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一 中年农民梁鑫，在村里乡里虽算不上大能人，但人们背后都偷偷给他竖拇指：这小子，有两下子。是因为他头脑灵活，有眼光，又善于经营。几年前，他盯上了繁育良种这一行，托门子找关系，跟县种子站签订了二十亩地的良种种植合同。几年来，培育繁殖豫玉18号玉米良种。收入大大增加。成了村里显眼的富裕户。这都是他头脑灵活有眼光的缘故。为这，他心里非常自负。 其实，这东西种植并不困难，县种子站提供母种，和普通玉米一样种植，当然地块要与其它地块隔离，风天雨天也许特别精心，特别是授粉期，更要把隔离搞好，授粉不能混了，混了籽种就不纯了。把握好这一点，就能为种子站提供标准的优质良种，价钱要比普通玉米贵上好几倍呢，还是种子站统一收购。这叫有女不愁嫁，何乐而不为呀，别人哪有他梁鑫肚里这点乾坤呐。 这不，年底年初他更火了。这豫玉18玉米种十分紧俏，这一带的种植户争着抢着种这东西，据说一亩地弄好了比别的品种多收二三百斤呢。去年秋天，这批良种刚打下来，除县种子站调走一万一千斤，余下的五千斤库存待调。就有几个倒卖籽种的贩子找上门来泡蘑菇，说是用比种子站高两倍的价钱收购他这批豫玉18。他可不是那见财起意的凡人，他看得远着呢。这东西可是小刀子哄孩子，不是闹着玩的。良种卖给别人，种子站怎么应付。弄不好会把以后致富的道堵了。所以，谁来购买，他都是一口拒绝。“去去去，别再烦我，不卖不卖不卖，这是给种子站种的，有你嘛事？说下大天九个点儿来也没用，快走，干点正经活去。” 最难缠的是他那小舅子烂眼猴，住在他家里不走，还搭出他姐梁鑫媳妇秀芝当说客。说是“梁鑫，你就卖给他吧，高两倍的价呢，这可是咱发财的机会，咱多挣钱，还买个顺水人情，放着河水不行船，别那么死心眼。”梁鑫眼眉一立：“跟种子站怎么交待？”烂眼猴说：“找种植户买三代豫玉18玉米补上不就行了，差也差不哪去。” “老实呆着，别打这害人的馊主意。他舅，快回去干点正经事。再胡闹，别怨我赶你走。”说着，梁鑫的脸就耷拉下来了。冷冷的，像块石头。梁鑫媳妇秀芝给烂眼猴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多说话，烂眼猴就闭住口不作声了。 一阵《两只蝴蝶》的立体音乐声，梁鑫的手机响了。梁鑫打开手机翻盖接听。是他的好友史大军从山西来的电话。说是他们合作谈的一个承包当地土地发展良种的项目基本达成意向，要他立即过去考察、细谈、拍板。 接过电话后，他对媳妇秀芝说：“史哥谈的那项目有眉眼了，我得马上赶过去考察定论，得三五天时间才回来。”他回过头对烂眼猴说：“别打玉米种的主意，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饶你。”说得烂眼猴一个机灵，没有吭声。 秀芝给梁鑫收拾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具，梁鑫出门奔了火车站。 二 梁鑫头脚出门，烂眼猴就又跟他姐泡开了蘑菇。 “姐，你看我姐夫这人，多磨几，放着赚钱的大好机会，干看着，还能人呢，谁像他这么傻。” “他不愿意，咱也没办法，咱就别惦记这事儿了，兄弟，听你姐夫的吧。” “看，姐。你也犯上楞了。种子站顶多给你5元一斤，加两倍的价就一斤多卖10元，这一转手就是五万块呀。那是钱，是大捆大捆的百元大票哇，你不眼馋。泥里水里挣点钱容易吗？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梁鑫媳妇秀芝沉默了半晌，心里很矛盾：“我还得想想。” “姐，你看你，又来了。”烂眼猴急不可耐，“别犹豫了，姐，赚钱机会难得。我姐夫出门这是多好的机会呀，三五天，咱什么事都办妥了。” “假籽种卖给人那行啊！”秀芝也十分犹豫。 “姐，二代、三代差不了多少，不会出大差错的，顶多收成上没那么高，同样的良种地块和管理不一样，收成也会有差别，到时候怪不着咱。姐，你就放心吧。” 秀芝虽是怕梁鑫，一是经不住烂眼猴蹿腾，二是求财心切，三是疼兄弟想帮他，他就这个兄弟，父母早亡，起小跟她长大的，她想父母就疼兄弟，从打父母去世，她把心思都用在了疼这个兄弟身上了，她看不得他吃苦受罪，兄弟说的事他十有八九都不拒绝。就半推半就的由了烂眼猴。烂眼猴立即找来卡车，把梁鑫的豫玉18拉走，又把他提前找好的豫玉18三代玉米拉回梁鑫家，按原样放好。这一倒手烂眼猴就多赚了五万元，按约定良种原价先给了姐姐本金两万五千元。多赚的五万元，又给了姐姐一半，其余全装进自己腰包。秀芝又从五万元里抻出五千元塞给烂眼猴。烂眼猴也没推让，喊了声：“谢谢姐姐！”顺手装进腰包。真是信手拈来，大发财源，烂眼猴摸着鼓囔囔的腰包笑了，对姐姐千恩万谢，笑眯眯的离去，临走还叮嘱姐姐，“千万别让姐夫知道。” 送走烂眼猴，秀芝回屋掂着四万五千元大票，心里涌上一阵满足，进了一大笔收入，又帮了弟弟，一举两得。 过了两天，梁鑫回来，见一切平静，问秀芝：“他舅不来胡闹了？” “你走那天我把他倔走了，打那就没再来。”她心跳着跟丈夫说了假话。 梁鑫也没再问，就和她念叨起去山西考察论证的事。说是谈得很成功，二百亩地租金不高，很合算。联系好育种渠道，立即就可以开业育良种了。有大钱赚呢。 又过了两天，县种子站得到邻县急需豫玉18玉米种的求援，就把梁鑫库存的良种全部调走了。听种子站的同志们说，这种子调给了急需豫玉18玉米种的邻县的侯村。 三 八月的骄阳似火，烤着邻县的小村侯村，也炙烤着侯村村委会年轻副主任勤奋的心。他不爱戴草帽，也从不戴什么单帽棉帽，五冬六夏就喜欢光着头。除了去乡政府开会，一夏天就是一条薄裤，一袭跨带背心度过。此刻，他一双光脚板，在田埂上扑打，沿全村玉米地查看。满洼的玉米长得齐刷刷，一人多高，壮实得很。梭儿都窜出来了，但根儿和部分茎叶转红，这么壮的植株，几百亩的地里，竟无一株是捯了花花线能结玉米的，都是枪根。娃儿们吃甜棒有的吃了，一冬都吃不完。 勤奋的心情由焦转躁，由躁转怒，脸色涨红。 “妈的，害人，太害人了！” 面对满洼的玉米枪根，他气得浑身发抖。 早晨，村支部书记老侯把他叫到办公室说：“勤奋，你是咱村最年轻的领导班子成员，咱村玉米种子出了毛病，土地承包户一年的收成没了，老百姓叫苦连天，党支部研究，把解决这个难题的任务全权交给你办，我们大家配合你。” “这不是周主任的事吗？人家分管农业，村民买种子的事都是他负责的，我硬插进去合适吗？” “都到嘛时候啦，还管分内分外，你年轻，法律条文知道得多，脑瓜又灵活有道道儿。周主任年岁大了，指挥种田的事他没挑，可这么腻歪人的活儿，他可有点玩不转了。在应付这类事上，我也比周主任强不到哪去，不如你。” 老侯这么肯定他，还真不是虚夸，安眼前罩儿。他虽然年轻，自前年村委会换届当选村委会副主任以来，主管村里的村政事务，精神文明建设。干了几件叫得响的事。比如，落实村规民约，控制丧事大操大办，改变了以往强制性罚款的简单做法，把村里几位德高望重，又有操办白事经验的老人组成丧葬理事会，由一位退休的老村主任带领。