会跨到社会主义社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尤其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基诺乡得到了飞速的发展。政治、经济、科技、文化、教育、卫生、民族事业蒸蒸日上,近年,橡胶、茶叶、砂仁已成为全乡经济发展的支柱产业。2000后至2001年的扶贫综合开发,加快了基诺族跟上兄弟民族发展节奏的步伐。悠久的历史孕育了厚重的基诺茶文化,据《云南通志》记载,明朝末期就有汉族商人进入攸乐经营茶叶生意,至清朝时期攸乐茶叶达到了鼎盛时期。雍正六年(1729年),清政府曾在茨通老寨附近设“攸乐同知”,驻兵500人,负责征收茶税,攸乐也因茶叶而名列古六大茶山之一。
  基诺族信仰原始宗教,相信万物有灵,崇拜自然,崇拜祖先,供奉诸葛孔明。男子通常穿无领无扣的对襟黑白花格上衣,衣服背面正中缝上一块方形红布,上绣一朵美丽的太阳花,下身着白色或蓝色宽大的长裤或短裤。男子服装上的太阳花来源于基诺族的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基诺山竹类繁多,基诺族男子普遍会竹编手艺。细细的竹片,经他们的巧手能编出花纹美观精巧的各种工艺品和生活用品。用竹筒做的打击乐器“奇可”是基诺族喜庆和歌舞活动中不可缺少的角色,演奏起来音色优美和谐。基诺族妇女大多能纺线织布并能织著名的“砍刀布”。女子上身穿无领对襟杂色小褂,下系镶红边黑色开合短裙,现在也有改穿长裙的。基诺妇女习惯裹绑腿、头顶挽髻。她们头上还戴有白厚麻布,后披翅长及肩部的披风尖顶帽,显得既庄重大方又活泼俏丽。每个基诺族少年长到15岁左右就要举行成年礼,并要改装易服穿戴成年人的衣饰。举行成年仪式时,父母要送给儿女全套的生产工具和成年人的衣饰,女孩子还要梳成年人的发式。成年仪式上,寨子里的长老要带领大家歌唱史诗,讲述传统的道德规范,讲述劳动和生活的艰辛。
  道路终于畅通了,走过了车水马龙,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广场,歌声片片,笑声连连,映入眼睑的是最醒目的“太阳鼓”,太阳鼓是基诺族最神圣的祭器和乐器,每个村寨一般都有两面,分公鼓和母鼓。他们视太阳鼓为神灵的化身和村寨的象征。祭祀太阳鼓,目的是祈盼它能保佑全寨人丁兴旺、五谷丰登。人们情不自禁地随着鼓点围着大鼓跳起粗犷的舞蹈,这就是基诺人欢庆丰收的“太阳鼓”舞。本土的歌手,也献上了多首美妙的歌曲,相机在热闹的氛围中连连抓拍了多张。午饭时间也到了,来到旁边的基诺山寨子里的农家乐,品尝着生态的新的山谷米、陈酒、鲜肉、绿菜、山螃蟹、芭蕉花、包烧红尾巴小鱼。快乐的人们边吃边唱,饮食的香味和歌声交融在一起,充满着浓浓的节日的气息,欢乐的歌声经常可以通宵达旦。
  带着一身的喜悦,我们也踏上了返回景洪城的路上。如果你对这个民族还不了解,那么可以带着好奇和好心情来亲身体,最后一个少数民族的热情,热情激扬的基诺人民一定在遥远的美丽的神奇的地方等待远方的你。

知识出处

七里海

《七里海》

《七里海》文学季刊共分为44期,刊物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养文学艺术人才,繁荣地方文学创作,为宁河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服务。刊物突出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使其成为地方文化建设的亮点,宁河经济发展的窗口,文学创作者展示才华的平台。火热的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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