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商家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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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杨柳青的老买卖》 图书
唯一号: 020620020230000030
颗粒名称: 四 商家轶事
分类号: F719.7
页数: 31
页码: 90-120
摘要: 这篇文章主要讲述了杨柳青地区商家赶白沟河做生意的历史背景及相关故事。白沟河是当时杨柳青地区的重要商业贸易中心,有许多商家前往此地做买卖。同时,文章还介绍了当时经营白沟河生意的一些著名商铺。
关键词: 杨柳青 白沟河 商家

内容

1.话说“赶白沟河”
  老 义
  杨柳青有句俗话叫“赶西北”,这赶西北指的是到杨柳青西北方向的外地去做买卖。远的是去新疆(赶大营),近的是去雄县新城的白沟镇和文安、固安、涿县、涞水、易县等地(也统称为赶白沟河)。去白沟河做生意要比去新疆的年代早得多。
  赶白沟河的杂货船每年只有八个月的运营时间,其余四个月为冰冻封河期,由农历十月到转年二月,还要再经检修后才开始运转,所以每年春节的销售旺季却是参加不了。多年来的这种情况,渐渐地引起了杨柳青握有资金的大商业主的关注。他们断断续续地到白沟投资建店。到清代末年,属于杨柳青人经营的大小店铺总有十几家,现将当时比较著名的字号简介如下:
  恒义源,是杨柳青河沿六街中段小渡口以东(今门牌153~159)一家老字号。资东姓王,也是全镇号称“八大义”家族的首户(在镇内外其他有广顺义、同兴义、天增义、天泰义等等)。他家是一个从江浙等省直接来货的大批发商,主要经营生漆、桐油、颜料、各种纸
  张、茶叶、红糖、白糖、明矾、信石、胡椒以及腐乳、绍兴酒等调味品和南烟等等。他家于清道光二十年(1840),在白沟镇创设分店后,每年营业额占总店的百分之六十,从而获得了超额的利润。其所用经理职工人员全是老成持重,从不投机取巧,因而博得了一个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信誉。民国后运河梗阻,各类货源多靠海运集中天津,他家守旧日的经营方法,从抓货源来看,不能适应新的形势,生意总是停在老路上。再加老资东死后,王作礼、王作瑞兄弟二人管业,对业务经验学习不足,缺乏具体知识,每年只看看结算清单,其他很少过问。好在家底大,又有土地等收入,解放前大部分迁往天津,营业亦收市结束。
  天丰号,系合资企业,经理姓安,住杨柳青天齐庙前,人称安五掌柜,自己有一大股,当地人称天丰家的买卖是:“上自绸缎,下至葱蒜。”集副食、食品、生活、生产等品类齐全的综合企业。他家有位糕点技师,会做一种膨化糕点“蓼花”,因为这种蓼花的第一工序各地食品店技师都掌握不好,因此天丰的蓼花很有名,后来就制成半成品叫“蓼花坯子”,把它切成小块,经过油炸,体积膨胀到十几倍,再在白糖中滚一下,即为成品,口感特别酥松细腻,经久不软。这种坯子就成了专利产品。民国十年(1921),这位安五掌柜年事已高,自己腰里也有几万元的家私,就将营业的大部分股盘兑出去。杨柳青人梁栋源、石少华,古佛寺的王少甫都有些微小股,正式的大股东是市里人,姓高。高在白沟呆了几年,又回到天津,由石少华继任经理。石少华共有四子,长子石毓泉被派为驻天津采购老板,王少甫来往于天津、白沟之间辅佐,大股东高某监督,生意依然干得很
  红火。
  明盛号,创始人姓周,这家也是在西北开业最早的老字号,周本一名运输工,自有独轮小鬼头车一辆,可推载四五百斤,为涿县上户运输货物,每十日一往返。杨柳青有座报恩寺,庙中住持与主县西峪寺监院僧是师兄弟,常有书信馈赠等往来,皆托周氏代劳。周到涿县也常以西峪寺为落脚地。后来,在庙僧支持下,遇有庙会周也自己采购一些货物在庙前赶会推销。年深日久,逐渐成为坐商。后在涞水、易县创设两个分号,因业务繁忙,大批货物先到大清河尽头的白沟镇,再等拒马河船中转涿县。遇有价格适宜,也可在白沟镇推销一部分。因此就有了“四大明盛”的称号。
  春毓永,最早为杜春第、杜春稠兄弟二人所经营。开业以来,自东自掌,杜春第在白沟经营管事,杜春稠在家采办托运。俗语说:“兄弟一条心,黄土变成金。”二人锐意经营,生意越干越好,不几年营业已扩大了数倍。民国后杜春第病故,继由杜春稠自己掌管。一度在杨柳青后大街与大寺胡同拐角处设同兴栈,采办运往白沟商品。后因内河航运停止,南方货物全由海轮集中天津卸载,就又在天津市针市街隆顺里设庄进货。他任用了一位陈某为驻津采购员。陈某早年在市老茂生水果糖厂学过制造水果糖技艺,并认为进口洋糖价格比较低,质地洁净,虽不如国产蔗糖甜度高,但当时蔗糖还是采用土法制造,含有杂质,制作糕点必须先融化后,再将杂质过滤提纯,行业术语叫“提浆”,用洋糖可以减少这道工序。陈某后被提拔为管事经理,去了白沟企业又添了自制冰糖水果糖的经营。天津采购员一职换了杨柳青人张富春。张为人老练,把业务做得很