谁家有丧事，老主任领着理事会全体成员，分工负责，把丧事的办理按村规民约要求，全部义务接管，替事主家理事。既把事办得圆满，没有漏洞，又给事主省了钱，谁家遇事一个模式办理，控制了攀比风，缓和了事主和管理人员的矛盾。村规民约落到了实处，村民也都乐意接受。 再一件事：以往村里的治安一直是难题，摁倒葫芦起来瓢。外来人员，流窜作案太多。鸡鸣狗盗的事不断。勤奋上来以后，吸取城里居委会的经验，把退休的大爷、大娘们组织起来戴着红箍分片巡逻，每人每月多开五十元退休金。老人们的积极性很高，一有外来人员进村，老人们就盯上了，盘查很紧。坏人闻风丧胆，不敢莽撞行事。村里顿时安定了，村民们都竖大拇指。 像这样的事，勤奋做了很多，外村都来学习，乡里也推广。乡亲们能不赞扬吗？干部们能不佩服吗？ 支部书记老侯说：“你也别再多想了。让你办这个事，可是人家老周主任提出来的。为这个事，老周急得血压直线上升进了医院。你先到地里看看，几百亩玉米多让人心酸。遇难时咱们就一齐上吧。” 勤奋没再说话，一口气跑到玉米地。满地枪根的惨状让他心痛。 “勤主任，你也来看玉米了，”庄稼迷牛老汉站在田埂上跟他搭讪。 “怎么会这样呢？”勤奋迷惘地盯着牛老汉那张沧桑的脸。 牛老汉并没有埋怨，他说：“周主任也是好心，他从县农业技术推广站听说豫玉18棒子种高产，耐旱，是优质品种，适合咱们这地方种植。去年，搞了一些种子让我们几家迷上种植的承包户试种。呵，这东西还真好，一年下来，一亩地比一般品种多打四百多斤哪。承包户都眼红了，争着要改种豫玉18。开春，为了满足大家的要求，周主任跟着县种子站的跑了好几个县的种子站去组织籽种。可惜，这优质品种太紧俏，到处都被种植户抢购一空。最后听说三百里外的昌县种子站积存了五千多斤，他连夜跑到那个种子站，摁住了那些籽种，高价买了回来。分棒子种的时候，人们那个乐呀。捧着那金黄粒饱的优质籽种，就像捧着金豆子，看到了今年的希望。谁想家家精心伺候，这么好的庄稼，竟是一地枪根，就是一地荒草哇。谁心里不难受哇”说着，牛老汉眼圈就红了，泪眼汪汪的。 勤奋安慰了牛老汉几句，牛老汉用劳动的大手，抹了几下眼睛，颤着声说：“勤主任，听侯书记说，你来帮周主任负责这个事了，你得给咱们做主哇！” 勤奋点头让牛老汉放心，深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沉重。 四 从地里回来，他洗洗脚穿上鞋，买了点水果，开上村委会的大发车，直奔县医院，来看周主任。周主任正打吊瓶输液，黝黑的大脸庞削瘦了许多。勤奋坐在周主任床边，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输了两天液，血压平稳下来了，再呆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周主任说。“侯书记跟你谈了吗？你快帮着办办这事吧，这骗受得太大了，乡亲们叫这种子害苦了。” “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老的病情，顺便找你老问问情况。” 周主任往上窜窜身子，急不可耐的说：“当时咱们求种子心切，好容易县种子站王站长联系上了，就急急忙忙买了回来，哪成想，他们卖给咱的是三代以上的玉米，杂交品种多代繁殖就退化了，不能再做种子，这不，长了一地枪根。唉。” 勤奋问：“买籽种时，走手续了吗？” “当时盼籽种盼红了眼，那顾什么手续呀，联系上后，就敛了乡亲们的钱，连夜跑去买回来了。发现棒子种出毛病后，想和他们理论，怕他们知道情况，反了口。想打官司，给乡亲们争回损失。跟律师一打听，不行。没有手续，证明不了种子是买他们的，人家不承认，法院只能判我们败诉。那样，不仅给乡亲们争不回损失，还要赔上诉讼费。真是进退两难哪。”说着，周主任愁容满面，眼光暗淡，自责压抑着他。“勤主任啊，俺上了点年岁，办事不底气，给乡亲们造成这么大灾难，哪还抬得起头来呀。你年轻，头脑灵活，道道多，帮乡亲们闯过这一关吧。” 勤奋听清了路数，脸上就增加了几分严峻，他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官司不好打呀。他看到周主任难过自责的样子，很心疼，放开笑脸，深深的安慰了一番。然后问：“跟那个种子站的人还熟识吗？” “熟，熟。” “熟识就好办些。” “他和咱县种子站王站长关系很好，是王站长领我一起去找张站长的，人家就给咱把种子留下了。” “有这层关系就好办的多。” 勤奋出了医院，先到种子站找王站长问了昌县张站长的情况，王站长很同情侯村的遭遇，他说“张站长的人品很好，出现假种子肯定另有内情，我可以帮你们找他。可关于赔偿，只能走法律程序。否则，很难解决。”离开县种子站，他又到县法院和县律师事务所去咨询，他是分管村政事务的村委会副主任，和政法部门熟络，谈事方便。咨询后，他的头脑清醒多了。开上大发车风风火火跑回村委会，找到侯书记作了汇报，也说了打这场官司，关键是获得证据的想法。怎么获得证据，得用巧法，靠人情打动，靠对方的支持。侯书记同意了他的想法，叮嘱道：“方法得想细，不能出漏洞，免除负面效果。”回家后，他憋在屋里一坐就是两天，不吃不喝，大脑急速的转悠，一遍遍思考他获得证据的计划。到第三天清晨，他认为他的计划成熟了。周主任也痊愈出院了。他跑到周主任家，把他的计划对他说了。 周主任坐不住了，从床铺上跳起来：“勤奋，只能死马当活马治了。嘛时候办，我听你的。” 勤奋摁住他：“你老刚出院，缓两天好吗？” “一有了主意，我心里豁亮了，身体也没事了。咱现在就办吧，办好了，身上卸载，百病全消。” 他立即掏出手机，给县种子站的王站长打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喂，王站长吗？我是侯村的老周啊，您给联系一下昌县种子站的张站长，您领我们把他接过来好吗？感谢他的支持，也看看我们的玉米，再商量商量解决办法。” 他把手机交给勤奋：“王站长，我是勤奋，麻烦您，您和张站长通话时先别提玉米出问题的事，免得人家难看，不来。嘛事等接回来到火候再说。” “你放心，这事我还处理不好吗？” 手机挂后不久，王站长的电话又回来了。说是订好了，现在去接张站长。 五 勤奋驾驶着侯书记的桑塔纳2000型轿车在奔向昌县的公路上飞跑，王站长和周主任分坐在车的前后座位上抽着纸烟，不时地喝一口自带的茶水。公路两侧的树木、建筑物、山包向后倒去。一路上，勤奋边驾车边和周主任、王站长研究着下一步可能遇到的情况，筹划着应付的办法。总之，只要把张站长请过来就好办多了。 晌午，他们到了昌县县城。轿车在街道上三拐两拐，来到种子站。张站长正在焦急地等待，他，一个胖乎乎的忠厚中年人。王站长、周主任和勤奋走上去握手，双方寒暄了几句，吃了点便饭，把张站长让上车，他们就往回返。 飞奔的汽车返回县城时，天色已晚，他们把张站长安排在县城名气最大的星级宾馆君悦宾馆高级间住宿，勤奋和周主任、王站长陪住。当勤奋安排好宾馆餐厅最豪华的雅间准备就餐时，村支部书记老侯也赶到了。