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趣横生说“下海”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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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七里海》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3971
颗粒名称: 妙趣横生说“下海”
分类号: I251
页数: 4
页码: 59-62
摘要: 本文记述了回忆起家乡的美丽景色和小时候在海边捕鱼捉蟹的往事,感叹时光的飞逝,但这些回忆依然让人心生感慨和遐思。
关键词: 旅游回忆 个人经历 家乡

内容

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就像写进了一本书,随便翻翻,那些生动章节就在眼前“活”起来。
  勾起我翻开精彩一页的,是家乡那片粼粼碧水,那青翠欲滴的茫茫芦荡,那时隐时现的点点渔舟,还有那迎面扑来的清新又略带腥味的海风。每当看到、感受到这些,昔日“下海”的情景—捕鱼捉蟹的种种奇妙而有趣的往事,就浮现在心头。如今,时光逝去二、三十年,可每每回想起来,依然感到还是那样新鲜,那样饶有情趣,那样让人心生感慨与遐思。
  撤“活流”
  家乡那条河,长长的,宽宽的,宛如银色飘带从北至南穿流而过。夏日,雨多水汇,河水爆涨,苇草丛生的河滩上漫溢着一汪汪的水。驻足水边,凝神观赏,常常看见一群群鱼儿顶着浪花自由翔游,相互追逐,在草根下忽沉忽浮,唼水取闹。这让我想起唐代大文人柳宗元在《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中描绘的景象:“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人相乐”。可眼前看到的,要比小石潭的百许头鱼壮观多了。有时看着看着,竟不由自主地把鞋一扒,裤腿一挽,“扑通”跳进水里摸起鱼来。水刚没腿肚,暖融融的。那些鱼儿见人来了,“嗖嗖”地在眼前游来晃去,忽聚忽散,让你眼花缭乱,干着急,就是逮不着。后来才知道,这些鱼都是“浮鱼”,是从深水处游上来“晒浅”的。摸这样的鱼,得等到夜晚,水凉了,鱼变得安份了,才好摸。可是,谁为了摸几斤鱼,要等那么晚呢?掏干拾鱼吧,水面又太大,那得啥时候掏干呀!无奈,只好怅然回家。
  一次,从“海”里回来,二哥见我满脸不悦,就告诉我个“撤活流”的法儿。乍一听,觉得还真的奇特,连起名都挺玄妙,效果怎么样呢?既然二哥说了,那就试试吧。
  那天,我选了一片四五亩大的浅滩,四周搭上埝,将“晒浅”的鱼圈在里面,就回家了。过了两天,又去了那里。转圈巡视一遍,埝完好无损,说明里面的鱼没有逃走便一丝不苟地按二哥讲的演练起来。先在浅滩外挖一条三四米长的小沟,在沟口处按上“活流板”(一块一尺宽二尺长的薄木板),按入水下一、二公分,让“活流板”一端连着浅滩,另一端伸向沟里,露出三、四寸的沿,然后在沿下放上篓子。这些程序完成后,就用脸盆将沟里的水一下一下往外掏,浅滩的水便从“活流板”上缓缓流进沟里。我一边掏,一边注视着那片静谧的水面。不久,意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憋急了的鱼,一见活水,争先恐后地奔向“活流板”。那是一种求生的欲望促使它们冲出樊篱往外逃走,哪知上当了,一个个扑啦啦掉进早已准备好的篓子里。