  出色,可与恒义源、天丰鼎足而三。张对颜料颇感兴趣,因而进货路子广泛,他和下行(进口洋商)及市内各大颜料庄的业务员、经纪人都联系很密切,在信息上很灵通。“七七事变”以后,人们都记得,民国初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各国颜料都停止进口,行情扶摇直上。凡是手里握有颜料现货的都发了大财。因此东伙计议,抽出一定资金,大量买进。本来春毓永平时就注重颜料,又借此涨风机会,更做好涨价原因宣传,另一方面在每月运往白I沟的货船上,没有一次不装载大批硫化青、臭碱、靛蓝、阴丹士林、禅绿等,到白沟后出售也很快,不仅获得了大笔利润,还带动了其他物品的销售,扩大了业务。杜春稠于抗战后期去世,到现在他的部分后裔还在西北。
  富兴德,是一个中等户,比不上前列几家的买卖资金雄厚,开业也较晚。经理韩丹林是杨柳青人,文化程度较高,善于市场预测。“七七事变”后,他认为日寇说“三月内可扫清黄河北岸,一年内可占领全中国”的说法完全是梦话。战争一起来,就三几年不会解决他说:“以后市场茶和糖是俏货,但茶的叶片易氧化,不耐久存,糖价每斤只一两角钱,脱手容易,如果中国交通因战争被切断,光靠日本货是不行的。从此他在天津大量采购白糖,在白沟门市的营业室内,到处码满了了糖包,后来室内存不下,又租赁了几间民房存放。1939年天津大水灾,市内各货栈仓库大部分进水,存糖泡汤成了空袋子转年春季物价大幅度上涨,其中以粮油价格最为强烈,远远超过了糖类的比价。到了1941年日伪把白糖实行了限价出售,街面上有行无市,日本洋行在市内立了几个网点,每人限购一斤,价
  格八角。许多劳苦大众,由夜间去排队,到天亮后发一次顺序号,等到八点开始按号销售。但每个网点只卖二百人左右,就关门停售了。他们挤出的一斤白糖,舍不得自己享用,转卖给本市糕点餐饮业,每斤1.60元。杨柳青前大街有一家春义乡糕点店,经理姓孙,他因没有白糖做中秋月饼很着急,后经过许恩泉老先生(许伯年之叔,曾在白沟工作过)与白沟富兴德联系,搭船运来白糖一包,缓解了生产上的困难。富兴德从白糖大量买进库存,并又随销随进,至1939年天津大水灾后货源日渐枯竭,最后利润虽然都翻了几番,但比起玉米的价格涨幅(1942年夏,玉米每石670元左右,至1945年日寇投降已经到了2000元),他却是始料不及的。若以粮食折算,生意“虚赚实赔”,没等到抗战胜利,把货售完,也就清理歇业了。1943年韩丹林在天津谋得一教师职务,一直到解放后。
  2.新疆帮“天迪商行”轶事
  宋义民
  天迪商行,是赶大营的第三代人经营的,总号在乌鲁木齐南关大街,分号在天津市估衣街。
  资东是韩伯超和韩宗耀,是堂兄弟,杨柳青人。韩宗耀生在杨柳青,长在新疆。韩伯超住本镇三街东盐店胡同,后迁居天津市旧法租界29号路老天祥里。其父韩少堂早年去新疆经商,结识了新疆省财政厅长刘文龙,交往甚厚。在刘的支持下,在塔城开设了盈丰裕京货店,积累了雄厚的资金。韩少堂只此一子,爱如掌上明珠,非常关心伯超的成长,认为不能让孩子继先辈事业,长途跋涉去新疆。近在咫尺的天津乃文邦之地,可以出息人。于是把伯超安排在天津市针市街益善银号学生意,几年后被提升上客房(即走街)。后来刘文龙到天津公干,见了伯超,加倍喜爱,因此情愿出巨资提拔向上。1928年,裕源银号宣告成立,伯超时年30来岁,在天津市银钱业的知名度还不高,自然号召乏力,因此聘请钱行业前辈杨少武为正经理,伯超为副经理,经营到解放前夕歇业。
  吕希曾,字绳武,杨柳青人。自幼家庭赤贫,立志读书。但因经济困难终于辍学。由亲友推荐,在杨柳青估衣街延生堂中药店学徒,以维持生活。他勤学苦练,几年间掌握一般的饮片加工和简单的制药炒药技术。后来提升到门市部,负责抓药。该药店系行医卖
  药的模式,有坐堂的中医两人。其中有一位老中医纪大夫,人称纪二爷。纪老德高望重,医学知识渊博,绳武十分尊重,立志要和纪老学中医。纪老见绳武真诚实意,便悉心相教。
  绳武在延生堂干了八年,此时他已结婚,增加了负担,在延生堂实在干不下去了,就辞职另谋职业。在此赋闲时间,医道有用了。他热心给朋友们义务看病,虽然医道不高,一般浮灾浮病也一看就好。真是名医不如时医。他以医交友,给谋职添了活力。有一位友人叫吴乃宾,人称吴四,是天津市东马路孚中鞋店的东家掌柜。他的鞋店在东马路几十家同业中,业务是首屈一指的。由吴四出资,在东门里二道街成立了昶远百货批发店,聘请绳武为经理,总算有了立足之地。从而又结识了韩伯超,此时韩已加入了一贯道。
  吕希曾自从结交了韩伯超,对韩十分恭维,韩对吕也十分赏识。后来经伯超的堂兄韩慎斋保举,伯超把吕调到天迪商行,为驻津老板,一步登天。天迪是扬脸的买卖,只是采购,花钱买货,厂家和商号的推销员闻风而来,每天到天迪联系业务的络绎不绝。此时宴请的、送礼的、陪同玩玩闹闹地接踵而至,有的根本挨不上号。当时的吕希曾已经是飘飘然,有点转向,在风月场中留下了足迹,但还是脚面水,不太深。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有的资深推销员,老谋深算,奸诈非常,为了对吕更密切,达到多销货的目的,施展阴险手段,什么嫖娼、舞女、女招待等一齐上,初露角色的吕希曾如何能够承受这些妖魔鬼怪的迷魂汤?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难以脱身,终于被拖了下来。
  吕希曾在解放前夕已经失业,有点积蓄,已将告罄。到了新社
  会,一贯道的压力、经济的困难,贫怕交加,于1957年病逝,终年50岁。