他和张站长礼貌的握过手，坐在沙发上边品着服务生端上来的明前碧螺春，边聊闲话。无非是双方的工作，经济效益之类。那明前碧螺春嫩嫩的茶芽，淡黄的茶汤，蒸气熏着鼻孔，茶香先就穿脑入髓。品一口，味道确实芳冽，微苦中带着幽香，透心沁脾，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侯书记和王站长、周主任陪张站长品茶聊天，勤奋去和服务生点菜。并不提及种子之事。创造的氛围是相当温馨和谐的。 两番茶过后，勤奋点菜回来。微笑着说：“张站长、王站长、侯书记，周主任，请上桌。”说着，搀起张站长让上主座，张站长还要推辞，侯书记莞尔一笑，伸手礼貌的一让：“您是客，又是领导，请别客气，您理应上座。”王站长和周主任也站起身把推让的张站长摁了一下说：“您就别客气了。”张站长无法推托，只好安心坐下来。勤奋向服务生挥一挥手：“上酒上菜。” 三位穿着讲究的服务生一人捧一个餐盘次第上来，每盘两道凉菜，六道餐厅自制的凉菜由精细磁盘盛着立即摆上转盘玻璃餐桌。分别是：罗汉肚、拌琼脂、多春鱼、拌双耳、白斩鸡、手剥笋。 服务生旋开高度“五粮液”瓶盖，从张站长开始，依次注满每人面前的七钱玻璃高脚杯。老侯先端起酒杯：“张站长、王站长，我们三个人代表村班子成员和全体村民欢迎您百忙之中来到我们村作客。为了表示真诚，咱们先满饮此杯。敬者先干。”说着，老侯先把酒杯和张站长、王站长的酒杯碰了一下，周主任和勤奋，也和两位站长碰了一下杯，几人一饮而尽。 几人各夹了一口面前的凉菜，咀嚼着，勤奋推了一下餐桌的玻璃转盘，把多春鱼转到张站长面前：“来，张站长，您尝尝君悦做的多春鱼，外焦里嫩，很有特色。”张站长夹了一条，放在嘴里边嚼边品。那不大的鱼大致像北方的麦穗鱼，可是要比麦穗肥嫩，肉滚滚的，且个个满籽，经精心腌泡后适当火候炸至嫩黄，实是一道美食。 王站长端起酒杯说：“张站长，到我这里您是客人，我得尽地主之谊，咱们哥俩个得单独喝一杯，感谢您长期对我们站工作的支持。” 王站长和张站长的酒杯碰到了一起，两人一饮而尽。 老侯端起第二杯酒，说：“张站长，刚才是我们代表班子和村民敬您和王站长的酒。这杯酒是我们第一次认识，我愿和您交朋友，我单独敬您的酒，我们也干了吧。”老侯和张站长碰了杯，老侯又一饮而尽。张站长也举杯到底。 这时，热菜上来了，三名服务生托盘里各一道菜肴。先是杭椒牛柳、清炒虾仁和烧三丝。第二轮是温拌全贝、宫爆鸡丁和鲍汁芥兰。后又跟上两道海鲜和一道蔬菜：清蒸蝶鱼头、清蒸扇贝和上汤娃娃菜。周主任和勤奋依次敬了张站长各一杯酒。周主任说：“虽是我最近身体不好，可是您开春支持了我们，我还得单独敬您一杯。”说着举起酒杯走到张站长面前，碰了一下杯，举杯见底。张站长朦胧着双眼，也把酒干了。 当勤奋准备单独敬张站长酒的时候，服务生推着小车进来了，点着了车上的酒精炉，当场作了鲍汁鱼翅。然后盛到小陶盆里，分送到每人面前，再给每人配上一份竹筒蒸饭，添加了一应餐具。服务生退下，勤奋端起酒杯走到张站长面前，“张站长，我是小字辈，我怎么也得敬前辈一杯。”张站长推让道：“不行了，不行了，喝得太多了。”勤奋说：“那怎么行呢，是张站长不承认我这个侄子了？”张站长还在推辞。这时王站长和侯书记说：“勤主任，你的条件不合理，年岁有别，我说，你喝两杯，让张站长喝一杯。”“行。”勤奋说着就先下一杯，然后让服务生又倒了一杯，张站长不能再推辞了，和勤奋碰了杯，二人一起喝下。 勤奋走回座位后，劝大家吃鲍翅饭。张站长已有醉意，乜乜的吃下鱼翅饭，赤红着脸眼神迷离的喝着番茄鸡蛋汤。而后是勤奋、老侯、周主任、王站长相互敬酒。 几番酒过后，勤奋说：“张站长、王站长，还用点啤酒吗？”张站长和王站长都说：“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喝多了。”老侯说：“要是这样，就再喝点茶吧。我明天要到乡里开会，就不陪了。勤奋、老周你们二位在王站长指挥下，要陪张站长休息好。”他站起来和张站长、王站长握手道别。 老侯走后，他们又喝了会儿茶，勤奋安排王站长、老周陪张站长到洗浴中心去泡澡、摁摩，他自己在外面大厅里和洗浴中心的服务生下棋等候。王站长、老周和张站长出来的时候，已时过夜间11点，泡澡搓澡摁摩以后，张站长的酒已醒了很多，他们各回房间休息。 翌日清晨，吃过早点，勤奋开着桑塔纳2000拉着张站长、王站长和周主任转了县城周围的几个旅游景点，张站长玩得非常高兴，说：“王站长、二位主任，咱去看看你们的玉米吧。” 勤奋说：“不忙不忙，明天上午再说。” 张站长说：“还有许多工作要办。哪能在外面呆得时间太长。” 周主任说：“多少工作也不在这一时干。既是出来了，就再呆一晚，您又是头一次来。” 王站长说：“忙嘛呢，即来之则安之，平日太忙，好容易出来一趟，人家主人又这么热情，何必呢，听我的，住下来。” 张站长说：“太麻烦你们了。” 勤奋说：“您帮我们这么多，以后还要请您帮助了，还要说这么多客气话，再呆一晚，明天侯书记就有时间陪您了。今天侯书记没在，我们陪不好您，让您匆忙走了，书记那我们也没法交待呀。” 张站长没法，勤奋不去送也走不了哇，只得又留下来。 中午吃了便饭，下午勤奋和王站长、周主任陪张站长，到县剧院观看了地区京剧团热演的折子戏专场，晚上又是一桌大酒大宴。张站长就开始局促不安起来：“太让你们破费了，你们一定有事，嘛事，说吧，我一定十二分努力。王站长，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他们不说你还不说吗？” 勤奋向王站长递眼色说：“不着急不着急，今晚睡个好觉，明儿老侯领咱们去参观玉米地。”他和王站长、周主任把张站长扶回房间，冲了个澡，安顿睡下。 六 早晨，吃过早点，勤奋驾驶桑塔纳2000拉着张站长和王站长、周主任回村。侯书记已在村口等他们了。勤奋踩刹车，老侯和张站长握过手，上车，直奔玉米地。车在田间路舒缓的行走，停在最近的一块玉米地边。几人一起跳下车，领着张站长查看玉米地，张站长看到地里长的都是枪根，心里全明白了。他没有说话，王站长和三位村官也没说话。他们步行查看其它地块，都是枪根。张站长脸色就阴沉下来。 这时，牛老汉和三四个土地承包户从别的地块聚拢过来。见几位领导陪着客人查看玉米地，就围过来诉苦。牛老汉说：“各位领导，这玉米种子太害人了。你们也看见了，满洼的枪根呐，受累受苦不说，一年收成没了。你们得给我们讨个公道啊！”后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脸色涨红道：“你们村领导要是不管，我们大伙就去昌县找那个卖种子的理论，要是不说理，我们就跟他拼了。”另外两个人也跟着闹。气愤填膺。侯书记和勤奋拦住他们，侯书记说：“你们别尽说过头话。村里不正和种子站的领导们研究解决问题吗。一定要冷静。你们就先别添乱了。现在都回去，不许告诉任何人，走露风声，惹了麻烦，我找你们几个人算账。” 勤奋和王站长、周主任也来劝说几个村民，把他们劝走了。 张站长脸色铁青，问：“怎么会是这样？” 周主任说：“这就是开春从您那购进的五千多斤豫玉18玉米种的结果。