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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刊第一辑曾刊载过万伯龙先生《临城劫车案始末回忆》一稿,万先生主要是从当时官府剿匪方面积累的材料,本文作者刘子衡先生则是从另一角度搜集的材料,与万伯龙先生记述的材料,颇有出入,诸如孙美珠集团的政治背景问题、活动性质问题、孙美珠之死、临城劫车的前因,等等。本文所述虽非定论,但提供了一些新的线索和新的材料,对于研究“临城劫车案”有参考作用。为此,特予刊登,供诸有关方面研究参考。同时也希望了解该案内幕的人,能够提供更为可靠的第一手资料,以资互相印证。

前言

临城劫车案,发生在我的家乡滕县城南八十余里的地方。因为案情重大,内幕复杂,轰动中外,所以我对此案的印象很深。但我并非此案的参加者,对此案的前因后果都没有亲身经历。所记材料,除官绅匪谈判、招安的材料,系摘记当时《东方杂志》、《大公报》、《申报》、《新闻报》和山东地方报刊的有关资料外,其它绝大部分材料,均是我的乡谊或朋友当年对我讲的(有的是摘自他们的日记)。诸如朱陶、朱东渠、田湘南、傅鸿宾、吴锡九、马登瀛、王广训和其它有关人员。这些人一方面与孙美珠、孙美瑶有联系或在其集团内从事过活动,对临案有所经历;另一方面又与我过从颇密,因此,所述材料较为真实。对有关此案的材料,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刊的《文史资料选辑》和本省《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已有记载,我之所记,多系间接材料,不完整不确切之处在所难免,因此仅供研究此案的参考。希望亲历此案者提出订正补充。

一、孙美珠、孙美瑶为匪的经过及其政治背景

孙美珠,字明甫,乳名大珍,因以为号。山东峄县(今枣庄市,下同)西沙棚村人,清末秀才,大地主,门第宽广,楼房甚多,骡马成群,世据良田六顷,为峄县望族。与该县齐村的晚清翰林崔子湘有姻娅关系。后以父母遭当地土匪吴臭、范营屡次绑架,苦无对策,遂与其友人王翼民密商求计,王说:“我们秀才既不能揭竿而起,就只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老兄既已进退维谷,倒不如变卖田园,剥掉秀才皮,入伙当土匪”。孙听了王的话,颇感痛快淋漓,并当即对王说:“与其坐以待毙,就不如铤而走险”。至此,孙便决意从匪。辞行前王又赠孙以言:“宁为跖之盗,不为惠之贤。中原逐鹿,大者王,小者霸,西狩获麟,食其肉,寝其皮”。

孙美珠回家与乃弟孙美瑶商量,孙美瑶也完全赞同王翼民的主张。于是他们便召集族人商定了如下落草从匪的计划:

(一)变卖家产,购买武器;

(二)派孙美崧(孙美珠的族弟,行伍出身,安清帮通字班)和孙美瑶赴上海购买枪支弹药,并与上海、南京有关方面人士进行联络,以作外援;

(三)由孙美崧、孙美瑶到徐州、济南和鲁南等地,与各方面拉拢关系,联络各地股匪杆首,招兵买马,聚集匪徒,组织队伍;

(四)建立秘密联络点,刺探当时官府剿匪的消息。

计划制定之后,孙美崧、孙美瑶便被派赴上海、南京等地进行联络,设法购买武器。二孙到上海后,首先拜访了张聘卿①(凡与孙美珠有关系的重要人物,均在本文附记中介绍。)(安清帮大字班),并通过安清帮的关系,从德国洋行购得套筒子钢枪二百支,盒子枪五十支,子弹若干箱。购妥武器之后,孙美崧便到南京找张飞(安清帮大字班)设法解决运输问题,张便分别通知沿运河各码头水卡船帮的安清帮弟子(张的弟子甚多),利用载运大米的船只,将武器装在船舱底部,分别运出。由于他们的保护,二孙所购买的武器弹药,均由上海安全运到台儿庄,交付孙美珠运至山里。

