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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宁河文化》
期刊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3744
颗粒名称:
小说
分类号:
I247.7
页数:
14
页码:
21-34
摘要:
本文记述了宁河文化小说交流的基本情况。其中包含:小小说三题、经典地主和一肩挑等小说。
关键词:
小说
三题
小小说
内容
小小说三题
李桂福
验证
小娥这两天寡官少语,闷闷不乐,和以往爱说爱笑,性格开朗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对此,机关老政工干部王姐早巳看在了眼里,挂在了心上。她今天上午一上班就找小娥沟通情况,并且上来便开门见山地问:“小娥啊,你是和你的男朋友张忱闹矛盾了,还是你们家里有何变化?”“王姐,我们家没有任何变故.就是我通过验证发现,张忱他不像你们所说的有修养、不自私、懂测绘那么好。
所以,我很纠结、很苦恼,最近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接。”说话时,小娥的眼圈儿都红了。
“哦,快说说你是怎么验证的?”王姐和蔼可亲地笑道。
她和张忱交往是王姐给牵线搭桥儿的,加上平日里王姐对机关的年青人总是无微不至地关怀,故对王姐的问话她必须如实回答,不能有丝毫的隐瞒,遂不无激动地道:“他的老家要盆房,为了验证他的人品,我叫在土地站工作的哥哥给他家垫地基放线时,故意把高程提高,大约比别人家的地基高出十五公分。结果都二十多天过去了,他这个‘测绘通’,竟然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看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姐,你说他亏不亏心、自不自私?我能不纠结、苦恼吗?”
“这是个原则问题,我平生最反对宁可亏心,也不亏已之人。小娥,你就别纠结、别苦恼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不行就跟他分道扬镳。’王姐听小娥这么一说,也觉得张忱的人品值得怀疑,故此很激动地踹了一个响炮儿。
“你上学的新书包,它有人给你拿……”小娥的手机彩铃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手机屏幕,表情有些紧张地说:“王姐,又是张忱打来的,我接吗?”
“不接,先淡着他,再容他几天。”王姐态度非常坚定地道。
“哥姑、哥姑……”王姐手机的彩铃是鸽鸪乌的叫声,她的话音没落不会儿,也响起来了,她看看手机屏幕笑道:“小娥,也是张忱打来的。那好,我接,按免提,咱们一起听听他到底说啥。”
“是王姐吗?”
“是,张忱,你有啥事,请讲。”
“我想问问小娥她哥的手机号码。”
“你找小娥她哥有啥事?”
“事情是这样的,我这礼拜回老家,正赶上家里垫地基。我借台水准仪测测高程,发现她哥给我们家的高程比其他户高出十五公分。这哪行呢,这种亏心事咱们不能做,我得找她哥把这高程改过来。”
“好,就会儿我叫小娥给你打过去,你看好不好?”
“好的,王姐,我挂了。”
小娥一听,高兴得差点儿蹦了起来.脸上又露出了两个浅浅、甜甜的小酒窝儿:“王姐,中午我坐东,你坐陪,请我哥和张忱吃饭,咱们大大气气地吃一顿。我这就去安排、安排。”说罢,她好像小白鹿奔水似的出屋而去。
楼道里又不时传来了她那比百灵鸟唱歌还好听的话语声,以及她那“咯、咯、咯”的娇笑声。
错怪
大年初三,郑奎刚到机关值班室不大功夫,就被气冲冲赶来的未来老泰山啜一武揪回去了。
他走进客厅一看,未来的老岳母刘丽萍和未婚妻啜燕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儿地靠墙站着不言不语,脸上那种高商兴兴过大年的喜气荡然无存;就连沙发上坐着的一位面孔陌生的壮年男客,也流露出一种心神忐忑不安、焦急万状的表情。
啜一武回来后也未落座,像根冰凉呱唧的电线杆子似的戳在客厅中央。他抬手指了指那位壮年男客,面沉似水地道:“这位是你们的张伍丰叔叔。腊月二十八县里给他拨的工程款是张转账支票,还得过两天才能兑出现金来。我昨天下午支来的四十万元现金,就是倒给他用来答对年关催要材料款和机械费等债主子的。没承想,这钱我就放在了北屋的大衣柜里,可刚才怎么翻腾也没找到。郑奎,昨夜就你一人睡在北屋,家里的门窗也没有任何被人拧撬的痕迹,你得把钱是怎么没的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它总不能插翅而飞吧?”
