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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著者附记:当一个人的生命与国家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感觉 其更加高尚和伟岸!咸丰末年钦差、粤海关粤盈库大使、潮海关税务监督、广 东尽先补用同知、俞德渊的侄子俞思益追随林则徐,亲身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 。这篇文稿将西北边陲这样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小古镇上的历史人物,与国家命 运攸关的、划时代的重要历史事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这篇文章成为这部书 稿最为耀眼的点睛之笔,也使其成为宁夏人文文化的一块高地。资料显示:道 光二十年(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之际,俞思益(俞德渊侄子)就供职在林则 徐身边,任广东省陵水县知县、后任清代粤海关粤盈库大使、新关税务大臣, 他亦始终处在反帝爱国鸦片战争的最前线。这些史料对于完善晚清巨人林则徐 等历史人物的形象也有一定的价值。

俞思益,字集生,号仰伯,清代甘肃平罗头闸人,嘉庆八年(1803年)六月十 七日出生于头闸正闸堡俞家庄“留馀堂”,卒年不详(1870-1873年期间作古 )。俞思益是两淮盐运使俞德渊的弟弟俞德源的长子,也是俞氏家族中继俞德 渊之后,起着承上启下传承作用的又一位重要历史人物。“宁夏县廩贡生,现 广东尽先补用同知,历任广东粤海关、粤盈库大使,代理乳源、从化县事,补 授陵水县知县,奉委督办潮州新关税务。军功,钦加知府衔,诰授朝议大夫” ,从四品职衔。俞思益一生最大的亮点是亲历了两次鸦片战争全过程;他最大 的成就是“奉委督办潮州新关税务”(清廷户部任命为潮海关首任海关监督) ,表现出色,多次受到朝廷的嘉奖;他对家族最大的贡献是秉承了俞德渊的遗 志,出色地完成了俞德渊生前未尽的意愿——纂修了《宁夏俞氏族谱》,并组 织纂辑刊行了俞德渊遗著《默斋公牍》《默斋存稿》《芸馆诗赋钞》,有效地 抢救了俞德渊留给后人的精神财富及家族文化遗产。据《宁夏俞氏族谱·自序 》载:“先二伯陶泉公通籍后时怀修谱之念,嗣以简书。鞅掌有志未遑。”“ 嗟乎,集生(思益号集生)也晚遭家不造,若不继先二伯陶泉公之志补辑之, 死何以对先人,生何以对后起?”他为后人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现存 的《默斋公牍》和《宁夏俞氏族谱》对于研究清代江南政治、经济、文化等方 面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也是研究平罗俞氏家族史的重要资料。

少年时代的艰苦生活

俞思益一生经历了清末封建社会逐步走向衰败的过程,经历了俞氏家族由衰到 盛,再由盛到衰的全过程。他的幼年在俞氏家族最贫困的时代度过。同时又遭 受了幼年丧母、祖父故去的两次家庭重大变故。

俞德渊好友董国华在《盛初公暨赫太宜人墓志铭》中记载:“百川生先生(盛 初公),晚家甚贫。先生虽敏慧,而早岁弃读,服贾于平罗。平罗,宁夏属县 ,去郡治百里。先生既贾于市,而后母杜春秋高,缺定省,因徙居邑东乡遂著 籍焉”。据《宁夏俞氏族谱·祠规》记载:“先祖盛初公乾隆四十八年甲辰 (1783年)冬,由宁夏县镇河堡,迁居平邑东乡正闸堡……”盛初公在银川至 平罗两地做小生意,维持全家生活。后来,长子俞德涵子承父业,在新疆做生 意。林则徐在《中议大夫两淮都转盐运使平罗俞公墓志铭》中说:“君(俞德 渊)幼时家贫甚,拆屋材为试资。举秀才,不克与宾兴典,钱塘王侍郎为平罗 令,重其文,佽之入闱,一试而捷,又十年成进士。”据《宁夏俞氏族谱·集 生年谱》记载:嘉庆十八年(1813年)“平邑岁大讥,斗米千钱。冬,先二伯 陶泉公自省归,时已服阕,本拟上京会试,因川资无措未果行”。俞德渊考中 举人的当年,俞思益的胞弟东生出生,过继给俞德渊。嘉庆十三年(1808年) ,他的母亲杜太恭人抛下仅有8个月的东生弟和年仅5岁的俞思益离开了人世, 享年只有24岁。从此,他和弟弟东生依靠祖母赫太淑人抚养。嘉庆十五年 (1810年),祖父“盛初公赴宁夏县张镇堡祖籍议祭田租,冬十月三十日病故 于张镇堡王大姑母家”。“(家庭)贫益甚,无以为养(俞德渊)则贩冰鱼于 省,入其羡奉母”。不满8岁的俞思益,幼年也正是生活在这样的社会背景和极 其艰苦的家庭环境中,他亲身经历了饥寒交迫的家庭困境,亲眼目睹并经历了 长辈们为改变家庭现状勤奋读书、辛勤耕种与困苦命运顽强抗争的整个过程, 父辈们的言行举止、特别是陶泉公对他的成长进步,产生了潜移默化的重要影 响。作为盛初公的长孙,他较早地担负起了社会和家庭的责任,在以后的人生 道路中磨炼得更加沉着、坚韧、勤奋,广东巡抚兼署两广总督劳崇光对他的评 价是:“老成练达,才守兼优。”俞思益成为俞氏家族中继陶泉公之后又一位 做出突出成就、具有重要影响的历史人物。