另外,二孙此行还在政治上作了一笔交易。他们除通过张聘卿、张飞等安清帮重要人物的关系,结识了刘玉斗、张锦湖、刘传金、李子丹、郭琪才、刘清源、宋朝胜、郭致祥、朱陶和丁开法等人外,据说张聘卿还代表孙中山先生②(据说张聘卿是孙中山先生委任的“江北招抚使”,是否如此,尚无确切证据,既然孙美珠、孙美瑶都曾自称是“建国自治军五路联军总司令”,就一定事出有因,因此只好姑存其说。)委任孙美珠为“建国自治军五路联军总司令”。从而使孙美珠在政治上有了归宿,成了同时具有革命名义的特殊的土匪集团。万伯龙先生在其《临城劫车案始末回忆》一文中,也曾提到“在民国十一年的春天,就有人传说孙美珠被奉、皖系军阀招安了。看到他自称总司令,不为无因”。①(见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第14页。)“我们确已知道山内之匪业已被人招抚,它的行动就带有政治意味了”。②(见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第22页。)由此可见,孙美珠接受张聘卿的招抚和委任,是很可能的,但孙美珠、孙美瑶的行径仍属土匪性质,并没有体现孙中山先生革命的主张。至于张聘卿是否代表孙中山先生,则有待今后证实。

孙美崧、孙美瑶由上海回来后,孙美瑶又以斗鹌鹑为名,奔走各地,还结识了张敬尧部下的毛思忠、毛思义等人。

二、建立武装

孙美珠集团建立土匪武装,是比较困难而复杂的。武器、人员有了着落以后,还要进行组织,于是便在西沙棚村召开了第一次各地杆子头(股匪首领)会议,并商定了如下建立土匪武装的计划:

(一)队伍的番号定为:“建国自治军五路联军”,并设立总司令部。

(二)总司令部的组织人员:孙美珠为总司令,刘玉斗为军师,孙桂枝为参谋长,丁开法为参谋处长,孙美崧为第一路司令,郭琪才为第二路司令,周天松为第三路司令,王继湘为第四路司令,刘清源为第五路司令。

(三)各地联络站的负责人:滕县、鲁南朱陶③(自称是孙中山密任的鲁南招抚使,负责联络孙美珠和范明新等部。)兼,临城为李子丹,济南为郭致祥,薛城为尤吉三,徐州为刘传金,上海为夏敏尧和牛某,南京是张飞(兼),北京是宋朝胜,临沂、郯城、日照等县是刘玉斗、段青芝、韩仲衡、徐子尚、赵保泰、郑德轩等人。

(四)举事地点在金銮殿(滕、峄边界一地名,下同)。

(五)举事时间是一九二〇年清明节前后。

(六)活动根据地在峄县城北六十里的抱犊崮山区(抱犊崮又名君山,详见本文附记)。

(七)与各地零星股匪统一合作,逐步广大组织。

孙美珠和各股匪首完成了建立土匪队伍的任务后,便独到祖林哭祭孙氏列祖列宗,孙美瑶在家用煤油把全部瓦屋楼房付之一炬后,便率队直奔金銮殿。中途回首,仍见西沙棚村大火弥漫,黑烟滚滚直冲霄汉。金銮殿聚首之后,各路匪首便各回原防地,尽其所能扩大活动地区,不久便形成了一支很强的土匪队伍。

三、羊庄抢劫

羊庄位于滕县城东南狐骀山南麓,地形险要,风景清幽,能控制南北山口匪徒的出入,是大地主马世钰的家乡。马为人豪强自负,并拥有一伙看家护院的武装,多年来称霸一方,专跟孙美珠匪部过境为难,孙吃其亏不小,对马恨之入骨。于是便乘马居父丧大宴宾客之际,孙一方面密派干员冒充吊丧客人,先混入羊庄街里作为内应,另一方面为了先发制人、消灭马家看家武装,又亲率一小队人马,直冲入马家的自卫队部,除缴了马家看家武装的枪支外,并将其客厅内外的缎帐细软和门前的骡马抢掠一空,满载而去。

四、老头子山战斗

孙美珠羊庄抢劫得利后,促成了滕、峄、临、费各县零星股匪的统一,孙的参谋处长丁开法,看到形势有利,遂向孙说:“现在我们的力量强大了,应该再和北洋官军第六旅大干一场”。孙美珠当即表示同意。不久,他们便在老头子山①(是滕峄间万山环绕的一座名山。)召集各路股匪首领开会,刘玉斗、丁开法、郭琪才、周天松、王守义、刘清源、孙美崧等主要人员,也都参加了会议。孙美珠向到会的各股匪首提出了打击六旅的主张后,丁开法接着说:“大当家的说的对,以前我们已经打了几次小胜仗,如果能再狠狠地揍他们一下,以后他们就不敢再进山来剿我们了”。其它所有到会的匪首,对孙、丁的话都同声叫好,当即决定:以孙美珠的名义给第六旅下战表,约定在老头子山较量一番。最后孙美珠说:“从现在算起,到战斗期间还有半个月,我们要多多准备子弹,到时每人带三天的饭,痛快地打一下,谁也不能当孬种”。各股匪首走后,孙又与刘玉斗、丁开法等仔细研究了办法,一致认为:老头子山东有五旅,西有六旅,不能两面作战,应该打拉兼施个个击破,方可取胜。根据情况,六旅战斗力较强,五旅原系旧巡防营改编,拖家带眷,子女众多,官兵生活较苦,多以偷卖子弹、贩运私盐来弥补生活之不足,战斗力比较薄弱。于是他决定联五打六。并派刘玉斗设法收买五旅(即所谓联合五旅)。不几天,刘通过安清帮的盐贩子关系,贿赂收买了五旅旅长李森,并约定战斗时枪向上打,等孙部击溃六旅后,五旅再伪装全面进攻。收买五旅的任务完成后,孙美珠便开始调配兵力,其力量布置大要如下:

