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见闻

知识类型: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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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出处: 《杨柳青》
唯一号: 020635020230001943
作品名称: 回乡见闻
文件路径: 0206/02/object/PDF/020611020230000001/043
起始页: T00028_00.pdf
责任者: 关增社
分类: 文学
分类号: I267
主题词: 散文-中国-当代

作品简介

参加工作离开家乡后,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一直没有机会回老家农村过春节。少小离家老大回,退休了,总算可以轻松回老家乡村过年了。 熬干灯 村里变化太大了。进村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路两旁的太阳能路灯格外显眼。这是村里大队给装的路灯吗?我问到村口接我的侄子。侄子说,不是,是“熬干灯”装的。侄子说的“熬干灯”是同宗远房的一个爷爷的外号,真名叫享福。尽管名叫享福,其实改革开放前没享过一天福。家里穷的连灯油都买不起,到晚上就睡觉,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一个炕上睡不下了,睡两个屋又得点个灯,购货本上每月只供应一斤煤油,这哪够用呢?到晚上他索性就出去“蹭灯”。他蹭灯的首选地是生产队牲口圈,那是社员晚上记工分的地方,他总是第一个到,占据牲口圈里饲养员睡觉的热炕头,就着房柱子上挂着的大马灯,一直耗到大家都记完工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出了牲口圈,他蹭灯的第二站是村保健站,那里一年四季生着煤炉子,炉子上的锡壶里的开水冒着热气,抓药的、看病的、倒开水的,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他倒上一碗开水,就着桌子上的罩子灯,捧着水碗一口一口地慢慢的喝,一直耗到没人来了才离开。出了保健站,再去蹭灯就得串门入户了。他去的户都是孤鳏户,记得花子家、蚂蚱家、油锤家、担杖家、五条棍家都是他的蹭灯户。这些户他轮换着串门,一屁股扎着一户,不把灯里的油耗干不换地儿。有时聊到兴处,黑着灯也不走。他走东家串西家蹭灯大家早就烦了,但村里人厚道实在,心里有多大的不高兴,也不明着使出来。有的见他来了,礼节性的陪他聊上几分钟,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他一看对方睡着了,就知趣地走了。有的听见他来了,索性就吹灭灯迎着他出门,说有事出去一趟,他一看一个人没啥意思,也就走了。比较而言,花子的逐客令要文一些。每次他到花子家蹭灯,花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灯油,不是往灯里倒,而是从灯里往外倒,灯里剩一点油,灯里熬干了黑着灯聊一会儿他也就走了。久而久之,人送外号“熬干灯”。 改革开放后,享福爷和别人合伙承包了县里的水泥厂,赚了点钱后就自己办了个电杆厂,电力杆、通信杆、路灯杆、信号灯杆等各种各样的电杆都生产,尽管厂子办得很红火,但“熬干灯”的外号总让他觉得在村里矮半截。怎么才能使自己在村里赚回脸面呢?偶然一个机会让他结识了路灯厂尤厂长,尤厂长说厂里刚出了一款新型路灯,不用电更不用油,只用阳光、风力,是永远“熬不干的灯”,他一听就乐了,紧紧握住尤厂长的手说,我正瞌睡,您送来了个枕头,我正愁怎么甩掉“熬干灯”的帽子,您给我带来了永远“熬不干的灯”!这第一批新产品我全要了,先把我们村全部装上。就这么着,村里的大街小巷都装上了太阳能路灯,县公路局帮助修了进村的小公路后,也装了这个永远“熬不干的灯”。这款太阳能路灯和传统路灯比起来,多了一块太阳能电池板,一个像小直升飞机一样的风扇,风一吹呼呼的转,煞是好看。夜幕降临,路灯自动开启,把黑咕隆咚的村庄装扮成了不夜城。 不懂事 走到村子中央,昔日的十字街口拓展成了村民休闲小广场,一群中年人在跳广场舞,鼓乐阵阵,载歌载舞。二、三十个老年人坐在马扎子上观看,悠闲自得。一队队小朋友穿着旱冰鞋滑来滑去,穿梭般掠过溜弯的人们。广场四周新添置了体育锻炼器械,单杠、双杠,跑步、压腿、摩腰、张臂、甩腹、平衡、旋转、秋千等十几种器械,比城市广场的体育器械还要丰富许多。我指着那些器械问侄子,这些器械是上级下发的吗?侄子回答说,不是,除了单双杠是上级体育部门拨的外,其余全是“不懂事”给弄的。侄子说的“不懂事”是村里赵姓一个大爷的外号,真名叫狗跑。改革开放后,狗跑爷在城里承揽了报刊亭的买卖,除了经营书报外,还在报亭兼卖体育彩票,不知怎么和推广全民健身“星光工程”的挂上了钩,只花了很少的钱就为村里装了一大批体育健身器械,极大丰富了农村文化体育生活。要问狗跑爷的外号为嘛叫“不懂事”,还真有一段故事。 改革开放前,村里的文化体育生活比较单调。