“是不是您产生了错觉,把放钱处记错了?“郑奎神态自若,淡然一笑地说。
“爸,您再仔细想想,一准是您把放钱的地方记错了。”啜燕扬扬眉,附和着郑奎道。
待啜燕的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她母亲刘丽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开了腔儿:“找说啜燕.你们还没咋咋呢,就给我和你爸来这个夫唱妇随的咙咯咙。别看你爸这么一大把年纪,到现在记那‘之、乎、者、也、焉、哉’的国学都不会出差儿,能把这么多的钱所放的地方记错吗?究竟这钱到哪去了,还是叫郑奎说出个子午卯酉的好。”
“爸、妈,我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听得出来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们就是想往郑奎身上泼脏水。郑奎是研究生毕业后考上公务员的,况且他们家的钱又乌央乌央的,生说这钱没的与他脱不了干系,谁信?”吸燕气得肚子鼓鼓的,跺着脚地道。
刘丽萍撇擞嘴,阴阳怪气地道:“爹有、妈有,不如自己有;学问有、素质有,经不起金钱诱惑的不是没有。闺女,妈说的对不对?”
“你们不可理喻。我只告诉你们埋汰人、冤枉人是有罪的。”啜燕说罢,转身跑进南屋,一头扎在了床铺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郑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那儿时而呆若木鸡,时而欲官又止,那种窘态非常难堪,无以言表。
“我看你们就别再窝里斗啦,应该换换思维方式。”坐在沙发上说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张伍丰,瞧着这客厅里的紧张空气越来越浓,这才开了尊口:“都知道街里那个赫赫有名的‘小老九’吧,他脖子上挂着的大金链子、手腕子上戴着的劳力士手表,就是在家里安安稳稳地睡着觉全没的。经勘查,家里的门窗也都丝毫未动。据说是贼人给他们全家人用了迷香后得手的。我看你们这钱没的也挺蹊跷,不行就报案吧。”
“对、对,报案好!”啜一武拍拍脑门儿,急忙从怀里掏出手机,说:“伍丰老弟,你说我咋就急晕了头,没及早想到报警呢?”
给“110“打完电话没多会儿,三位戎装威严的警官便赶来了。他们把情况简单地巡问一下后,一位年龄偏商的警官表情严肃地说:“请郑奎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郑奎跟他们走后,张伍丰双手抱头,唉声叹气地贵怪自已:“都怪我,昨天晚上只顾着料理家里跑水的事情,没找一武兄拿钱来。否则,何必还叫姑爷……”
“你说什么,跑水?’啜一武眼睛一亮,猴急似的打断了张伍丰的话,“蹬蹬”跑进淋浴间,疾速打开备用的热水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炸药包儿似的用塑料布包着的大提兜子,转头往张伍丰的面前一扔,面带笑容地说:“这就是你让我拆兑的四十万块钱。你不提到水字,我还真的忘了这最后的放钱地方哩。昨天下午我把钱取来后,开始是放在了北屋的大衣柜里。待晚上几两酒下肚时,我考虑到安全问题,才迷迷糊糊地把它转移到备用的热水箱里。我真是错怪了郑奎,应该向他赔不是呦。”
“你个死鬼,如果郑奎和咱闺女因为这事吹灯拔蜡了,我跟你没完。”刘丽萍上前给了啜一武一巴掌,假惺惺地咬牙切齿道。
啜燕一听钱没没,宪全彻底地把郑奎洗清了,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嗖”的一下从南屋蹿进客厅,破涕为笑地说:“妈,风不大,郑奎吹不跑,蜡也吹不灭。不过,我得费力去追他。”
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是啜燕急急火火地去追郑奎回来。大家瞅着她的背影,都张开了笑脸。
圆梦
一位处级干部听到年底换届自己大有可能晋升为副区长的消息后,他做了一个极为青怪的梦——
非常清晰地看到一条狗叨着一个气球似的东西迎面朝他跑来。他下意识地闪了闪身,扭头一看,只见刘墉正在乾隆的床底下做着俯卧撑。刘墉瞪了他一眼,吓的他跑到了一个野花盛开的空旷山谷里,他抬眼往上一望,面前的一座山峰上侧卧着一位长相儿好像范冰冰似的美女。她浑身一丝不挂,皮肤油光雪白,曲线性感动人,正向他频频抛着媚眼,暗送秋波。
第二天早晨,他把这个梦说给了他哥听,让他哥给圆一圆。他哥说:“这不是个好梦。狗叨着的那东西像气球,却是个猪尿泡,它告诉你晋升的事是狗咬尿泡——白欢喜。刘墉他前后罗锅儿,做起俯卧撑来,上顶天子,惊扰圣驾,下撞大地,百姓生怨。意示着你晋升的事上上下下都不满意。至于那美女向你暗送秋波嘛,的确是件求之不得的美事,然而她却侧卧在高高的山峰上,让你可望而不可及。你晋升的事,十有八九以告‘吹’而终。”