  1928年,以朱炳为首成立了新绥汽车运输公司,由绥远到新疆专业运输客货。他有一个外柜叫伯达书馆,负责人叫张善修,宁晋人,一贯道徒。伯达书馆不经营书籍,也是经营各种物资。新疆帮各号在津采购货物,先运到道绥远通圣转运货栈,再由该栈转到新绥公司装车运往新疆。通圣栈的经理叫孔宪章(人称孔麻子),杨柳青人,孔虽是经理但主不了事(他不是一贯道)。通圣栈的业务人员都是一贯道把持着各个环节的业务,和新绥的人员勾搭连环,因此客货没有先来后到,他把先后倒置了。凡是天迪、伯达、复兴永、广兴和等号的货物随到随运,一般户的货物一压再压,形成凑车凑载的东西。“七七事变”后,新绥的运转已临停滞边缘。想把所积存的货物集中运出,不料汽车行至百灵庙被日寇抢劫一空,客货损失惨重,但没有一件是一贯道的。
  在杨柳青八街河沿大街路南,有一家刘记水铺,掌柜刘玉明。这家水铺在民国十五年(1926),由玉明继其父刘仁经营。当时他是五口之家,上有老父,一妻二子,竟指着这个水铺生活。刘玉明感到既苦又累,担子太重了。他生来就精明强干,还能写一手好字,学习潘苓皋。他对穷是非常不甘心,总想关了水铺另谋他业。怎奈因老父执意不肯,怕他一旦跳槽,如不成功,丢了饭碗。玉明非常孝顺,只好服从。转年,老父亲病故,玉明认为时机已到,开始想改行。当时赶大营非常火暴,你来他往,买房置地。玉明对此垂涎三尺,于是全家人离开杨柳青,走上了梦寐以求的去新疆赶大营之路。
  到了迪化(现在的乌鲁木齐),大失所望,所期望投奔的两家亲朋发生了变化:一家吃了官司,一家不知去向。刘玉明傻了眼。这怎么办呢?好歹找个安身之处先留下了。怎奈腰中空乏,决不能坐以待毙,就暂且以卖字为生。玉明写潘体几乎可以乱真。而潘体字在新疆很受欢迎。潘苓皋当过甘肃省省长,新疆是甘肃划出来的,因此群众有些印象。
  事有凑巧。这天,韩宗耀路过字摊,一看字写得很好,非常惊喜。又和刘玉明攀谈,知道是家乡人,就更加亲近。此时韩宗耀正在物色适宜人选,增加自己的实力。此刻发现刘玉明正中下怀。于是二人越谈越投机,交了朋友。宗耀要求玉明入号协助经营,玉明久旱逢甘雨,哪有推脱之理。入号后,玉明兢兢业业,积极经营,使天迪商行的面貌焕然一新。韩宗耀非常高兴,倍加赞许。终于拜了把兄弟,在金兰谱上又加了许多亲密无间的内容。韩宗耀有些失控了,话也说的过了头。而一方无心说,一方有心听。刘玉明是机灵鬼,点子特别多。心想:何不借东风,从此大干一场?干对了名利双收,错了不就是只身一人吗!机会不能错过。于是向韩宗耀提出许多建议,在天津大批进货此时正是新绥汽车畅通无阻,只要在天津装上货,七天到新疆,货到钱回。
  例如,当时天津、北京等一九〇蓝布正时髦,男女都穿。新疆省也见到了这种货,但因群众不太习惯,销路不畅。玉明提议可以采购一批一九〇蓝布,加强宣传,造成热潮,定可获取厚利。韩宗耀起初怀疑不定,经玉明阐述情况终于默许。当即给天津拍电报买货。不久货到,按天津的宣传方法,用几个大盆放水泡布,以显示色真。
  此招果然奏效,这次买卖获得了厚利。韩宗耀对玉明是心服口服,但不知他二人已经是同床异梦。玉明是看出殡的不嫌殡大,此时天迪商行的经营大权完全掌握在玉明一人之手。当时天迪商行已经拥有几十万元的资财。任何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七七事变”,日寇侵占了华北,新绥汽车覆没了,各种运输已完全隔绝,天迪商行的业务自然停滞了。刘玉明一看,火候到了,便提出辞职。韩宗耀大惊,反复挽留。怎奈刘玉明去意已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清算财产。而清算时彼此条件大相径庭,终至翻脸。后经过多方调解,结果把天迪的大部分财产算给了刘玉明。韩宗耀为人憨厚,自认倒霉。这正是“交情莫言深”、“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3.“戴廉增画店”轶事
  戴敬勋
  据戴氏族谱记载和老辈人传说,戴氏先人自明朝永乐年间,携画业,随漕运粮船北上,定居杨柳青,经营木版年画以来,到戴廉增敬记老画店歇业为止,共传19代,历时500年。
  戴廉增的字号,始创于清乾隆初年,为戴氏画业传人的第九代。以后因画业日兴,又分出“美丽”和“廉增利”两号。后来人们常说的“廉增、美丽、廉增利”、“健隆、惠隆、健惠隆”就是指的杨柳青最大的两家画店。前者为戴家三店,后者指齐家三店。当时杨柳青大小画店作坊不下20多家,从业者不少于3000人,而其中从业最早、规模最大、声望最高的,要数戴廉增画店。
  戴氏画业由家庭作坊开始,经过儿带传人苦心经营,逐步发展为以外加工为主的大画店。更由于明末清初以来,位于津门咫尺的杨柳青,处于大清、子牙两河交汇点的西河与南运河之间,水陆交通方便,商贾富豪云集,沿河两岸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加之南北航运畅通,早已成为一个商业重镇。而紧靠杨柳青以南的一带乡村(原古佛寺、张家窝、老君堂、炒米店……即所谓的老南乡48村)却是“春季白茫茫,夏季水汪汪,秋季光秃秃,冬季凄凉凉”的盐碱易涝之乡,那里的人们大都过着糠菜半年粮的生活。戴廉增画店正是看到了这一有利条件,大量雇用南乡廉价劳动力进行外加工,把印
  了墨线的画坯子和样子,交由加工户去着色、描金。这样不仅大大推动了年画业的发展,形成了“家家会点染,户户擅丹青”的画乡之势,同时,也使南乡的穷人多了一条谋生之道,给自己拓宽了发迹的道路。
  听老人们说,我自己也有这样的体会:戴氏现任,家教甚严。小孩子从五六岁起就日课小楷一页、大楷三张,学讲孔融、司马光、燕山教子、孟母断机等故事,所以长大成人之后,都很规矩老实,且各有专长。以我父亲这辈为例:伯父雅泉I工竹兰;二伯精颜鲁工;父亲善画金鱼,曾在天津南市开设国画馆;二姑、三姑的花鸟虫鱼则在扇画中每有佳作。
