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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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一九二五的風暴》 图书
唯一号: 020020020230025512
颗粒名称: 八間房
分类号: I252
页数: 8
页码: 51-58
摘要: 本文记述了八间房是裕大纱厂徒工(童工)的生活地方,被描述为人间地狱。徒工们每天要工作十二小时以上,受到残酷的体罚和剥削。他们生活在狭小潮湿的房间里,没有自由,长期得不到阳光的照射。徒工们的健康状况恶化,很多人病倒甚至死亡。这段历史的悲惨经历在解放后得到了改变,八间房也被改造成了俱乐部,给人们带来了欢乐和愉快。尽管如此,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些在八间房里遭受苦难的孩子们。
关键词: 1925年 天津市 大风暴

内容

現在咱們工厂大門迎面就是俱乐部。这里每天都要聚集着很多工人,来来往住出入不停,尤其是每到傍晚,好光閃閃,靑年人伴随着音乐,伴随着鼓点跳舞的脚步声,更使人感到兴奋和愉快。
  可是这一塊地面的历史,有些人幷不知道,有些人虽然知道也逐漸淡忘了。
  早在三十多年前,这里是聞名全厂的人間地獄——八間房。工人曾經这样形容过它:
  徒工生活苦难言,
  三尺皮鞭身上纏,
  病倒床上无人管,
  八間房里入黄泉。
  裕大紗厂(天津国棉三厂前身),建立在1921年。这是大汉奸王克敏依仗着帝国主义和封設势力建立起来的。
  裕大紗厂建立后,王克敏为了更多榨取劳动人民血汗,就派亲信王相林到河南、河北和北京等地,大批招收徒工(童工)。
  王相林是个細高个、长方臉,还留着兩撇小鬍,在
  嘴巴底了,还有一撮鬍子尾巴,手里总是拿着一根文明一棍,棍子前头,有一个鉄疙疸买,讓人看了發森。
  他为了討好官僚資本家,在招工时,大量宣揚說:“到了裕大紗厂,每天吃大米洋面,屋里有人侍候着,誰要来先給三塊錢,管吃管穿……。”于是日子不多,就先后招来了八百多名徒工。
  在那个年月里,农民家里沒吃沒穿,加上連年閙水灾和地主的殘酷剝削,为了吃碗飽飯,他們就把心爱的孩子送到这里。临去时孩子哭着舍不得爹娘,爹娘舍不得孩子,爹娘再三地嘱咐孩子說:“去吧,到那儿有吃的,在家还得挨餓,学滿徒早点回来……”可是他們不知道,这一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孩子进厂以后,就交給了“朱胖子”。
  朱胖子是管理室大头,五十多岁,长着一双賊眼,手里也拿着一根上粗下細带有銅疙疸头的棍子。閑着的时候,他坐在院子里瞅着孩子們,手里还拿着一张弹弓,看誰不順眼,就用弹子給誰一下。
  徒工进厂后,先得塡写一张“志願書”,实际就是卖身契。这里給孩子們規定了各种各样的条件,来限制孩子們的自由,然后朱胖子过来,把賊眼一瞪,一个一个的把孩子們的衣服換下来,給換上裕大紗厂特制的衣服。这种衣裳,是用破布头縫成的,上下一身灰,全身长不过三尺。每人一套,大小都一样,有的穿着大,有的穿着小,长短不一,象个八怪似的。尽管这样,可是誰敢言語呢。
  这些徒工,每天要工作十二小时以上,临上工前先排好队,前后有工头押着,朱胖子跟在后面,上工送去,下工再押送回来,象犯人一样的看着他們。孩子們工作累,疲劳貪睡,早晨天还不亮,汽笛就象鬼叫似的响着,孩子們常常听不見。这时朱胖子偸偸走进来;不言不語,照着孩子身上,就是一棍子,然后再問:“你們願吃‘片湯'(板子)、还是願吃‘面条'(棍子)?”話剛落地,朱胖子把手一揮,二个小工头,上去就把孩子拖下来,一边一个,将孩子小胳膊一捧,朱胖子过来就是四十“面条”(棍子)。打的孩子媽呀、媽呀直叫,完了以后,就讓跪在砖头上。等到响过第三遍笛,还得去上工。
