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人人誇說魯班巧，
  我們智能賽魯班。
  魯班掄斧靠手工，
  我們干活用机床。
  ——歌謠
  走进第四建筑公司木材加工厂的生产車間，給人一种完全新鮮的感覚。这里看不到操刨掄斧的人，有的只是一台台飞快轉动着的机器。一堆堆毛茸茸的木料，經过电动平面刨、四面刨、刨榫机、打眼机……只听一陣机器轟嗚，眨眼工夫，木料就被加工成了規規矩矩的半成品，然后，剩下的就是安装了。这些工人——魯班的聪明后代們，已經把先师留存下来的凿、斧、刨、鋸束置高閣，挺身走上了机械化的道路。有了这些机器，不但减輕了木工的笨重体力劳动，提高了木活的貭量，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拿电动四面刨来說，效率比手工提高了四十五倍，电动刨榫机提高二十倍，电动净面机提高十倍……
  木工生产走向工厂化、机械化，才不过有四、五年的历史。在这里，那些敢想敢于、敢于革新創造的先行者們付出了多少辛勤的劳动啊！“賽魯班”段子明，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个。
  給洋奴思想当头一棒
  一九五三年初，一个风雪交加的冬天，在房屋修建工程处吳家窑工地的一間小破屋里，三个人正在圍着一台粗糙的鉄木机器苦苦地思索着。他們是段子明（当时房屋修建工程处的木工技术員）和木工刘树荣、房有良，正在硏究試制电动刨榫机。屋里沒有爐子，冻得他們直搓手跳脚。突然，刘树荣說：“算了吧，搞个嘛勁？天这么冷，連一个人也不来看咱們，咱們在这兒受罪是为了嘛？”看来，他是有点兒动搖了。这当兒，段子明馬上开口了，他說：“可不能这么想，你看志願軍在朝鮮前綫冰天雪地里保卫祖国，咱們在屋里冻点算嘛？咱們辛苦是为了使国家建設得更快啊！”他們就这样互相勉励，坚持了下去。
  原来，在一九五二年，天津市要兴建大批的工人宿舍，需要好几万套門窗。但木工作业仍然沒有脫离魯班先师留传下来的那一套“法宝”，这哪能适应这么大工程的需要呢？是不是能有一台木工机器呢？段子明的腦子里开始在轉悠着这个問題。他回忆起三十年前北京盖协和医院的时候，他在那里当学徒，看見外国有一台木工机器。于是，这个模糊的記忆，就成了他創造木工机器的影子。每天下班以后，他就一个人在家里想呀，比划呀，直到夜深。
  經过三、四个月的摸索，他終于做出了一台刨榫机的模型。但是他的努力当时幷沒有得到各方面的重視和支持。他把模型送到了房屋修建工程处，处里的一个工程师冷淡地說：“現在木工还不到机械化，到机械化的时候，外国会給咱們送来机器的。”連当时的工长也认为：“发明个自行車还得王輩子呢，你个木匠两个月就想造机器？”段子明想：“为什么木工不能造机器呢？为什么机械化要等外国送机器？咱們自己就不行嗎？”他恨透了这种迷信外国的洋奴思想，决意用事实給予狠狠的回击。
  轉年年初，建筑工会知道了这件事，才和行政上交涉，答应拿出六百万元旧人民币（等于現在六百元）給他們作試驗。这样，他們就在吳家窑工地的小屋里硏究开了。
  經过九个月的奋战，我們自己制造的第一台木工机器——电动刨榫机，終于在“五一”节前夕誕生了。連那个要等外国送机器的工程师，也不得不认輪了。他拍拍段子明的肩膀說：“想不到，你眞行呀！”
  电动刨榫机的出現，使生产出現了新的不平衡。上一工序供不上，下一工序吃不消，“流水作业”也流不通了。出路只有一条——使所有的工序实現机械化。段子明在党的启示下，找到了繼續前进的方向。从那时一直到生产大跃进以前，健又陆續硏究試制成功了平面刨、四面刨、打眼机、四头鉆、拉紗机、五种联合加工机、双头刨榫机、打摅子眼机、起綫裁口机、无榫門窗打眼机等十种木工机器。
  随着各种木工机器的陆續出現（其中融有段子明和許許多多“賽魯班”的智慧結晶），使木工作业的面貌逐漸发生了变化。全市的各个建筑公司，都先后成立了木材加工厂（或車間）。在这些地方，我們都可以看到有段子明創造的机器在轉动着。不仅这样，全国也有許多地方，向天津訂購了段子明創造的木工机器，或者不远千里来遂里参覌，带走了机器的图紙。一九五五年，朝鮮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也向我国訂購了两套段子明創作的木工机器。段子明用自己心血培植出来的花朵，已經开遍了四方。
