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图书馆

长长的淸花机象一条条蜿蜓的巨龙，发出轟隆隆的巨响。四十多岁的老車工苏連臣望望挂在車間墙壁上的向“七一”献礼的保証，不禁皺紧眉头，出神地端詳着机身。
  “老严！”苏連臣突然有些喜色地凑近刚刚走进車間的严技术員：“我想改一下淸花机洋琴支点的距离，我琢磨着可以提高棉卷质量……”
  “改距离？”严寄夫几乎吃了一惊。他板着面孔瞅瞅老苏，用手推了一下眼鏡架：“那怎么能乱改！”
  “你听我說，实际上这样一动……”
  “那不能动啊！”老严的額角立时紧张地动了动，“淸花一动，鋼絲一动，細紗再一动，那就滿乱套了，紡多少支紗都出不来啦！”
  “那好吧！”苏連臣走开了。
  “……”严寄夫若有所思地望着苏师傅的背影，慢慢地踱出了淸花車間。
  “技术革新！技术人員应該和工人合作，支持工人創造。”他几乎是出声地背誦着今天早晨党总支书記說的話。”难道这是技术革新嗎？不！不是！”他又覚得自己刚才講的道理对！机器的距离是为了保証质量的。他覚得自己这个当了几年的工艺技术員懂得，随便乱动机器距离，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他急忙拉开自己的抽屜，抄起那厚本棉紡工学，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难道我作錯了？”他紧蹙着眉天犹豫起来。
  “你是做錯了！”他耳边响起一个有些沙哑的亲切而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头，党总支书記老馬穿着一身旧工作服，滿臉棉花毛，笔直立在他眼前。
  “你应該支持他，帮助他！”老馬严肃认眞地說。
  他更痛苦了：“你可知道他这一改会……”
  “我知道！”老馬搶过話碴，仍旧严肃地說：“老严！我一会兒还有检修任务，現在我沒有时間和你辯論你为什么不对！我給你出个法：你先硬着头皮去和老苏一起干一干，这比我跟你辯論恐怕說服力还强。”
  下午，他俩进了厂，来到淸花車間，硏究了一陣，老严也感到他說的有些新道理、新經驗，的确是以前书本上沒有过的；有的甚至和书本正相反。他們决定在第二天上早班时試驗。
  轉天，当老严开完会九点多鐘进車間时，一看，迎着淸花車間的門口，貼着一张紅艳艳的大字报，上与着：“苏連臣同志敢想敢干,改进淸花机洋琴支点的距离,棉卷不勻率由1.03％降抵到0.91％。”他惊异了。他开始感到老师傅的本領。
  晚上，天气悶热的沒有一点风絲，在几棵笔挺高大的白楊树下，他漫步着。刚刚走到粗紗車間的更衣室的窗口，突然听到从窗口传出了談話声，“老苏眞行，沒念过什么书，他是根据什么原理提出来的？”这是技术員小董的尖嗓音。
  “問的好！” 声調是那么亲切，带一点沙哑：
  “他所想到的，那就是他的根据。你知道，現在有的工人提出整个取消一个工序，也許你們还认为他們是在胡閙。‘根据'幷不是死的，也是人从实踐中提出来的。”
  党总支书記老馬的話，象是給老严解了一道难解的几何題。
  严寄夫走开了，面頰感覚一陣发烧。他巳經走到去大礼堂的路上。
  “老严？ ”灯影里，老严看到苏師傅向他奔来。
  咱們硏究的玩意儿成功啦！你知道嗎？向‘七一'献礼的計划实現了。我們現在正在研究淸花自动落卷，你还帮助我們吧！啊？帮助我們画图、計算。”
  苏师傅是那样兴奋。
  “別提‘帮助'了，我們应該合作……能夠跟你合作，只有感激我們的老馬。”
  严寄夫激动得眼圈都湿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