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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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七里海》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4022
颗粒名称: 散文天地
分类号: I267
页数: 8
页码: 45-52
摘要: 本节收录了抚摸故乡的老树根、茶壶套、浓浓的乡情、山间雏菊自芬芳、不读全集五篇文章。
关键词: 七里海 散文 文学作品

内容

抚摸故乡的老树根
  陈庆发
  “哥,嫂,快抓空去趟老家看看吧,现在还能看到一些房子,过不了几天就什么都没有了。咱老宅子正处在规划的景观路边的绿化带上,连那棵老榆树根都刨出来了。”年近花甲的弟弟语色低沉,满脸的失落,虽语速很慢,却让我心生急迫。“咋着?老树根都刨出来了?!”我惊愕、神凝,一如针灸医生把银针毫厘不差地扎进穴眼,麻木、酸痛、天地倒悬……
  小城镇建设的蓝图已把我的老家圈裹其中。这个只有几百口人的小村落据说有500多年的历史,它的沉浮可说是中国农村变迁的缩影。我离开故乡进城工作已有40多年,前两年就听说要拆迁,仍住老宅的哥哥曾悲喜交加地他跟我说过:“进小区住楼房是好,可故土难离呀!”他知道我最惦记院子里的那些树,尤其是那棵我和妻子共同栽下的榆树。便故作不在意地自语:“这事儿也不一定打准,传来的话没啥准谱。”当时我心一颤,没有做声,似乎不问及这事,它就永远不会发生。但我心里却默默地祈祷:不管怎样,千千万万不要伤及那棵就像我们孩子般的老榆树。
  妻子是本乡的干部。“相家”时,她特意细细致致地观看了院子下坡的几分菜地,或许他从管理精细的各种菜畦中窥见了我勤奋的影子,话一下子“热乎”起来。当她发现地塄上有棵筷子般大小的拍即合,作为我们爱情的开始和见证,把它移栽到老宅地的坡肩上。和旁边的枣树、杏树、桃树相比,它弱小极了。我俩给它浇水除虫,炎夏用草帽遮阳,寒冬用旧秋裤包裹,你猜怎的,连我们自己也没想到,小家伙猛窜起来。几年功夫,竟出类拔萃、青枝绿叶、笔管条直、碗口粗细。我们对它关爱有加,稍有闲适,她就站在树前抚摸它,把树缝里的小虫抠出。我喜欢这棵榆树的挺拔健美,当然,心里还有一股爱屋及乌的情愫。一次,村里几个顽童到院子里偷枣,装满兜子以后,围着榆树“射击”尿尿。偷枣时她装没看见,尿尿时,她很伤心,轰走了孩子们,端来一盆清水,用刷子把尿迹刷干净。就像给我们的宝贝女儿洗盆浴。或许,她真的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俩不止一次听妈妈说过,榆树喜净不喜脏,一脏就会虫豸满枝丫,严重的可以把树蛀蚀致死。他又找来铁锨,铲走尿泥,换上好土。像一个大干部在义务劳动,严肃庄重,一丝不苟。大地震那年,别人家大都砍了树木搭临建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我俩,怎么也舍不得在榆树身上动刀斧,就以它的枝干做支柱搭起窝棚,露在里面的树皮被我们的小日子磨蹭的光光滑滑的,我们每每看见它就觉得非常亲切、幽生温暖。
  在城里工作的我,久久不愿搬离老宅,有人说我离不开老家,离不开在乡下工作的媳妇。这话都对,但他们哪知,还有一条原因,就是离不开那棵老榆树。夜晚爬格子是我工作的常态,常有辗转反侧下笔踌躇之时,我就会度出房们来到榆树下转转,望望它伞状的巨大树冠,摸摸它粗糙光滑的枝干,心里就会热乎起来,思路、词汇好像也都涌进脑海,忙回到屋里,伏案疾书,竟能一气呵成。现在想来,仍心存对老榆树的感念。
