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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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天津第一座發電厂》 图书
唯一号: 020020020230026121
颗粒名称: 血債
分类号: F246
页数: 8
页码: 70-77
摘要: 本文讲述了日本鬼子占领时期,发电厂工人们因生活困难和剥削而遭受的苦难。一个修配机床组长杨才元的父亲因为偷了一个螺栓卖钱而被追赶,最终失踪。另一位锅炉工赵二因为过度劳累和缺乏食物而死亡,留下了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文章表达了工人阶级在日本侵略下的悲惨命运和对生活的无助。
关键词: 压迫 旧中国 工人阶级

内容

日本鬼子的侵略战爭使他自己越陷越深,所以他采取的統治剝削手段也就越野蛮,用了无法想像的奴役手段。
  鬼子进厂不久,比国技术人員还沒有撤退干净呢,电厂里便發生了一樁血案!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失踪了。这人是誰?这人就是現在的修配机床組長楊才元的父亲。
  事情是这样:正是楊才元十四岁那年,有一天中午,他父亲沒有回来吃飯。他俩就想,也許是他今天活忙,不回来了。等到晚半晌,下班的时間全过去了,还沒見回来。这天外面刮着大風,冷气从破屋子的四面嗚嗚地灌迸来。才元和媽媽、弟弟、兩岁的小妹妹挤成了一团,冻得渾身直哆嗦。等啊,等啊,夜都深了,还是不見爸爸回来。他父亲是个老实巴脚的工人,他从来不到处去的。媽媽像是預感到有什么意外的事儿,睜着一双带紅絲的大眼,連忙跑到舅舅家去打听,舅舅也在电厂里工作。不大会儿,她頂着西北風回来了。呆呆地坐在破炕上,臉上罩着一層冰霜,一句話也不吭。从这以后,他們再也沒有見过爸爸,連点消息也沒找到,人就这样沒了!
  他爸爸那儿去了呢?他逃跑了。为什么逃跑了?为了一个螺栓。一个小小的螺栓呀!
  那年月,楊才元的父亲在修配車間干活,一家五口人,生活很困难。再搭上物价飞漲,虽然表面上原薪不动,但是錢票貶値,有那些錢买不出那些东西来了。为了糊口,才元的父亲下班的时候,掖了一个螺栓在腰里,打算带出来卖点錢。走到二道門时,把头于长有跟在后面就喊,“你拿什么了?”才元的父亲一慌,螺栓掉在地上了。他是头一回,大伙围上来,好說歹說,“他老实人,饒他这一回吧!”事情算是揭过去了。那曉得,于长有要巴結日本人,給他报吿了。轉天一进厂,他就喊:“你来了正好,日本人叫你哪!”
  才元的父亲不知是怎么回事,吓得扭头就跑,这一跑,就跑沒了影儿。……
  才元的父亲失踪了。他們家里立时断了粮。連冻带餓,兩岁的小妹妹先經受不住了,病倒在媽媽怀里,連眼都睜不开,哭又沒有劲哭,媽媽眼睜睜地看着这孩子断了气。死了一个,还有兩个,光这兩个也养不活。媽媽忍着心疼把弟弟送了人。过些日子,又把才元拉到跟前。摸着他的腦袋,抽抽搭搭地說了半截話:“跟你舅去吧!……”
  第二天,楊才元随着舅舅到了电厂,当学徒了。什么叫学徒呀。純粹是給把头当使喚小子,跑跑顚顚,連案子也够不着。挨打受气,回来还不敢說,因为他媽媽正坐在窗口,望着无語的蒼天,悄悄流眼泪呢。眼泪流的太多了,后来媽媽連星星都看不淸了,眼睛几乎全瞎了。
  这一家人的遭遇多惨啊。为什么,只为一个螺栓呀。
  为了生活,为了能够少餓一些肚子。漸漸,什么样的惨事都發生了。鍋爐房的赵二竟为兩个窩头送了命。