艰辛的求学科举之路

然而,出身于书香门第的俞思益,并没有因为家庭的贫穷而弃学。更是受到了 父辈们的细心呵护和精心栽培。在俞德渊等长辈们的支持下,他跟随多位名师 ,接受了最好的教育。8岁随四叔父俞德洵在头闸接受启蒙教育。12岁随二伯 父俞德渊在平罗“又新书院”读书。13岁跟随四叔父俞德洵在平罗县交济堡① 胡家庙开设的学馆里读书。16岁时父亲在“留馀堂”老院前造书室,拜田树本 (字砚农,平罗县头闸西永惠人)为塾师,在家继续读书。嘉庆二十五年 (1820年)十二月与安恭人完婚。道光七年(1827年)又师从平罗县廪生宋西 樵先生。“时先二伯陶泉公(俞德渊)守制在家,益兄弟受教良多。”道光八 年(1828年)又师从甘肃武威人张仰山继续深造。道光十年(1830年)秋,偕 妻赴俞德渊江宁府任所,从学于温翰初先生,这些求学的经历,为他以后走上 仕途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道光九年(1829年),27岁的俞思益正式参加科举考试,“应宁夏县童子试, 县试第一名,府试第二名,院试入学第一名”。道光十三年(1833年)在原籍 参加岁考取得一等第三名的成绩,获得廩贡生资格,享受官府供给的膳食津贴 待遇。道光十一年(1831年)俞德渊升署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俞思益跟随父亲 “送先二伯母眷属赴任所”扬州。道光十二年(1832年)从扬州返回老家平罗 ,八月路过陕西西安参加了乡试没有中式。道光十四年(1834年)“七月(俞 思益)奉先二伯陶泉公命赴扬;八月,路过陕省入闱乡试,未中式”。至此, 俞思益终止了他的科举之路。

在粤亲历两次鸦片战争

道光十四年(1834年)七月,俞思益奉二伯俞德渊之命赴扬州为其管理家务, 期间幸与陶澍、林则徐、梁章钜、贺长龄等封疆大吏和社会名流相识,先于道 光十二年(1932年)“援筹备例,报捐布库大使”。道光十五年(1835年), 其父俞德源及二伯俞德渊于十一月初三日和十二月二十日在平罗家乡和扬州官 署相继病逝,当此之时,“益(俞思益)遭两处大故,呼天抢地,痛不欲生… …”他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在扬州为二伯操办丧事。道光十六年(1836年)三 月,他从扬州启程护送二伯眷柩回归故里,六月抵家,七月和九月先后安葬父 亲和二伯。道光十七年(1837年)协助五叔父俞德清在俞家庄“留馀堂”建修 宗祠。次年“服阕,修住宅于老庄左首”。他处理好这些善后事宜后,于道光 十九年(1839年)进京入朝掣签广东。道光二十年(1840年)二月到达广东, 从此走上仕途。开始了长达近30年的官宦生涯。在广州府受到了俞德渊当年的 顶头上司和老朋友、时任两广总督林则徐的亲切接见。林则徐对俞思益的到来 非常高兴,问长问短,向他了解家乡和家人等方面的情况,让俞思益倍感亲切 ,同时也受到了林则徐的器重和关怀。

俞思益到粤不久,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农历五月二 十四日至二十五日英军攻打广州城,俞思益处在禁烟的前沿和高地,积极投身 于广州人民抗击英军侵略和保卫广州城的一线战役中,具体负责管理军需米局 ,兼办木排等事宜,为清军部队提供后勤物资保障,直到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 。

咸丰六年(1856年)九月,英军再次侵犯广州城。十月二十三日,英国侵略军 借“亚罗号事件②”公然挑起了第二次鸦片战争。英舰突然闯入虎门海口,进 攻珠江沿岸炮台,紧接着,英军炮攻广州省城。他们盘踞省河向广州城内猛烈 炮击。炮声震耳欲聋,震颤人心。“英军侵粤围城,曾火烧天字码头各仓库及 小东门,炮轰总督府、五仙观、双门底等处。时人夜登城北观音山(今越秀山 )望之,见炮子飞红,火箭乱飞,点兵落围城之中……土人视死若戏,蜂拥指 点,颇为可观。”官府担心广州城靖海城门在炮击中先被炮火焚毁失守,俞思 益奉命雇人填塞加固了靖海城门,奉命就近守卫管理五仙、靖海两座城门。英 军炮轰广州城,并一度攻入内城。当地军民英勇抵抗。英军因兵力不足,被迫 于咸丰七年(1857年)一月退出珠江内河,等待援军。是年,省府奏请朝廷补 任俞思益为琼州府陵水县知县,七月“奉旨准其升补”,原本九月“奉命调取 引见”只因战事吃紧“留关当差”,而“未即请咨”。英国政府于三月任命前 加拿大总督额尔金为全权代表,率领一支海陆军来中国;同时向法国政府提出 联合出兵的要求。此前,法国正以“马神甫事件③”为借口向中国交涉。任命 葛罗为全权代表,率军来华协同英军行动。十二月,英法联军5600余人,其中 ,法军1000人,英军4600余人;军舰20余艘,在珠江口集结。美国公使列卫廉 和俄国公使普提雅廷也到达香港,与英法合谋侵华。其时,清政府正以全力镇 压太平天国和捻军起义,加上“饷糈艰难”,对外国侵略者采取“息兵为要” 的方针。叶名琛忠实执行清政府的政策,不事战守。十二月二十八日,英法侵 略军又一次隔着省河炮击广州,炮弹就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广州城内,英法 侵略军对广州城的炮击整整持续了一昼夜,并登陆攻城。都统来存、千总邓安 邦等率兵顽强抵御,次日广州城失守。广东巡抚柏贵、广州将军穆克德讷投降 ,并在以巴夏礼为首的“联军委员会”监督下继续担任原职,叶名琛被侵略军 俘虏。侵略军占领广州期间,当地人民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英法联军攻陷 广州后,翌年又继续北上,咸丰八年(1858年)五月攻占大沽炮台,兵临天津 ,并以进攻北京作为威胁,六月便迫使清朝派遣大学士桂良及吏部尚书花沙纳 与英、法、美、俄等国分别签订了不平等的《天津条约》,咸丰十年(1860年 )十月二十四、二十五两日与英法相继签订了《中英北京条约》《中法北京条 约》,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俞思益亲自参加并见证了两次鸦片战争的全过程 。