老百姓怨声载道哇。” “不可能，我们种子把关是相当严的，都是特定地块专门种子田种的。怎会出这样的闪失？” 周主任说：“我们村没买别处的种子，就买了您一家的。种子肯定有问题。” 张站长面对这样的事实，虽是心里不愿意，也便无话可说。 勤奋说：“您不愿出现这情况，我们更不愿出哇，我们还得面对村民呢。工作多难做呀。侯书记和周主任都愁坏了。” 侯书记说：“张站长，您无论如何也得再帮我们闯过这一关哪。” 王站长说：“张站长，种子源出了问题，这是没有疑问的了，他们确实没有买到别处的种子。咱们一定得一块商量想办法呀。” 张站长没说话，没认可也没反对，只是深深的沉思。他大约忆起了这最后一批种子是从哪个定点户调上来的，心里也涌上一丝不安。 勤奋说：“别在这开洼里呆着了，走吧，咱们去望村的农家院商量，不能回咱们村，村民闹起来多不好。” 侯书记说：“走吧！” 王站长拉着张站长，几人上了车，直开进望村村外的饭店农家院。走进一个雅间，坐在圆桌周围。 张站长开口了：“咱们怎么办好呢？” 王站长说：“你先稳住情绪，咱们听听村领导的意见。” 侯书记说：“我看，咱们第一步该先稳住村民。让他们别闹事。” “如何稳？” 勤奋说：“开会肯定不行，暴怒的群众，什么意外都会发生。不都象今天这几个人这么好说话。特别是您的出现，弄不好怕难于收拾。我看，您还是写一份认可村民损失的证明。由我们去向村民解释，平衡他们的心理。给我们争取调查解决的时间。” 王站长说：“张站长，我看行，您看呢？” 张站长沉思了片刻：“唉，没别的办法，只要能安抚村民只能这么做了。” 周主任拿出一张提前写好的材料，让张站长过目。上面写道： 证明 侯村七十五户村民，种植三百九十亩地豫玉18玉米，光长杆，不结玉米。种子是购买昌县种子站的。不良后果，昌县种子站帮助解决。 昌县种子站站长： 张站长看后，犹豫了半晌，明明的鸿门宴呐，心里一阵不悦。但他想到了满洼玉米枪根，几位农民悲愤和暴怒的脸，勾起了他对自己领导的种子站出现籽种问题的自责和愧恨。尽管还没弄清环节出在哪里，他感到也得对受了损失的农民负责，亏了他们心里难安那，那都是我们的父老乡亲那。对赴鸿门宴产生的不悦感顿时烟消云散了。他觉得，签了字，就给受损失的农民吃了定心丸。但他也知道这一签字其后果对于他们的种子站意味着什么，但他没再犹豫，抄起笔，在昌县种子站站长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张爱民”，然后，填上了年月日。 签完字，张站长站起来把证明递给老侯，说：“老侯、老周、小勤，签了字，你们心里就有了底，可以向承包户解释，也可以作起诉的证据。不过，我回去立即抓紧调查，把原因搞清，你们得给我点时间。一定把村民的损失找回来。” 老侯紧握着张站长的手说：“太谢谢你啦，我们哪能不管不顾呢，有情况一定跟您汇报商量啊。” 周主任和勤奋也说：“我们一定得跟您配合一块解决好问题。” 王站长握住张站长的手，紧紧不放开：“真谢谢您了！” 中午，在农家院安排了午饭，饭后，勤奋开车和王站长把张站长送回昌县。七 张站长从侯村回来后，天色已晚。种子站早下班了，他只得回家，草草用过晚饭就睡下了。可是说什么也难以入睡，心里不是滋味。由于他们工作的疏漏，给侯村的老百姓造成那么大的损失，真应该好好反思反思。种子是金那，种子的优劣决定收成，而收成是农民的命脉呀，收成没有了，农民将依靠什么生活。一次种子的差错，在种子工作部门只是一念之差，点滴的疏忽，影响农民的则是一年辛勤劳动的成果。他在侯村看到的情景对他的刺激太深了，这是坑农害农啊。农民是我们搞种子工作人员的衣食父母，儿女怎能害父母啊。不管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上，最终还是我们种子部门的责任。 他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批调给邻县的种子就是多年信誉呱呱叫的种子老种植户梁鑫家的。当时豫玉18籽种紧张，梁鑫家的二十亩种子田打下的一万六千斤玉米种，种子站直接从梁鑫家谷场调走一万一千斤分配给本县的种植户。因种子站仓库紧张，梁鑫家的其余五千斤玉米种暂放梁鑫家库存待调。开春，邻县王站长求援，张站长压下了其余的求援户，就调给王站长了。奇怪的是，梁鑫的其他一万一千斤籽种都很好，唯独这五千斤造成了绝收，令张站长十分费解。他突然悟到，其余的种子都是从谷场直接调运的，证明种子本身没有问题。唯独这五千斤是经过梁鑫库存的，应是库存中出的问题。怎么出的问题，别人难于弄清，须问梁鑫尚可。不过梁鑫是讲信誉出了名的，找他谈还得讲究策略。他也暗暗下了决心，不管谁，也不能让侯村农民吃了亏。就这样，他辗转反侧，折腾了一夜也没能入睡。 天刚发亮，他就爬起身来，心里有事，哪还躺得住呀。简单洗漱过，吃了点东西，就骑自行车来到种子站。传达室的李大爷才刚打开铁栅栏门，见站长来，就打了声招呼：“老张，这么早？” “你老早？” 他也向李大爷问了个早，支好自行车进屋。倒了杯茶水，喝着继续思虑。又过半小时，上班的人们陆续来了。他把王技术员找来，核实向侯村调籽种的事，又查看了调运记录，感到万无一失了。告诉办公室，给梁鑫打电话，通知他到我这来一趟。 八 接到种子站的电话，听说张站长找他，梁鑫从山西赶回来，心情特别舒畅。就是张站长不找他，他也要回来跟张站长念叨念叨了。几个月来，他和老朋友史大军包租的二百亩种子田，全部繁殖的豫玉18，长势良好。斜结在玉米秸秆上的大棒子，威武地站满二百亩种子田，丰收在望了。而且这块种子田，与其他地块的隔离好，能保证良种的纯正。他忘不了，这些母种全部是昌县种子站的张站长帮他们联系的。秋后收下的良种还得依靠张站长帮他订售呢。所以，他一跳下长途汽车，就打的直奔种子站。他要跟张站长汇报他承包种子田的成功。他要邀请张站长去他承包的良种田视察。他疾步走进良种站的大门，感到一阵亲切。他轻轻叩响了张站长办公室的房门。门打开，梁鑫斜身进了屋。他孩子似的恨不能把承包种子田的事情一下子都告诉张站长。 张站长耐住性子听了一会儿，站起来倒了杯开水递给梁鑫，说：“先喝杯水，定定神。那话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不忙，我看，你最应该先到邻县的侯村去看看他们的豫玉18，那是买的你的种子种的。” 梁鑫喝着开水，定下神来，品着张站长的话觉得弦外有音。就说：“张伯伯，那种子有什么问题吗？” “别着急，你还是自己去看一下吧。” 梁鑫就皱起眉头，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又说：“是怎么回事？您还不能跟我说嘛！” “你还是自己去看一下的好！” 梁鑫更觉得问题不一般了，也不再问，因为张站长以前对他从来没那么吞吞吐吐过。于是，他两口喝干了杯中的水，说：“张伯伯，我也不再打扰您了。我现在就去侯村看看情况。回来咱爷俩再谈。”说着，梁鑫推门出了张站长的屋。出门后，张站长从后面喊了一声：“梁鑫，去是去，偷偷看就行，别暴露身份。”