  这让我既兴奋又感到这个办法的神奇。鱼一群接一群闪着脊背往篓子里滚。我看得出神。细细观察,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秘密:那鱼往外“逃”,原来是一拨一拨的,极有顺序。最先出场是鲫鱼、黄瓜鱼,之后是拐子尖(小鲤鱼),等轮到“蒿根”、“麦穗”、小虾米了,池里的鱼也就没多少了。这时,只听潺潺流水声,不见鱼的踪影。不过,且莫急着回家。耐心等待一阵,最后一拨“贵宾”-最好吃的梭鱼便再也沉稳不下去了,也一条接一条地冲向“活流板”,滚落到“陷阱”里。
  那次,仅半天时间,就“撤”了四五十斤。
  有一次,我去洼淀深处,发现上千亩的水面,到处长满苇草,水面被掩映得摸摸糊糊,缓缓地顺着一条小沟往河里流。细看那水面,静静的,清澈见底,连个鱼影都不见。这样的“大穷水”,会治鱼的一般是看不中的。可我却有点好奇,便将沟口用泥土搭上,蹲在一边观察。等了好大一个时辰,沟口处出现几个小鱼晃动,就像是老艺人登场表演,显得从容不迫。红日西沉时,我安上“活流板”。一切安排就绪,坐在一旁静候。过了老半晌,鱼来了,寻常看不见,这时纷纷从浓密的草丛中,从西面八方钻出来,扁着身子,闪着脊背,排着长队,勇敢地向“活流板”汇聚、涌去,尔后噼里啪啦滚入篓子里。渐渐的,鱼密得像一锅粥,“活流板”前壅出好几米,挤得水泄不通,常常是只见鱼不见水。不一会儿,篓子满了,换一个,又满了,又换,实在无处可盛,只好倒在沟边干地上。一夜之间,竟倒了一大堆,像小山似的,我跟二哥捣腾了半宿,才弄到家。自家吃不了,就送给亲戚、邻居,还是“消化”不了,就炮(bao)成干鱼,放在箔子上晒,等冬天鱼少时吃。
  “撤活流”,用不着将池中的水掏干,又费不了多少劲,鱼就自动投入罗网。别说几亩大的水面,就是几十亩,几百亩,也照样将里面的鱼弄干。后来,这一招竟成了我的拿手戏。
  挖“地龙”
  家乡盛产鱼虾。鱼虽多,可要在冬天逮泥鳅,也并非易事。
  前些年,我跟一位庄亲叔叫三爷的长者同在县委机关工作。那时,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跑家。从家里回来,三爷总是冲我炫耀:“这次回家,又逮一篓子泥鳅。”
  我不大相信。心想:冰天雪地的,又不好下网,上哪逮一篓子泥鳅去!
  我越不信,三爷越是眉飞色舞,激将似地说:“不信吧,等回家时逮逮去呀!”说完,又诡秘地补充一句:“好逮着呢!”
  我嘴上不服,可心里犯嘀咕:真那么好逮吗?等到星期天,就悄悄带上工具,也想试一把。到了野外,举目无边的洼淀,到处覆盖着冰雪。我一片茫然:在这样的地方逮泥鳅,岂不是大海捞针吗!我用力打开几个凌眼,用捞凌挖了半天,除捞上几条小鲫鱼、小“麦穗”什么的,连个泥鳅影儿也没看着。只好空手而回。
  回到机关,三爷明知我白跑一趟,却故意问:“逮几篓子呀?”
  我默不作声。
  三爷笑笑说:“你看你看,就会耍笔杆子,治鱼外行了吧!”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三爷每次从家来,都带上满满一饭盒做熟的泥鳅,让大伙品尝。
  我一边吃一边呛他的火:“买的吧!”
  “哪能呢,海边人吃鱼,还有花钱买的。”三爷总是乐呵呵的。
  为了弄清虚实,我悄悄找到三爷的邻居打听。邻居说:“三奶奶爱吃泥鳅,说泥鳅是水中人参,营养价值高,又能补中益气、清热解毒、消肿止痛,三爷一家来就去逮。每次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等你早上起来,人家早就回来了,谁知是逮的还是买的呢!”
  难道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有点将信将疑了。正在这时,三爷凑到我跟前,笑呵呵说:“星期天我带你逮泥鳅去呀!”