代理县事的几次经历

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后,俞思益因捐输海疆经费有功,于道光二十二年 (1842年)奉上谕“以藩关库大使遇缺即补。”俞思益长期受到俞德渊的教诲 和家庭熏陶,爱民亲民,踏实工作,得到乡民的拥护。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 )“奉为署理韶州府经历事”。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奉李方赤观察之命再 赴韶州府。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二月代理韶州乳源县事四十天,离任时“ 绅民夹道拜送。予深以来去太匆,愧未能与彼都人士图长治也”。七月,又代 理广州府从化县事。他认为现在虽然做的是个补缺的差事,但这关系到方圆几 百里民生的大事,只想在这个位子上干好每一天的事情,哪里敢存有“五日京 兆”的想法。代理从化县事期间,事无大小,都尽心尽力,尽其所能做好。过 去遗留的案件他大多都审理完结。他在任期间,最典型的案件是判结了一桩“ 数十年缠讼不已”的“两姓互争田亩案”。他事先仔细阅读了诉状和耕地的绘 图,知道两姓所争执田亩距离县城90里地,他决定亲自前去勘察,就确定了一 个日子,传讯原告和被告一起到现场听候勘断。他的左右随从都以为此案搁置 了这么多年,担心不可能在一朝和解。到了约定断案那天,俞思益轻车简从, 凡是路途需要的一茶一水全部自己备足。带领衙役和随从们赶往现场,他们来 到距离现场不远处,就见几里路上有扶老携幼接连不断的人们都往那里赶。到 了现场,双方当事人的父老乡亲等人证以及附近前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拥挤得 水泄不通了!俞思益下轿以后,双方当事人纷纷俯伏诉求。他当即就谕令双方 在自己的地界内各自插立标记。其实俞思益早已经知道,这其间必然不免互有 侵占。然后他又将双方当事人集中起来发出谕令说:“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 ,就是想为你们双方了却数十年来解决不了的争端!如果你们愿意听我说,我 也愿意为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们不听,就算是我白来一趟。恐怕从今往 后你们将因为诉讼受到无穷无尽的苦累!”大家听了都发出谦卑的应答声。于 是他就对插标土地的情况进行勘验,命令双方当事人将所插的标记收缴前来, 俞思益当即裁定以双方插标中线为准说:“沿着我插的这个标记画一条线,右 边属于一姓;左边属于另外一姓,中间让开一条路,作为划分的疆界,同时也 方便于今后往来通行,你们看这样公平吗?”他话还没有说完,现场早已经是 一片欢声雷动。这个陈案就这样圆满地了结了。俞思益感叹地说:“为民当官 ,尽一分心,哪有不收一分之效啊?”九月临近卸任返回的时候,绅民们极力 挽留,但他认为自己没做什么事,言说这真是令人惭愧啊!感到没有资格接受 这样的礼遇。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夏天奉委管理香蜡贡进京,因在韶州府经历任内抓获 盗贼有功,奉旨“补缺后以应升之缺升用”。道光二十八年(1848年)三月, 由京都回到广东交卸了差事,此时,李方赤升任广东布政使,命俞思益清理衙 内多年的积案,在此期间,因布政使赏识俞思益的才华,方知相遇恨晚,因此 ,受到李方赤的特别关照,李方赤并没把俞思益当成自己的随员看待,早晚都 能和他随时相见。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奉命清理各州县拖欠藩库的正税、 杂税及钱粮等款项。道光三十年(1850年)四月奉命代理粤盈库大使一职,二 十日正式接印到任。咸丰元年(1851年)三月,正式接文准予补任粤盈库大使 一职。

咸丰四年(1854年)广东佛山天地会起义,七月五日,红巾军首领陈开与天地 会成员聚集在佛山石湾大帽岗竖旗举义,迅速推进并攻克佛山,各郡县天地会 纷起响应,30余座府、州、县城数月之间均被占领,同时告警,广州全城戒严 。俞思益奉命巡察、镇守靖海、文明两座城门,这年秋天红巾军各路首领决定 联合围攻广州。期间两广总督叶名琛被围困在广州城内达半年之久。俞思益因 盘查抓获“奸细”,上级官府给予了六品顶戴官职的奖励。

家庭惨遭不幸

英法等帝国主义国家对华发动的两次鸦片战争给中华民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遭到严重破坏。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造成社会动荡 不安,震荡波波及祖国的各个角落,各地灾害频发,瘟疫肆虐,民不聊生,许 多家庭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地处祖国西北边陲小镇的俞思益家乡及俞氏家族,同样遭遇了巨大的灾难,其 情形无比凄惨。据《宁夏俞氏族谱·集生年谱》记载:“频年来,家乡情形无 寸土之完,且年灾人饥相食,时疫则比户丧亡……”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 ,俞思益代理韶州经历一职时,夫人安恭人奉婆婆朱恭人之命,带着三个儿子 、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媳于第二年三月抵达广东韶州署府,经过几千里的艰苦辗 转奔波,一家人终于团聚了,这是多么令他们一家人高兴的事啊!高兴之余, 俞思益凝视着多年没见面的妻子安恭人,瞅着她憔悴、苍老的容颜,心里感到 一阵阵酸楚难过,感慨道:“自从我到广东任布库大使后,就把你一个人留在 家里,让你独自承担起服侍婆婆、管教孩子、操持家务、夏种秋收等所有事情 ,我能够想象到你所经历的事情是多么的艰苦辛劳,要比我过去在家时增加了 好几倍。”安恭人才42岁年纪,就已经白发苍苍了!凭这些就能够知道她在家 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俞思益自从到韶州任职,再到补任盈库大使,十几年来,家庭负担重,收入又 不多,安恭人能勤劳节俭、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娶二儿媳和三儿媳,嫁大女儿 全部随家乡的风俗操办,不沾染广东浮华的风气。孝敬老人,关爱幼小。安恭 人教育子女有方法,内心慈爱,外表严肃。家门整肃,像三姑六婆之类的人, 一概不准踏进屋门。在亲戚、家族中,伯叔及婆婆们没有人不喜爱和尊重她的 。她的一生,没别的爱好,唯独的喜好是乐做善事,总担心善事做得不如别人 。有个名叫张时斋(可能是儿婿张幼斋的兄或弟)的同乡,是广东省候补州判 ,代行陵水县令职务,死在了官位上,他的姨太太们也相继去世,留下一个孤 儿,年龄不到4岁,没有人来抚养他。安恭人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照料着, 12岁的孩子,把安恭人当自己的生母,竟然忘了他是张家的孩子。还有儋州吏 目婚亲韩小楼,夫妻都亡故了,留下两个女儿无家可归,安恭人也像对待自己 的女儿一样抚养着她们。安恭人总是追求把每一件事都做得完美无缺,以至用 心过度,积劳成疾,经常感到头晕耳鸣,痰喘气胀,于是各种并发症一起发作 。虽重病缠身,可仍闲不住,时时为家里操劳。