这更提起了他对此事的重视。他没回家，直接坐上去邻县的长途汽车，奔侯村而去。 九 傍晚时分，他来到了侯村。他没进村，步行着走到了开洼的玉米地。他沿着田间小路，一块块查看地里的玉米。满地的枪根，齐刷刷的，满洼的粗壮秸秆，竟没有一株结了玉米的。他震惊了，他不敢相信，这是他的玉米种种出的结果？他坐在田埂上，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像有个蜜蜂嗡嗡的叫个不停，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就这样围着他的脑海绕来绕去。绕的他心烦意乱。他坐在田埂上，一动不动，渐渐把心绪抚平，回忆着那批豫玉18种子的培育过程，从播种到管理，到收获，都是严格按种子田种植的要求办事，一丝不苟。他梁鑫搞种子种植五、六年了，从未出过任何问题。质量和信誉是呱呱叫的。县种子站和种植户一直是赞誉有加。说什么他也不相信他的种子会出问题。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一定是张站长他们搞错了。 他从田埂上站起来，用毛巾擦着脸上身上的汗，迎着早秋的暑气，沿小路往回走。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玉米叶子上，金光粼粼，很好看，越反衬出满洼玉米秸杆的茁壮。梁鑫信马由缰地走着，他用眼扫着茁壮的玉米秸秆，心里又涌上一阵酸楚。唉，可惜了，这些不结玉米的秸秆，侯村的乡亲们那，你们受这种子的累了。这种子真是我的吗？这些年来，我从没在种子上做过对乡亲们亏心的事呀，这一点我梁鑫敢拍胸脯子跟任何人保证。冷不丁，他忆起开春去山西谈种子田承包前，他小舅子烂眼猴争买豫玉18玉米籽种那种死乞白赖的贪婪样和妻子不明事理的劝说帮衬。他警觉起来，当时外出几天，他们会不会做了手脚，作下孽。想到这，他的理直气壮劲立即没了。脸上身上顿时沁满了冷汗。他心里发虚发毛，他真不敢断定烂眼猴姐俩做没做手脚。他原准备看了玉米地的情况后，在邻县的旅店住一夜，歇歇脚，转天再回家。这下他可没心气住下了。他要立即弄清究竟，问个明白。他打了辆出租车，赶回邻县县城，买了块大饼和一瓶瓶水，坐上去昌县的夜班长途汽车，边嚼饼边喝瓶水。任长途大巴在公路上颠簸。 十 深夜三点多钟，梁鑫赶回到家中。媳妇秀芝给他开开门进屋时，见他一身疲惫，一脸怒气。问：“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的回家，不会早回来呀？” 扑腾了一天一夜，浑身都累呀，可他顾不上歇息，坐在秀芝对面没好气地问：“没事我这么折腾，我吃饱了撑得难受呀！我问你，开春，那五千斤豫玉18种子是怎么回事？” “没事呀，不是卖了吗？种子站调走的。” “调给谁了，还记得吗？” “不知道是哪个县的，就是县种子站老王领着一个不知哪县哪村的姓周的村主任是买主，急急渴渴的把种子买走了。大概是个什么侯村的。调走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梁鑫暗暗叫苦。“他拉走的是咱自己种出的种子吗？” 媳妇秀芝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硬的说：“那还有错吗？” “是真的？我外出好几天，你和他舅就没做了手脚？” 秀芝心里虚了，但嘴还是封得死死的：“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还嘴硬？” “不是嘴硬，真的没有。” “要是真的没有，侯村怎会种出一地枪根？几百亩地的好庄稼就没结下一个玉米棒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这样？他舅不是说，顶多产量小些，不至于一地枪根吗？”秀芝害怕了。 “果然还是做了手脚是不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优质品种是杂交品种，多代繁殖会退化。母种是杂交后的第一代，第二代是做籽种用的，第三代就不能再做籽种用了，轻者退化到原始，严重的颗粒无收。” “都是他舅鼓捣的。我不知做了嘛手脚。” “我估计他鼓捣的籽种连第三代玉米都不是，要不怎会这么惨？出门前我是怎么嘱咐你们的，可你们就是不听。这种子的事是不能有一点含糊的。你们就是钻钱眼，看钱边。不该赚的钱你们强赚，这下可惹下大祸了，几百亩玉米地颗粒无收，损失怎么赔吧？” 秀芝傻了。 “赔偿还是小事，”梁鑫继续说“我五六年生产的种子的信誉让你们一下子毁了。我怎么面对人家长期支持咱的张站长。人家谁还敢用咱生产的种子呀。咱还有丰收在望的二百亩种子等出售呢。再说卖假籽种是诈骗，是犯罪呀。” 说话间，天已大亮了。他先顾不上睡觉，痛楚地对秀芝说：“我去找张站长汇报，你立即把他舅给我找来。” 他跑到县种子站，跟张站长说清了原委后表态说：“张站长，祸已经惹了，是我媳妇和小舅子贪心太大，给侯村乡亲们造了罪，给县种子站抹了黑。侯村的损失我赔，花多少我也认。一定得挽回县种子站的声誉。改天咱们一起到侯村去一趟。让人家放心。” 梁鑫这样诚恳的态度，张站长还能说什么呢：“梁鑫那，等我和邻县种子站、侯村沟通一下吧。然后再商量怎么解决。可得接受这次事件的教训那。” 梁鑫连连点头。 十一 梁鑫回到家，蒙被大睡一场。醒后天已过午，见烂眼猴还没来，就问秀芝：“你找他舅了吗？” “找了，他没空，说是在飞天夜总会和人家谈生意呢，明个再来。” “种子出问题的事你跟他舅透了吗？” “他知道了。” 梁鑫这一气非同小可，嘛话没说，出了门。 秀芝在身后问：“你干嘛去？还没吃饭呢。” “甭管！” 他打了一辆出租，直奔县城。 在飞天夜总会门前他下了车，问门口的服务员：“烂眼猴在里面吗？” “在，202包房。” 他疾步走进202包房，推门一看，屋里放着音乐，烂眼猴正搂着三陪小姐黏糊呢，哪有什么人跟他谈生意。 见梁鑫进来，烂眼猴很不自愿的放开三陪小姐，嗫懦的叫了声：“姐夫。”然后，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票子，递给三陪小姐，把她打发走。 梁鑫说：“你干嘛呢？惹那么大祸你倒有心泡妞？和谁谈生意呢？” 烂眼猴吧嗒吧嗒赤红的眼圈，说：“管娶媳妇还管养孩子。” “说的嘛？你再说一遍！” 烂眼猴心虚嘴不服：“管娶媳妇还管养孩子。” 梁鑫走上前去，劈胸揪住烂眼猴，烂眼猴心里哆嗦嘴仍不服：“你，你，还敢打我是怎么着。” 梁鑫那里还忍得住，啪，一个满脸花，重重的落在烂眼猴脸上，五个手指印就红红的印上烂眼猴的嘴巴。接下来，梁鑫又是几个大巴掌打在烂眼猴的脸上。烂眼猴被打得晕头转向，往地下打坠，杀猪也似的喊起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梁鑫把他从地上拽起，又是劈胸两拳，喝道：“给我回家！” “我不！” 