  每逢夏夜,合家老小,点上用香蒿草搓成的长绳熏着蚊子,围坐在院内纳凉。老奶奶总是手摇大蒲扇,津津有味地讲述着关于杨柳青年画的传说故事。什么“连年有余”、“黑驴推磨”、“天仙下凡”、“青年耕作”,没完没了,没个重样的,反正都离不开画。画儿画的如何如何好,说的栩栩如生。传的年代久了,故事也多了,印象给人们也留的深了。这就是所说的“杨柳青的画儿,一年古一张,不知落在那一方”。殊不知,这是画业的自我夸耀,不论出于有心或无心,之中美好的传说,既反映了人们的愿望,又做了无形的广告。而且这种民间形成的口碑式的广告,比着现在电视屏幕和报刊上的什么“畅销海外”、“誉满全球”的吸引力要大得多,持久得多。在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之期,哪家哪户不愿花上几个钱儿,买上几张有吉祥喜庆的内涵、有传奇色彩、大红大绿、鲜艳漂亮的杨柳青年画贴在屋里呢?又有谁去非要那张非“古”不可呢?如今仔细想来,对于老
  辈子人们上述治家之法和经营之道,还真觉得很有启迪呢。
  当年戴家画店共有七个四合院,光自己家里人做活的就有200余众,是杨柳青最大的画作坊。每年腊月前后,正是画店忙不过来的时候。老掌柜要陪着画师们谈论稿子淡旺,评说点套粉金的活路。柜房还要打点批发、照应门市。这时,赶西大营的早走了,去归化城走北口的也动身了,下关东送货的上路了,去苏杭调料的也该启程了。画业只忙一个月,赶到年根画忙完了,才见点年气儿。每到三十晚上,老族长总是带领合家老小,举行祭祖仪式,并就此重申家训。他敬重地用手掌指着挂在北墙山的画像,告诉族人:这位老爷子就是咱戴廉增号的创业人——戴廉增。他老人家能写会画,精刻细印,为画画刻版,辛劳一生,累坏了双眼。他总是谆谆告诫我们:“戴氏子孙要世世代代做好买卖人,当老实人。”还说,乾隆爷在位期间,六幸江南,有一次路过杨柳青,曾到咱戴廉增画店看过画,这家训就是乾隆爷看画时对祖上的赞誉。
  不管这家训来历如何,以戴氏家族的门风看,对后人却不无好处。
  4.庆生号的发家
  许伯年
  庆生号是杨柳青镇在解放前赫赫有名的一家商号。它以杂货庄为名,实际是经营银钱业,做存放款的生意,兼营粮食、棉纱、棉布、画工原料,并倒卖金银等。凡是有利的买卖没有不干的。它善于观察形势,经营有道,接待和气,服务热情,讲求信誉,博得了工:商界的赞许。有些有积累的人家,都愿意把款存在他家,所以庆生号的买卖越干越兴旺。
  庆生号的发家于安起富、安起贵开始。这亲哥俩,生于清光绪年间,原来是贫寒人家,年轻时卖烧饼果子为生。以后随着清末民初杨柳青赶大营(去新疆谋生)的兴起,由新疆等地捎来不少的俄国帖子(羌币),就是白俄卢布,以及各地铜子、纸币、银元,需要兑换天津地方流通的纸币、银元等,以兑换差额而有盈余。嗣后发展了存放款业务,在大寺胡同口I开了个门脸,字号叫富春祥杂货铺,在门市上零售油盐酱醋纸张蜡烛,在后柜房却大干起银钱业存放款业务。日本统治时期,他囤积美国煤油而而致富。特别是粮食,日本人统购运走了,充了军饷军粮,而叫老百姓吃混合面,其辣苦味实在难以下咽。庆生号看出了生意,派人到各地采购了大批豆饼、山芋干供应居民吃,比吃混合面强多了。这几水买卖庆生号赚了大批的钱。
  日本投降时,一些人未看清当时的经济形势,纷纷抛售物资,一时物价大落。黄金由日伪联邦48万元一两,落到2.5万元一两。安家那时收买了不少黄金和其他物资。等国民党接收的来了,没有半个月,物价大涨了数十倍,黄金达到150万元一两,安家又发了大财。
  这时安起富又把精力放在经营农业上,置办了不少的地亩,自己雇人种着一部分,而将大面积的土地出租。安起贵在家中享福养老,买卖交给侄子安承珠、安承宝经营。安承珠、安承宝很会做生意,加上会看门道的大同事张恩庆。张建议:干杂货庄油水不大,还是专干银钱业好,利钱大还能利用存款干更大的买卖。于是安家采纳了张的建议,把富春祥杂货铺买卖收了,在原地更名庆生号杂货庄,专门做存放款的银号生意,从此庆生银号的名声在本镇及附近村庄叫响了。
  当时庆生号辐射范围达方圆百里。海下的咸水沽、武清的王庆坨、霸县的胜芳、静海的独流等地工商户,以及附近村庄的住户都有存放款,本镇的绅商、富户,移住天津市内的财主更是重要的顾主。
  天津市的一些银行银号对庆生号亦是函大的后盾力量,著名的有国家的中国银行,官僚资本家开的中南、大陆、盐业、金城四家,另有新疆帮家乡派干的天瑞、谦义、和生、正丰裕、敦城、福顺、太和记等将近40家银号。特别是大陆银行齐玉芹经理,对庆生号更是支持,用多少筹码划多少码子。
  移住天津市内的财主,他们在郊县有大量的土地出租,委托庆
  生号代收地租。如聚德董绍康教授,他本人在南开大学教书,地租全部存在庆生号。文丰泰安家在大柳滩有地四千亩,新疆帮兴泰和资东白琴轩在当城有地二千多亩,他们的地租都由庆生号收存。
  地方的各项税收,电力费以及公用事业等所收款项,也交由庆生号暂存。对庆生号资本周转起了很大作用。
  再有本镇的一些地主少爷们,他们一味享乐,不事生产,坐吃山空,借了庆生号的款一时还不了,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本利相滚欠下了了一大笔债无力偿还,结果不得不把祖上遗产抵债。通过这种手段使安家兼并了大量土地。
  综上述各项存放款户共5000余户。庆生号凭借着雄厚的资金来源,放款的高息,扩大了财产积累。它经营20余年,购置土地1.8万亩,房屋5所约200间,连尊美堂的房也买了一条(四个院)。在天津市购买连片的房开了一家大货栈,也经营银号业务。和安家联营的也有10来家,在杨柳青的银钱业中富甲一方,是势力雄厚的首户。解放前夕,被镇上称为新八大家之一。