他一听他哥对这梦圆得不无道理,便流露出垂头丧气的表情。他哥是位语文老师,润察力很强,一见弟弟情绪低落,遂即劝道:“我不会圆梦,纯属是胡诌白咧。你嫂子潜心研究过《周公解梦》,她一大早就去天津易经学会开会了,待她下午回来,你让她给你好好圆圆。"
他嫂子下午开会回来刚一进屋,他便把这梦说了。他嫂子听后眉飞色舞,非常兴奋地说:“这梦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特别的好。拘叨着的那东西,不是猪尿泡,而是彩球。它迎面跑来,是它摇着彩球向你提前表示热烈的祝贺。梦见刘墉,说明你晋升之事马到成功。别看刘墉前后罗锅儿,他可是个大贵人,是个古今中外非常了得的人物。当年他科举高中头榜,在乾隆宣他进殿面视时,一见他的貌相,满朝文武哄堂大笑,乾隆也笑着命他以自身为题作诗一首。可他不卑不亢,从容镇定,顺口拈来:‘背驼负乾坤,胸高满经伦。一眼辨忠奸,单腿跳龙门。丹心扶杜稷,涂脑谢龙恩。以貌取才者,岂是贤德人。’弄得乾隆对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刘墉做俯卧撑,上下运动时,后罗锅儿顶的是天,前罗锅儿立的是地。他瞪你一眼,意思是说你顶天立地,不要担心晋升不了。至于山峰上的佳人向你暗送秋波嘛,它表明你无论如何也得上去。
听他嫂子这么一说,他的心窗特别敞亮。年底换届时,他真的上去了,当选为副区长。他嫂子笑着对他说:“还是嫂子给你圆梦圆得好吧?”
他沉思片刻,非常郑重地道:“嫂子,梦是心中想。我一个人的梦,我哥圆一个样,嫂子你圆又一个样。如果全社会人同做一个梦,谁圆都往好下圆,那梦一定是个好梦,人们最好的愿望一定能够达到。我这次换届当选为副区长,不是我哥圆梦圆得不好,也不是嫂子你圆梦圆得好,而是所有代表们都在选举我的选票上画的圆圈儿画得好!”
经典地主
黄建军
一
刘仁遗这个地主当的窝囊。
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地主”虽是恶名,可也不是谁都能当的。家里要是没有几十亩地,那算什么地主。
那时候,刘仁遗有几亩薄地,他这个地主,是羊胯骨硬往牛腿上拉,哪也不靠哪。
民国九年,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和哥哥、弟弟,挑着三股绳箩筐,沿燕子河岸一路走来,投亲到了王庄。
王庄和县城隔着一座永济桥,是个半农半商之地。村里丛花乱树围绕的茅屋草舍中,也不乏有几处唐宋格局、明清街院。青砖黛瓦的缝隙里.有衰草在瑟瑟抖动。老木门上刻着秦琼、尉迟恭。那印着或深或浅车辙的街道上,隐约可见翠钿斜贴、娉婷袅娜“三寸金莲”的倩影。魁星楼、龙王庙隔河相望,卧着石巴狗儿的永济桥上,金皮彩挂,穿行其中,风声、水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刘仁遗最羡慕那悬壶济世的游医,走到哪他跟到哪,日子久了,竟也偷得了一些医术。
刘仁遗刚到王庄时大字不识一筐,偏偏他又想让自已有学问,学问这东西就像一把种子撒在他的血管里,日日膨胀、发芽,让他满腹渴望中夹杂着不安生。
村西头大槐树下有家私塾,像块磁铁吸着他。
每次,他都是放下拾来的柴禾,找块石头垫着脚,神着脖子往大木格窗户里望,支楞着耳朵直望到脖子酸疼。
母亲摸着他的头叹息一声说:“妈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妈拿不出钱供你读书……”
刘仁遗安慰母亲说:“妈,我就是看个热门,我不想读书。”
直到有一天,私塾的沈先生把他叫进屋。沈先生说:“想念书你就给我磕个头吧。”
老屋里一股陈腐的土木之气混着墨香,闻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刘仁遗跪在青砖地上给沈先生磕了个响头,沈先生扶起他给了他一本《三字经》和一本《康熙字典》。
可能是沾了魁星楼的风水,刘仁遗就靠这两本书起家,日积月累,肚子里也有了些学问。谁家生了孩子就请他取名,喜庆日子请他写对联,办酒席就请他坐头一桌。
字认得多了,他开始苦研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敢给人治病了。而且一出手就治愈两例疑难杂症。日子久了,名声也就起来了,村里人说他有“看皮透肉、拨筋见骨”之能。慢慢的,四里八村都知道了王庄有个刘郎中。
待老村多离世,乡邻们齐刷刷地举手选了他当村长兼保长。
二
有一天后晌,村里的王有才气喘吁吁地找到他,哭丧着一张脸说:“村长,何宝奎家的牛把我家地里玉米苗子踩倒了一大片,你可要为我作主。”
刘仁遗赶到地里一看,果然一大片玉米苗子都被槽蹋了。
何宝奎双手播腰骂王有才:“王有才你就是个混蛋,我们家的牛踩了你的苗子,你找我理论啊,那牲口又不会说话,你疯了似的打它,牛腿都让你打出血了,打坏了你焙得起吗!”