  誰不是肉长的,該死的工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折磨着十几岁的孩子們,孩子們怎么能受得了呢。他們每天想着自己的家,想着慈爱的母亲,又害怕朱胖子;哭的兩个小眼紅肿紅肿的,还不敢讓朱胖子看見。在一天的夜里,外面靜悄悄的,刘小宝哭着对另一个孩子說:“咱们跑吧!”可是又想到围墙这么高怎么办呢?想来想去那个孩子說:“唉,
  你踏我肩膀好嗎?”刘小宝看了看那个孩子說:“那你呢?”“我再想办法,快点,一会儿朱胖子来啦。”說着說著,二个孩子摸到围墙根,刘小宝就踏着另一个孩子的肩膀逃跑了。
  刘小宝跑岀来以后,东溜西逛的流浪着,沒家可归,走到东站左右,被巡捕看見,他們認識穿灰衣服的就是裕大徒工,馬上就抓着送了回来。朱胖手接过来以后,就給吊在树上,上去就是四十板子,打的他死去活来。
  孩子被打的倒下了。几天不能上飯团吃飯,同屋伙伴偸着替他拿塊餑餑,誰想一下讓朱胖子看見了。他把孩子抓过来,瞪着賊眼說:
  “好呀,你是連吃带偸,今天我讓你吃个够!”說完以后,沒等孩子回話,就讓兩个工头一个按着腦袋,一个按着腿,上去就是一頓毒打,打的孩子爹媽乱叫。狼心的朱胖子,从此便在吃飯以后建立了搜腰制度。
  孩子們在这里,一年一年不准出門。他們連厂里大門朝那面开也不知道。一早披着天空的星星被押送出去,晚上戴着月亮再押回来,到了工房以后,再也不准出来。屋子里只有七、八尺长,三、四尺寬,整年整年見不着太阳,兩个屋子給一盞灯,放在墙壁的窟窿里,屋里那能看見亮光?墙上又潮的流着水珠,孩子們一天天累的緩不过气来,貼着枕头就睡着啦,有尿就尿在被窩里,日子长了,每个人身上都长着疥。在那个时候,工头是不管孩子們死活的。疥,慢慢地恶化成膿疱疮,滿身是白泡,痒的厉害,一撓就流着黃水,黃永流到那里,就爛到那里,漸漸的孩子們就一个一个的病倒下了。
  孩子一得病,朱胖子可就火啦,瞪着兩个紅眼,拿着手棍走进来,一边用手棍敲着孩子,一边問:“能干活嗎?不能干活別在这躺着,占着好人的地方,給我送‘八間房'!”
  “八間房”在工厂右边,紧連着围墙,东西各四間,院子里面积很小,长滿野草,房子里仅有几塊破板子搭的床,再什么也沒有了。在这里每天都要抬出几个死孩子。
  十一岁进厂的张文升和他表弟,每天提心吊胆地躱着朱胖子。他倆經常說:“媽呀,可別得病,要不进了八間房就活不了啦!”結果也还是沒有逃出病魔。有一次,张文升的表弟得了濃疱疮,随后就把他也染上了。二个人躺在潮湿的工房里,一天一天得不到东西吃,怕着怕着朱胖子就带人进来了。吓的他倆象傻了一样,說不出話来,直打哆嗦。这时就听朱胖子說:“看样子一半天干不了活,干脆,找人送八間房算啦!”他剛說完,二个人上来就想搭,吓的张文升苦苦哀求讓多留二天,朱胖子象沒听見一样,瞪着眼。这时站在张文升旁边的班长一边指着张文升,一边插嘴說:“朱先生,这个孩子沒爹沒娘,病也比較輕点,讓他留兩天看看吧!”朱胖子这时答应讓张文升暫时留下,随手就叫人把他表弟拖下来,他表弟掙扎着說:“朱先生,我还能活,別……送啦……行行……好吧。”可是工头連理也沒理,张文升的心象刀扎了似的,含着眼泪望着表弟說:“你先去吧,我用不了几天也会来的……。”就这样张文升眼看着活生生的表弟,被人搭进了八間房。临出門时,朱胖子还喊:“把門鎖上,別讓狗吃啦!”
  第二天,朱胖子和王相林从管理室出来,每个人都拿着疙疸棍子,一边走着一边喊王文書:“老王,那里有个死人,你們埋了去。”接着王相林說:“快去,每人五毛,我拿錢去。”