  5.回忆杨柳青早期的照相馆
  ——裕庆祥
  
  王云
  杨柳青最早的一家照相馆,开办于1918年,字号“裕庆祥”。地址在河沿大街中渡口1东侧塘子胡同南头一个小院里。院内有东房一间,是营业室,南房三间是卧室和工:作间。院子上面搭有玻璃罩棚,好像是农田的暖室。在罩棚的玻璃上涂着一层稀薄的白磁漆,下面还挂着两块可以伸缩的折光布(因为那时还没有电灯照明,都是采取自然光),前方还立一大穿衣镜,利用光照反射,摄影师全凭经验计算曝光时间。照相工:具有一套40厘米平方形折叠式的镜箱,直径7厘米的大镜头,内红外黑的覆盖布,三脚架和用于显影、定影的白磁浅盆,修相架、底版架、晒相镜框等。道具有黑白油画大型布景两种,一为园林图案,一为洋楼街景,另外还有三腿圆桌台布和几把洋式椅子等等。原材料有2~12吋的玻璃底片,晒相纸及显影、定影用的药品赤血盐、海波等,货源均购自天津日租界旭街(今和平路)四面钟悭村洋行。
  店主人王琴轩与其兄王子鸣早年均先后去过新疆。因家中尚有老母在堂,无人侍奉,王琴轩带了点钱回来。鉴于当地的乡亲们怀念家人,都托王捎信要家人相片以慰远思,而引起了王琴轩对照相术的兴趣。通过寻师访友,不久就在家干了这个照相馆。但是开
  业以后,生意并不怎么理想。原因之一是照相的价格比较贵,一般收入少的照不起;二是当时还有一种传说,照相是洋人的魔法,可以摄走人的灵魂,这种传说在国内普遍存在。自从鸦片战争以后,外国的枪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侵略者的横行跋扈,群众恨之入骨,所以人们对这些洋玩意儿,从心理上采取了一概排斥的态度。不光说照相是摄入灵魂,对留声机也传说是拐来儿童挖出心肝和灵魂输入机头上。更有一件事加深了人们对照相摄魂的印证。光绪初年,本镇大粮商庆源号的一位经理,到南宿州采购了一船粮食,正遇上宿州一位友人大办寿辰,贺客中的几位朋友一起照了一个合影,这庆源的经理也在其中,回来后拿着照片给别人看,不到一个月这位经理就病死了。因此这庆源号老主人告诫儿孙,无论任何场合,均不准照相。所以1900年八国联军侵略天津之后,杨柳青成立了支应局,后来结束时,全局乡绅由天津请来摄影师合影留念,
  照相馆
  其中成员之一的刘文蔚(字霞轩,庆源号家族,曾为伏羌县令)就婉然谢绝了。自称“尊父命,子孙不准照相”。虽然裕庆祥开业距支应局时期已20余年,但一般老人,仍心有余悸。所以裕庆祥开业之初,除春节期间,有些业务,忙上一阵外,平时事情不多。好在这一行业利润很高,毛利率约占百分之八十以上,平均每天如有一到二次照相,维持生活就不成问题。工作的清闲,引起了他下象棋来消磨时光的嗜好。常常是几位棋友终日对弈,甚至废寝忘食,当然也影响了技艺和业务的钻研。有时顾客来照相,往往是一棋未结局叫人耐心等,有时还错过了最佳的光照时间。以后又迁店址到大寺胡同等处,仍是嗜棋如命。民国十七年(1928),本地人李树东在西头娘娘庙前开设了一个新芳照相馆(渤海前身),夺走了一大部分生意,裕庆祥的买卖就每况愈下了。勉强支持了两年多,终于停止营业,全家又去了新疆。
  6.万昌布店曹乐亭兴衰始末
  喻 叟
  曹乐亭,原名万恺,杨柳青镇人,生于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幼时家境贫苦,其父在他周岁时去了新疆,在天山南路开当铺,常年不与家中通信寄钱,仅依靠母亲为本地大新源等鞋店加工一些零活,如沿鞋口阡膛底等糊口。乐亭12岁即在外当学徒工备受疾苦。民国十四年(1925),本镇永兴利资东周玉茹出资2000元,在估衣街路北开设一恒兴益布店,聘董凤翔为经理。董素知曹乐亭老实可靠,召雇为业务员,月工资6元,供食宿,母子二人始得温饱。布店又召一学徒工张国瑞,全店三人开支不大。曹乐亭对工作不怕辛苦,兢兢业业,因而营业不错,每年结账皆有盈余。当时社会上兴办一种“老人会”,系团体互助组织,办法是聚集60岁以上有子女的若干人,每人每月交款1元,10年还本。中途某人不幸死亡,可先支取衣衾棺木款120元,以后其子女仍按月补交1元至10年期满为止,健在者也可退还原本。经理董凤翔见此异想天开,并征得资东同意,召集会员60余人,不意两年之间,竟死亡20余人,除收入存款两年不足1400元,共佃出资金1200余元,严重影响了资金周转。而丧家领走120元后,办完丧事,其子女多不付每月继续存款一元的债务。子女多的互相推诿,子女少的无力再存。一般每月按时交款的见死者领去丧葬费后,多不交款,恐怕日后吃亏,纷纷退
  会索存,因此把一个好端端的布庄就亏累歇业了,结果造成三人同时赋闲。
  曹乐亭为人老实,有进取心,在恒兴益干了几年,把经营棉布的业务知识都掌握了,吸取了不少经验教训。然而因时值直鲁联军败退抢劫大乱之后,市面萧条,市场萎缩竟又陷入绝境,连一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幸而从前到天津进货时,认识了一个老乡叫张阁卿,当城人,此人足智多谋,处世圆滑,最初在天津市估衣街万聚恒颜料庄学徒,后来改行干起了棉布跑合生意。见乐亭失业,生活无着,就向一家小批发布店担保,赊给他一些零布头到杨柳青集市贩卖。赶上天好也能赚个块儿八角的,这样干了半年多。每次去津趸货,总是步行往返,一分钱也不敢妄花,就这样勉强维持着半饥半饱的生活。
  (1)喜从天降