王有才也不甘示弱:“打了,我就打了,它踩丁我的苗子,我不打它我还稀罕它不成!”
后面站着何、王两族的人,手里都抄着家伙,大呼小叫地对骂,一场械斗就在眼前。
刘仁遗挥舞着两条瘦叽叽的胳膊大声喊道:“都别喊了,喊成一锅粥有用吗!牛不懂事,你们比牛还不懂事吗!出了事,就该想想咋办,一个个赤眉绿眼的,想闹出人命啊!”
何宝奎气呼呼地说:“我的牛被他打伤了,村长你说咋办?"
刘仁遗缓和了语气说:“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你们两家本来是好邻居。何宝奎,你想想,你家盖房子,王有才有没有给你带忙,给你往房顶上甩大泥,那可是最累的活儿。王有才光着膀子,那汗水,顺着脊梁沟流到屁股沟里,玩着命地给你干,你就不念他一点好吗?”
何宝奎瞄了一眼王有才,沉默了。
刘仁遗接着说:“王有才,你还记得不,年初你家二小子半夜发高烧,烧得昏迷不醒,是不是何宝奎套上马车把你家二小子送到了镇上的医院?人,总要讲个情分吧。现如今,出了这点小事,你们就反目成仇,值得吗?”
王有才也哑了。
刘仁遗接着说:“这事我看就这么办,何宝奎,你把踩坏的苗子赶紧给王有才补上,现在补栽还来得及,不会影响秋后的收成。王有才,你把何宝奎牛腿上的伤给治好,就是皮外伤,又没伤筋动骨,好治。这法子,你们两个认不?”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王庄不富,正是学校上课读书时问,刘仁遗看见好几个十岁八岁的孩子在街道上跑来跑去。他揪住一个问为啥不上学?孩子说家里没钱,再揪住一个问,还是说上不起。这一下子触到了他的痛处,他呆站了好一会儿,想起了自已小时候的事,人不识字,什么大事也做不了。一咬牙,卖地.帮着村里建学校,村上几个富裕户也跟着捐钱,之后村里到处乱跑的孩子,一个个都被揪去丁学校。
村里有一些耍胳膊根,偷鸡拔烟袋,堵烟囱眼儿的混混不安生,时不时地就闹出事。尤其是后街的田秃子,秃着个脑袋斜吊着眼,一根麻绳系着破黑褂子,趿拉着鞋,坏的出圈儿。
有一回,田秃子一伙人把马老五地里的冬瓜挖个了润,往里拉屎然后再封上,偏巧让马老五撞上了,马老五打不过田秃子,就来找村长为他作主。刘仁遗听了玲笑一声说:“这个田秃子,早就该收拾收拾了。”
刘仁遗让人把田秃子捆在牲口棚里,破褂子也扒了。牲口棚里烂草掺杂着屎尿,马嘶驴叫,味道难闻的让人喘不出气。绿豆蝇成群结队地趴在田秃子的脑袋上,晃都晃不掉。
孩子们也拿田秃子恶作剧,拿土坷垃扔他,边扔边喊:“秃一秃二秃三四儿,秃妈养个秃宝贝儿……”
自此,田秃子和刘仁遗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三
土改了,家家户户都要评成份。田秃子当上了贫协代表,他一直没忘被刘仁遗绑在牛棚里的一箭之仇,现在,报复刘仁遗的机会来了。他把村里的混混儿纠集在一块儿,说是上头给了任务,王庄要出三个地主,现在还差一个。几个人一捏咕,就把一顶结结实实的地主帽子扣在刘仁遗的脑袋上了。
河埝上,秋风舔光了两旁老树的叶子,又从河面上送来阵阵彻骨的凉气。田秃子碰到刘仁遗,他一脸奸笑地说:“刘大村长,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刘仁遗知道他没憋好屁,用白暇珠儿盯着田秃子那张丑恶的嘴脸。
田秃子说:“光让你当个地主有点亏了你,我想再送你一顶反革命的帽子,这帽子好啊,不怕风不怕雨,你就戴着它像狗一样地活着吧!”