  老榆树给我灵感,还向我内心深处源源不断地注入着淡定和从容。职场的竞争,潜规则的盛行,有时会让你晕向。然而,老榆树不然,它淡定从容,不计卑微,总是悄没声地扎根在那里,不声张,不抱怨,不气馁。孩子们向它撒尿,它忍受着,顽童把幼小的它当马骑,它就弯下腰身,然后,它又直起腰继续专心做自己的事,只管把根往下扎,把枝干往上延展,它不惮冷暖,坚韧、沉静,直到成了梁材被人仰视,它还是专心地生长着,心无旁骛。年轻的我就是多次依靠在老榆树上,接受它的传导,感受它的启迪,化不忿为坦然,才一步步周正地走到今天。
  一晃40年过去了,所有想砍伐榆树的人都被我们严辞拒绝。枣树被砍,桃杏树被伐,只有这棵老榆树在那坚守,兀自生长,直耸蓝天,早成栋梁之才。每当我途径家乡旁公路时,就会远远眺望那棵老树。望见它就看见了老家,就有了甜蜜美好的回忆。妻子更甚,她工作在乡里,离家只数百米之遥,三天两头看望老榆树,生怕谁动了邪心伤及它。
  然而,就像再长寿的人生也有大限到来一样,老榆树还是遇到灭顶之灾,它和村里许许多多的榆树一样,不,和所有的树木一样,均在劫难逃。小城镇建设的钢铁巨履横扫落叶般地吞噬着故乡的一切,房子轰然倒下,树木连根薅起,腌咸菜的老缸坛被砸碎垫了坑洼。小城镇建设圆了老百姓住楼梦,同时也毁了村民们尤其是我们这些离乡游子的故乡梦。我从不忍问询老榆树究竟被谁盗伐,做了谁家的梁椽,也不问那数不清的粗粗细细的枝杈入了那家的灶膛。我和妻子从此再不敢轻易回到曾经令我们魂牵梦绕的老家。一如失去挚爱,就不敢再次走进她曾经住过的房间。我再途径村旁公路时,再没有了往日的企盼和欢愉,只能闭眼冥想,任凭热流在眼眶里打转,家乡似乎从我心里永远的远去了。
  弟弟走后,夜里下起了雪渣,清晨一望,天地银白,无边无际。我和妻子合计着,怎么也得去看看,哪怕是摸摸老榆树的根,也算是做个最后的告别。我们徒步来到故乡的老宅上,十几间尚未达成协议的拆迁房突兀地散立着,施工队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建起了营垒,十几台大型机械正傲慢地养精蓄锐。看得出,毁灭故乡之战已箭在弦上。我们疾步找到老宅,一眼就看到了想像中的老榆树根,像被割下的头颅胡乱撇在那,被锯的断面成大小两个高低错茬的半圆形,看得出这是被胡乱锯伐的,中间一撮尺把高的树茬还吐着纤维丝,这是没锯到头就忙被推倒的。磐石般的老树根斜卧在地上,七八根比胳膊还粗的长须长短不一地支愣着,有的横断,有的裂断,繁须交错,你缠我饶,认不出谁是谁的子系,但它们强忍筋骨伤断之痛,仍紧紧搂住那点仅有的泥土,像是梦想重生。妻子甩了手套扑过去深情地抚摸起来,从断面摸到须茎,又摸到根里的泥土,雪渣在她手上融化,与根土融合成泥水,她竟不知寒凉,此时占据她心房的定是对老榆树的不舍。我一手抓住根须,一手搀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分担伤痛。其实,我们的心和老榆树的根一样,早已深深扎在故乡的土地里,不管我们离开它多远,骨子里还是做着故乡的梦。我们就是无法克制对这棵老榆树的不舍和热恋,无法忍受对故乡的割舍和决绝。
  我们这对步入老年的夫妻相互搀扶着,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宅。眼圈红红的妻子看着我说:“困难时期,我们全家是靠榆树度过来的……”一语勾起了我的回忆,在所有的树木中,榆树是最悯恤百姓的,它的树叶、树籽、树皮,能让人和饥饿对抗,我们的经历一样,感受同一呀!