  民国十八年(1929),曹乐亭的父亲忽由新疆启程回家,并带回大洋4000元。这一来,真是久旱逢甘雨,曹乐亭高兴极了,他先用500元,给父亲典当了刘家胡同(今十街)石毓玉的南房三间,有暂安居之处;接着在估衣街施衣局胡同迤东,租了一间门面,开设了万昌布店。曹乐亭凭着多年的经验,把一个小门面安排得井井有条。本着勤进勤销的原则,经营些在当地适销对路的布匹,因此开门大红,父子俩干的特别高兴。两年后业务发展了,店堂不够用了,又迁到曹家胡同东边的两间门面(今前百西侧)。店堂大了,人手又感不足,找了一位会计和两名学徒。到民国二十八年(1939),就把身下住房转典出去,另置了上马石胡同姚芹洲的一所四合
  院,并大兴土木,特别是两间东房装修了地板、护墙板、天花板等,很讲究。这是为了送给当初为自己担保赊布,现又在沦陷初期领了一个山西老客的资本、经营和康棉布批发的张阁卿的。张没有子女,除住房外不再有他求。这时曹乐亭除自置的一所住宅外,到年终结账时,尚有大五福市布2500匹的家当。
  (2)市场竞争好事多磨
  本镇东边杜家庄(今一街)有一个薄永年,他父亲薄金棠曾在尊美堂护院保镖。石家全家迁往天津,给资遣散,薄就以这少许资金,贩卖汤布为业。薄永年自幼追随父亲做小生意,先是经营布头、布尖,后又增了整布,在镇内摆摊,也到各处赶集。薄永年有时到万昌布店串门,他看到坐铺的和摆摊的做买卖有很大差别,顾客进店看布非常规矩,即没有还价的,也没有争尺的,成交非常顺利,薄永年很受启发,从此也想开个门脸。
  陈建章,宁津人,在民国初年继承他父亲在估衣街经营三义成百货线店。陈为人比较老练,寡言少语,吃苦耐劳,善于经营。该号地址即在原少年宫对过,向东隔着一条窄胡同,还有一家义顺成百货店,并排两家都卖同样商品,生意上自然形成竞争,店小利润低,所以在经营上都不够理想。后因义顺成经理刘紫衡爱好书法,打算去天津拜师求教,将店铺兑了出去,三义成的陈建章也因门市生意清淡,常赶五集,陈建章和薄永年一起在集上摆摊,薄就把有意开一门面经营布匹的想法和陈建章谈了。陈听了非常赞成,认为如果把义顺成接兑过来开布店,自己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因此对此事比薄还要上心。经多方奔走,几经周折,总算把接兑问题顺利地办
  理妥当。民国二十九年(1904),薄家的永丰布铺开张营业了。因薄有赶五集摆摊多年的经验,和各村镇的老乡们很熟识,一开市买卖就红火起来。
  永丰布店的开张营业,对三义成百货店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帮助。没有竞争对手了,百货线店由他一家独占,也用不着辛辛苦苦地赶五集了,和永丰布铺两家都受益。与之相反的是万昌布店的业务,因不远处又增加了一个布店,营业额竟下降了三分之一。曹乐亭怎能甘心呢?他了解到这一变化内情后,竟把怨恨集中到陈建章身上,一心对陈报复,但如何挽回被动局面,又一时苦无良策。
  曹乐亭终日坐卧不宁,拜师访友,多方求教,最后受到挚友赵德明的指点,使曹乐亭眼前一亮,决定按计而施。赵德明说:“现在的局面竞争太激烈,本来市场就这么窄,一碗饭都想多吃一口,必须采取强有力的措施,为今之计,只有在这两间门面的东边再开辟出一间兼营百货,薄利多销,加强宣传,以壮声色,营业额定能上升,既能抢到百货生意,又能带动棉布,一箭双雕。”
  (3)扩大门面引狼入室
  曹乐亭如梦方醒,千恩万谢,按计划进行准备。又考虑到资金问题,兼营百货是手段,不能从百货上赚大钱,三义成百货店年代久,有基础,与他争夺市场很不容易,必须做得他无我有,他有我赊,他旧我新,才能与之抗衡,达到维护棉布发展的目的。为此就决不能抽掉棉布资金,去经营这不赚钱的百货,顾此失彼。最后决定将百货另行结算,采取招股的办法解脱困境,于是招进了周朗如、
  王家林、杨文玉、杜瑞徽、张富春、张俊贤、赵德明、刘紫衡、王德顺、张蕴鑫,每股500元,共计5000元。聘任张起堂为经理,择日开张。
  民国三十一年(1942),百货开业,张灯结彩,装修门面,自有一番盛况。说来也灵,营业额果然上升。事情都是相对的,他的买卖好了,永丰和三义成自然又受到影响,当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也要采取兴己灭彼的措施。在当时,他们三家大搞商战的局面已成鼎足而三,为估衣街市面繁荣,在客观上起了一定的促进作用。
  曹乐亭兼营百货,成功了,目的达到了,心满意足了。但好景不长,就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对方打算雇用社会渣滓,给他添病。本来是商业竞争,暂时胜利,自己人单,而他们两家对付自己,不能不防。正在这时候,小杜庄的土匪李帽头,到杨柳青来闲逛,看见万昌门面装饰得很华丽,顾客川流不息,李帽头也知道曹乐亭是个新发户,有点名气,早想结识,见面之后,寒暄一番,上茶点烟,很是客气。临行时李帽头的卫兵告诉曹说:“本月某天是李团长(乡自卫团长)老太太的寿诞之日,曹经理如有工夫可以聚一聚。”曹即刻欣然应允,通过拜寿在李帽头家又结识了许多人,如日本宪兵队的特务社某和镇警察局的李所员,你来我往,热乎起来,从而触动了曹乐亭的心怀,认为如果和这些人接近,借重他们的权势,不怕敌对两家来报复。于是就进一步与李等拉拢,以致和李帽头、代连和、李所员、宪兵队杜某等拜了把兄弟,此举造成了大错。因为那四人都是害人魔鬼,曹乐亭这点“盘中菜”哪够他们吞咽的?