刘仁遗还是啥话都没说。
庄稼人总是通过细节论人的。
人们聚在一起议论说“刘仁遗咋就是反革命了?那个伪保长是白天给鬼子当差,晚上给人路军办事啊。"
但这些议论像落叶一样,风一吹就飘走了。
刘仁遗治疮一绝,十里八庄的都找他看病,他的家就是诊所,临街三间土房,一问接出的小皿厦子,在涂染着苔痕的石阶上经常看见清清爽爽的女主人出来迎看病的人,和刘仁遗夫唱妇随。女主人叫王秀云,王秀云对那些给钱给物的人说:“你们的日子本来就不富裕.再有病就更难了,咋能要你们的钱呢。”
靠着这些细节,没人理会刘仁遗是地主、反革命。
更滑稽的是村里选村委进行不记名投票,刘仁遗获得最高票数。村里有好些事还找他拿主意,人们没见到这对地主夫妇的愁苦,反而在那凹凸不平的街道上往返着他们满带欢欣的身影。
文革时,田秃子官升一级当上了大队革委会主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刘仁遗这个地主加反革命揪出来,然后再把他批倒批臭。
批斗会设在前街场院上,麦秋刚过,平整的地面还镶着许多麦鱼子,这里曾碾麦、扬场、灌包、入囤折腾粮食,此时用来折腾人。
麦秸垛上,场院里高高低低的坐着许多人。
有人上了台质问道:“刘仁遗你知罪吗?那年,马大牙扒崔寡妇窗户是有点差劲,可你知道后叫人吊起来打,你忒歹毒了。”
底下的村民就鸡一嘴鸭一嘴地喊:“马大牙就是马缺德,吊起来揍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
田秃子赶紧安排村上辈分最高、出身赤贫的冯四奶奶上场长长革命志气。
冯四奶奶慈眉菩目地说:“刘仁遗,你地主咋地,我没怕过你,进你家还不是恭恭敬敬地把我让到炕头上,斟茶倒水,我说饿了,你立马让秀云给我做饭。
借你个猴儿胆你也不敢压迫我,还反了你了呢。”四奶奶沟壑纵横的老脸绽放得像一枚灿烂的山菊花,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孙子小虎俩耳朵沈脓,疼的
一天眼泪汪汪的,你三下两下给治好了,虎子还认你当了干爹,别人问,咋认个地主当干爹,虎子说,他是个好地主。"
有人想笑又不敢笑,难禁的笑声卡在喉咙里叽叽咕咕。田秃子发现越来越不对味儿,赶紧大声干咳了两声。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声喊道:“田主任,不好了,你家里的突然抽了起来,嘴都张不开了。”
田秃子一愣:“那就去请大夫啊。”
“我们去公社医院了,没大夫,说都是反动权威,一个不剩全关牛棚了。”田秃子一下子傻了。
刘仁遗瞪着田秃子说:“你还愣者干啥,赶紧带我去你家。”
等赶到他家一看,田秃子媳妇全身抽摘,两眼翻白,再一模脑门子滚烫滚烫的。刘仁遗先给她扎了针灸,然后放血,放出来的血都是黑的。
刘仁遣很快就弄明白田秃子媳妇的乳房长了一个很大的痈,引起了高热,他用针管把痈里的脓血吸出来,再下了个药捻子,以后一天一换药,没几天就像没事人一样了。田秃子媳妇千恩万谢,田秃子呢,像阉了的公鸡,啥也说不出,心里对刘仁遗的恨却一点没减。
下一次开批斗会,刚拉好开会架势,满天乌云眼看压着屋脊了,电闪雷鸣过后大雨倾盆,人们撒开腿就住家里跑,把地主和地主婆晾在了那儿了。
雨还在下,土房上的茅草浇的都塌了腰,燕子的叫声被濡湿,紧着往房檐下那淡黄色的窝里钻,台阶上有几只鸡瑟瑟地把头埋在翅膀里。刘仁遗和王秀云四目一望说:“咱回吧。’
四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雨中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我的祖宗,你快出来吧,我给你跪下啦!"
喊声是从队里饲养棚那传出来的,刘仁遗忘了自己的身份,拽着老婆赶了过去,原来是母牛在产小牛,小牛只有一条腿出来了,卧在干草上的母牛疼的一直喘粗气,饲养员急疯了,刘仁遗吩咐老婆;“赶紧找一块的两米长的白布,一劈两开,要快。”
刘仁遗把白布套在小牛腿上然后把胎儿往里推,抓住另一只腿再套上白布套,他和饲养员一起配合着母牛的肌肉收缩一推一拖地往外拉,小牛终于全须全尾地生出来了。
刘仁遗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走路蹒跚了,眼晴有些浮肿。可他的名声还在,找他治病的、写对联的、给孩子取名的依旧是缕缕行行。
饲养员经历了那件事对刘仁遗更是佩服的不得了,跑来登门致谢。在刘仁遗家的三间土房前,饲养员像是到了大户人家的高门楼前,先拍拍身上的尘土,一双脚在台阶上蹭蹭鞋底儿,又交替着在裤脚上蹭蹭鞋帮,然后才轻轻叩门。
地主婆王秀云一手好针线,谁家娶媳妇、聘闺女都叫上她,有叫婶子的,也有叫奶奶的,进屋先敬茶。王秀云还会剃头,全村人的脑袋都归她管,一进腊月就要排队。
这化石一样的小村,出了化石一样的人物,恨对恨、爱对爱。“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
都没料到,刘仁遗一下子病倒了,水喝不进,饭咽不下,神志不清,眼睛都睁不开。
村里人把他送到县医院,医院知道他是地主加反革命身份,拒绝治疗。
那样的年月,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日子其实就像流水,流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一个槐花飘香的季节,王庄来了一位干部模样的老人,说是来看望旧友和战友刘仁遗。
村干部接侍了这位老人,一问,才知道是部队上已经退下来的师长,姓叶。
叶师长说,刘仁遗当年是八路军地下交通员,为根据地送过很多情报,也护送过很多干部去解放区。
叶师长说:“几十年没见了,我想他啊。没有刘仁遗,就没有我的今天。一九四七年的秋天,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把敌人要偷袭张庄的消息及时送到,救了二十多名八路军伤员的命。刘七遗在哪,快带我去见他,他也老了吧?”