  “太好了,正想跟三爷学两招儿呢!”我顿时高兴起来。
  周日,我们带上镩、捞凌,背上篓子,直奔“大海”。走过几道河沟,在一条插着稻草的大沟上停了下来。三爷在冰雪上画了个两米多长的图形,说:“就这儿。”我不敢怠慢,抄起镩按画的道道打起凌眼,接着捞去漂浮的冰块,露出清亮亮的水。这时,只见三爷拿起捞凌使劲往水底一捅,往上一端,整整一捞凌泥鳅就上来了,转身往篓子里一倒,接着又将捞凌伸到冰窟窿底下,左一摆,右一晃,一端,又是多半捞凌。如此捞了五六下,就把两个篓子差不多装满了。三爷笑笑说:“走吧。想吃,下星期再来。”
  我痴痴地看着。这也太神了。偌大的洼淀,他怎么就知道这儿有泥鳅?我越发迷惑不解。
  三爷见我发愣,笑着说:“冬天逮泥鳅,满洼淀乱跑不行。这得动脑筋。你想,泥鳅出没于池塘、洼淀,喜居静水底层。冬季寒冷时,便钻入泥土中。洼淀结冰后,冰越积越厚,泥鳅受不了压迫,自然要往深水处游动。掌握了这一规律,上冻前,选好地势,最好是四通八达的沟,在沟里再挖个二三米长的小沟,旁边做上标记,结冰后,泥鳅游进沟中沟,就不动了,而且越积越多,几天功夫,就差不多蓄满一条小沟,等星期天来捞,不就如同探囊取物吗!这回捞净了,下星期再捞,又蓄满了。这个法子,比下网还简单,我给它起个名儿,叫做挖‘地龙’。秀才,这名字贴切吗?”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着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也笑了。
  笑过之后,我就想:三爷用挖“地龙”的办法逮泥鳅,那叫智逮、巧逮,能不能举一反三,推而广之,用这个原理逮别的鱼呢?于是,我找来有关养鱼的书籍,认真学习起来。机关同志见了,说我是博览群书,想当个“杂家”,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是在研究鱼的生活习性,寻找“对症下药”的良策呢!就这样,我终于掌握了几种鱼的奥秘。
  后大洼有片一望无际的稻田,稻熟季节,黄鳝可多啦。过去去逮黄鳝,总是战果欠佳,有时甚至是无功而返,想美餐一顿的愿望常常落空。这回变聪明了。我根据黄鳝喜欢潜伏于泥洞的习性,研究了个“瓮中捉鳝”的办法。一个星期天,我从县城买了块猪血,回家后,带上铁铣和一个大坛子,直奔稻田,选准了一个地角,挖一深坑,将坛子按进去,让坛子口刚好与地面持平,尔后用草做个伪装,就回家了。又到星期天,我悄悄去找布下的那个“陷阱”。到那儿急忙伸手去掏,一把就抓上两三条黄鳝,再一掏,又是两三条,也不知掏了多少下,那坛子就像个聚宝盆,越掏越有,不大功夫,竟掏了半篓子黄鳝,真让人有点喜出望外。
  回到机关,我笑着冲三爷说:“这次回家,逮了半篓子黄鳝。”
  三爷笑呵呵说:“尽瞎说,黄鳝可不是好逮的。”
  “不信吧,等回家时逮逮去呀!”我故意学着三爷的样子说,之后又补充一句:“好逮着呢!”
  三爷如入五里云雾,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是真是假,直到我把前后经过如实说了一遍,他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说:“还是秀才聪明呀!”