(一)把主要力量一千余人配备于老头子山西麓,其余的力量放置该山东麓。

(二)孙美珠自任总指挥,刘玉斗、丁开法充军师。

(三)周天松任东路指挥,所辖匪众周天伦部。

(四)郭琪才任西路指挥,所辖匪众刘清源、王守义和胡成采部。

(五)孙美崧和李广田部为预备队。

(六)宋朝胜统辖其它各部匪众,位于徐庄、大庵一带,牵制六旅后方。

六月三日晚,各部匪众陆续到达老头子山附近地区,四日晚全部进入阵地,以逸待劳。六月五日,五六两旅从东西两面向老头子山扑来(东路为五旅,因已被孙事先收买,并不真打),前有各县武装,后为正规部队,共约八千余人,来势颇猛。自六日拂晓起开始战斗,酣战一天,未分胜负。当晚,孙美珠又进行了新的部署,决定把所有好匣枪、冲锋枪都拨到第一线,另外再从各部选十名好射手,先把六旅的重机枪射手打掉,然后再长短枪集中射击,待敌阵一乱,即发起反击。

各部选拔的打手编了一个班,由段得胜任班长,张辅胜为助手,归郭琪才指挥。第二天天刚破晓,六旅的重机枪打得更紧,郭命令射击班首先打掉机枪射手,段得胜、张辅胜一枪一个,一排子弹就打掉了五个机枪射手,其它射手又将其余机枪射手消灭掉,顿时六旅阵地的机枪都成了哑巴。接着,郭琪才便命令反击,一阵冲杀,六旅官兵便全线崩溃,六旅一团二营营长杜吉卿,也当了俘虏。

五、偷袭西集

西集位于李庄、横岭铺、邹坞三角地带的中心,三面环山,西临大平原,为六旅吴锡九团包围抱犊崮北路据点之一,驻有一个连的兵力。孙匪为了突破六旅在母猪窝、徐庄一线对他们的包围,决定首先拔除六旅在西集的据点。于是,在老头子山战后不久,又调动两千余人马,对西集进行了突然袭击。

按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刊载的万伯龙先生《临城劫车案始末回忆》一文中,言说孙匪在西集遭到惨败。我所了解的材料则不然,其具体情况如下:

(一)兵力部署:郭琪才、刘清源两部,位于徐庄——西集中间地带,郭负责截击驻徐庄六旅部队,刘负责截击驻母猪窝的六旅部队。王守义、褚思振两部配合刘守庭骑兵小队,位于焦山西麓,负责牵制六旅驻梁庄、凤凰岭北庄的贺团部队。孙美珠、丁开法、阎守聚、王继湘等,率奋勇队二百余人,星夜进攻西集,张辅胜为先锋。

(二)突袭前,孙美珠首先占领西集寨南小山,控制全局,其它各按计划行事。王继湘首先率领越墙小组越过寨墙,阎守聚又一枪把哨兵打死,寨门打开后,丁开法便带领突击队打入寨内包围了留守连部,一时战斗颇为激烈,两方都有伤亡。战斗结果虽没有拔掉西集据点,确也给六旅驻军以一定的打击。袭击任务基本完成后,孙美珠便下令收兵,并把六旅驻军的财物、弹药抢夺一空而去。

六、孙美珠之死

关于孙美珠之死,至今尚无定论。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一辑刊载的、万伯龙先生撰写的《临城劫车案始末回忆》一稿中说:“当北寨门(指西集北门——编者)发生枪声之后,全连闻警就把北街封锁了。我们正在挖枪眼的时候,孙美珠也恰在这个时候率领着二十多名奋勇队由北寨门抢进来了,拚命沿北街向南飞跑的时候,工事的枪眼也挖开了。他们冲至北街中间,我们五支枪正在开始猛射。第一排枪,孙美珠腹部就受伤了。同伙看见孙美珠受伤了,两个人把他架起来。天还未明,各家的门户都关着,子弹横飞,无处可避,遂拚力把路西一家大门扛开了,及到院中孙已气绝”。又说:“我们清扫战场时,有一理发师偷偷地对一个目兵说:‘你们把大杆首孙美珠打死了’。连长同着他到了一片横七竖八的乱尸中叫他指出来,理发师毫不犹豫地用手一指说:‘这个是’。他指的这具尸体是腹部中弹阵亡的。连长借了一把铡刀把头切下来,放在洋油筒里,用盐埋上,就亲自解送枣庄了”。说明孙美珠是死在西集。