叶师长眼睛里闪动着泪光。
村干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叶师长。
他们想,要是刘仁遗还活着,故人相见,该是一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啊。
一肩挑
李翠云
一
王一山和张斌都是大王村村民,两家住斜对门。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贫瘠年代时,一个饽饽掰两半分着吃。
那时候,张斌的老爹是村支书,为人清廉。一心为公,在乡亲们眼里是个金不换的好支书。有一次去县里开会时,买回一把伞,对张斌说:这是给你和一山用的,下雨天上学不能淋着。
每到下雨天,村里人就会看到,两个小家伙挤在花伞下,脑袋扬得高高的,高高兴兴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十二岁那年,张斌和一山拿上鱼叉去离家五里地外的北大河叉鱼。火辣辣的太阳高挂在头顶上,烧灼着一切,连那些树,也好像精疲力尽了似的,树叶打着卷,呆立着一动不动。只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在鸣叫。土路上不见人影,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岸边的树木和芦苇,给河面投出一片片凉凉的阴影。
一山发育早,身高体重可以把张斌套进去。他拿着鱼叉走在前,张斌跟在后,轻手轻脚地搜寻着水面。很快,他们发现不远处的水草边,有两条大黑鱼在温存,俩人一下于紧张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心翼翼地朝目标那边走,脚步比猫还轻。
接近目标时,一山举起鱼叉瞄准黑鱼准备掷出。
突然,一山扔掉手里的鱼叉,随着一声尖叫,捂着腿肚子一屁股跌坐在草丛中。
张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窜到一山身边问:“咋啦?”
“长虫咬我腿了!”一山带着哭腔脸色煞白。
张斌看见一山的小腿肚子上有两个蛇的牙印,血像蚯蚓一样往下流。张斌吓坏了,架起一山的胳膊就走:“咱们得赶紧回家找‘张大架子’,他那有药。”
没走多远,一山就走不动了,神志也有些迷糊。张斌猫下腰把他背起往回走。
张斌后来回忆,那么远的路,连他都纳闷是怎么把一山背回来的。张大架子说再晚送二会儿,一山的小命儿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自此两个人更加亲密,不分你我。成年后,张斌和一山二起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后来,张斌当村长,王一山当书记,合作干了三届没败下阵来,哥俩儿平起平坐谁也没有计较过谁是村长谁是书记。张斌人直来直去,脑筋简单,原则性差,性子火爆易冲动,典型的驴性,但他有他的优点,村里剌皮嘎蛋们出来捣乱,都归他收拾。王一山心思细腻,处理事情稳妥,这些年没少给张斌擦屁股。
张斌闲暇的时候喜欢和村里一些媳妇们开着稍有些过火的玩笑,打个情骂个俏,高兴了就大笔一挥给她们多记俩大队工。一山发现后说了张斌,张斌嗯嘿一笑,自己掏腰包把钱补上了。
第一年国家给农户粮食补贴,张斌家的亲戚朋友就找上门来了,让他私下多报点土地亩数。当过村支书的老父亲知道后,叮嘱张斌干万不能这么干。张斌不以为然地说:“爸,又不用从咱家掏钱,选举的时候人家都出了力的。”话音还没落人就没了踪影。
张斌父亲找到一山说:“张斌那臭小子就是一头驴,我说他不听,你替我敲打敲打他,你说话比我好使。”
一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找到张斌和他讲国家政策,法律法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制止了他的行为。后来邻村的村干部因粮补出问题进了监狱,张斌惊出一身冷汗。
二
桃花盛开的季节,镇里召开了隆重的村干部换届选举动员大会。这届村干部换届选举改革了,村长书记‘一肩挑’。
会场上很多村于部坐不住了。像大王庄这样的大村,‘一肩挑’享受差不多副处级待遇。
从镇里回村的路上,一山开车,张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气氛凝重而压抑。谁也不提换届选举改革的事,不是不想提,是没法提。这是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难题,不管谁去谁留,都会有一个人受伤。
张斌走进家门,媳妇大玲子迎上来,拿着手机非要和张斌拍抖音。
张斌烦躁地把大玲子推开说:“一边去,烦着呢。"
大玲子看了一眼张斌的脸色:“咋啦?出啥事了?”