  《圣经》上说:“我们从尘土中来,也都归于尘土,祝福是主的名字。”我们为这棵老榆树祈祷,它生于土地,又归于土地,算是对土地的回报。如此想来,心里有了些舒展,在经过施工营垒大门时我情不自禁地站住了,面对妻子朝里面扬扬脸,她会意,人到了这个年龄,就能穿透语言直接心心相印了。我们要向这里的建设者们建言,一定要在景观带上栽一排榆树,这不仅能给繁花似锦的绿化带撑起一道脊梁、多了一列守护路基的卫士,尤其能给对故乡榆树心存念想的乡邻们和深受榆树恩惠的人们一些心灵慰藉。
  茶壶套
  张国华
  茶壶套,是旧时北方百姓为了给陶瓷茶壶保温而曾经使用过的一种生活用品。它由套底,套体,套盖组成。在我的印象里,茶壶套的套体是用布夹纸做成的,它的表面贴有一层深颜色的布料,有黑色的也有蓝色的。壶套的里面是用白布和棉絮做成的套胆,上面是用夹纸和棉絮做的盖子。套体表层深色的布料上绣有各种图案,如:喜鹊登梅;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狮子滚绣球等。旧时的茶壶套对于农家非常重要,一般人家都是摆放在桌案的显要位置。因为茶壶套的做工彰显着家庭主妇的手艺和针线活的技巧,所以凡是讲究一些的人家,都会有一个做工考究的茶壶套。即使自家人不怎么手巧也会去求人绘制图案,然后自己加工做成成品。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做工精致的茶壶套在小村又是一种不可替代的工艺品。
  儿时的家乡小村,有八十多户人家,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文墨村,家家户户各式各样图案的茶壶套有许多种。我家老母亲是村中能描绘茶壶套图案的巧手人之一,经常有人送来茶壶套的布料,求母亲描绘案图。
  那时,每年正月十五以前本村都要出会(本村自编自演大秧歌和花会)周边村庄也经常有花会来村里访问演出。每当有花会演出之前,村里就会有人筛锣鸣示:“来会了!”嘡!“来会了”嘡!
  于是,各家各户男女老少都会自发地一齐动手打扫街道卫生。接着就是在最快的时间里,在各自家门口摆上炕饭桌,矮脚的炕饭桌上摆上装满热开水的茶壶套。其次是在茶壶套的旁边扣摆上(以防尘)茶碗。不要小看这一举动,倘若是哪家门口不摆茶具,人们就会怀疑,是不是这家死了人,或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谁家都怕会被人指责。家家门口放饭桌,户户桌上摆茶具,街道两旁的饭桌上茶壶套格外显眼。从村头望去,诸多的茶壶套堪称是小村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时,在花会到来之前,总会有三五成群的大精良考究,图案新颖别致,都会引来她们驻足,并且会着实地议论一番。要是谁家娶来的新媳妇做了漂亮的茶壶套,就会有许多人羡慕,也会令全家感到荣光。
  为了对花会表示欢迎,少数较富裕的农户,茶壶套的茶碗旁边也有摆放整盒糕点的,有的还摆上几只水果。但是淳朴的人们却从来没有人吃过。扭会的演员即便口渴了也只有就近打开茶壶套取出茶壶倒一杯开水解渴。据说无论谁若是吃拿了饭桌上的东西都会遭到人们的耻笑。
  茶壶套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花会又是什么时候兴起,无从考证。而那时的淳朴民风却深深地扎根在人们的心目之中。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在那“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年代,人们无暇顾及花会。一九六零年后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饥不裹腹,自然停止了娱乐活动。后来国民经济有所好转了,人们还没来得及对精神生活的调整,一九六六年又发生了文化大革命,样板戏充斥了整个城乡。