据我所知,孙美珠袭击西集并未惨败,也并非死在西集,而是死在羊庄。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一九二二年仲秋节前,孙美珠遭岳父丧事,带领小队人马前往羊庄致祭,为仇人察觉,急报邻村滕县警备队,配合红枪会、乡勇队二百余人,向孙部进行突袭。由于孙骄傲轻敌,疏于戒备,致身陷重围,为乱枪击毙。其它匪徒见孙确已死亡,无法挽救,也都作鸟兽散。检查孙的尸体,得遗物三件:手枪一支,佩刀一把(上镌“看破世事金能语,想到人情剑欲鸣”),又孙氏世藏杨继盛狱中手制木酒樽一只(上刻杨继盛饮酒坐像并诗二句:“酿成万家合欢酒,愿共苍生同醉歌”)。此物以六旅团长吴俊卿在鲁南剿匪有功,归吴所有,作为纪念,后转赠沈克。

按孙美珠之死,前后记载不同,以事出有因,不能不姑存其说,以待有识者最后证实。

七、孙美瑶继任匪首,策划为乃兄报仇

孙美瑶、孙美崧和众杆子头听到孙美珠在羊庄战死,均充满愤怒,为了报仇,他们一致推孙美瑶继任乃兄“建国自治军五路联军总司令”职务。孙美瑶继承了孙美珠职务后,即召集各股匪首开紧急会议,策划为乃兄报仇。孙向各路匪首们说:“我们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坚守抱犊崮,并集中力量和北洋六旅拚个死活。此外,还要派人到沂蒙山区、曹州平原各地进行活动,做好一切报仇的准备”。接着说话的是丁开法,丁说:“最近朱陶由上海到薛城,转告了张聘卿对鲁南局势的看法,据张说:‘北洋政府将调集重兵,肃清山东匪患,这样鲁南必是围剿的重点,大家要有远见,非闯大祸不好渡过难关’。另外朱陶还带来了两句话:‘穷干看幻,最好在津浦路上打主意’”。经过一番商讨,他们决定改变活动方式,不再在抱犊崮山区和北洋官军硬打,要用政治手段达到报仇的目的。简言之,就是按张聘卿和朱陶的意思干,就是扒铁路、劫火车、架富票、不论中国人还是洋鬼子,得手便一齐绑架,使北洋政府和军阀政客来个手足无措,大而造成国际事变,小而叫他们丢丑。从而使他们不敢轻易围剿。这就是临城劫车案的前因。

八、临城劫车的经过

(一)劫车时的兵力部署:

孙美瑶为总指挥,指挥部设在巨山山上。

孙美崧部留下少数匪众,配备精良武器,坚守抱犊崮

丁开法、周天松分选所部身强力壮、精通武术者,持短枪劫车。

郭琪才部身藏短枪秘密潜入临城街里和车站附近,监视和牵制第六旅的驻防部队和徐兖警务段警务人员。

刘清源、阎守聚两部,位于临城——枣庄间,牵制第六旅驻邹坞的部队,并负责打援和接应。

王守义和褚思振两部,隐蔽铁路以西的卜岭和白山一带,作为疑兵,牵制滕、峄两县的警备队,并通过微山湖水上运输,及时与沛县、曹属一带的土匪范明新部取得联系。

吴臭部出没于马庙——峨山口之间,忽东忽西,牵制第六旅前沿阵地的兵力。

刘守庭小队骑匪,位于青山——焦山之间,搜查山外行人,专负通信联络之责。

王继湘选拔归国华工有技术者,负责扒铁路。

另外,他们还派出一部分匪众,伪装行旅搭乘火车,负责劫车的内应。部署可谓周道详尽。

(二)劫车时间是一九二三年五月六日晨二时五十分。

(三)劫车地点在临城和沙沟车站之间。

(四)被劫车次是由浦口开往天津的二次蓝钢皮快车。

(五)劫车情况;由于王继湘在火车到达前已将路轨拆掉两节,火车到达时车头和三等客廂二节出轨,全车停驰,丁开法和周天松便带匪众夺门破窗而入,加上伪装旅客匪众的内应,顿时将车上金银细软等物及一部分中外旅客掳去。匪众行十余里,北洋六旅官军闻讯赶来,双方交绥,且战且行,后来因为被架英国人罗士满被流弹击毙,其它被掳乘客恐危及自身生命,要求丁、周停战,丁、周乃派西人台氏携一译员赉书六旅追军,声言如再不停止追击,则枪杀所有中西乘客,追兵鉴于枪杀外人责任重大,当即停止了追击。于是匪众们便驱赶中西旅客,奔向抱犊崮老巢。被掳人员此时宛如群羊入圈,莫敢奈何,惟一法国女人(四十多岁)不堪步行,被弃于邹坞,后转天津。