  赵二四十多岁,长得十分魁梧。干起活来,就跟玩命一样,一点歪道不走。又不会說不会道的。有什么委屈,含着吐沫也就咽了。可这样的老实人偏偏混不上吃,混不上喝的,家里老婆孩子一大堆,七八口人张着嘴,都等他一个人給賺吃的。物价越来越漲,拚命干上一天,不过掙上一斤半斤的棒子面,拿什么养活这一家子人呢?愁得剛进中年的赵二,活像个老头儿。怎样才能多掙口吃的呢?腦袋里光轉窩头問題了。
  工人們不好好給鬼子干活,到时候,接班的人总是来不齐,一空一大片。工作簡直沒法繼續下去。鬼子出了坏招儿,接班的不来,上班的人不許走。富根凶神似的把住大門,他讓工人加班。赵二是个直心眼的老实人,不会蹓、磨、泡、蹭,不讓出去,他就不敢出去。又一想也好,多干一班,爽性多賺兩塊窩头,这是鬼手給的加班費。为了这兩塊窩头,赵二又干了一班。等这班下来,你猜怎么着,因为上班的人少,鬼子还是不讓出去,把头們还是跟着喊:“干吧,多給倆窩头呀!”爽性再賺倆窩头吧,咬咬牙,赵二又回去了。就这样,一連七天沒出鍋墟房,披着麻袋片,沒黑夜沒白天的干。多硬棒的小伙子也經不起这么熬啊?这天晚上,赵二实在熬不住了,依着水管子,呼呼地睡着了。鍋爐房里是多大的响动啊?机器轟隆轟隆地叫着,任誰也甭想在这儿打个盹儿,他却呼呼地睡得甜香,太乏了,七天七夜啊,太乏了。那曉得把头来了,可逮着一个偷懒的;朝他狠命地踹了一脚,逼着赵二接着干,赵二揉了揉眼,老实人也說話了:“我实在干不了啦。我好几天沒出去了。”
  “不干?哈哈,你喘气不?只要喘气你就得干!”把头又要揍他。赵二不敢吭声,又接着干起来。好不容易熬到換班,一出門,凉風一拍,登时得了过力受風病,一躺下就沒起来。那年月医院是給人家有錢人开的,有病沒錢別进来,赵二哪有办法治病呢?沒过几天,赵二就断了气。他这一死不要紧啊,拉家带口的七八口人可怎么办呢?孩子們朝誰要吃的去呀?……
  下班的汽笛响了。司水工也是一样得繼續干。鬼子硬不讓下班。說的好,加班給兩塊窩头吃,可是光动嘴皮子,到时候,鬼子連这兩塊窩头也不給。大伙一合計,这不是空着肚子玩命嘛!不能干了,决定轉天到“一善堂”去,給鬼子来个拆台,擱車。
  “一善堂”离电灯房不远,是个講戒酒戒烟的“在理”的公所,就一間房。因为同院住的都是“电灯房”的工人,大伙平素就把这地方当做变相俱乐部了。这天淸早,“一善堂”可热鬧了。該接班的司水工沒有上班,都到这儿来了。
  热鬧了一陣,有人說:“要是狗腿子带警察包围咱們,那怎么办?”
  “咱們大家抱起团来。法不責众,他不敢怎么样!”
  “要是說咱們是共产党八路軍,破坏發电厂呢?”
  这一句話問得大伙鴉雀无声。那年月只要一沾这名詞,就是槍斃罪过!想来想去,大家商量定了,別老这么捧着,叫看水泵的胡师付先上班去,看看动靜。
  胡师付进厂一看,好啊,鍋爐房里像一窩蜂似的乱做了一团。有的喊:“快加水,十四号鍋爐要爆炸。”这儿話音剛落,那边十号鍋爐又喊起来了:“水加多了啊!”把头于长有腦門子直冒汗,跑来跑去,打駡着从別的車間赶来的,不会操作的工人。他們心越慌,手越乱,越出錯。无可奈何,官銀号地区停电了。
  急得于长有直打轉。老停电这还行?正跺脚的功夫,他一眼看見胡师付来上班了。他过去,伸手打了胡师付一个滿臉花。嚷道:“他們都在那儿?”
  胡师付手捂着臉說:“我不知道。”
  于长有上去踹了一脚,把胡师付带到厂长办公室去了。到了那儿,山田坐在正座上,小胡子一翹多高。胡师付光着脚站在那划好的圓圈里。这是从比国佬那时起,一直留下来的規矩,工人到这儿只許站在圓圈里不許出圈一步,鬼子們嫌髒。山田發凶的喊:“你們通統那里的有?
  “我不知道!”
  果然,山田把这頂帽子扣下来了,“你們八路的干活的有!”
  “我不明白!”
  山田过来掄了一个嘴巴子。胡师付順嘴角直流血。这时,富根过来了,他扮着打一巴掌揉一揉的角色,說:“他們上班的有,你的关系大大的沒有。”