  改革开放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人们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小村的文化活动同全国一样得以发扬,花会逐渐恢复。据说近些年来也有一些外村的花会到小村访问演出,但人们的矮脚饭桌已逐渐被高腿圆桌所代替,陶瓷茶壶早已换成了暖水瓶,茶壶套已不复存在。这当然是社会进步的表现。
  村里来了花会开始还有些人家在高脚圆桌上摆上暖壶、水果、糖块什么的,可总是经不起一些演员的“扫荡”,有时竟然发生因争抢糕点、糖果挤倒圆桌的现象。这样慢慢人们也就不再在家门口以示欢迎地摆放圆桌了,更无人家摆放茶具、糕点和糖果了。花会来访,一般还要由被访村不情愿地付给相应的辛苦费,演出人员也要得到相应的报酬。
  淳朴的民风不在了,应该是一种遗憾吧。
  浓浓的乡情
  郭贵武
  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小山村,总有千丝万缕,扯耳腮动的亲缘。乡邻相处,年龄长的称爷爷、伯伯,年龄相仿的称兄道弟。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总要问上一句:您吃啦,二伯?三哥四哥下田锄地?多数是明知故问,情感就在这明知故问中拉近。昨天,一邻居在小河沟捞来了鱼虾,自己还没吃,就先东一碗,西一碗送给邻居品尝。今日有一家宰鹅,炖熟了盛上几大碗,打发孩子给左邻右舍送去。乡邻间互通有无,是加深情感的一种方式。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比较缺乏,日常生活所需的豆油、煤油都凭本、凭票供应。每人每月二两豆油,节俭的人家还能攒下一瓶半瓶。平时没有豆油,弄点猪油,弄点大酱能凑合。来人去客就不能凑合,就到“会过日子”的人家借上半碗豆油,下个月领了豆油还上。有的人家点灯费油,就向人口多的人家借煤油。虽说家家煤油都很紧张,但,无论到哪家,只要张开嘴,准让你闭上。农村的农业生产劳动工具是必备的,但也有备不全的人家,农忙时就串换着用。你用我的犁,我用你的车……如若主人不在家,使把锹,用把锄,拿起就走,用完,完璧归赵,按老规矩放回原处。农村大多都没有院套,更没有院门,房门都不上锁。用什么东西,尽管各取所需,讲借讲还再借不难。
  农村的春夏季,房前屋后都是菜园子。小白菜、水萝卜、生菜、辣椒、豆角、西葫芦……人口少的人家园子大,菜类品种齐全,蔬菜到了旺季吃不过来,就摘下来,一筐一筐送给人口多园子小的人家吃,不收一分钱,白尽义务。收到菜的人家眉开眼笑。
  农村盖房是个大工程,独门独户是没法完成的。如果有的人家盖房子,就可看到村子里大街小巷陆陆续续拿着瓦刀,扛着铁锹、挑着水桶、推着小车的人们,向建房的人家聚拢。人一到齐,代东经理按照劳力的特长派活。老张你去垒墙,老李你去担水,老赵你去搬坯,二狗子你去抱草,张木匠李木匠去做房梁……分工明确,各负其责。
  鞭炮响过开始动工。管弓的弓弯,管箭的剪直。搬坯的来回带小跑,担水的扁担弯弯,吱吱呀呀,和泥的抡圆了膀子,拉土的跃马扬鞭,眨眼工夫房山墙垒起一米多高。劳动中人们有说有笑,在说笑中缓解疲劳。屯邻老刘,都叫他姐夫,“官姐夫”。人群里只要有了他,人们就开心。“官姐夫”人缘好,那家有事都少不了他。脾气也好,村里大人小孩都合得来。官姐夫干活实在,不藏奸。有人想活跃劳动空气,就调侃官姐夫:你搬坯放开点脚步,让你搬坯又不是让你号脉。官姐夫嘴一咧,似笑非笑。官姐夫往墙上扔坯,墙上的人没接住掉下来。有人说话了,真是个日本名字:真完犊子。官姐夫听了咧嘴大笑。旁边的人不知何因也跟着笑,最终都笑傻了。
  男人们在房场挥汗如雨,女人们在厨房紧忙活。东家送来一筐豆角,西家送来一筐茄子,张家送来50个鸡蛋,李家送来一筐小鱼……洗菜、择菜、改刀,锅上锅下忙得脚打后脑勺。最难做的是大锅米饭。一锅饭下多少米,添多少水。火怎么烧,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文火,什么时候搅锅。量掌握不好,火候掌握不好,巴锅串烟夹生饭,一锅饭白扔。乡邻老三媳妇是全屯焖大锅饭的行家。她做的包米碴子大芸豆干饭,喧腾肉嘟,喷香。哪家有个大事小情闷大锅饭,少了老三媳妇这个鸡蛋,还真做不成蛋糕。老三媳妇听到夸奖,美滋滋的。