劫车案发生后,铁道房工人立刻驰赴临城向济韩警务段段长报告,段长当即派警长刘均率警员二十余人持短枪前往抢救,中途遭伏匪截击,纷纷逃回。后驻防沙沟的第六旅一团一营某连连长王某(姓名失记)到临城车站向营部报告说:“今晨五时许,得到第二次蓝钢列车在沙沟、临城之间被劫的消息后,当即率队往救,及到,匪已远颺”。翌晨,当地军队及护路警兵去出事地点进行实地调查,见该处铁路两侧,箱笼皮包狼藉满地,至第二次复查时,一切物件便都不翼而飞了。

此次劫车被架中西乘客共计七十一人,除一人半路被流弹击毙,一人被弃于邹坞外,被劫持到抱犊崮匪巢的为六十九人,计中国乘客三十人,外国乘客三十九人(详见本文附录)。

九、北洋政府对临案的措施和孙美瑶接受招抚

孙美瑶劫走中外旅客,确实给北洋政府制造了不少麻烦,欲打恐危及外国人生命安全,引起国际纠纷;不打,又恐以后匪患更甚,且中外人士纷纷要求救援被架人员,因而他们一方面调兵遣将加强津浦线各要站的防务,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向孙美瑶匪众妥协退让,派人进山与匪众进行谈判。谈判是从五月十一日(即劫车后的第六天)开始的,直至六月十二日,历时达一个月零两天(谈判记要见本文附记)。参加这次谈判的北洋政府官员和地方绅商有陈调元、申士魁、杨琪山、陈孝全、郑士琦、温世珍、黄德本、李麟阁、崔广沅、徐廉泉、陈华亭、刘正举、刘翰卿、薛耀宗、金方远、刘子干、刘玉德、陈家斗、陈炳辰、金省臣等二十余人;匪方代表有孙美瑶、孙桂枝、孙美崧、郭琪才、王继湘、丁开法、周天松、刘玉斗、孙鸿图、诸葛亭、刘清源、刘守庭、褚思振、周天伦、孙经汉、刘梧桐、济振江、刘凤翔、王文卿、朱陶等二十人。此外,上海总商会的孙筹成、冯少山及北京总商会代表等,也参与周旋,并为被架肉票送了生活用品。

谈判的主要议题有二:一是释放肉票的条件和办法;一是招抚收编匪众的条件和办法。

双方谈判争执颇多,开始匪众要求条件甚高,孙美瑶还曾发过布告(布告原文见本文附记);官方也曾准备中止谈判,发动新的围剿,并调集了数架飞机,准备轰炸匪巢抱犊崮。后经多方周旋,始最终达成如下协议:

(一)包围抱犊崮的各路官军自现地撤退,以示诚意。

(二)孙美瑶接受招抚改编,条件是:各级匪首加官留用;编成新编旅由孙美瑶任旅长;现在匪众有枪者收编两千,成立两个团,无枪者收编五百,作为补充兵,余者遣散。

(三)无论就编与否,每个匪徒发给银洋二十元。

(四)改编后归北洋第六旅节制。

(五)即日起释放所有被劫中西肉票。

六月十一日协议达成后,十二日即将全部未释之被架肉票放出。六旅亦当即派人进山收编匪众,至七月二十九日收编完成,孙美瑶率新编旅下山,设防于枣庄车站,旅部设在下马道路南。

新编旅的编制和人员如下:

旅本部:

旅长:孙美瑶

参谋长:孙鸿图

军需长:朱东渠

书记官长:朱陶

副官长:程焕寅

卫队连长:丁开法(兼)

卫队连司书:田湘南

第一团各级负责人:

第一团团长郭琪才 团副张传德 书记官傅鸿宾 第一营营长王守义 营副宋朝胜 第一连连长丁开法 第二连连长刘天言 第三连连长李广田①(李广田在抗日战争时期,任夏子明卫队营长。) 第四连连长杨廪喜 第二营营长曹文成 营副阎守聚 第五连连长丁玉珩 第六连连长赵有才 第七连连长顾天才 第八连连长胡广胜 第三营营长刘清源②(刘清源的马伕刘桂棠后来成为华北巨匪。) 营副胡成彩 第九连连长刘全法 第十连连长刘朝发 十一连连长陆昭明 第十二连连长刘宇和

