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在天津新安电机厂模鑄車問的外面，有一台簡单到只有二根管子和几个零件的冲击水泵。这台水泵不用任何动力发动，只要人一通开“瓦拉”（活門），它就自动地把水噴到高达八、九公尺的地方。許多工人看了以后，都拍手叫好；一位承德专区在新安电机厂学习技术的学徒說：“这水泵眞叫簡单、經济、操作方便，給我們山区澆地可太好了！”制造这台水泵的不是“专家”，也不是“內行”，而是一个只有初小文化程度的普通工人，他的名字叫周学仁。
  外国有的，我們也要有
  提到这台水泵，有着一段发人深思的过程。今年三月問，市委书記处书記、天津市副市长李耕涛同志到这个厂来了解支援抗旱設备的生产情况，他要求职工們想更多的办法，来支援我省农民的抗旱斗爭。厂里的楊恪工程师对李耕涛同志說：他在瑞士时，見过一种水泵，不用动力設备，但国內还沒有見到过。李耕涛同志就把这个試制任务交給了他們。
  厂里接受了任务以后，楊工程师从人民图书館借了一本英文书。书里有一張这种水泵的照片，但內部結构介紹得幷不詳細。怎么办呢？厂領导方面想到了老工人周学仁，就把这个任务交給了他。周学仁把英文书接过来一看，上面都是弯弯曲曲的外国字，还有一張水泵外形图。但是，周学仁象过去接受任务时一样，沒有疑虑，幷很干脆地表示說：“好吧！我試試看。”
  周学仁离开了厂长室，边思边想地走回車間。任务是接受了，但只有一張图和簡单的說明，自己又沒有見过这种水泵……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有些发愁。但是反过来一想：这东西外国能做出来，我們沒有理由做不出来。他的信心又来了，他想：凭自己几十年的生产經驗，又有党的支持，做这么个水泵，又有什么了不起？于是，他决定鼓足干劲，把水泵試制成功。下班后，他把书拿回家去，飯都顧不得吃，就开始硏究起来。他瞧着英文书上的图正在出神，他的大兒子見到这模样，知道他的爸爸又在琢磨新玩意兒了。兒子上前一看，原来爸爸在看外国书，就調皮地說：“爸爸，你中国书都看不了，还看外国书！”周学仁回答說：“你別看我不懂外国书，我还要把外国书上写的东西做出来呢！”
  夜深了，窗外的风吹得树叶“悉悉索索”地响，夜晚的沉靜代替了白天的喧閙，劳动了一天的人們都巳經入睡了，而周学仁却仍坐在灯下思考，画草图。他一会兒想起輪船引擎的开动原理，一会兒空气压縮机压縮空气的形象，又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根据他的丰富經驗，他想可以利用几个“瓦拉”的互相动作，造成压力，把水压上去。道理想通了，他把草图也初步地画了出来。
  第二天，他到工厂按着图紙开始制造水泵。这时，厂里出現了一張大字报，上面說：“周学仁吹大牛……”，周学仁看到以后，沉不住气，他急匆匆地就找党支书，幷要立刻貼大字报反駁。党支书表揚了他敢想敢干的精神，鼓励他繼續試驗，不要因为別人說閑話而动搖。支书这么一說，周学仁感到很对，他想：現在不跟他們辯論，等試制成功后，讓事实說話吧！
  时間一天天地过去，試驗一次次的失敗，但失敗給他的不是灰心，而是摸索到新的經驗，更增加了信心。周学仁根据失敗的情况，一再修改他的草图：瓦拉不合适，就換瓦拉；水泵里压力不够又設法增加压力，經过多次的試驗，終于試制成功，水泵噴水了。
  水泵噴水的消息，传遍了全厂，过去有怀疑的人不說話了。周学仁指着水泵，笑着說：“吹牛不吹牛是小事，水到底噴出来了！”
  “土专家”胜过“洋博土”
  厂里知道周学仁的人，都說：“老周敢干，肯鉆”。說来也确是这样，只要他看到生产上有不合理的地方，他就要动腦筋，提革新建議。碰到有保守思想的人，不接受他的正确建議，周学仁就和他进行辯論，即使这个人是权威，他也无所畏惧。厂里传說着許多关于周学仁和权威辯論的故事。
  在发电机上有一个“炭精刷匣”，是用銅做的，做这个“刷匣”需要五道工序，而銅这种原料供应上又比較困难。針对这种情况周学仁提出用鋅合金代替銅做“刷匣”的革新建議，这样不但可以解决原料洪应不足的問題，而且只要一道工序就行了。这个建議提到工程技术人員那里，有位工程师說：“最近有本杂志上說，鋅的性貭不稳定，容易腐蝕，易受外界的影响，我还沒有听說用鋅合金来做刷匣的。”周学仁心想：“过去，我在造船厂干活时，般底上伸在海水里的銅瓦拉，四面还特地用鋅合金圍起来，保护它，为什么說鋅合金容易腐蝕呢？”他根据自己在生产中的实际經驗，不相信那位工程师的說法，对那本杂志誹的也有怀疑。
  周学仁碰到类似的回答是不少的。一个革新建議提出来了，一部分工程技术人員就說什么“理論上說不通”呀，“我还沒見过这样的做法”呀，“要用进口原料才行”呀，“理由”很多，总是行不通。对于这些“理由”，周学仁又信又不信，他总是馬上去試驗，要事实来做結論。
  周学仁听工程技术人員說鋅合金要变形，他就把鑄出来的鋅“刷匣”放在高温箱里，經过二十四小时以后，拿出来一檢驗，不仅沒变形，也沒有腐蝕。他拿着試驗过的鋅“刷匣”找到这位工程技术人員，工程技术人員說：“你試的时間太短，时間长了会氧化变形的。”周学仁听后一言未发，回到車間，把这个鋅刷匣扔在水里，經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間，他才拿出来，一看，还是沒有变形，也沒有腐蝕；相反地在鋅“刷匣”上带着的有些銅料倒氧化了。經过这些試驗，証明鋅合金是可以代替銅做“刷匣”的。这时，工程技术人員才同意了他的意見。
  厂里有些人知道了这件事，他們說，这回“士专家”胜过了“洋博士”。
  刻苦鑽硏 征服技术
  周学仁常对人說：“你別看书上写的科学理論，好象很深，共实这都是劳动人民創造出来的东西；过去創造的东西記在书上了；現在，咱們創造的，书上还沒有呢！所以不能迷信书本，把它看得太神秘。”
  周学仁从十六岁就开始学徒，今年已經四十五岁了。他不迷信“书本”、不迷信“专家”，但是他对于学习技术理論知识是十分重視的。他說：“要干到老，学到老，学习沒有到头的时候”。解放初期，他会看图，但不会画图，过去，他提了合理化建議，要画图，就得求助于別人，他发奋要学会画图。于是，他买了丁字尺、繪图板、圓規，还买了名叫“工程图”的书，回家以后，就練习画图，一笔一划地学。后来，他兒子上了繪图学习班，他又向兒子学习，讓兒子把着手敎，还学习了画工程图的原理。現在，他巳經能画一般的零件图了。
  周学仁过去学的是鉗工，后来，領导上讓他到新安电机厂模鑄車間工作。模鑄車間有一部分鉗工活，还有一部分是鑄工活，他过去虽然知道一些鑄工活的操作，但不够熟悉。他想，不懂就学吧，沒有学不会的东西。于是，他就在生产中刻苦学习，先后掌握了化銅、鋅合金等操作技术。現在，人們說：“老周眞肯鉆，鑄工活也变成內行了”。
  （1958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