  人多力量大,上午起墙,下午上檩上盖。里外墙普遍抹一层黄泥,三间房一天完工。团结就是力量,用在这再恰当不过了。
  至今想起那浓浓的乡情,总是让人感到温馨。
  山间雏菊自芬芳
  (外一篇)
  韦联成
  小雏菊,一种不起眼的野菊花,静静地绽放在山野草木中。这些生长在山谷间的小野花,当寒霜乍起时,漫山遍野的雏菊竞相绽放,把整个季节的花期推向鼎盛,为行路的人拂去旅途的倦怠和汗水。
  我走在山野间,一朵朵雏菊,淡雅的野花簇拥着我,引领着我的脚步。沿着路人的足迹,我走向原野深处,那里是雏菊的天堂,金黄的、洁白的、淡黄的……一朵朵小花沐浴在和煦的阳光里。
  在山间一个转角处,一朵洁白色的雏菊,悄然绽放在一片乱石之中。洁白娇嫩的花瓣,一层一层拥挤地簇在一起,攒起中心那淡黄的挂粉的蕊,花瓣上还闪着点点清露。
  在那几平方米的地盘铺满了嶙峋的石块,寸草不生,惟独它一枝独秀,鲜艳而且生机盎然。与周边枯黄暗淡的野草相比,它们简直成为惟一的主角。
  草叶笼罩的浓雾中,那朵小小的白色雏菊静静地绽放,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中,它明亮、艳丽,吐露着顽强的生命信息。望着眼前一朵朵雏菊,我心中升腾起一种敬佩:它们如此渺小,又如此坚强,默默吸取着属于自己的阳光和雨露,丝毫没有流露出些微出身草根的怯懦,却将所有的热情捧出,尽情释放出生命的色彩,将整个山谷点缀得五彩缤纷。
  当阵阵寒风吹过,一朵朵雏菊优雅地摇曳,阵阵菊香迎面扑来,有种沁人肺腑的清爽。忽然想起黄巢气势豪迈的菊花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饮酒》表述的那种怡然自得、超凡脱俗的意境令人神往。
  “山花独自开落,并不是因为别人的眼睛。”那一朵朵柔弱的雏菊似乎在告诉我,无论什么时候,生命自始至终都是顽强的,即便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要绽放出自己的美丽。我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与那朵小小的雏菊对视,禁不住泪水纵横。在一片淡清灰暗的枯草丛中,那朵小小的洁白花朵,就像一缕明亮的阳光,给人带来温暖与活力。
  寒风吹彻的山野,当万物呈现颓萎,惟有一朵朵小雏菊依然鲜艳亮丽,丝毫没有凋败的迹象。那朵小小的雏菊一路芬芳着我的生命旅程,在沉静中释放出生命的禅意。
  狐仙漫步的时光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时村上住着个莫姓老人,大家习惯叫他莫老爷。每个夏日的傍晚,当虫子在草丛里鸣叫的时候,莫老爷喜欢在晒谷场空地上“讲蛊”。
  那时候,村里的小孩早已停止了喧闹,大家安静的排排坐着,人人睁大了双眼,屏住呼吸,聆听莫老爷讲故事,生怕漏下每一个精彩的段落。说到惊悚处,莫老爷会突然将手中的蒲扇落到其中一个小孩的头上,一面又扮作鬼脸,放声大笑起来,把众人弄得一惊一乍的。
  也常有一些年龄较小的孩子被吓得不敢回家,直到被寻来的家长领回家去。尽管如此,村中小孩仍然喜欢在月光凄迷的夜晚,结伴来到晒场上,听莫老爷讲述他收罗来的奇异故事。
  精怪故事听多了,心中难免有些后怕。每到独自走夜路回家的时候,我总觉着身后有什么鬼魅的东西跟着。尤其是上外村看电影,一大队人马走在弯曲的山道上,两边是密密匝匝的树林,暗影幽幽,夜鸟扑闪翅膀拍打着树干,发出各种听得不甚明了的声音,让人心中感到一阵慌乱。我挤在队伍中间,不敢走在人前,也不敢落在队伍后面,只有这样便可稍稍安心,于是,才敢放开胆子大声说话。