俞思益和家人在广州共同生活了整整12年,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过着幸 福快乐的生活,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然而,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英法侵略 军攻陷了广州城,烧杀掠抢,打破了他们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咸丰八年 (1858年)二月,为躲避战争,安恭人拖着多病的身子抛下跟她相濡以沫的恩 爱丈夫和爱子光曜,率领大儿子、二儿子、大儿媳、二儿媳、三儿媳、两个女 儿及孙男孙女们离开广州,踏上回宁夏平罗老家的路途。

初春的广州城,天气还有些凉意。一家人穿过清冷而人影稀疏的大街小巷,沿 着珠江岸边向乘船的码头默默地走去。一路上,俞思益心情沉重、思绪万千, 面对即将别离的妻儿,他想:“当下英夷侵扰广州等地,到处兵荒马乱,各地 时疫肆虐,灾害不断,一家人就要分离,何时再能团聚?”安恭人病得这么厉 害,我们夫妇还能不能再次重逢?凄凉伤感之情油然而生!不知不觉到了码头 。望着滔滔流去的江水,看着眼前将要开启的船舶,回顾他们一家人在广州度 过的那些温馨的日子,想着生死难卜的这次离别,码头上,夫妻俩的双手紧紧 握在一起,久久不放,长时间伫立在那里,相互凝视着对方,此时纵有千言万 语,也不能表达他们生死离别的断肠之情,相对无语,只有满眼的泪花……在 广州的十多年,一家人好不容易能够过上安逸平静的生活,如今却要劳燕分飞 ,今后生死难卜。唐代诗人李商隐的“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诗 句,更激起他们无尽的伤感……

汽笛鸣响,客船就要起航,就在即将登船的那一刻,安恭人的心早已碎了,她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无比的忧伤和对丈夫的眷恋之情,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喉间, 泣不成声。她难舍亲人,想着这次拖着虚弱的身体,千里迢迢回去,这次柔肠 寸断的离别,可能就是跟丈夫的最后诀别。她哽咽着对丈夫说:“我…我…这 次带…带病回家…可能…活…活在世上的时间不…不会太久……恐…怕我们夫 妇今生今世再…再也不能相见了……”面对此情此景,俞思益不禁潸然泪下, 他们含泪挥手依依惜别……

望着载着妻儿的客船缓缓地离开码头,“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的凄清幽 独袭上心来,他目送着渐行渐远的客船,目光定格于那一抹熟悉孱弱的身影, 希望能够看得更清、更远……渐渐地,渐渐地,妻子依稀的身影就这样慢慢地 从他的目光中消失,他揉揉眼睛,那擦不干、止不住的泪雾,吹散在微风里, 消散在无尽的天边……

经过近两个月的千里跋涉,安恭人带着孩子们在四月抵达陕西西安。当时,天 下大旱,瘟疫蔓延,安恭人以下的男女都染上了疫病。可怜的大女儿淑贞病情 最重,最终在住所去世,小孙女接着也夭折了。那年正好是省里的乡试之年, 他的大儿子光暐因病没能走进考场。二儿子光昺的病刚刚好,勉强进了考场。 安恭人看着儿女们病的病、亡的亡,伤心欲绝,痛不欲生,她强忍着病痛的磨 难,承受着别夫丧女的巨大打击,凭着坚强的意志,用伟大的母爱给孩子们以 细心的呵护,为他们求医找药,料理日常的生活。处理完女儿的后事,等考试 结束后,她又带领儿孙们从西安再次启程,十月初一平安回到平罗老家。远在 千里之外的俞思益得知女儿、孙女病故的噩耗后,悲恸欲绝,老泪纵横,那种 极度的悲痛伤心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咸丰九年(1859年)十一月初一日,俞思益接到家信得知:二弟媳杨孺人于九 月去世,安恭人回到老家后,旧病突然爆发,医治无效,居然舍弃她的儿女们 ,于七月十八日与世长辞了。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恩爱夫妻,撒手永诀。真是祸不单行,他还未 完全从失去女儿、孙女的阴霾中走出,却又遭受丧妻的巨大打击。俞思益万分 悲痛,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妻子温柔贤惠,夫妇恩爱情深,如今却是阴阳两 相隔。他用颤抖的双手捧着家信,一字一句地往下看,字字像刀子一样剜在他 的心上,满眼噙着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滴,浸湿了家信,浸湿了衣襟……睹信 思人,安恭人朴实、宽容、善良而又慷慨的性格,平日里那慈祥和蔼的容貌, 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他在《安恭人传》中回忆到:“安恭人秉性温和纯厚, 持家勤勉谨慎,服侍我的继母,特别能够竭尽操守妇道,又事事操劳,不免时 时都会患上疾病。我读信的时候,回顾先前在广州码头依依惜别的伤感场景, 憧憬着过去一家人曾经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特别是在广东度过的那十几年幸 福岁月,回想着她生前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安恭人的音容笑貌 ,一言一行,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一声声回荡在我的耳畔,让人能不悲痛 ?让我能不伤心啊?广州送别时,她握着我的手依依不舍,我就即兴赋诗:‘ 旋百年相守。’唉!谁能料想?生前的凄凉离别居然成了我和她死后的悲痛诀 别呀!”正如苏东坡在《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中所写的那样:“十年生 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 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 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俞思益怀着对亡妻深切的怀念,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于当日含泪为他的爱妻撰 写了《安宜人传》,以表达对亡妻的哀思。文章最后,他借用了宋代礼部侍郎 袁絜斋先生,为自己的亡妻边夫人写的墓志铭来表达写传的目的,原文如下: “‘夫有美而弗书不仁也,书之而溢美不信也!摭其平生大略据实以书,义所 当然非私也!’予按宜人一生行事而约略书之,亦此意也”。大意是“‘(夫 人生前)有美好的品德而不把它写出来,是没有仁厚之德的,写出来而过分的 赞美是不诚实的,(我)选取她一生中大概的(事情)依据实情来写,本义当 然不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按照宜人一生的事迹简略地叙述,也是这个意思 ”。