  后来他又为了有事和别人商量,又和张阁卿、王家林、代敬海、赵德明、孙子明、刘广池等共七人结拜为把兄弟,这些人虽非什么
  风云人物,但在社会上也有一号。
  曹乐亭自从结识了李帽头等人,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后来渐渐地发现不对头了,他只顾做生意赚钱,哪知道事情的险恶。今天是杜某母亲做寿,明天是李某孩子满月,接二连三拢冬打网,除了送厚礼,还要到场祝贺,真是应接不暇。另外他们自己买东西记账不给钱,还给上司或别人送礼,这些都由万昌记账承担,等于白拿。当曹乐亭醒悟之际,时已晚矣。
  民国三十四年(1945),日寇投降,杜李二人彻底完蛋,稍松了一口气,李帽头跑到北京隐藏了一年多,只有代连和一人纠缠不休。不久李帽头被土匪赵德谦的儿子大秃子打死。这时已近解放了,人民解放军两次袭击杨柳青,散发传单,张贴布告,高房讲话,宣传政策,劳动人民都渴望解放。但也有部分人认识不清,像曹乐亭引狼入室,结交杀人魔鬼,自忖解放后,对他是很不利的。同时还有一个代连和死缠,认为只有离开杨柳青,才比较安全。他和张阁卿商量,这时张阁卿的和康棉布庄已经倒闭,正在家赋闲。听了曹言,自己也想借用曹的资金插手合作,就力劝曹把万昌收市清理,把资金集中起来调往天津,人随钱走,家属也走,到天津改营棉布内局,由张来主持经营。曹被迫无奈,只好如此,把一个铁桶似的买卖关闭了。
  资金调到天津,1948年的后半年,组成了德庆成棉布批发商,地址在天津西马路交通客栈的后院内。张阁卿任经理,曹乐亭担任副理。曹乐亭自以为高枕无忧了,一切听从张阁卿办理。当初张阁卿在和康时是大买大卖,别人不干或不敢干的他全干,是因天津市
  警察局他有一个侄子张筱山。现在时代条件全不同了,不久天津解放,就更吃不开了。
  解放后,镇反运动开始了。曹乐亭对杨柳青镇反运动很敏感,终日打听,却是越打听越害怕,实在坐不住了。有人说:“你从小受苦,结交他们是万不得已,既没有和他们为非作歹,又在经济上吃了大亏,怕什么?”但他一点儿也听不进去,跑到上海住了半年,又转道青岛。此时赵德明已在青岛安了家,又在那里住了半年,他得知运动对他实在没有什么牵连,才放心大胆地回到天津。立足未稳,三反五反运动开始了,因为德庆成在经营上大胆妄为,目无法纪,偷税漏税严重,按照政策,被定为严重违法户,按他应补的税款已超过了他们所有的资产,业不抵税,党和政府仍采取了宽大政策,给予照顾,把张、曹二人送到一家黑板工:厂工作,能够维持生活。曹乐亭此时经济上已经枯竭,名誉扫地,十分狼狈。他父亲在家境不佳的情况下,不久去世了。
  布庄
  曹乐亭以后每天一声不响地工作着,也因忧致疾,于1970年患脑溢血逝世,终年64岁。
  通过曹乐亭兴衰史料,不难看出旧日社会的商业竞争,为了垄断市场,尔虞我诈,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与歹徒为伍,狐假虎威,最终落得个身败财尽、名声扫地之下场。试想,如果不是天津很快就解放了,曹乐亭会走到哪一步呢?真是发人深省。
  7.双顺和油厂轶事
  刘贵祥
  (1)农户兴家初建油坊
  1908年,庆云县农民刘常顺夫妻率四子景新、景春、景泰、景山六口人,迁到前桑园村、在族弟刘常明家东边建房定居,务农为业,以勤奋耕耘八年的积蓄,于1915年用土坯建成榨油作坊,取名“双顺和”,当时是用骡马拉大石碾,将黑豆或黄豆轧成薄片,在工字形铁立柱上,挖长孔揳硬木楔子式的轧油杠,在一块带圆油槽和流油嘴的石坨上累放七层,用一种扁叶形的草裹放豆片在两个铁圈内,称为豆坯,再经人力用木楔子加压多次,将在铁圈四周流下的豆油,经石坨上的油槽油嘴滴入油桶内,待压到程度再撤楔子取豆饼。这种古老的榨油方法不仅费力,而且出油率低。
  (2)设备更新 产销两旺
  因生产销售顺利,深感设备陈旧日,生产量低,因此购进两架四杠的人工手推式轧油机。这是用带横肖的铁杠,推动六眼铁圆盘上的螺旋杠,加压力轧油。因为压力大,速度快,大大增加了产量,基本上满足了市场需求,缓解了当时农村无化肥和豆饼短缺的难题。所产豆油除在当地零售外,也供应附近村镇的商贩。原料大部分由杨柳青集市购进,由于产销两旺,生意逐年兴盛起来。
  (2)好景不长 遭匪抢劫
  1925年初夏一个深夜,在几声枪响之后,一群匪徒砸门跳墙而入。住房门窗被砸,进屋翻箱倒柜,对其家人强打谩骂,并以香火烧身,抢走所有钱财衣物,捆成几个大包袱,把油坊账桌砸开将银元抢掠一空。后又鸣枪把刘景春捆绑到铁路洞口,稍后把刘放回,众匪徒逃走。当时村民都惊恐万状,无人敢管。致使刘氏全家数年积累荡然无存。为免除后患,全家和油坊都迁往杨柳青镇,以策安全。
  (4)移地重建 再展宏图
