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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社会的进城经历

旧社会的进城经历采访对象:田发明(见前)采访人:运焕亨采访时间:2019年10月21日采访地点:采访对象家中采访人:旧社会的道路不好走,也没有交通工具,人出行很不方便,您可以聊一聊这方面的话题吗?田发明:好吧,就拿我的亲身经历说一下吧。

每当我有事进城坐在班车上,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跟随母亲进城的情景。那是解放前的事,记得大约是春天四月的一个早晨,我三伯用一头毛驴送我们母子四人去南乡舅舅家(现西峰镇蒲莱村)。当时我七岁,二弟五岁,三弟两岁还在吃奶。母亲身体非常虚弱,不敢骑驴,三伯只好抱着三弟骑在驴上,我们其余三人步行。从任家沟口过了南坝,上了大山口以后看到的全是石滩,还有远处的明烟墩。我们经任家抹脖子滩到水洞豁裸,一直往南走。那时的路不过是大轱辘车碾压出来的三条不长草的小沟而已,它是坝圪塄的老百姓进城卖柴草、粪蛋踏出来的路。

再向前到了朱家墩,路就不好走了。朱家墩北面有一处水草湖滩,到处是水,还有挖过堡子的深坑,唯一能过人的地方,是放羊人用泥土垫的跳坝子,拐来拐去,到处是泥浆,很难行走。等过了这个湖滩,我们的鞋里都装满了泥浆,成了泥圪垯。中午到了清水河,我们的灾难又来了。清水河的水不是太大,但水流得很急,上游有一个独木桥,下游是过牛车的路口,水深不到二尺。三伯把我和二弟、三弟分两次用驴驮过河,轮到我妈时,她胆子小,不敢骑驴,也不敢下水淌过来,最后决定从独木桥上爬过去。谁知还没爬到桥中间,因水流声很大,两眼一黑掉到桥下,幸好没有伤着。三伯把她拉上岸来,我妈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因为家贫,我妈没有一件多余的衣服,临行时上身穿着棉袄,下身穿一条土布单裤,唯一的家产就是搭在驴身上的一床破棉被。身上的棉衣吸水后又重又冰,没有可换的衣服,只好穿着带水的衣服赶路。走了一段路,前面过来一位老人,看到这个情景时停下来问是怎么回事?三伯如实作了回答,老者听后说,你们要到蒲莱,这才走了一半路,长时间会把人冻坏的。现在的办法就是走到前面路槽里有淌淌土,你们去把干土捧到湿衣服上,等土渗湿了抖掉,再换干土,这样反复掺几次,衣服会干得快些。向南走了不远,果然路槽里淌土很多,我们按照老者的指点,帮我妈吸掉了衣服上的一些水分,但我妈的棉衣却变成了泥圪垯。

我们继续走,过了南水沟崖头,向西走了不远就是北大河,河里水很大,不太深,但谁也不敢下水。远处的主河道上有用整棵杨树并排搭的一座便桥,上面横向铺着树秧、柴草,并压着一层泥土石沙。走近这座桥,因为河水流速快,声音特别大,毛驴怎么也拉不上去,前拉后推,费了很大的劲才算过了河。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北城门了。离城门不远处是吊桥河,位置在今北关小学南边。这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虽然每个人都感到饥渴困乏,但在好奇心的支撑下不停地向南走,很快就走过鼓楼,出了南门。从城里经过时,我妈的衣服也差不多快干了,由于身上穿的像个泥壳子,沿街路过的人都望着她的衣服,我们全然不在乎这些,一直往前走。到蒲莱舅舅家时,他们都已经睡了,知道我们一路辛苦,舅母赶快做了一锅面条,被我们五人吃了个精光。

这就是我童年时第一次出远门的亲身经历。这一天最苦的是我妈,虽然我和二弟作为孩子一天水米没粘牙,走了五十多里路,但我妈除了一步都没少地走完全程,又因为落水一路上穿着又湿又重的棉袄挨饿受冻,还要不时地抱着三弟边走边喂奶。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心疼。

采访人:您当年这趟亲戚浪得真不容易,和现在对比,有何感想?田发明:抚今追昔,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现在出门,交通非常便利,公路修得平展展的,都是柏油路,大部分人家都有小车,原先走一天的路,现在不到一小时就到了。老朽活了80岁,算是真的享福了,这都是共产党所赐的啊!七十年代的农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