俞思益对安恭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在其《集生年谱》和《世谱》中多有记载, 对其有很高的评价,且饱含深情,感人至深,催人泪下。他的大儿子光暐回到 平罗老家后因病再也没能回到广东,那年正好赶上家乡战乱,他寄居在平罗县 城别人家里伺候祖母朱太恭人,被围困在县城一年多,染上瘟疫,于同治二年 (1863年)七月初一日去世,享年38岁。俞思益原本希望安恭人带领一家人回 老家躲避战乱,求得平安,然而,鸦片战争还是给他们一家人带来了妻离子散 、家破人亡的悲惨命运。

家族人口的毁灭性消亡

鸦片战争给中华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罄竹难书。是鸦片战争让多少家庭不得不 骨肉分离,天各一方;是鸦片战争剥夺了多少家庭和家人团聚的权利,使他们 颠沛流离;是鸦片战争让多少人失去家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是鸦片战争 使多少鲜活的生命惨遭杀戮,逝于瘟疫。鸦片战争不仅给俞思益的家庭带来了 灾难,而且使俞氏等许多家族遭受了毁灭性的重创。

同治五年(1866年),64岁的俞思益孑身一人坚守在潮海关地界④监督的岗位 上。几十年远离故土,“天涯薄宦”“盼家园于万里”,怀念亲人,思念故乡 。据《集生年谱》记载:“五月,六弟思谦带领三儿光曜、三媳妇宋氏从京城 来到汕头潮海关。”七月,从京城来信得知,母亲、六弟媳张孺人,十侄光煦 、侄妇张氏、十三侄光昕、大媳和孙女们都平安到达北京,他很欣慰。当时二 婿张幼斋正好赴京引见,随即让六弟思谦结伴迅速赶往京城。十一月,张幼斋 回广东。因大侄光昱也来到京城,于是一同送大媳宋氏、大孙女仙姑、二孙女 庚姑、三孙女霞姑从海上航行到达潮海关任所。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晚年能和 在世的亲人们相聚,真是悲喜交集。询问得知:多年来,家乡情形是何等的悲 惨啊!没有一寸完整的土地,连年的灾荒闹到了人吃人的地步,又赶上瘟疫肆 虐,每家都有多人死亡。同治三年(1864年),战火烧到头闸,晓帆四弟、书 田五弟、四弟妇、八侄光暽、四弟的女儿慧珠都蒙难。又得知五叔少隐公、五 叔母张宜人、八弟思泰、十一弟思复、五侄光旭、大儿光暐及三弟梅生、七弟 妇、八弟妇、十弟妇、六弟之子豫绥、女儿海印、七弟之子豫福、豫贵、九弟 之子豫禄、五侄之子继曾及孙媳王氏先后病故。亲戚大半都已经死亡。唉!凄 惨啊!俞思益叹息说:“我在万里之外盼望家园绥靖,家乡在什么时候能够安 定呀?每一次想起家乡这些事情,让人心情特别沉重啊!”

据《宁夏俞氏族谱》记载:在嘉庆至同治年间,战火纷飞,“乡园蹂躏,庐墓 皆墟”。疫情大作,尸横遍野,“亲戚亦大半死亡,惨亦”!在当年的劫难中 ,俞氏祠堂惨遭损毁。“兹我高祖考、妣神主及曾祖考、妣以下神主”,“遂 并某祖妣生前口述记录之卷帙亦已荡然无存矣”!听到战事的消息后,俞思益 的侄子俞光晸的元配夫人李氏在新婚不久即仰药自尽;修职郎俞思升元配夫人 刘孺人亦服毒自尽;俞德渊孤子奉直大夫俞思履“援例捐主政工部虞衡司行走 ,旋以淡于仕进,请假在籍务农课读,举办团练忧虑过度,于同治二年(1863 年)十月初六日呕血而亡”。与此同时,爆发瘟疫,族中除俞德渊长孙承德郎 俞光昱守城出力,侥幸逃生奉旨赏给六品蓝翎外,许多人都死于非难:同治二 年(1863年)二月十三日,俞思益的小叔父奉政大夫俞德清卒于平罗县城,次 继配张太宜人避乱居县城忧思成疾,于八月十二日病逝;五月初十日,太学生 俞光昀染疫卒;五月十二日,俞思履元配夫人赵宜人义避时乱居县城,染疫卒 ;七月初一日,奉祖母朱太恭人寄居县城困守一年多的朝议大夫俞光暐染疫卒 ;七月二十一日,奉政大夫俞德洵的妻子王太宜人卒;待赠文林郎俞思泰与继 配姚孺人为避乱居平罗,先后染疫在县城去世;俞思复亦于同年殁于疫;文林 郎俞光显染疾殁于京,灵柩运回后停寄在银川城南门外普济堂内,遇战乱同庙 宇一同被焚毁。俞光曦元配龚夫人卒于同治之年。俞光暽元配张氏与家人失散 后下落不明。同治四年(1865年),六品顶戴承德郎俞思恒元配夫人王安人病 故。