这时，夜总会的保安进来把双方拉开劝说。夜总会的老板早把警方叫来。两名警察把梁鑫和烂眼猴带到派出所。梁鑫向警方说，烂眼猴是他的妻弟，倒换了假种子卖高价，坑害了邻县侯村的乡亲。叫他回家商量解决问题，他赖着不去，跑夜总会来泡妞。自己气急了才打他。 民警听清了路数，把烂眼猴训了一通，让他先回去和梁鑫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他涉及了经济和刑事犯罪，不准出门，在家等待警方的传唤。最后民警也批评了梁鑫，不能随便动手打人，打人也是违法的。 十二 梁鑫逼着烂眼猴回到家，秀芝见弟弟脸上肿了，知是被梁鑫打的，就心疼的说：“他舅，你脸怎么了？谁打的？” 烂眼猴带着哭腔，道：“我姐夫。” 秀芝拿毛巾给弟弟捂着脸，眼淚就下来了，说：“怎打得这么狠呢。梁鑫，你心也太黑了！” “我看打得还是轻。”梁鑫说：“你先别顾疼他，你问问他，他干嘛去了！” “不是谈生意了吗？那有嘛错儿？”秀芝说。 梁鑫质问烂眼猴：“你说，你是谈生意了吗？” 烂眼猴就支吾了：“可，可，可不是，是谈生意嘛。” “说瞎话，我还揍你！告诉你姐，怎么泡的妞儿！” 听说烂眼猴泡妞，秀芝就哭闹起来：“缺德的，你怎干那不要脸的事。咱家祖宗八辈都是正经人，你怎不走正道哇？丢尽脸了，缺德的！” 烂眼猴见姐姐着急，耷拉下脸不敢再说话。沉了半天，才臊的脸通红，吱吱唔唔的劝秀芝：“姐，别哭了，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秀芝流着泪说：“你还有心走邪道儿，是不是钱烧的？开春你偷换了种子，赚钱搞闲杂，给你姐夫惹下大祸了？你还有那闲心。” 烂眼猴卜鲁一下脑袋：“他愿买，我愿卖，我赚我的钱，他种他的地，谁赖着谁了？” 梁鑫气得又是一个嘴巴，打在烂眼猴脸上。 “叫你还犯浑！钱是那么好赚的。你去看看侯村的玉米！嘛样儿？一洼枪根，都是你害的，还有你姐。人家能饶你？这是经济诈骗那！你们惹祸，把我也拐里面了，你们干的好事！” 秀芝说：“兄弟，别心里蒙糊涂油了。祸惹大了，快跟你姐夫商量怎么解决吧。” 烂眼猴这才煞气的皮球，瘪了。他耷拉下脑袋，有气无力地问：“姐夫，怎办好呢？” 梁鑫说：“怎办好，没别的法儿，规规矩矩包赔人家损失。” 烂眼猴说：“我卖种子的钱花得差不多了，我姐那还有，我的没有了，拿嘛赔。” “不是光赔人家种子的事，赔人家一年好几百亩地的收成才是要紧的。” 秀芝说：“那咱赔得起吗？卖种子的钱我没花，连这几年的积蓄加起来，也就十五六万元，够得了吗？” “做人得有良心，人家几十户的承包田一年白种，一家大小吃嘛，喝嘛，花嘛，用嘛？这一切都是咱们造假造成的。咱不赔谁赔？你们别有侥幸心理，咱砸锅卖铁也得赔！大不了咱把房子出让了，租房住。” 秀芝说：“他舅，把你家的钱也凑起来吧，别再吭吃了。” “姐，我听你的，明儿个我就回去凑钱。咱爸妈走了以后，你把我当儿子那样对待，疼我，照顾我，我不听你的听谁的。再说，这次惹祸都从我身上起，把姐夫也拉上了。”他划拉一下还没消肿的脸，“姐夫打俺也是为俺好哇，谁让俺往邪道上跑了呢？” 梁鑫说：“有了好的态度就好，不愁咱们解决不好这件事。做人嘛，这一撇一捺咱得写规矩了，不能跑偏。咱们得做好准备，老老实实的包赔人家损失。咱心里想一致了，随人家意思办。我明儿个去找张站长，让他跟那头商量个办法，咱听信儿。” 十三 昌县种子站的会议室里，梁鑫和张站长端着纸杯喝着茶水，等邻县种子站王站长和侯村副主任勤奋来研究解决问题。 梁鑫说：“张站长，很是对不起，我家里出的问题给种子站的声誉和侯村村民带来这么大的损失。您也从中担了这么大的风险，我代表我的家人赔罪了。” 张站长说：“你的损失也不小哇。把这些年的声誉输了，容易吗？” 梁鑫说：“站长，您说的对，这事一出声名扫地啦。不过我有决心把这事处理好，挽回影响，往后我还得发展呢，您还得接着帮我呀。” 张站长说：“看吧，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他俩说着，院里汽车喇叭响，张站长说：“他们来了。” 梁鑫和张站长出屋迎接。张站长向来人一一介绍梁鑫，也把来人一一向梁鑫介绍。人们进屋各自在沙发上落座。来人中除了王站长、勤奋、周主任，还有勤奋找来的律师和评估师。梁鑫拿纸杯一一为来人倒茶。倒茶罢，张站长说：“这位梁鑫，是我们种子站多年的模范种子种植户，连续多年从未出过任何问题，声誉很好。这次出事纯属意外。是他外出办理大面积租种种子田没在家，家里人财迷心窍，来了个偷梁换柱，他根本不知情。得知这事后，他立即赶往侯村看了造成的损失。连夜赶回来向家人查清了问题。是他小舅子偷卖了良种，换成三代不能再做籽种的玉米，被求良种心切的侯村买走，才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查清问题后，梁鑫态度很好，砸锅卖铁也要全部赔偿侯村村民的损失。咱们研究一下怎么办好吧？” 梁鑫说：“各位领导，侯村的损失是我造成的，我表个态度吧。侯村的村民都是我的父老乡亲，因我的籽种出错，让他们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我深感内疚。领导们提个办法吧，怎么赔偿都行，我一丝也不含糊。只求对我们造成的危害谅解。领导们，实在对不住了。” 勤奋和周主任、王站长、律师、评估师，凑到一起，简单地碰了碰头，然后坐回原座位。 勤奋说：“张站长，梁鑫同志。我们简单的碰了碰，思想比较一致，认为梁鑫同志很有诚意，这就是问题妥善解决的基础。都乡里乡亲的，有诚意咱们尽量内部协商解决，能不经过法律，能不抓破脸就不抓破脸。我想如果能解决了问题，咱们还是好哥们好爷们好朋友就达到了目的。咱们是为乡亲们办事，何苦闹得你扭着我隔着的，我和周主任、王站长、律师、评估师都同意咱们协商解决，共同给乡亲们把事情办好。” 律师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王站长、周主任、评估师都发言表示了赞同。 王站长说：“这事，张站长给我们打电话后，我们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评估师和律师，按土地亩数做了一下损失的评估。咱是不是听评估师把损失给咱计算一下。” 评估师说：“我和律师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对侯村种植豫玉18玉米的七十五户村民的土地进行了丈量。土地总面积三百九十亩。经对历年种植查证，这些亩土地都是丰产的良田，往年每亩地可收玉米四百五十斤，去年种植豫玉18的地块每亩产量六百五十斤到七百五十斤不等。按今年种植豫玉18计算，不随高，不随低，取中数是七百斤。按如今市场玉米价计算，二斤二元钱人民币，每亩地应赔偿七百元。按年景看今年是丰收年，到如今没出现任何天灾，玉米的长势良好，不可能出现歉收或减产。因此，侯村玉米绝收完全是籽种造成，与其他因素无关。