  他们到杨柳青镇后以大楼胡同一个四合院为住宅,在牌坊迤东北河沿大街(火神庙对过)重新建厂,到1927年才恢复生产。因当年杨柳青电灯房发电量少,经申请被批准为深夜用电。门前悬着白天限电牌,因此,刘景春和其父常顺商定,增设了一台柴油发动机为动力。当时本镇虽有豆油坊数家,因新迁来的双顺和油坊有不少的交往关系和多年生产经验,因而进销两旺,大部分产品装运天津西关食油市场存栈。由景春常驻推销,将货款存入北门外针市街银号为储备用。豆饼则由景山和侄子刘贵荣负责对本镇和邻县农户销售,也供牲畜饲料之用,还远销静海、武清、王庆坨等处。基本上是产多少销多少,很少积压。后来又租用了东邻成春堂药店对过的三间房为存黄豆和黑豆的仓库。到1935年除本家有七口人参与经营外,又雇工10多人,其经营规模居全镇首位。此后又在老警察局外以西赁了一套双四合院砖瓦房,将大楼胡同住房卖出,增加了经营能力。
  (5)火灾降临 片瓦无存
  1936年初夏的一天晚上,当工人们各到操作岗位等待开启发动机时,王姓工人在距离发动机不远处的汽油桶前,用油勺向小
  嘴油壶注油时,因失手将汽油滴洒一地。而在摇动启动手柄时又因发动机上油嘴螺丝没拧紧,造成火花冲出,引燃了地面滴洒的汽油,顷刻间就引燃了汽油桶,更引燃到豆油缸和豆油桶。当时虽有一口水缸,但也无济于事。本镇各火会先后赶临现场扑救。当时水枪喷到油缸、油桶时,油液四溅,火趁油势、油助火威,把火烧得更加旺盛。当时驻镇部队二十九某连也派多人助阵灭火,也是一筹莫展。就这样直烧到日出天亮才熄,油厂被烧得房倒屋塌。所幸全厂23人均无伤亡,没有殃及邻居。当全厂人员跪送各火会和部队离去时,已红日高升,全家老幼和工人们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6)竭尽全力 再建新厂
  双顺和自迁至杨柳青十多年间,由于产销两旺,积累较厚,虽然遭受了火灾损失,仍在天津银号还有大额存款。还有在天津不少同行好友相助,并通过天津元纬路祥泰和机械厂的协助,经过一年多努力,创建了一个棉籽榨油厂,1938年基本建成,这在当时还算比较先进的工:业。在原厂址兴建起高有12米的青砖烟囱,五节卧式蒸汽锅炉,由天津祥泰和机械厂派来技师帮助安装。成套机械设备有启动机、棉籽圆筛、克皮机、棉籽仁圆筛、五轴连轧油滚、机动炒锅、蒸汽机、榨油机、搅动清油锅、炼皂锅,还有切皂锅与打印机。在运转试车时,由于景春、景山兄弟二人与二侄刘贵荣等参与安装运转亦学会了技术,同时重视了防火安全,在储运库和油库间增添了防火缸,小铁桶等防火设备。起初投产时,在祥泰和机械厂技师指导下,对于操作规程、技术工艺要求严格,主要环节都有专人司
  理,其产品是精炼卫生油(即棉籽油)和日月牌肥皂。炼油和制皂都要掌握精确的火碱(氢氧化钠)浓度和投放量,以保证质量。榨油机要控制好棉籽饼压延薄度和速度,因为直接影响产油量的高低,所以确定专人掌管。这里已由景字辈以下的五侄刘贵祥(本文作者)担任会计。该厂经过七年奋斗,得到复兴,全厂发展至30多人,仍又成为杨柳青镇制油业首户。所产肥皂更受欢迎,在沦陷时期物资紧缺的情况下,缓解了民众所需,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抵制日货的作用。
  (7)生产受挫转营土地
  1945年日本投降,国民党来后物价飞涨,物资奇缺,农产品棉籽和煤炭等原材物料更加紧缺,终因购不到原料而被迫停产,逐步辞退了大部分雇工。同时在银号的存款,又频频贬值,迫于生计,就以大量资金买进土地十多顷,以供出租和全家分种。对油厂所有设备,由家人轮流守护,此时全家将房地产分掉,各自谋生,有的子姓到天津商号当职员,这样度过了黯淡的岁月。
  糕点铺
  香油坊

知识出处

杨柳青的老买卖

《杨柳青的老买卖》

出版者:新蕾出版社

本书主要介绍了杨柳青商业历史的发展过程。内容包括:杨柳青镇地理买卖杂字(序)、杨柳青镇地理买卖杂字、杨柳青买卖通俗杂字、杨柳青镇解放初期的商号、杨柳青南36村画业兴衰史略、杨柳青镇钱行业沿革、杨柳青镇典当业史略、杨柳青的鞋行业、杨柳青棉花行业沿革、杨柳青麻行业产销史话、杨柳青农副产品经营史话、杨柳青勤行史话、万兴公族长石元仕、聚德裕盛董家、同盛和周家、成兴号韩家、明盛号周家、久家胡同久家、文丰泰安文忠、鼎兴张家、话说“赶白沟河”、新疆帮“天迪商行”轶事、“戴廉增画店”轶事、庆生号的发家、回忆杨柳青早期的照相馆——裕庆祥、万昌布店曹乐亭兴衰始末、双顺和油厂轶事、杨柳青老买卖家楹联集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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