据有关资料显示,平罗县姚伏镇田州塔所在的皇祗寺被战火焚毁,原建筑片瓦 无存,仅有田州古塔幸存;某姓家族老者讲述,家族在战乱中惨遭劫难,52口 人仅存一口;平罗县五香乡散居吴承恩后裔幸存的《平罗吴氏兰谱·序》载: “同治年间战乱,岁贡生吴爱棠全家21人服毒身亡”,吴梦林也因同治战乱民 不聊生,苦不堪言而殉难于平罗又新书院;据田盛雨纂《宁夏平罗田氏族谱》 记载:同治元年(1862年)十一月初六日,平罗头闸西永惠堡田家营子田氏门 中先后有11人遭杀害。

根据对《宁夏俞氏族谱》人口发展情况统计:从嘉庆八年(1803年)俞思益出 生至咸丰十一年(1861年)的58年间,社会基本稳定,家族学风浓厚,事业发 展,家庭和睦,人丁兴旺,人口有了大幅度增长,达到了家族有记录以来的高 峰,当时存世人口大约为87人,然而,从同治元年(1862年)开始至清末,国 家内忧外患,天灾频发,瘟疫肆虐,战乱不断,俞氏家族人口出现了毁灭性的 消亡。特别是在同治年间当时存世的87人中,就有37人被战乱和瘟疫夺去了生 命,占总人口的42.3%。仅在同治元年(1862年)至同治三年(1864年)间就 有28人亡故。在同治年间存世的50人中,除去广东俞思益分支有16人存世外, 平罗老家仅有34人存世。但是,从同治七年(1868年)至光绪中期的30多年, 平罗老家人口可能又经历了一次锐减。经统计:在同治七年(1868年)存世的 “光”字辈和“绍”字辈10位男性祖先中,只有长房德涵、二房德渊、三房德 源、四房德洵各有1名后人存世繁衍到现在,而五房德清生子8人,6人成人, 至同治七年(1868年)有2人存世,但至今无后人存世。至此,可以推断,到 清末俞氏家族人口可能回到盛初公从镇河堡迁到头闸初期时的水平,几乎到了 被毁灭的程度。

奉委督办潮州海关

咸丰九年(1859年)“春二月,俞思益由上年在广东捐输团练,经奏奉谕旨: ‘准给予同知升衔。钦此’并为父母暨继母、先四叔少泉公、先五叔少隐公及 四、五婶母俱请五品封奠”。八月,俞思益申请辞去粤盈库大使职务,九月交 卸完差事,准备进京引见,正赶上第二次鸦片战争失败后,英、法、美等列强 强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的《天津条约》,美国先行和清政府互换批准书,并要 求在潮州、汕头先行开设港口、设立新关。两广总督“劳崇光⑤遴派委员陵水 县知县俞思益驰赴潮州,会同该地方官将地势周历踏勘,在于澄县属之汕头设 立新关,于咸丰九年(1859年)十二月初九日准米国(美国)先行开市”。劳 崇光认为:“俞思益老成练达,才守兼优,曾任粤盈库大使,关务熟悉,堪以 委令前往,特钦加同知衔、陵水县正堂督办潮州等处新关税务。”俞思益奉命 乘船从海上急速赶往潮州汕头,十二月抵达。俞思益会同庵埠通判林朝阳,税 务司美国人华为士,美方署理汕头领事俾烈理和前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李泰国 ⑥处理汕头如期开关问题。咸丰九年(1859年)阳历1月1日,汕头新关正式开 通,办理汕头口岸通商管理业务。潮海关成立后,美国籍的华为士被海关总税 务司署任命为潮海关第一任税务司,思益公被清政府户部任命为潮海关第一任 海关监督。

咸丰十年(1860年)一月七日,首单征税,特奉总督劳崇光、粤海关部毓清, 专门就“内地商船装载洋货进口者”札行新关委员俞思益、税务司华为士予以 告示。五月,英国派遣首任驻潮州府领事坚佐治抵达汕头。六月初九日,俞思 益、华为士联衔发布了《汕头新关税务开始告示》,全文如下:“钦加同知衔 陵水县正堂督办潮州等处新关税务俞、督办潮州新关各国洋税事务税务司华, 为晓示事:照得本关于六月初八日接奉总督部堂劳、粤海关部毓札行内开:妈 屿、汕头地方,嗣后凡有内地商船装载洋货进口者,该委员务须督同书役,验 明照例输税。至内地商船装载洋货,或于汕头起卸者,亦着该商船前赴妈屿, 照例一律完饷,并即会同华税务司出示晓谕,俾商船得以遵办,毋任抗违等因 。奉此。为此示晓各商船户遵照,嗣后载有洋货,不论起在妈屿、汕头,均须 报赴妈屿新关查验,照例一律完税,毋得抗违,各宜凛遵。特示。咸丰十年六 月初九日示。”六月十七日,潮海关根据总税务司李泰国的指令,恢复在进口 时征收10两的规定,俞思益提出要求船主及外商报告鸦片买主姓名、数量和日 期,以期征收另外20两鸦片税收,税务司美国人华为士为了维护外国商人的利 益,表示坚决反对,并写信呈报给李泰国,称“此乃愚蠢行为”。咸丰十年 (1860年)八月四日,英国首任汕头领事坚佐治从汕头向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 报告,新关的建筑物忽遭当地百姓破坏,为此新关迁往妈屿,在汕头港外配备 了两艘大型重武装船,由英国海关人员检查出入船只,行使海关职能。经过半 年时间,也颇费了一些周折,才将新关事务理顺。由于新关督办已取得初步成 效,俞思益又患上了痰喘病,六月,他向两广总督劳崇光书面请假回到省城, 决心借进京“请咨引见”的理由,交卸潮海关监督职务,准备顺便回到老家, 行李都已经整理好,在家等待批复,然而,八月,正赶上法国神父被潮阳县某 村民劫为人质,梅花乡村民突袭妈屿英商怡和洋行和商人莫理森的家,劫财伤 了4名洋人的事件发生,总督劳崇光对俞思益先前进京“请咨引见”的请假不予 批准。思益公又回到潮州,不久,这个案子很快就办结了。随即接到上级文告 ,命令他仍然就近回潮州新关办理税务。十二月“遵筹饷例,捐升同知,仍指 分原省补用”。同治元年(1862年)参与侦破海盗抢劫妈屿海关税银一案(后 文另叙)。同治四年(1865年)“因咸丰四年剿办省城西北石门、石井一带匪 乡出力,请奖案内奉奏上谕:着以同知本班尽先补用”。同治六年(1867年) “委办潮防军务出力,请奖案内奉奏上谕:‘着赏加知府衔’”。