按这个情况计算一下，提供籽种的事主应赔偿侯村农民损失二十七万三千元人民币。”梁鑫边听边记，评估师讲完后，梁鑫说：“这种评估合情合理，我完全认账。不过，给钱得请勤主任周主任容我一段时间。得知这事后，我在家里也凑了一回钱，把所有存款凑起来也不过十五万元左右，把我妻弟的钱挤出来也就五万元上下，我的房子是砖房，抵押贷款也不值钱，也就可贷出两万多元。钱一时凑不上，我得找亲戚朋友去借，所以得容我时间。说这难处，我没有推脱的意思，回去后我千方百计也把钱借来。” 这时，张站长说话了：“给侯村错购假籽种的事，我们昌县种子站也有责任，把关不严，定点的种子，没有及时收上来入库存放，以至于让见利忘义之人有可乘之机，才给侯村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们理应也得赔偿有份，我们认可在赔偿总额里担负三万元。” 梁鑫忙说：“谢谢张叔，谢谢张叔。” 王站长见张站长自认分担损失，觉得侯村的种子出问题，他们的种子站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我们也没把本县的种子工作做好，以至于让侯村的乡亲们蒙受损失，我们也认包损失三万元。”梁鑫也忙向王站长道谢：“谢谢王站长，谢谢王站长。” 勤奋跟周主任耳语一番后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侯村村委会也有责任，工作粗心给村民带来损失，我们也认赔一万元。” 梁鑫也忙道谢：“谢谢勤主任周主任，谢谢各位领导！” 张站长高兴的说：“梁鑫，太好了，你可以不用再押房子借债了。” 律师和评估师都说，在解决经济纠纷的案例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太圆满了，太感动人了。最后大家约定，三天以后，大家一起把赔偿金送到侯村村委会。 十四 梁鑫回到家，把上午几家商量的情况跟媳妇秀芝一说，秀芝很高兴。说：“好哇，那咱们快凑钱吧，按时给人家送过去，侯村的老百姓都眼巴巴的盼着撂地砸坑呢。人家这么有诚意，咱可不能给人家扯腿。” 梁鑫说：“你能想得通就比嘛都好。那就赶紧给他舅打电话吧！叫他舅快过来。” 秀芝给烂眼猴打电话。手机，连拨十几遍，都是关机。打家里座机，长时间无人接听，家里没人。气得秀芝把电话机撂得啪啪山响。 梁鑫说：“怎么，找不到人？” 梁鑫感到问题严重，猜测八九不离十是烂眼猴躲了。说：“先别着急，稳住心。再给弟媳妇娘家打个电话，看在没在那儿。” 秀芝又改拨了烂眼猴媳妇娘家的电话。对方听筒里是弟媳妇母亲的声音。秀芝忙喊伯母，说我是秀芝。问：“俺弟妹他们在你老家吗？” 对方回答，说是你弟妹在，你弟没在。秀芝说：“那麻烦你老叫俺弟妹接个电话。” 对方回答：“你等等，她抱孩子出去玩了，我去叫她。” 时间不长，弟媳妇来了。她告诉秀芝。说是那天从您那回来，他说他折腾假种子，给大姐夫惹祸了，他赔不起钱。他得走。把我们娘俩送到姥姥家，他就走了。告诉我不要回家。听弟媳这话，秀芝气得浑身冰凉，举着电话听筒，半天说不出话。弟媳带着哭声说：“大姐，你千万可别气坏了，你老气坏了谁来照顾我们那。我知道他这么做不对，可他那脾气我拦不住他呀。” 秀芝长出了一口大气，自言自语：“这个缺德的呀－--－！你躲得了和尚躲得了廟吗？他舅妈，他跑了，你就过来一趟吧，跟你姐夫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 弟媳说：“我去我去，他姑，你千万别着急。” 一个小时以后，弟媳的自行车推进了梁鑫家的院里。支好车梯，弟媳朝屋里走，秀芝迎出来。说：“听说他舅出走，你姐夫急坏了。三天后就得还人家侯村的赔款，怎么办呀？” 她把上午梁鑫与领导们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弟媳，说：“人家侯村和两个县种子站的领导办事够敞快，按说这赔偿侯村种植户的事，有人家嘛事。祸是咱惹的，损失咱赔，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人家几位领导，主动认下七万元的赔偿金，给咱摘多大的轻啊，也是你姐夫态度好打动了人家。她舅妈，人心不能垒着坯，咱再不快凑钱还人家，咱对不起人呐。” 烂眼猴媳妇说：“大姐，咱怎么还呢？” “咱两家把那二十万元凑齐还人家。也别提谁的责任大小，也别提谁摊多摊少了，要紧的是把咱两家的钱凑起来，凑够钱数还人家。她舅妈，我也不藏着掖着，打出这事以后，我就把家里的钱都打扫出来了，凑了十五万元，你再从你家凑五万元，就齐活了。咱不能拖欠人家种植户的。” 听了秀芝这番话，弟媳妇就落泪了，她说：“大姐，你和姐夫这么疼俺，俺不是不懂嘛儿。他跑了，俺可不是把钱攥出汗来的人。大姐，对不住你，平常除种地那点钱没嘛进项，他今儿个说赚了钱，明儿个说赚了钱，可俺没见他拿回一个子儿。赚来赚去就是俺种地那点进项。开春拿回两万元，他今儿个要，明儿个要，说是干这买卖，做那生意，都要没了，家里好钱还剩五千块，临出门时他又要走了。家里实实的没了钱了。拿嘛还人家呀！” 秀芝说：“开春他舅不是拿回去两万五千元吗？” 弟媳哭着说：“姐，他就给俺两万，那五千俺没见着，谁知他弄哪去了。姐夫，俺是真的没见到那么多钱那。” 梁鑫见秀芝还要追问弟媳什么，拦住她说：“秀芝，现在你还不知你弟的情况吗？一准是他胡花六花糟蹋了。他三天两头谈生意谈嘛了？大把大把拽钱哪，败家子儿，还不是你惯的？别再难为她舅妈了，她和你弟这败家子过日子容易吗？能存得下钱才怪。” 秀芝不再说话。烂眼猴媳妇说：“大姐，大姐夫。找不到他，咱这账也得还那。不行我把房子卖了，暂住姥姥家，兴许能凑个三万两万的，他做事不仁，我不能不义呀，你们对我们这么好，我不能坑你们。” 秀芝说：“她舅妈，你别说了，你卖房我也不忍心。可没法，他跑了，我们的房也得卖呀。他爹，我看，只能这样了。” 梁鑫两手加额，半晌，才痛苦的摇摇头：“这样吧，我去找史大军，你们等着。” 他站起身，出了门。秀芝和弟媳妇摸不着头脑，相互看着，秀芝想问问，但欲言又止。 十五 梁鑫到山西种子田找到史大军，史大军很同情梁鑫的遭遇，同意梁鑫用二百亩种子田向农业银行抵押贷款的要求。并同意秋后向侯村赠送五千斤优质豫玉18玉米种，进一步补偿侯村农民的损失，挽回烂眼猴给种子种植造成的不良影响。 梁鑫回昌县后，找张站长帮助从县农行以山西租种的二百亩丰收在望的种子田做抵押，申办了七万元的小额贷款。五万元梁鑫借用，还给侯村赔款。另两万元用作二百亩种子田的后期管理。 梁鑫约张站长领着他比约定晚一天的时间把二十万赔款送到侯村，勤奋、周主任、王站长接待了他们。 张站长和王站长耳语了一下，说：“梁鑫，把你的计划告诉勤主任和周主任吧。” 梁鑫说：“我和我的合作人史大军商量过了。我们在山西承包的二百亩种子田，全部种的是豫玉18良种，管理规范，质量一丝不苟，现在已丰收在望了，明年侯村所需的玉米种五千斤，我们奉送，一打下来我就和史大军一块押车送过来，不经其他环节，免除经手多出问题。