团部驻郭里集

第二团各级负责人:

第二团团长周天松团副刘汉亭书记官狄仲青第一营营长褚思振营副苗金章第一连连长徐美生第二连连长孙裕胜第三连连长刘真祥第四连连长郭有富第二营营长王继湘营副高桂臣第五连连长李振海第六连连长王承全第七连连长尹士祥第八连连长杜长友第三营营长孙美崧营副××× 第九连连长周永泉第十连连长刘合胜第十一连连长刘得山第十二连连长孙桂常

副官刘茂善

团部驻枣庄附近葛村

注:以上人员一览表,系新编旅原有编制,及丁开法被杀害,朱陶、朱东渠逃走后,人员有些变动,不详姓名。

新编旅接受枣庄防务后,孙美瑶当即发了一纸所谓安民布告。现抄录如下:

“照得本旅官兵,原具本土良民,只因被匪所扰,复为官府不谅,家产荡然,不能安业,不得已铤而走险,久在地方父老洞察之中。此次幸蒙政府开诚招安,地方父老担保,得使编成正式军队。本旅官兵,素明大义,俱深感政府与地方之德,誓当宣力为国,以赎前愆。至于对服从命令,保护地方,尤属应尽之天职。兹因出防伊始,诚恐外间或有谣言,地方发生误会,故特恺切布告,凡本旅所驻各地,务望人民各安生业,勿相惊扰,经此出示之后,倘有前项情事,一经查出,或被人民告发,即予严办,决不宽贷,特此通告。”

至此,孙美瑶部也成为北洋官军一部分了。

十、孙美瑶被诱杀 新编旅被解散

新编旅自成立后,各部比较融洽,经过编组和训练,蔚成新军。孙美瑶担任了旅长后,终日送往迎来,忙的不可开交,除赴西沙棚祭祖外,又曾亲到济南晋见山东督军田中玉。但田中玉却一直在设法消灭孙及其新编旅。为此目的,田派北洋五师第十七团团长吴可璋,带领全团人马和孙美瑶同驻防枣庄,并委吴兼驻枣庄的执法营务处长,对孙部进行监视、瓦解,寻机将孙诱杀。吴从此即以驻枣庄一带的统治者自居,对孙美瑶所部除进行严密监视外,并用挑拨离间的卑劣手段,进行瓦解和破坏。他首先拉拢孙旅第一团团长郭琪才,离间孙、郭之间关系,经常表扬郭有治军经验,暗示将来可以接替孙的旅长职务。郭原系土匪,又是一个官迷,为了向上爬,对吴就处处表示服从和拥护,并到处宣扬吴的恩德,对孙则逐渐疏远,甚至公开破坏孙的威信。但这并不能根本动摇孙的基础,吴知道孙的精锐是旅部警卫连,而警卫连的连长丁开法,又是孙的重要亲信,要解决孙,就必须先除掉丁。于是吴便处处留心丁的活动。后来探听到丁开法建议孙不要玩鹌鹑,孙不听,丁对孙顶了几句。吴就抓住这一点对孙说:“听说丁开法对你不大服从,那还了得,连长仅是个下级军官,还能容他不服从吗?以后如果再发生这类事,你不便处置,可把他送到营务处来,我替你办。”此后不久,吴又找孙说:“近闻有革命党人在你部活动,据我调查,丁开法将有异谋,外间传说很盛,要消灭这个传说,就需要你将丁开法除掉,否则,你也无法自白。希望当机立断,迟则晚矣!”孙不得已,于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八时,将丁诱至旅部杀害了。