张斌把一肩挑的事告诉了媳妇。
大玲子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咱儿子马上要去国外留学,那可是一大笔钱,你要是落选了,儿子的学费从哪出?再说,你那么爱面子,真要是下来了,这村里你还能待吗。"
张斌沉默着。
大玲子沉吟片刻说:“我给你出个主意行不?"
张斌看着大玲子:“你能有啥好主意,我的脑袋都憋成牛头了,也没想出啥主意。”
大玲子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是这么想的,不管咋说,你救过一山的命,一山不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只是这些年你没给他报恩的机会,现在,这机会来了……”
张斌倏地站起来:“你是说,让一山把书记这把椅子让给我?”
大玲子点头。
张斌摇头说:’“不行不行,我张不开这个口,要是一山回绝了我,我这脸只能塞进裤裆里了。”
“你去试试呀,不试怎么知道。也许人家一山愿意让给你呢,这些年,一山啥事不让着你,像亲哥一样。”
“我……我去家里找他说说?”
“哪能去家里,去镇上的饭店,你请一山喝酒,酒是润滑剂,喝了酒办事才顺溜。”
在镇上的饭店,一山如约而至。
张斌已经点好了菜,都是一山平时爱吃的。
落座后,一山先给张斌敬酒,说:“斌子,眼下,咱哥俩遇上了一道坎,这道坎怎么过,我这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张斌犹豫片刻嘿嘿一笑,鼓起勇气说:“这道坎不难过,只要你把我当兄弟,一脚就能迈过去。”
一山不解地看着张斌说:“说说你的高见。”
张斌严肃了,盯着一山的脸说:“那我就厚着脸皮跟你开口了。”
“开口?”
“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经济紧张,儿子还要出国留学。你家的情况比我好的多,所以,我就有丁非分之想。一山,你能不能别跟我争,把这个机会让给我,我就干一届,下一届保证还给你。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写个保证书,白纸黑字你总该相信吧?”
一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可他不说话,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张斌观察着一山:“兄弟,我知道我这要求有点过,挺不要脸的,可我……”
一山给张斌满上酒说:“斌子,你说的这事,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可是我知道,村党支部书记这个职位不是物件,可以你让给我,我让给你。这事,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还有全村一千多口子人,还有那么多党员,权利在他们手上。”
张斌脸色一沉:“你这挡箭牌找得挺结实,枪都打不透。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让?”
一山说:“我可以不眼你争,但是要走程序,最后的结果是选票。”
张斌笑了:“只要你不眼我争,这事就算妥了。”
一山说:“你可不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
张斌说:“不,很简单,有了你这个态度,事情非常简单。你别报名参加竞选就行。”
一山说:“我原本就是支书,如果不报名,镇领导会怎么想?”
张斌说:“那你就报,我有办法让你退出竞选。”
三
村干部选举流程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符合条件的对象向镇觉委办公室自愿报名,然后参加竞选。第一轮,全体党员不记名投票选出书记,第二轮,选好的书记全体村民投票过半数就是书记村长‘一肩挑’了,也就是说,选上书记是关键。
选举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镇里的刘副书记带着几个党办工作人员准时来到村委会。除去老弱病残来不了,八十三名党员悉数到场。
选举开始前,张斌突然走到前面,面对全体党员说:“我来宣布一件事,王一山自愿退出竟选,他只有投票权,没有被选举权。”
大家全都楞住了。
王一山也没料到张斌会来这一手,釜底抽薪啊。他看着台上的刘副书记,刘副书记说:“报名参加竞选不是游戏,不是想报就报,想退就退的。”
刘副书记宣布投票开始。
张斌很紧张,一颖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投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王一山七十八票,张斌五票。
张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八十三人投票,他只得了五票。他觉得自已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打了几耳光。他的脸,已经掉在地上,谁都可以踩几脚了。
张斌疯了一样冲出会场。
看到张斌像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大玲子既害怕又愤愤不平地说:“王一山虽然上去了,可他这是背地里使阴招,不光彩,咱们可以告他。”
张斌一愣:“告他?告他啥?”
大玲子说:“我听说,他私下拉票,八十多个党员,他挨家去拜年,去说好话,还许愿,说不定,还给了别的好处。”
张斌眼珠子瞪得像牛铃铛:“这是真的?”