  扫地工王文書,那时才十七、八岁,跟着姚振肃和姚振汉一起干活。他一听又要上八間房搭人,吓得說不出話来,可是为了吃飯又不能不去,只得硬着头皮和姚振肃姚振汉走进八間房。到里边一看,四个旮旯么也沒有,只有一个光溜溜的孩子尸体,停在破板子上,那个孩子瘦的骷髏似的,瞪着兩个大眼,滿身是蛤蟆皮似的大疙疸,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王文書奇怪地問:“姚大爷,怎么連衣裳都不給穿?”姚振肃看了看王文書說:“还給他們衣服穿,給个飽吃就算不錯。”
  “咱們得找点东西給盖一盖呀,”姚振汉一边,說着,一边走过去。
  “对,我去找点去。”王文書說完,就向外边走去,不一会儿,拿来一些破布片、碎紙和一个木匣子,进門就說:
  “你看,这就是朱胖子讓拿来的。”
  “这么小,能裝下去嗎?”姚振汉看着木匣子气憤地說。
  “裝不下,朱胖子說讓把脚給拳过来裝。”王文書一边答着,一边把破布片和碎紙遞給姚振汉。姚振肃和姚振汉一看也沒有办法,知道說也沒用,只好一边包着一边裝,姚振肃包到最后一塊布滴了兩滴眼泪說:
  “咱們老輩也缺德,要不还能干这活!”
  “我看还有德,咱們还給这孩子包一包,等朱胖子死了,叫他包也包不上。”姚振汉一边說着一边把孩子的尸体按在匣子里。王文書听了姚振汉的話,好象解了气,紧跟上了一句:“咱們也算作了有德的事,別說厂里还給五毛,就是不給,咱也得干。”
  “給五毛?还不知王相林那小子吃多少呢!”他們一边駡着一边把孩子的尸骨送进了“艺徒坟地。”
  “艺徒坟地”是一片荒野,距离厂子不远,这里每天都要埋葬无数个孩子的尸体,有的是用匣子裝着,有的就用席一卷,刨上坑埋上就算了。八百多个徒工,不到三年就这样被折磨死了五百多。
  誰家沒有父母?誰家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女?这些孩子們的母亲,一天天一年年地盼着孩子,眼泡都哭肿啦,也見不到音信。正如老工人們形客的:
  孩子在外媽在家,
  孩子哭媽媽想他,
  走进裕大三年整,
  母子永远分了家。
  为了看一眼孩子,他們的媽媽有的卖了东西,有的忍受着地主的高利貸,爬山越嶺一步一步来到了天津裕大紗厂,一心想看看孩子。誰知經过三詢六問,王相林才走出来給了一句:“起吧,你們孩子得病死了!”孩子們的母亲一听,心象刀扎了似的,在那个年月里,劳动人民到那儿訴冤?到哪儿訴苦?只有默默地去到孩子的坟头痛哭一場……。
  解放以后,“艺徒坟地”和“八間房”,也随着旧社会的灭亡一去不复返了。艺徒坟地已經变成了第二工人文化宫;八間房变成了我們的俱乐部。这里再也听不見孩子們的哭声,相反的換来了欢乐和愉快。但是,我們也永远不会忘記踏在脚下的孩子們的尸骨。

知识出处

一九二五的風暴

《一九二五的風暴》

出版者:百花文艺出版社

本书讲述了天津棉纺织三厂工人的斗争历史和工厂吏丛书的编辑出版。1925年,天津棉纺织三厂工人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失败,中共天津地委宣传部长韩近庸发动工人参加罢工斗争也失败。1925年,中国纱厂开展以拥护共产党、反对国民党为主要内容的“八间房会议”,推动了天津棉纺织三厂成立工人俱乐部和出版《工人小报》。《益世报》刊登了棉纺织三厂工人的罢工斗争消息。棉纺织三厂党委宣传部汇编的《天津工厂吏丛書》一书汇集了工人斗争经历和回忆录等历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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