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枣林风光

知识类型: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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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出处: 《杨柳青》
唯一号: 020635020230001377
作品名称: 远去的枣林风光
文件路径: 0206/02/object/PDF/020611020230000001/027
起始页: T00016_00.pdf
责任者: 张玉海
分类: 文学
分类号: I267
主题词: 散文-中国-当代

作品简介

五十多年前,我的姥姥家所在的木厂村,曾是远近闻名的枣林之乡。 那时的木厂村,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村西有一条日夜奔流的大运河,村北是一片绿油油的园田菜地,村东和村南则是一望无际的百年枣树林子。小村座落在高高的土岗上,远看炊烟袅袅,近闻鸡鸣犬吠,整个村庄犹如行驶在绿色波涛上的一只小船。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两片枣树林子。姥姥家的那片枣林地处村东,紧挨着津浦铁路,东西窄、南北长,足有二十多亩地,生长着近百棵老枣树。因为我小时侯常住姥姥家,所以,枣林里一年四季的自然风光,就像树的年轮,一圈圈地嵌在儿时的记忆里,留在成年后的梦境中。 早春时节,太阳日渐抬高,阳光由黄变白,穿过枣林稀疏的枝桠,照在这片古老而又多情的土地上。一场小雨过后,泥土散发着清香,耐寒的小草悄然泛绿,荠荠菜破土而出,蘑菇丁贴地的叶子中间高高举起一朵金黄的小花,在料峭的寒风里展示它的一支独秀。“大眼贼”也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抬起前爪,扭动着小脑瓜,警觉地东张西望,像是欣赏美好的春光……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可唯独这些老枣树不动声色。待到清明前后,柳树伸腰,桃李争艳,野杜梨花开得洁白如雪时,老枣树好像依然故我,无意争春。只有细看,才会发现它那粗糙的枝条上,豆大的芽包开始有些鼓胀,并微露毛茸茸的淡绿。见此情景,又有谁不为这些老枣树不慕虚荣的坚守、内敛深沉的镇定和渴望蓬勃的等待所感动。它在等待什么呢?它在等待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季节的到来。 夏天终于走进了枣林。是夏天的灼热引爆了老枣树的内在活力,让它一改老态,青春焕发。你看,在暴烈的阳光下,老枣树的嫩芽就像电影里种子发芽的慢镜头,眼看着噌噌地往上窜,奋力追赶那些曾在春天得意忘形的桃李。当麦梢发黄、布谷鸟漫天啼鸣、野蜂整天嗡嗡叫时,姥姥家的枣林里,不管是快枣、二秋还是老民枣,仿佛把憋了一个冬天的劲儿全给使出来,催得那一树树星星似的小花竞相开放,就像刚出锅的小米饭,愤愤糗糗,太香了!尽管枣花不起眼,花开又来迟,但北方所有果树的花香,谁也香不过它。那一阵子,木厂村如同浸泡在花蜜里,正如诗中写得那样:“远看不见村,但闻枣花香”。而南风一吹,香飘十里,我在老家杨柳青就能闻到来自八里开外姥姥家的枣花香。直到今天,每到初夏,不管在哪里,只要我闻到那浓郁的枣花香,心中总是荡漾着一种遥远的甜蜜,不禁想起小时候在姥姥家过枣秋的快乐时光。 秋天像梦一样给枣林送来最盛大的节日——枣秋。记得那时住在姥姥家,舅舅每天比鸡叫还准,天刚蒙蒙亮,就站在院子里喊人们下树林子。清晨的枣林,顶着一层从铁道沟子飘来的轻纱似的薄雾,露水打湿了老枣树的枝叶,红玛瑙似的枣子压弯了枝头。伸手摘一个又红又大像挂了釉子的二秋枣,轻轻咬上一口,真是又脆又甜又爽,比现在的冬枣还好吃。太阳升起后,枣林渐渐热闹起来,在“秋凉”引领下,潮水般的蝉鸣一浪盖过一浪。这时,表哥们都爬到树上棒枣,因为我才七、八岁,只能跟着表嫂和表姐在树下拾枣。每当表哥们抡起杆子棒枣,感觉就像天上突然下起雹子,大枣小枣纷纷砸在我们的草帽和脊背上,并发出“嘭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年轻的表嫂和表姐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我不甘心在树下和女的一块儿拾枣,总想加入男子汉的行列,跟表哥们一样上树痛痛快快地棒回枣。