从我记事起村里过年有三大文化活动,即荡秋千、敲大鼓、看(演)大木偶戏。大木偶戏的木偶有真人般大小,因形象多为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砸烂封资修时就不让演了。只剩下荡秋千、敲大鼓两项活动。每到春节时,村里就抬出直径一丈的大鼓,在两棵大树间扎个横梁,在横梁上拴上两条拳头粗的大绳,从大年三十儿就开始敲大鼓,荡秋千,一直玩到二月二。文化生活单调有单调的好处,乡亲们参与率高、热情高,敲大鼓、荡秋千基本是全民参与。大鼓好似催人出征的战鼓,咚咚咚的一敲,姑娘小伙们就全出来了。大鼓一圈围十几人,一拨一拨轮流敲。两个秋千旁排了两队,下来一个上一个,鼓声、笑声、喝彩声连成一片,其乐融融,欢乐无比。特别是荡秋千,既能锻炼身体,又惊险、刺激,娱乐性竞技性非常强。比姿势,站姿、蹲姿、坐姿,可手扒、腿勾、脚挂。比荡得高,荡得与横梁同高为及格,高过横梁为良好,荡到时钟十一点、一点的位置为优秀。有的还一边荡一边喊,我看见大海了、看见大山了、看见火车了!狗跑爷家那年大儿媳妇刚过门就加入了荡秋千的队伍,身着一身红,红花棉袄红花棉裤,站在秋千踏板上,两手握着大绳,越荡越高,越荡越高,一直荡过了横梁,呐喊声此起彼伏、喝彩声连成一片,狗跑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高兴得合不上嘴,两眼眯成了一条线。突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狗跑爷家大儿媳妇荡着荡着裤腰带开了,红花棉裤直接滑到了脚脖子上,荡着的秋千不能马上停下来,就这么着,新媳妇荡起了裸体秋千,现场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直了眼。狗跑爷却急了眼,大声连连喊道,乡亲们,闭眼吧,别看了,谁看谁不懂事!最后结果是,乡亲们没成“不懂事”,狗跑爷得了个老公公看儿媳妇光屁股荡秋千——“不懂事”的外号。新媳妇荡了裸体秋千后,害羞见人,当天就回了娘家,改革开放前基本上没在婆家住过,后来就进城在狗跑爷承揽的报刊亭经营书报。但荡秋千的事总是一块心病,卖体彩认识“星光工程”的人后,就想方设法给村里引进了大批体育健身器械,只不过现在的秋千是儿童玩耍的秋千。这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土筐家 村子规划了三条东西大道和一条南北大道,路面宽为三丈,宽敞大气。从空中俯视,三横一竖的大道排列成了一个“丰”字,寓意为“五谷丰登、人寿年丰”。四间房一户的村民小院横平竖直,构成了十几条胡同里巷,整齐划一,只是每户院墙外多了一个长约一米、宽约半米的水泥盖板,这是干什么用的?我指着水泥盖板问侄子。侄子说是盖沼气池出料口用的。沼气池?谁给建的?侄子说,“土筐家”的大小子在省节能办公室工作,是他给争取到一个支农项目,建沼气池每户省里补贴一千块钱,村里在“土筐家”的大小子具体指导下,户户建了沼气池。”土筐家”是村里刘姓一个大爷的外号,真名叫罐子。你知道为嘛给罐子爷提了个外号叫“土筐家”吗?侄子回答说这还真不知道。那个年代家里很穷,罐子爷家孩子多更穷,穷到什么程度?家里的尿盆倒尿摔坏了就没钱买,没办法,晚上用柳条筐装一筐土放到屋里,夜里方便时就往土筐里的土上撒,早晨再把土背出去倒到猪圈里。因为怕邻居看见笑话,每天都是偷偷摸摸背土、倒土。越是怕见人准得让人撞见,这个秘密让生产队长发现了,就传出了一个俗语:别人家是“老太太的尿盆——挨呲的货”,而“罐子家的土筐——挨呲的货”,罐子不能叫罐子,应该叫土筐才对!侄子第一次听我说外号“土筐家”的来历,笑的前仰后合,我说你不要笑,这是真的,要不咱上罐子爷家问问。 罐子爷家和村里其他人家的院落一样,坐北朝南的宅院,靠东南角是高高的门楼,沼气池建在宅院的西南角,沼气池上方是养猪的猪圈,猪的粪便可直接排入沼气池内,住户室内、室外的厕所也与沼气池相连,粪便垃圾都成了产生沼气的原料。一年产的沼气三、四口一家人天天烧水、做饭都用不完。 罐子爷脸上长着几颗麻子,我小时候眼大、嘴大,那时我俩总拿对方的缺陷开玩笑。一见面他就对着我喊:眼大!我答:看的准!他接着喊:脚大!我答:立的稳!他又接着喊:嘴大!我答:吃蒸饼!该我喊他了:麻子大!他回答到:注扣!好多年不见了,这回一见面,罐子爷就喊,大眼儿回来啦!我回答说,回来啦,这回专门找您征集文物来了。罐子爷说,找我征集什么文物?我说,找您要当年盛尿那个土筐呀!罐子爷一听急了眼,一边笑一边向我挥手道:好你个臭小子,俺家帮全村户户建起了沼气池,消除了“连茅圈”,你还揭你爷爷的短呀!我和侄子一听全乐了。我说,开个玩笑,不是揭您的短,谢谢您为全村办的大好事!当年家家户户穷,好多户没尿盆,您家还有个土筐呢,我们家连个土筐都没有,晚上方便就得往院里跑!想想过去,看看现在,人们太享福了。

知识出处

杨柳青

《杨柳青》

《杨柳青》文学期刊共分为53期,刊物内容包括小说园、散文林、诗歌廊、文艺评论、民间艺海、说唱天地、民间艺海、人物聚焦、运河记忆、庭院深深、菁菁古镇、心路历程、掌心流年、文海拾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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