  可是,等到电影散场以后,大家进了各自的村子分头回了家,只剩下我独自一人的时候,心里就会感到阵阵发毛,头皮也变得一片冰凉。怎么走都觉得身后有个声音跟着,我不敢回头看,只得用双手埋着脑袋一路朝家的方向狂奔。
  先前也曾听莫老爷说过有关狐仙拐骗村里小孩进山林当伙计的故事。说是每到深夜人静的时候,隐没在山林深处的狐狸便在山脚的乱坟岗子里喧嚣。你听,山那边哗啦啦的声响,便是狐狸窜到村边偷挖死人的坟墓了。
  听村上老人们说这些鬼魅的动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吮吸一次死人的骨髓和精气,有时候它们也从墓地里捡两件小人的衣衫穿在身上,头戴一顶捡来的破帽,把两只前爪直立起来学人的样儿,跟在赶夜路的行人身后,模仿人的动作和姿态。时间一长也就修炼成了狐仙,样子也颇有几分人的模样。
  莫老爷有个故事是这么说的。传说村子周边的山林里住着一只具有1500年道行的狐仙,因为功力深厚,便幻化成了人形。入夜十分,狐仙便时常大摇大摆地来到村里散步。
  有一天半夜,莫老爷跟他的老太婆闹别扭,老太太一生气拎了枕头到邻村的闺女家打地铺去了。心烦意乱的莫老爷于是独自在家中喝闷酒,喝着喝着,他家的柴门吱呀一声响,被一只毛茸茸的手推开了。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穿黑衣、戴黑帽的花胡子老头,他对莫老爷打哈哈说来找老哥讨杯酒喝。
  莫老爷虽然眼睛有点花,但他早年出门讨生活,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脑子灵活,一眼就看清了它不是凡人,而是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因为不管狐仙修行有多深,嘴巴也总是尖尖的,这点是隐没于山林深处的尤物再深的修行也没法改变的事情。
  那天晚上,莫老爷望着狐仙尖尖的嘴巴也不直接点破它的把戏,只是不断往那碗里倒酒,自己却不喝,只是象征性地在碗边碰一下。当喝到有七、八分醉意的时候,狐狸的尾巴便从破旧的裤子里露了出来。莫老爷看看案板上的煤油灯刚好燃掉了一半,再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此时天已麻麻亮。于是莫老爷不慌不忙地从腰间取下腰带,蹑手蹑脚来到狐仙背后,手脚麻利地用裤带扎成的套子紧紧栓住狐仙的尾巴,把它倒挂在门前大樟树的枝杈上。
  狐仙依然还在醉梦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莫老爷也不理睬它,自个儿从里屋搬来小凳子坐在树下自斟自饮起来。但往往等不到第一缕阳光落进村口,狐仙便会准时醒转,摇身一变,化做一股浓烟朝村子南边飘去。
  莫老爷说,狐仙怕光。
  记得有一次,莫老爷还亲自带领我们去参观那棵曾今悬挂过老狐仙的大樟树,那高耸的树冠上果真有一棵斜斜生出的树桠。我们一群小孩个个抬头张望,嘴中啧啧称奇。
  自从那次以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狐仙便不敢轻易再到村里作恶。但是,由于肚饿难耐,狐仙家族只得向新的目标转移。据村里见多识广的老人们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狐仙就会打扮成人的模样在村子周围转悠,当见到哪家孩子跟大人怄气半夜出走的,便过来搭讪,哄他说山林里有多么好玩啦,哪里有多么好吃的果果啦……于是,懵懂的孩子便相信了狐仙的诡计,跟在狐仙身后走进了山林,最后便成了狐仙家族的伙计了。因为常年累月跟狐狸、柴狼、野狗什么的精怪厮混在一起,待到重新回到人群当中,所做的事情也无非是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把戏,想必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精”一类的人物吧。
