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青区图书馆

人物：王大山——男，32岁，某乡镇养兔专业户。
  李秀华——女，28岁，某城市企业下岗干部。
  李大娘——女，65岁，王大山的岳母。
  地点：李大娘的家。
  ［幕启：舞台上设桌、椅、沙发和电话等。
  ［李大娘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椅子上缝补衣裳。桌子上的小录音机里传出豫剧《花木兰》的唱段。
  ［李秀华上场。进屋后无精打采地躺在沙发上。
  李娘：回来啦？怎么样？
  秀华：（用手指着录音机）关上，关上。烦不烦？
  李娘：你不爱听，我爱听。
  秀华：妈——
  李娘：这是常香玉唱的。
  秀华：就是“短”香玉唱的我也不爱听。
  李娘：你心里别扭跟我发什么脾气？
  秀华：我烦！（起身走到桌前把录音机关掉）
  李娘：你……
  李娘：光烦有什么用？这种事儿又不是你一个。
  ［王大山上场。手拎提篮，内装礼品。看了看门上的号码，敲门。
  秀华：谁呀？
  李娘：我。王大山。
  秀华：（一惊）王大山？（欲开门）我不认识你！
  李娘：你姐夫，怎么能不认识呀？开门去！
  秀华：我不去。
  李娘：你呀。（开门）（大山进门）
  大山：妈。（鞠躬）
  李娘：嗳。（陌生感地打量着大山）快，快到屋里坐。
  大山：嗳。（进屋与秀华打了个照面）
  大山：（打破僵局）妈，您老坐。
  李娘：啊，你也坐。［秀华拎起提包向屋外走去。
  李娘：哎，秀华，你干什么去？
  秀华：我在这儿呆着别扭，闷得慌，出去转转。
  李娘：你姐夫大老远的来了，你不陪着说说话儿，扭身儿就走，象话吗？
  秀华：妈，你怎么站他那头儿去了？是他不象话还是我不象话？五年了啊！整整五年了他就没登过咱家的门儿！
  大山：他小姨，咱们先搞清楚。五年没登门儿，是咱妈把我们赶出去的，不是我们不想来。
  秀华：看样子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事吧？
  大山：对，是有事儿。我是想……
  秀华：少罗嗦，照直说。你干嘛来了？又是来借钱
  大山：不，这次我不是借钱，我是接咱妈来了。
  秀华：接咱妈？干什么？
  大山：到我们家住些日子。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该享享福了。
  秀华：享福？别是让妈去受罪吧。
  大山：怎么会呢。你忘了？五年前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我发过誓。
  秀华：我没忘。你说你一定要把我姐姐娶走。
  大山：那是因为我爱她。
  秀华：当时，我和妈都不同意。没想到我这位不争气的姐姐……真的就嫁给了你这位农民。
  大山：那有什么不好，城乡结合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因为你姐姐也爱我。
  秀华：你的手腕儿还挺高，竟把我姐姐给拐跑了。
  大山：不是拐跑的，是你姐姐自愿的。同时也说明我很有魅力。
  李娘：咳！都过去了，咱就别提了。
  秀华：不行，就要提。一个打工的农民竟想和城里的人结亲。
  大山：你说我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模样不及，口还挺高。
  秀华：当时，你想借一百钱，把婚事儿办了。
  大山：等有了钱一定还你。
  秀华：我说什么也不借。不能上那当。
  大山：你说有本事就自己去挣。
  秀华：没能耐就不要异想天开。
  大山：就这样，你把我们轰走了。还说要是混不出个样儿来就不要登这个门儿。
  秀华：（猛然想起）噢？你今儿个是来算帐啊！
  大山：没这个意思。
  李娘：行啦，行啦，别逗闷子了。大山，如今怎么样了？
  大山：妈，今天我们富了，（掏出两张照片）妈，这是秀芳的照片儿
  李娘：（接过照片）秀芳啊，你可把妈想死了。（抹泪）
  大山：这是您的外孙子。
  李娘：哟！都这么大了。可真爱人呐！
  大山：跟他爹一样淘气。
  李娘：秀华呀，你快看看。［秀华不情愿地接过照片。
  李娘：（对大山）你怎么不把孩子带来？
  大山：妈，您到家里不就都见着了吗。（拿出一份资料）妈，您看，这就是我们办的公司。
  李娘：你当老板啦？
  大山：不，秀芳是老板。管六百多人呐，公司里有养鸡厂、养鸭厂、养兔厂，还有食品加工厂，产品主要销往国外。
  李娘：这是真的？
  大山：真的，妈，要说这几年走过来的路也确实不容易。五年前，我和秀芳回到村里就发奋要干点儿什么。为这，我和秀芳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碰了多少钉子。后来，我跟秀芳说咱们就养兔子吧，这儿的草料特别好。第一次买了十只，谁承想没几天就死了八只。我抱着死去的兔子哭着说，我们想干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啊！秀芳劝我说，大山啊，这样干不行，咱们肚子里的墨水少哇！养兔子也得讲究科学。为此，我们俩下决心去上学。功夫没有白费的，现在总算是行了。