孙美瑶虽然枪毙了丁开法,但仍不能得到北洋军的信任。郑士琦为了对孙部的监视方便,又命令孙选拔精锐,协助六旅进山剿匪。郑亲临督战,与徐鼻子、赵妈妈等股匪大战黑风口。是役徐、赵大败,逃往老头子山。孙收兵回来后,刘玉斗、朱陶、朱东渠等人不甘完全倒向北洋军阀,遂纷纷逃去,孙的势力此后便逐渐减弱。此时吴可璋谋旅长之心益急,又见孙疑神疑鬼,便趁机密语劝孙:“最好辞职,落一个好的下场”。不料遭孙严词拒绝。适在此时,吴部在枣庄街里捕到流匪八名,其中一人系孙之族叔,孙派人交涉,要吴将一干人犯解送旅部处理。吴坚执不允,于是双方便成冲突。孙闻讯大怒,亲率手枪队将吴的团部包围,并沿街破口大骂,可谓剑拔弩张,闹得全枣庄人心惶惶,尤如大祸降临。吴见情势紧张,便于十二月十六日拍电郑士琦告急,危言孙美瑶部于十五日晚哗变。郑当即派五师十七团一营开赴滕县,二营开往枣庄,相机行事。十二月十九日,二营由枣庄调走,据官府方面表示:谓孙、吴冲突,系出于一时误解,经崔广沅、李麟阁等出面调停,业已和平了结。其实,郑士琦图孙之心,如芒在背,必去之而后快。适于此时,孙又与吴可璋发生冲突,遂密令兖州镇守使张培荣,以使孙、吴和解为名前往枣庄,相机将孙处死。张到枣庄于十二月十九日将孙诱至中兴煤矿公司,在酒席筵前逮捕,并杀死在该公司的东门里。孙的四名马弁有三名受伤。事后张培荣曾有通电,大意谓:今孙贼认为作恶越大,取得官位越高,此风一长,人心不可收拾,故不杀不足以儆效尤。

孙美瑶死后,除孙美崧一部携枪逃走外(孙美崧个人带马弁四名经济南、天津,逃往上海),余部均被郑士琦调重兵包围缴械。十二月二十七日,吴可璋率部返省,枣庄营务处裁撤。郭琪才、周天松调省监视,连长则调讲武堂训练。十二月二十四日给孙部士兵每人发了三个月的饷银,有快枪者每人再增发枪价十元,有杂枪者每人增发枪价五元。另外,所有人员均发给免死证一张,并由官方押送回籍。至此,孙美瑶集团,便完全被北洋政府所消灭。

附记

一、与孙美瑶部有关系的重要人物简介

张聘卿,山东峄县台儿庄人。上海、南京均有住宅。安清帮大字班,广收门徒,各阶层人士来者不拒,与南京张飞、南通张锦瑚为盟兄弟。曾任孙传芳五省联军总司令部参议,同时又密任孙中山的江北招抚使(此任尚待查证)。

张飞,滕县东漷人。安清帮大字班,长住南京夫子庙,门徒众多,散布长江下游和运河各大码头,外号大将张飞,与张锦瑚、张聘卿,称为安清三老。

丁开法,江苏涟水县人,苏州镖局出身,是张聘卿的关门弟子。据说曾充过孙中山的卫士,由张聘卿介绍至孙美珠部。

朱陶(原名朱殿元),滕县冯庄人。济南蚕业学校学生,在五四运动时任该校学生会会长。据说后来由张聘卿介绍给孙中山,被任为鲁南招抚使(尚待查证),专责联络孙美珠、范明新等股匪。是临城劫车的策划者之一。

王翼民,峄县涧头集人。清末秀才,由外祖培养,得博览群经诸子,与孙美珠为忘形朋友。

刘玉斗,滕县兔子山人。出身贫苦,粗识文字,安清帮大字班,其门徒多系草泽中人,驰名于邹、滕、峄、兰、台、费、徐、海一带。先后任过孙美珠、孙美瑶和刘桂棠的军师。

宋朝胜,滕县东山里人。安清帮通字班,幼年从乃父在北京游过大小权贵之门,经常出入都门,专勾结北洋政府警卫人员,刺探军情。

郭致祥,泰安县人。田中玉督鲁时,任济南警察局某分局局长,并密任孙美珠的济南联络员。

刘传金,滕县人。常住徐州,系鸦片商人。安清帮通字班,与张锦瑚、杜月笙有密切关系。与许多土匪首领也有经济关系。

尤吉三,峄县台儿庄人。地主,日本留学生,张聘卿的弟子。

王继湘,滕县人。曾做过沪宁铁路护路工人,后应募赴法国充华工。回国后加入孙美珠匪部,当了小杆子头。

二、被架之中、西乘客名单

(一)中国乘客(简称华票)

张绳祖(南高教育科长)

顾克斌(南高职员)

康通一(申报馆)

杨琪山(袁世凯女婿)

尹莘农(上海宝隆医院医师)

吴天福(津浦路车上厨师)

张美华

郑炽

谢三宝

陈世馨夫妇(陈福建人,悲愤投崖受伤,旋即死去)

胡某(中兴煤矿公司经理胡圣全的侄子)

吴韶甫(上海)

曹兴洲(天津第二纺纱厂)

焦子琴

王有训

秦榛元

孙修天

李荣贵

马少周

张华轩

庄泽轩(上海)

庄川生(宁波)

秦锡春叔侄

钱光治

赵翌章

刘思玉

许麟元

洪锡友(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

(二)外国乘客(简称西票)