  许多年过去了,那个爱讲鬼怪故事的莫老爷如今早已作古,和山林里的狐仙做了邻居。不知他在山脚下安了新家,是否仍有兴趣复述他的故事?如今我们早已长大,只是再也听不到那些弥漫着山野气息的精怪故事了。
  我们的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着,狐仙依然在我们模糊的意念深处四处游走。只是许多时候,我们已经没有兴致谛听它们的动静了。
  不读全集
  韩燕
  去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蛙》、《丰乳肥臀》、《生死疲劳》等莫言的小说集开始热了起来。接着,不仅莫言的各种小说、散文的集子大行其道,一些号称“莫言全集”的套装书横空出世。
  到底是买《蛙》、《丰乳肥臀》、《生死疲劳》,还是一劳永逸地购买莫言文集,我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不过,凭我以往购书甚至购物的经验,如果勉强或者冲动的消费,常常换来的是束之高阁的结果。最终,我选择了三本书,而不是二十册的“莫言全集”。后来,我不断地听到购买全集的朋友说,哪怕购买大家或大师的著作,冲动也可能是可怕的魔鬼。我终于明白,我捍卫的不仅是自己的口袋、书柜,还有精益求精的阅读的质量。
  说到全集,市面上其实琳琅满目,比如有鲁迅大全集、梁实秋大全集、冰心大全集。这些自然都是大作家、大文豪,但是就算如此,也很难做到字字珠玑、篇篇经典,免不了有滥竽充数的成分在里面。前些年,我非常热爱王朔的作品,曾经买回一套王朔大全集,拿到书顿时有爱不释手的感觉。可是,在文学杂志上看过《顽主》、《动物凶猛》,再看四卷本的《王朔文集》,却免不了有越看越失望的感觉。曾经的佳作、精品,让我留下先入为主的想法——王朔出品必为精品,可是精品并不常有,大作家其实也有平庸之作。那套让我失望的《王朔文集》,我送给了同样喜欢王朔的朋友,至于他爱不爱、读不读、会不会收藏,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不仅出版社爱出名家和大师的全集,一些普通的作家也爱出全集。而普通的作家名声有限,作品常常偏向于纯文学,纯文学纯得让自己孤芳自赏,但是又纯得少有忠实读者的追捧。于是,普通作家的全集常常走的是自费出书的路子,沉甸甸的一套文集少不了承担沉甸甸的费用。逢人就送上一套自己的文集,看上去潇潇洒洒、挥斥方遒,实际上却是一件很肉疼的事情。另外,文学事业的地位和造诣并不够高的情况下,急匆匆出版的个人文集,整体的质量自然也不尽人意。如此一来,个人总结和对外宣传的效果达不到,还会因为文集的稚嫩和苍白,被文集的读者门缝里看人——看扁了。
  读者不读全集,并不是不爱读书,只是读书的时候,少一些囫囵吞枣,多了一些精挑细选。而出版社或作家不出全集,不仅可以避免捆绑销售的嫌疑,更是对读者的尊重,也是对自身形象和品质的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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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里海》

《七里海》文学季刊共分为44期,刊物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养文学艺术人才,繁荣地方文学创作,为宁河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服务。刊物突出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使其成为地方文化建设的亮点,宁河经济发展的窗口,文学创作者展示才华的平台。火热的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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