  哥儿們講义气,还能卖大伙呀?胡师付还是那句話:“我不知道。”
  这一下子惹火了鬼子。登时就上刑罰,把个胡师付收拾得死去活来。敢情不用到宪兵队,宪兵队的刑法这儿都有。厂长室变做审訊室了。
  胡师付受刑的事傳到“一善堂”来了。大伙再也坐不安生,不能讓胡师付上宪兵队呀,只好肩幷肩的又走进厂去。兩个窩头沒有要成,胡师付狠狠挨了一頓苦刑。
  鬼子把胡师付放出来。于长有还給叫了去訓一頓,他說:“你們不干活行不行吧?这回便宜了你!”
  提起封建把头于长有,人称吊死鬼,又叫活閻王,白臉曹操。在电厂里称得起是一跺脚全厂乱顫的一霸,再沒有他恶的了。厂里的工人,沒挨过他的打駡的,可以說是百不挑一。他看誰不順眼,那是早晚得下手把人收拾了。誰不順眼呢,那些有技术的老工人最不順眼,这小子最嫉妒人了,他是生怕有人盖过他去。所以姜順便成了他眼中釘。于是他就勾結他手下的軍师蛤蟆秧子赵恩元,在工作中找碴洗刺儿,专門和姜师付刁难。
  这天早上,姜师付把飯盒放到墙脚,就去拿工具准备干活。打开箱子,他怔住了,“嗯?我的工具哪去了?”
  “到点啦,干活呀,快干活呀!”吊死鬼伸长脖子嚎叫。他身后边跟着兩个爪牙,一个叫歪眼狗,一个叫斜嘴鷄,也随着吆喝:“干哪,俐俐梭梭的干哪!”
  姜順知道这又是故意跟他为难。心想胳膊擰不过大腿去,忍气呑声挨下去吧。便央吿他:“于先生,您高抬手吧,沒有工具能干什么活儿呢?”
  “媽的。誰他媽的給你看着工具?你存心跟我泡蘑菇呀!”說着話,吊死鬼把三角眼一立,抄起木棍,照姜师付迎头盖臉打下来。
  姜师付閃开这一木棍,受欺梅不是一天了,心头怒火再克制不住了。老实人逼急了也要拚命。他指着吊死鬼說:“姓于的,你們待我姓姜的太狠毒了。我跟你們拚了!”話到手到,抄起一根沒車过的鋼軸胚,他就要打吊死鬼。
  吊死鬼手下的人多。这时候,赵恩元和王世昌进来了。从后面把姜順的棍子揪住。歪眼狗上去把姜順的胳膊擰住。姜順要动劲,那里动的了。
  蛤蟆秧子朝吊死鬼一乐:“于头,跟他一般見識干什么?哎,这何必呢!”随后把臉一整,指着姜順駡:“你这小子尽假裝瘋魔,不想干活呀。讓你尝尝老子們的厉害。以毒攻毒,来呀,給他去去火气。”
  立时一群恶狗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按住姜师付。他們的毒計早安排好了。腿子預备了一壶开水,整个都澆在他腦袋上。姜順被燙得滿美燎泡,喊了几声,便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工人們放下活儿围了上来,敢怒不敢言,还得和把头說好的,这才算是許可把姜师付搭出去。凑了几个錢,好不容易才把他送进医院。
  打这儿起,姜順这口冤气窩成了大病。肚子鼓脹得吓人。一天比一天不是人的顏色了。这天,他把他儿子姜起鳴叫到跟前。嘱咐他道:“你要是我的儿子,可一定要替我报仇哇!于长有把我害死啦。”沒过几天,姜順咽了气。
  天下是人家的。老子死了,欺侮儿子。以后,姜起鳴在厂子里干活,和他父亲一样,时常遭到狗腿手、把头的排挤,刁难。要不是解放,哪儿报仇去!

知识出处

天津第一座發電厂

《天津第一座發電厂》

出版者:百花文艺出版社

本书介绍了天津工厂史写作活动的成果和背景。该活动受到苏联先进经验的启示,在中国共产党天津市委和中国作家协会的领导和帮助下进行。工厂史写作活动鼓足了工人的干劲,提高了他们的政治觉悟,同时也涌现出了一批积极的、有才能的工人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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