大玲子说:“无风不起浪,肯定是真的。你得的那五票,都是我娘家亲戚投的,这几家,王一山没敢去。”
张斌像被点着的炮仗一样,蹭地一下蹿出屋子,一路狂奔去了村委会,把王一山堵在屋里破口大骂:“王一山,你这个小人,你就是个混蛋!你拉票贿选,旁门左道,就算你当上了书记,也是偷来的!从现在起,我跟你恩断义绝,不再是兄弟!”
王一山一头雾水地看着张斌说:“你说的是啥,贿选?拉票?”
张斌冷笑一声说:“你少给我装孙子!“说罢扬长而去。
两天后,张斌和大玲子在村子里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四
他们去了县城,开了一家小餐馆。
餐馆的地段不是很好,他们又不怎么会经营,生意惨淡。
从开了这家餐馆,大玲子就没有过笑脸,一天到晚起早贪黑,也赚不到几个钱.她抱怨张斌不该这么一赌气就跑出来。
张斌说:“我还有脸在村里待吗,除了跑出来,我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当初,你不也是赞成我出来创业吗。”
大玲子愁眉不展地说:“我哪知道做生意这么难,老板好当钱难赚。现在想回头,连个台阶都没有。”
张斌说:“我才不回头呢,实在不行,咱把餐馆兑出去,咱俩去打工。”
大玲子说:“就你这驴脾气,两天就让老板踢出来。大王庄是咱的根,早晚得回去。”
张斌垮着脸说:“打死也不回去。除非,王二山下了台,不当书记了。”
真是老天爷俄不死瞎眼的鸟儿。餐馆附近突然出现了一个工地,有一天中午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个民工吃饭,他们只吃面条,面条便宜又实惠,张斌两口子忙得四脚朝天,吃完一拨又来了一拨,到了晚上一拢账,除本求利,居然赚了六百多。
大玲子笑得像花椒,说:“一天六百多,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两方,老天爷总算开了眼。”
但是好景不长,工地上建了伙房,民工不来了。
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小餐馆维持了小半年。
这天下午,王一山来了。
乍一相见,张斌和大玲子都愣住了。
张斌一脸仇恨地看着王一山说:“你来干啥,你是大书记,我们这儿没有你吃的东西。”
大玲子补了一枪说:“我们这儿的东西都是给人吃的。“
王一山说:“你们说的再难听,我也只当没听见。斌子,你爸在家突然晕倒了,我是送他来县医院看病的。”
张斌满脸惊愕地说:“我爸是啥病,快带我去医院。”
王一山说;“你别急。你爸是突然犯了高血压,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在病房输液呢,大夫说要住院观察几天。大玲于你看店,我带张斌去医院。”
一进病房,看见满头白发的父亲躺在病床上,张斌的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拉着父亲的一只手说:“爸,你没事吧,你以前没有高血压的病,这咋突然血压高了呢。”
父亲说:“人老了,闲着没事得点病,不算啥。斌子,趁我还明白,我要把当初选举的事给你说明白。”
张斌抹了一下暇泪说:“爸,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败走麦城的事儿,你就别说了。”
“要说。傻儿子你知道吗,当初,你说一山贿选,私下拉选票,是你误会了。”
“我误会?当时,我是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我立马去告他。大家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那你应该告我。”
“告你?爸,啥意思?”
“当初,是我去了一些党员家串门,我跟他们说,大王庄书记的担子,你挑不起来。论头脑论能力论作为,一山最合适……”
“爸,我才不信呢。我知道你对一山好,拿他当儿子一样。可你也不能这么和稀泥啊。”
“你是我亲儿子,我最了解你。大王庄要是交到你手里,不但我不放心,乡亲们也不放心。一千多口子人,不是闹着玩的,民心民意是不能违的。你和一山相处那么多年,你相信他会私下拉选票做见不得人的事吗?”
张斌一时无语。
“当初,要不是有他提醒着你,敲打着你,管束着你,你早就进监狱了。你呀,跟着一山好好学点务实的东西吧。一山,剩下的,你跟斌子说吧。”
张斌扭过脸看着王一山。
王一山说:“斌子,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村办了个公司,主要是搞农副产品深加工,现在公司缺个经理,我和乡亲们都觉得,你当这个经理最合适不过了。”
事情有点突然,张斌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我?当经理?我连个小餐馆都经营不好,能当经理?”
王一山笑道:“我相信你能当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乡亲们,还有我,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负责跑市场打开销路,你负贵生产管理,你看咋样?”
好一阵沉默。
张斌的眼圈再次红了,说:“还能咋样呢,听你的呗。”
知识出处
《宁河文化》
本书以图文并茂的形式,介绍宁河文化的情况。内容包括乡村锣鼓、风物掌故、服务广场、艺术长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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