时近中午,我趁人们不注意,悄悄爬到一棵大二秋树上,竟看到两根胳膊粗、相距二尺多、与地面平行并向前延伸的大树杈,树杈间铺满了密密麻麻的枝叶,大约离地两米高,像个天然的小床铺。当时我顿觉眼前一亮,试探着慢慢爬到了上面躺下,不成想,这一躺给睡着了。等我醒来时,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同时看到表嫂和表姐正指着我乐得前仰后合,叫人莫名其妙。不等我问,她们便告诉我,晌午歇着的时候,也不知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们正要喊你,就听到身后“噗嗵”一声,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原来是你跟一口袋枣似的从树上掉下来,躺在地上还翻了个身儿,看了看我们,接着合上眼又睡着了。我听后,这才如梦方醒,抹了一把粘在脸上的枣树叶子和湿漉漉的知了尿,不好意思地也跟着傻乐起来,紧跟着又是这些“乐不够”没完没了的笑声。这笑声充满了丰收的喜悦,这笑声伴随着枣秋一直走到“净园”,走过梦幻般的金色秋天。 冬天的枣林,显得格外苍凉。站在老枣树下,扶着坚硬粗糙的树干,抬头仰望,会看到老鹰在灰蒙蒙的天上盘旋,它眼看着林间蹦蹦跳跳的野兔而无可奈何,惟恐冒然出击被树枝折断了翅膀。北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悲鸣,落在枝头上的麻雀被风打得前扑后仰,不时地乍起翅膀。而此时,“大眼贼”却在安乐窝里独享太平,深居简出,衣食无忧。枣林里,表哥踩着沙沙作响的树叶,拉着大耙挠干树码子,我则跟在后面捡拾盖在树叶下面的干枣,有时还爬到树上,折些抱在细树枝上的刀螂籽。细心体味,其实冬天的枣林并不荒凉,也不寂寞,仍然充满了大自然的生动与魅力,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到了晚上,我们将干树码子填进灶膛,烧炕取暖。此刻,我总忘不了顺手扔进几个大土豆,用灰埋好后,再用余火烧刀螂籽吃,烤干枣泡枣茶喝。此时,小屋里弥漫着一种妙不可言的味道。这味道是百年老枣树林走过一年四季的味道,是穿透岁月、让人永难忘怀的大自然的味道。 枣林是大自然的杰作,那些吮吸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百年老枣树,则是保护生态环境的忠诚卫士,也是北方最抗干旱和盐碱的优良经济树种。可惜的是,在上世纪三年渡荒时期,南乡一带所有的老枣树几乎都被“以粮为纲”给一刀切光了。 自1954年实行农业合作化,土地归了集体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姥姥家的枣树林。1961年夏末,在一种说不清的枣林情结的驱使下,我又走进了曾经的枣树林子,但看到的却是生产队的一片快要旱死的玉米秸子,里面还夹杂着未被刨净、东倒西歪的枣树墩子。而不远处就是姥爷和姥姥、舅舅和舅母的坟茔,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楚。不过,当我来到村里,看到不少人家还有挂满红枣的树枝伸出墙外,似乎让人又看到了某种希望,这足以说明老枣林的根脉还在小村延续。果然,二十年以后,改革开放的春风又让木厂村变成名闻遐迩的雪梨之乡、冬枣之乡。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布谷鸟依旧深情啼叫,枣花依旧随风飘香,但沧桑巨变,物是人非,往日的枣林风光已经不在,我再不能回到过去了。如今,年已古稀的我,只有在梦中才能重返姥姥家的老枣林,再次看到老枣树那闪闪发光的树叶,簌簌下落的枣花,压弯了枝头的枣子,还能依稀听到那一波接一波潮水般的蝉鸣……

知识出处

杨柳青

《杨柳青》

《杨柳青》文学期刊共分为53期,刊物内容包括小说园、散文林、诗歌廊、文艺评论、民间艺海、说唱天地、民间艺海、人物聚焦、运河记忆、庭院深深、菁菁古镇、心路历程、掌心流年、文海拾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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