  “这法儿呀,还是受三爷启发想出来的呢!”说完,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捯“捯子”
  家乡的“海”很大,方圆足有几十公里,举目望去,浩瀚苍茫,无边无际。水又很深,跳入里面,投不到底。在这样的地方逮螃蟹,采取拉网、下蟹篓等办法,都收获不大。家乡人就研究了个绝法儿,叫做捯“捯子”。就是将玉米粒煮熟,用铁丝穿起来,做成镯子状的环,然后用细线栓在一条长绳上,每隔十几米栓上瓦片之类的坠儿。这就是“捯子”。而后,将“捯子”一点点沉入水底,两端栓在竹竿上,插进泥里。那些四处乱爬的螃蟹,碰上黄橙橙的玉米镯子,举起双螯夹起来就吃。等上一个时辰,驾着小船,蹲在船头,一边慢慢向前划行,一边往上捯。螃蟹发现有动静,惟恐美食跑了,两螯夹得更紧。捯着捯着,就看见它的身影了。这时,迅速将手插入水中猛然一抓,一只大螃蟹就捉上来了,顺手往船头的水缸一扔,继续捯。有的螃蟹胆大,即便被捯出水面,也死死夹着不放。有的就狡猾了,还没等发现它的影儿,老早就松了夹。这时,只要感到手中的捯子突地变轻了,立即向水中抓去,往往也会抓到,若稍一迟疑,只好任“铁甲将军”逃之夭夭了。
  小时候,每到仲秋前后,常跟父亲下海捯捯子。小船驰向好几里外的茫茫大海,或钻进芦苇掩映的沟渠,下上几挂捯子,轮番地捯。“菊花黄,蟹爪痒”。特别是到了夜晚,皓月当空,轻风送爽,此时的河蟹最为活跃,一刻不停地到处爬行、觅食,因此,捯起来也收获最大。有时一天就捯几大蟹篓,足有几百斤。若遇上阴雨天,或要变天了,螃蟹就蛰伏在泥里,安然不动,偶尔捯上几只,背壳上也沾着一层泥。这样的天气,最好呆在家里,穿捯子,晒捯子,做些准备工作,勉强出海,也是无功而返。
  家乡的“海”,水质清纯,苇草繁茂,小鱼小虾等天然饵料丰富,蟹长的特别快。一次捯捯子,只觉得手感格外重,捯近一看,那螃蟹大得出奇,一只巨蟹高高举起,钳子似的大张着,我一抓,正好给夹住食指,差点夹到骨头,顿时鲜血直流,疼得直跳脚。回家一称,缺个大夹(螯),还有14两(当时16两一斤)。有的时候,捯着捯着,发现捯子被抻得“嗖嗖”乱晃,捯上一看,竟是条大棱鱼,脑袋给卡在了环上。碰巧了,一天竟捯上好几条大棱鱼。带回家来,自然又多了一道美餐。
  小时候,我最爱下海捯捯子。船一离岸,我就来活了。忙着竖起竹篙,高高挂上苇箔当帆,让小船凭借风力向前滑行。尔后,往船舱一躺,仰望蓝天上慢慢散步的悠悠白云,静听轻涛拍舟激起的悦耳歌声,别提多惬意了。可遇上大风,就没那么好玩了。小船在惊涛骇浪中剧烈颠簸,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那年代,因狂风骤起,小船被巨浪掀翻,而夺去生命的事并不新鲜。这么一想,心里更加慌恐不安。父亲则总是泰然自若,沉着应对,任凭风吹浪打,稳握打鱼船。
  一次“下海”,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螃蟹也特别好“捯”,这让我异常欣喜。到了傍晚,突然天边阴沉起来,乌云黑压压的,翻滚着掠过头顶,转瞬之间,呼啸的狂风裹着倾盆暴雨猛烈袭来,小船像一片落叶,时而高高举上浪尖,时而深深跌入低谷。父亲大声喊道:“用力抓住船梁(舱壁),千万别松手!”语音刚落,一个撼人心魄的巨浪咆哮着扑过来,一个浪头就灌了半舱水。我屏住呼吸,缩做一团。父亲站在风口浪尖,不慌不忙地牢牢掌着舵,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或进或退,始终让小船保持同风一个方向。小船箭似地顺流漂泊,又一个巨浪打进船舱,眼看着就要沉没。我想,这下子完了。大海无际,夜色茫茫,这该如何是好!正在惊恐万状时,小船钻入芦苇荡。父亲一把揽住一撮芦苇,麻利地栓在船尾上。在浓密的芦荡掩护下,小船得救了。我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地。风浪过后,父亲说:“遇到这种天气,最怕失去控制,船身一横,非翻不可。”经过几次磨砺,我的胆子也大了。可母亲依然不放心。一刮大风,就在佛龛前一柱接一柱地烧香祈祷,整夜整夜地伫立海边,望眼欲穿地寻找着漆黑大海中的微弱灯光。当我们战胜风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母亲那种异样的惊喜,至今仍刻在我的心间。

知识出处

七里海

《七里海》

《七里海》文学季刊共分为44期,刊物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弘扬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养文学艺术人才,繁荣地方文学创作,为宁河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事业服务。刊物突出时代特征、民族特色,使其成为地方文化建设的亮点,宁河经济发展的窗口,文学创作者展示才华的平台。火热的现实生活是文学创作永不枯竭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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