  十足的不断革命論者
  一九五七年二月，段子明来到了第四建筑公司木材加工厂。一九五八年三月，这个厂的工人在整风、双反运动胜利的基础上，全厂掀起了技术革新运动，生产指标紛紛被突破。但由于最后一道工序——净面工作沒有机器，整个的大流水作业在这里堵塞住了，产量跃不上去。当时，許多工人要求加班加点来完成这道工序的活。作为技术副厂长的段予明，更加感到自己責任的重大，他决意突破木工作业的这一落后环节，实現净面操作的机械化。对于他这一新的創造活动，各方面都給予了极大的重視和支持。厂长对他說：“老段，大胆地干吧，要錢，厂里給；要物料，可以派人去找；要人，厂里的工人随便挑。”党支書、厂长还和他一起硏究，一起到廢料堆里去翻騰、搬运物料。当他在硏究中遇到困难的时候，党支書还一再給予鼓励。很湊巧，也是在“五一”节前夕，他把淨面机硏究成功了。試車的結果很好，刨出来的門窗，不仅光滑，而且效率增加了十倍。产量随即突突地升上去了。三月份接近跃进指标，四月份超过跃进指标，五月份竟突破跃迸指标的40以上。
  在生产大跃进中，段子明还創造了不用划綫打眼方法，幷已投入生产，又根据长春的經驗，制成了自动安装机，准备在七月份投入生产。到那时，除了零星訂活以外，全部的木工作业就可以实現机械化了。
  段子明的确是一个十足的不断革命論者。在木工机械化的問題基本得到解决之后，他又給自己提出了一个新的課題：实現木工作业全盘自动化。也就是說木料从机器的这一头进去，一扇扇整齐、光滑的門窗就会自动从另一头源源地吐出来。現在，这在他的脑子里还只不过是个影子。但是，正象他三十多牟前看見的外国机器的影子一样，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影子也将会变成現实的。
  “卑賤者”最聪明
  也許，有人以为創造了这么多机器的段子明，是个有高深学問的学者、专家吧。恰恰相反。和大多数的創造发明家一样，段子朋也不过是个文化不高，在旧社会里地位低微的劳动人民。他只念过六年私塾，十四岁就出外当木工学徒，如今已經五十七岁了。他之所以能够有所創造，只是因为他坚决相信党所指引的方向，不迷信杖威，不妄自菲薄，敢于大胆設想，肯于刻苦鉆硏。
  接近段子明的人，都說他象着了机器魔一样，从打他硏究木工机器的那一天起，白天想的是机器，晚上梦的是机器，吃飯，走路……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机器。因为硏究木工机器，他常常弄得吃不下，睡不着，有一陣把耳朵都急聾了。一九五三年夏天，領导上让他去北戴河休养。他因为机器沒有硏究好，先說不去；以后領导上做了决定后才去了，但还把木型、图紙带在身边，繼續硏究。一九五八年三月間硏究淨面机的时候，为了找寻一种类似的机器图样做参考，他經常起早到南市或夜晚趁空到天祥商場的旧書摊上去找参考書。一天，他終于在天祥商場找到了一本英国造的地板磨光机样本。虽然他不懂英文，但是根据图样，終于琢磨出了原理，解决了許多原来不能解决的問題。
  段子明本来只是个木工內行，但是經过这几年硏究机器，不断向鉄工厂的老工人請敎，又加上自己的钻硏，他又漸漸变成了一个机器制造的內行。他創造第一台木工机器——电动刨榫机，一共花費了一年又五个月的光景，沒有样子，不懂原理，一切都是从头学起。如今，一般机器的传动原理，多大的电滾、牙輪、軸輥能吃多大的力量，他已經都能自己計算了。所以設計起机器来，抛就熟練得多了。在他試制淨面机的时候，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問，而在硏究不用划綫打眼的方法时，只用了两天的工夫。“木匠还想造机器”，这种神秘現点在事实的面前完全被击碎了。
  段子明常常对人說：“只要你的想法对头，坚决跟它鰾到底，就沒有不成的事。”这句話，生动地总結了他六、七年来創造活动的經驗。
  （1958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