  李娘：太好啦！
  大山：秀芳说，大山呐，咱们富了，该把咱们妈接过来了。噢，对了。（拿出礼品）这是我们出口的兔肉，留给他小姨尝尝。要是觉着好，等逢年过节的，他小姨歇班儿，我开车接她到家里也住几天。
  秀华：谁稀罕呐。［大山腰里的大哥大响了。
  李娘：哟！都挎上这玩艺儿了。
  大山：（接电话）喂，秀芳，我正跟咱妈谈着呢。什么？下午还要和日本人谈判。你放心，妈，秀芳跟您说话。
  李娘：（接过电话）孩子，你怎么不来呀？妈也想你呀！（抹泪）好，行。我听你的，我去，一会儿见。（对秀华）秀华，你姐姐跟你说话。
  秀华：（接过电话）喂，姐姐，是我。我听着呢。嗯，嗯，我们单位还行吧，好吧。（电话递给大山）洋气什么。
  李娘：大山呐，你接我可以。不过，妈有件事求你。
  大山：妈，您这是哪儿的话呀？你想要什么，一句话。
  李娘：不，你先答应我。
  大山：行，我答应您。
  李娘：你能不能给秀华找个活儿干。
  秀华：妈，您别……
  大山：找个活儿？他小姨在厂子里是宣传干部，工作不是挺好吗？
  大娘：好什么呀，下岗了。
  大山：她下岗了？
  大娘：为这，对象也吹了。
  秀华：这回你乐了。
  大山：妈，您是说让秀华到我那儿去？
  大娘：行吗？
  秀华：妈！……我可不去呀
  李娘：都这时候了，还呕什么气呀？你不是烦嘛？你不是成天价到处跑嘛？跑到这儿不行，跑到那儿不行，回家后你就自己哭。你姐夫都答应了，你干什么不去呀？
  秀华：想当初，我在单位大小也是个干部。如今让我去喂兔子，传出去，那不成笑话了吗？
  李娘：快别提你那干部了。
  秀华：甭求他。让不让去是他的事儿，想不想去还是我的事儿呢。
  大山：这是个观念问题，早晚都得转过弯来。
  李娘：大山，你别听她的。
  大山：妈，他小姨到我那儿去没问题。但是……我想……
  李娘：哎？你刚才可是满口答应的。
  大山：不是那个意思。
  李娘：秀华呀，赶紧表个态，去还是不去？
  秀华：我……
  李娘：哎呀！小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端着？
  秀华：您看他刚才吱吱唔唔那样儿，什么但是呀，我想啊，故做深沉。
  大山：他小姨，我看……你担任总经理秘书，怎么样？
  秀华：不行。
  李娘：怎么不行呀？
  秀华：就我那手“臭”字儿，写出来谁都不认识。
  大山：担任会计师？
  秀华：我不会算帐。
  大山：总不能让你看大门吧？
  秀华：看大门儿？我胆儿小，没等贼动手儿，我先堆乎了。
  李娘：依我看呐，秀华过去是单位里宣传科长，念文件、读报纸还行。
  大山：照这么说，我们公司还得成立一个广播站？没这个编制呀。
  李娘：那怎么办呢？
  大山：他小姨，你除了能读报纸、念文件，你还有什么专长？难道你就不想干点儿什么？学点什么？
  秀华：我想干，我也想学，可是多年来…（叹气）其实在这下岗的大潮中，最没着落的就是我们这类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干部儿。要本事没本事，要特长没特长，就像瓶子里的塑料花儿，看着虽好，却没有什么价值。成天介忙忙乎乎，就是混了个热闹。迎来送往、布置会场、领导讲话、带头鼓掌。喝茶、看报、打麻将；聊天儿、下棋、逛商场。天长日久，就成了这个模样儿。看似身价高，实际很低能。人生一世，谁不想干出点儿名堂来？咳，说什么都没用，晚了。
  大山：不，不晚。咱们从头开始，老人家不是说“而今迈步从头越”吗？你也越它一把！
  秀华：怎么越？
  大山：（从身上取出一叠钞票）这是五仟块钱，拿着。
  秀华：这是干什么？
  大山：拿着。
  秀华：我不要。
  大山：你先去上学，选一个你喜欢的学科。等毕业之后，愿意对我的公司来上班，我双手欢迎；愿意选择一个更合适的单位，我也没意见，怎么样？
  秀华：这……
  大山：咱们都面临着一个知识经济的社会，没有知识，不懂科学可不行。
  李娘：秀华，还不谢谢你姐夫！
  秀华：（拿着个劲儿地）我才不呢。
  李娘：（从大山的手中拿过钱递到秀华的手上）这孩子，说句谢谢怎么啦？你呀，可真宁。［秀华不屑一顾地把钱扔到桌子上。
  李娘：你……
  大山：妈，咱们走吧？
  李娘：秀华，好好看家，过两天妈就回来。
  大山：噢，对了。（掏出一张名片）这上面有家里的电话，有事儿啥时候打电话都行。（秀华不接名片，大山只好把名片放到桌上）妈，走吧，秀华小姨，再见。（扶李娘下场）
  ［秀华扭头目送李娘和大山下场，然后冲向门外。心中感慨万千。
  ［音乐起。
  ［秀华回身走到桌前，拿起名片和那五仟块钱。按照上面写的电话号码，慢慢地拨通电话。秀华：（含着泪水）喂，是姐姐吗？我……我是秀华，请你转告我姐夫，就说我……真心的谢谢他……（抑制不住地哭声来）
  ［音乐随之大作。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