同治六年(1867年)三月,俞思益辞去了潮海关委员、监督的职务,回到了省 城。自此,结束了他28年的宦迹生涯。着手撰写《宁夏俞氏族谱》,同治七年 (1868年)正月纂成《宁夏俞氏族谱》,并请广东番禺人高学耀(广州学海堂 书院院长)、金保基分别为之作序、题跋。同治九年(1870年)对俞德渊著作 《默斋公牍》(道光二十年(1840年)以“留馀堂”藏版印行)进行了重印。 俞思益如时年在世,年龄当为68岁。同治十三年(1874年)《俞寿祺会试朱卷 ·履历》载“胞兄思益……诰授朝议大夫”,由此得知俞思益在此前的几年中 已经作古。

在潮海关经历的重大事件

(一)参与侦破潮海关税银被抢案

原设新关委员、税务司及新关银行——高广恒银号,都住在妈屿岛,距离汕头 市区30里地,四面环海,地处澄海、潮阳、揭阳三县交界处,这三地的土匪勾 引海阳、饶平两县土匪,在同治元年(1862年)十一月十四日晚,以郭泳馨⑦ 为首的海盗等数十人驾船由海面窜到妈屿岛,手持枪械,撞开高广恒银号大门 ,将海关存储备解饷银7万两,还有银号本身收存及洋关税务司等寄放共银2万 余两,并衣物等等,一并洗劫一空,搬到船上迅即逃离。黎明时分,官兵闻讯 赶来,已是鞭长莫及。后经过侦探,得知了盗贼藏匿地点。税务司、英国人休 士及新关委员、补用同知思益公紧急将被盗情况上报,发布晓谕明示。经地方 官勘查,妈屿岛所在地方,陆路属潮阳县管辖,水路属澄海县管辖,失事虽在 陆路,但当日盗匪驾船行劫,是从海面来往,应当责成潮阳、澄海二县一体缉 拿。两广总督晏端书上奏此案,并参劾代理潮阳县知县陈坤、署澄海县知县郑 晓如、澄海营守备洪腾蛟、千总林长仲等人失职,同治皇帝着令将陈坤等人均 摘取顶戴,勒令限期破案;被劫银两,责令陈坤等照数赔偿。

后经潮阳、澄海二县及澄海营全力查缉,在限期内将首犯郭泳馨等30名抓获归 案,经潮州府解押惠潮嘉道讯明无误,约于同治二年(1863年)夏,将郭泳馨 等26名案犯就地正法,已故赵阿巫等四犯戮尸枭示。八月十九日,署两广总督 晏端书和广东巡抚黄赞汤上奏海关银号被盗案破案及郭泳馨被正法的奏疏,这 件劫案也到此办结,陈坤等因破案有功,官复原职。各地土匪经受了此番严厉 的惩治和重创,再也不敢萌生抢劫官银的念头了。

(二)参与处理鲁麟争地案

汕头新关起初(1860年1月1日)设在汕头市区,受到当地老百姓的极力反对和 抵制。咸丰十年(1860年)八月四日,英国驻汕领事坚佐治从汕头向英国驻华 公使卜鲁斯报告,“新关的建筑物忽遭当地百姓破坏,为此新关迁往妈屿…… ”因汕头和妈屿相距30余里“甚为不便”,同治四年(1865年)七月十一日, 英国驻汕领事坚佐治从汕头向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报告,向大清总理衙门申请 :“因请俯准该关委员、税务司人等均移驻汕头,并请行文两广督宪暨粤海关 监督代为购买地基造屋。其建造之费约需工料银1.5万两,请转饬筹款,交该 税务司收领兴修等因前来。”

同治四年(1865年)九月初九日,汕头有德国鲁麟洋行,向郭忠恕堂⑧租借海 边铜山路口附近海坪,新建外国式样洋屋一所,以洋元1.3万元卖与新关作为 办公住处,郭忠恕堂亦将该地基一并以洋银3000元卖与海关,中人分别为新关 委员俞思益、税务司威廉麦斯及李庭芳、萧奕经。同治四年(1865年)九月十 三日,潮州新关迁入汕头。然而,就这块海坪的产权归属,竟有潮州新关、洋 买办郭姓郭永基堂、砂尾乡人李姓发利堂和德国鲁麟洋行四家搅在一起,英国 的福音堂英籍教师也牵扯进来。同治元年(1862年),砂尾乡人发利堂业主李 瑞合先行在这片海坪上放置石块作为标志,意图冒占,也未填筑,也没向澄海 县申请领取执照。而郭忠恕堂则于同治二年(1863年)径向澄海县持契投税, 在县令征税无门情况下钻了空子,领到填筑铜山路头坪地水照,由于郭姓所持 契约界址不明,溢出争议坪地十之七八,侵占了官地产业。后来官方认为形同 废契,其丈数的差异直接导致后来的产权纠纷。由于郭姓所拥有产权的十之二 三海坪,与两年后两广总督批给海关的50亩海坪有重叠之处,已有大部分先是 租借给鲁麟行建造洋楼,后连地基又一同转卖给潮州新关,有可能才导致后来 的争议和最终的赔补款项。

潮州新关,由于购置鲁麟洋楼为新关办公楼,借此在同治四年(1865年)起取 得办公楼前⑨及迤东滩涂海坪50亩的使用权,这块新关取得的海坪,就是后来 李瑞合自认的草场坪,也就是郭继荣意图冒占的官地。这50亩海坪由两广总督 批准丈量归属海关作为码头路口等用途。取得这块50亩海坪,新关委员俞思益 功不可没。