让乡亲们使用上放心的籽种，也是我们进一步表示对侯村父老乡亲的歉意。” 勤奋和周主任紧握住梁鑫的手：“要那样可真是太好了，省的我们明年为籽种犯难了，也省得让种植户再吃今年这样的亏。我们代表全村乡亲们提前谢谢你。” 张站长和王站长也说：“梁鑫，你这一步走的对，种子田和种植户直接对口，减少了中间环节，保证了良种的真实诚信。我们两个县的种子站给你们开绿灯。” 勤奋和周主任耳语一阵，勤奋说：“梁鑫，这次事件你受的连累比谁都大。你们种植种子也不容易，不能让你们吃亏。你们送过来的种子算我们借用，秋后丰收了，我们再还你种子钱。经过这次事件，人们都怕了，心有余悸呀，这样办种植户就放心了。” 梁鑫说：“那哪行说送又要钱，那不成了推销了吗？不行不行。” 张站长和王站长都说，这样妥当，五千斤籽种不是小数目，这次梁鑫把家底都折腾没了，用种子田抵押贷款才还上的这笔赔偿金。说是梁鑫你也不用再推让，秋后真是大丰收了，大家高兴，还种子钱是合情合理的。 勤奋和周主任也说：“就这样吧梁鑫，别再推辞了，谁都不容易，不能让你再受伤害了。” 十六 梁鑫回到家，见家里气氛不对。秀芝和弟媳妇坐在炕沿边上，对着脸抹眼淚。 梁鑫不知就里，问：“这是怎么了？种子的事解决的很好，你们这是干嘛，心疼钱了？咱以后还得挣了，别看这么近。” 听梁鑫说这话，两人就放出声来了。秀芝说：“梁鑫，你管管他舅吧。”弟媳也说：“姐夫你管管他爸吧。” 原来，上午公安局来通知，说是烂眼猴被公安局拘留了。让家属去给他往拘留所送衣服铺盖和其他生活用品。两个女人吓坏了，坐在屋里哭呢。 梁鑫说：“哭嘛呢，这不是好事吗？这是把他舅找到了，比不知在哪满天下乱跑好多了，那样还不知接触嘛人，惹出嘛祸来呢？现在在政府管着起码安全了，一块石头落地了。” “要是出不来怎办呢？”秀芝说。 弟媳也说：“要是进去几年，我们娘两个怎么过呀？大姐夫你再帮帮我们吧。” 梁鑫说：“这咱们还得打听打听，就怕他外跑的这段时间惹下别的祸。假籽种的事祸虽是不小，可咱们赔偿的好，人家不起诉了，虽涉嫌诈骗，肯定会从轻的。”梁鑫打了个沉，“还没给他舅送东西去了吧？” 秀芝说：“听到信，我俩光顾害怕了，还没去呢。” 梁鑫说：“他舅妈，你赶快去给他舅准备东西，咱们一会就走，现在天还不算晚。” 弟媳推门出屋去骑自行车，梁鑫说：“他舅妈，别往回跑了。秀芝，咱家不是都有吗。赶紧给他舅准备一套，省点功夫，快给他舅送去。” 弟媳回屋和秀芝齐帮动手，准备被褥衣服和一应生活用品。须臾，准备妥当。 梁鑫说：“咱们走！” 三人出门来到村外公路边，打上一辆出租，直奔县城。 下午四点多钟，他们的车在县公安局拘留所门前停下，梁鑫跟看守所民警说明来意，民警收下他们给烂眼猴送来的生活用品，做了交接。梁鑫向民警打听烂眼猴的情况，民警说是烂眼猴的情况已基本清楚。他在一个小车站倒车，准备南下广州，被一个抢劫团伙盯上，趁他在一个小摊买饭时，抢劫团伙的几个人把他夹在中间，挟持到一个开阔地，把他身上的钱抢劫一空，烂眼猴想反抗，被毒打一顿。食摊的主人报了警，民警赶来，在群众的协助下，抓住了抢劫团伙的犯罪人员，也把他带到警方。我们是昨晚上把他带回来的，经查，他在家里有涉嫌种子诈骗的记载，所以拘留他，审查问题。对他的拘留不是行政处罚，而是刑事拘留。所以秀芝和弟媳要求见烂眼猴一面，民警说，不能见，问题没查清期间，家属不能见面。 三人只得悻悻地走回家。 一个月后，公安局通知说，烂眼猴的问题审查清楚：外飘期间，没发现其他问题。种子诈骗问题，虽然成立，但因赔偿问题经民间协商解决的很好，没经法院起诉，不再追究刑事责任。由公安局实施半年的劳教。即日起，从县公安局拘留所移送地区劳教所接受劳动教养，家属可到那里探视。 梁鑫带着秀芝和弟媳到地区劳教所探视的时候，在探视室见到了烂眼猴。只见他往日的披肩长发剪短了，身着劳教所的统一服装，瘦了，显得精神了。一见亲人们就哭了，说：“姐，姐夫，孩子妈，我错了，对不起你们。特别是对不起我姐夫，那天答应你们一满二满的，回到家，知道没钱还人家，就错打了主意，心想外飘了就能躲过这一劫，光为个人打算，没想会给你们添多大的难。孩子妈劝我，大难头上你别跑，给姐姐姐夫加载，对不起人。我鬼迷心窍，听不进去，太自私了。扒个眼自己钻过去就得，不管别人。这次外飘出事，我才知道灯前是火了，你们别怪我了，以后我跟姐夫学，好好做人。绝不再做投机取巧，坑人害人的事，塌下心来干活，好好过日子。” 秀芝和弟媳抹着眼泪，见烂眼猴的进步破涕为笑。梁鑫说：“懂了就好，好好接受劳教所的教育，经过这一劫，也该知道是非善恶了，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认真接受教育。” 十七 俗话说：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中秋节一过，梁鑫和史大军合包的种子田就开始收获了。真是大丰收哇，那满洼的豫玉18的种玉米个个一尺多长，剥开玉米皮那金黄的玉米粒十分饱满，呀呀擦擦排列在玉米轴儿上，籽粒深长，显得玉米轴很细。为了保证籽种的质量，梁鑫、史大军自压了专门的谷场，购置了专门的脱粒机，搭建了专门的仓库。经过侯村这一事件，梁鑫的质量意识更强了，他和史大军件件亲自精心把关，不管是收割、打压、入库、运送，都是梁鑫、史大军二人必有其一在场盯着，不放松每一个环节，保证把优质的良种不折不扣的送到种子站或种植户家中。还要请种子站的技术人员验收把关，绝不能再让侯村的悲剧重演。打下的第一批种子，梁鑫实践诺言，租用了一辆大卡车，装满五千斤良种，亲自押车。两位司机轮换驾驶，中间不打尖，不停顿，吃住都在车上，星夜赶往侯村。 到了侯村后，是上午九点多钟，种子车停在村委会门前，出来迎接的有勤奋、周主任、侯书记，还有种子站的王站长和技术员。技术员验收后，应梁鑫要求，不增加存放环节，党支部、村委会立即组织村民按各家种植亩数领取放心种子。 场面热烈极了，卸车的、开包的、称秤的、看帐的，忙成一团，种植户村民排着长队领取籽种。领回后，车拉的、肩背的、扁担挑的纷纷运回自己家中，珍存起来。足足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才把种子分完，侯村要留饭，梁鑫说：“不用了，收获籽种正忙呢，不敢有一丝懈怠呀，大军一人在家忙不过来。等明年乡亲们大丰收了，咱再好好的庆祝一番。到时我让史大军也过来。”侯书记、勤奋、周主任、王站长、技术员目送着梁鑫的卡车开走了。 一年以后，侯村豫玉18获得了大丰收。梁鑫和史大军的种子承包田又扩大了二百亩，成立了“良心良种种植公司”。在昌县种子站的张站长和邻县种子站的王站长帮助下，又扩大了其他品种良种的种植。烂眼猴经过这一劫改变了过去的习气，干事塌心了，实在了，做人规矩了。梁鑫的良种种植公司也需要人手，在秀芝的说和下，进了“良心良种种植公司”工作，后来还成了销售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