在同治四年(1864年)时,有砂尾乡李盘老,在海关单厂面前东边海坪一带雇 船下石填地,“因有窒碍,经海关俞委员行知澄海县冯,于同治四年(1864年 )十二月十二日出示晓谕,以所有税厂面前东边海坪一带,业奉督宪札行丈地 五十亩留为海关马头路口,不准乡民私占,嗣后毋得在于该处填筑地基等语。 ”这片海坪的产权经官方多次勘察认定,已经基本明确,但李姓、郭姓双方受 商业利益驱动,仍在这块海坪上纠缠不休。同治五年(1866年)砂尾李乡李姓 又载石到该海坪堆填,意图冒占。“经潮州新关委员俞思益再次禀请两广总督 、广州海关监督和惠潮嘉道道台示禁记录在案”。李姓冒占企图没有得逞,还 是心有不甘,便又生一计,将此争议海坪卖给汕头福音堂英籍教师,意图浑水 摸鱼。后经官方干预,“现经查讯李瑞合并非业主,是以未便承买,应作罢论 ”。这宗土地纠纷案后来持续了几十年,终于又一次发酵。在光绪八年(1882 年)的20多年后,新关准备在办公楼东面海坪围筑一个小型港池,用来停泊舢 板、水船。八月,鲁麟洋行横空插足,认为这块海坪属于该公司的产业,是本 地人买办郭继荣的郭永基堂将海坪租给他们的。后来就在光绪八年(1882年) 十一月二十六日,德国军舰悍然出兵登陆海坪,升旗立界,侵犯中国主权,经 过数年旷日持久的纷争,到光绪十一年(1885年)才以鲁麟洋行破产,中方由 广东布政使司补偿鲁麟洋行地价银2.4万元而获得解决。在这个案子中,思益 公在20年前的同治四年(1865年)十二月十二日和同治五年(1866年)两次禀 请两广总督、广州海关监督和惠潮嘉道道台出示示禁晓谕,明确并取得了50亩 海坪关地,并及时制止了李姓的两次冒占,同时,也为后面官府和鲁麟洋行及 德国住汕头领事的纷争提供了一定的书证。

(三)参与处理广孚行与德记行土地纠纷案

同治四年(1865年)正月,广孚行凌嘉与德记行巴某某发生了一起土地纠纷案 。实际上这是中国人郭阿伦与陈玉嘉土地之争。这一块土地同时被王吉合⑩和 李亚盘⑪卖给不同的买主。“陈玉嘉在同治四年(1865年)正月三十日,状告 砂尾乡李阿盘⑫等图占其填坪。七月二十一日呈请给照之后,又控广孚行雇员 郭阿伦强筑混占。”这起复杂的土地纠纷案涉及当地村民及英、美、德等国, 同时更牵动了下至澄海县从九品委员赵某,上至两广总督瑞麟。“督办潮州新 关税务司委员俞思益和潮州通判童彬也加入到了这个案子的审理中。”“同治 五年(1866年)四月二十一日,在一件俞思益给惠潮嘉兵备道张铣的禀稿中写 道:‘议照德记旧契所填成之地,另给新契,其不满旧契丈数者,公议就德记 码头相接之海坪多十余丈,补还德记,阔与码头等,至此十丈之外,他人不得 再行填筑。’”有英国人撑腰的德国广孚行当然也不会吃亏,“勘得凌嘉买受 李清合之地,长十五丈,核与契所载数四至相符,应即另换实名印契,给交管 业”。至于李亚盘和德记的纠纷,处理结果:“惟两造均有印契为据,现在若 将该地断归陈玉嘉管业,则李亚盘心固不服,则陈玉嘉情亦不甘,应将该地酌 量均分,方为公允……李亚盘填筑该地,用过工本不少,现若统归陈玉嘉管业 ,则其所用工本全无归著,似涉偏枯,但温领事总以契载丈数为词,纷纷争辩 ,难以理投,不得不于持平之中兼寓融之法,拟即谕饬该处附近行商从中调处 ,劝令陈玉嘉酌补银两,给还李亚盘作为津贴工本之费,将该地让归陈玉嘉管 业,应可永息争端。”对此,美国领事温若瑟也无异说,当即“按照实名丈尺 ,另换新契,给交陈玉嘉收执,以清案牍”。后来,英国人绕开潮州官员直通 两广总督瑞麟,向两广总督提出照会,两广总督责成张铣和冯镇饬查严究。最 终结果如何,没资料显示。

据周修东先生在《争地案与各方利益在外交上的折冲——光绪年间德国鲁麟洋 行汕头海坪争地案略考》一文注释[20]中评价:“俞思益,为潮州新关首任 委员。两广总督劳崇光认为俞思益老成练达,才守兼优,曾任粤盈库大使,关 务熟悉,堪以委令前往,特钦加同知衔、陵水县正堂督办潮州等处新关税务。 其任职新关委员从1860年1月1日至1865年12月11日,有五年之久,于新关创设 筚路蓝缕,劳苦功高,在海关取得五十亩海坪关地上确实功不可没。也由于俞 思益出任潮州新关委员职务,才使他在汕头开埠史上留下了光彩一笔。”又案 :《汕头海关志》之《1860-1939年海关委员(监督)任期表》称俞思益任海 关委员时间为“1860.1.1-1865.12.11”;孙修福编译《中国近代海关高级职 员年表》10.《海关监督一览表·潮海关(1860-1942)》780页称:俞思益任 职海关委员时间为“1860.3.3-1868.2.15”,其起任时间显误,而1867年郭 溶已在委员任上,故孙《年表》离任时间亦误,采《汕头海关志》之说。根据 俞思益所撰《宁夏俞氏族谱·集生年谱》记载:“同治六年(1867年)……三 月,益销差回省。”编著者认为俞思益任海关委员的时间应为1860年1月1日- 1867年3月,任职七年。以上三种说法均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