泊拉脱夫妇(国籍不明)

亚兰及十二岁小孩(美国陆军少佐)

鲍威尔(美国米勒氏评论报主编)

亨莱(美国、中国远东金融商业报)

柯拉尔(美国、女)

加柯白森(美国)

区德渠(美国、有二女伴)

品格尔及八岁小孩(美国陆军少佐)

佛里门(美国、上海中国汽车公司)

苏洛芝(美国)

克法登(美国、女)

台氏(美国)

汤姆士(美国)

李白斯(美国大陆报主编)

爱里斯昆仲二人

穆安素(意、律师)

金士柏(法、医生)

塞泊希斯(英)

班白

爱尔德列枢(女)

桑培

麦克法屯(法)

维莱夫妇(墨)

琴士白

史密斯(英)

克劳

海摩维枢

罗莱特(英、天津春和洋行)

裴雨培

劳白特(女)

希尼士

史克里浦斯(美、报纸主编)

佛莱德。

三、孙美瑶与北洋官府谈判记要

五月十一日:

(一)上海总商会分电北京政府及山东督军田中玉,请速救援被架人员,订立护路办法,分派军队常驻津浦路各要站。

(二)峄县李麟阁(安清帮大字班)与清末翰林崔广沅及袁世凯的女婿杨琪山“真”①(代电日期,即十一日。)日入抱犊崮说票,孙部刘玉斗、孙鸿图、周天松等与之谈判。谈判结果是:官方自抱犊崮撤军,孙部逐批交还中西肉票。李、崔、杨下山。

(三)峄县县知事辛葆鼎派人登山为肉票送被子、食品。

(四)是夕何锋钰、吴长植再图围攻抱犊崮,双方战斗至第二日晨刻,死伤不大。

五月十二日:

(一)黎明田中玉专车抵枣庄,在中兴煤矿公司第一客厅听取各方对匪情的报告。

(二)孙美瑶派郭琪才、周天松、孙美崧、诸葛亭等同官方代表陈调元、申士奎在中兴煤矿公司谈判,并签订草约如下:

1.官方务于十三日以前将包围抱犊崮的军队,撤退至峨山口;

2.官兵撤退后,孙部改编成师,先由官方送八百支枪上山,驻地由其自行指定,鲁官长不得调移;

3.由官方为匪众发饷三个月。在上述一、二两项实施后,放还第一批外票,第三项实施后,中外票全部释放;

诸葛亭、周天松要求在临、枣的外国领事和督军、省长的代表,以及兖州镇守使何锋钰和北洋官军第六旅旅长,共同签字保证。

4.诸葛亭当晚偕温世珍、李麟阁、安德森回山;

5.杨琪山回京。

五月十七日:

(一)官军营长陈孝全进山作说客。

(二)滕县徐廉泉代表高仲翰(清末翰林)与旧匪郭安,十七日进山。郭由天津来枣庄,由函山内匪首,谓:“如仍认识我姓郭的老大,我即进山调停,否则,不问你们两家闲事”。匪出二百人枪列队欢迎。郭进山时曾带田中玉马弁二名,会谈形式很随便,孙美瑶、刘清源、刘守庭等均出席。孙方提出的条件是:第一,官府须将兖、沂、曹地区让出,归他们管辖;第二,将匪众编成两个混成旅。郭云:“全是胡闹,万办不到,这样办法,终归无成”。本日释放西票两名,交田的马弁领走;其它条件,仍在商谈。

五月十九日:

(一)李麟阁等入山,并带委任状三件:委孙美瑶为司令;刘清源为参谋长;刘守庭为副官长。

(二)郭琪才要求将官军第六、第七、第二十各旅,撤回济宁、兖州原防地;孙部内外各系编为三个师。

孙美瑶并发通告一道(见附记三)。

五月二十三日:

上海总商会召开会董紧急会议,组织救护队去枣庄援救被架中西肉票。

五月二十五日:

(一)田中玉二十五日由保(定)回京,见总统及阁员毕,宴请鲁籍议员讨论“临案”。旋乘车赴天津与省长王晤商后,即返鲁。拟先取和平手段对待临匪,至万不得已时始用兵。

(二)郑士琦派滕县陈华亭、刘正举上山洽谈,尚未回报。

(三)下午六时,鲍威尔忽代表孙美瑶带有谈判条件下山。

五月二十六日:

(一)陈华亭、刘正举自山回枣言:“昨至半山,匪以枪弹欢迎,幸未受伤”。往见匪孙桂枝,初仍以撤防为谈判第一步。匪众分两派,旧派以孙美瑶、孙鸿图为首,主受抚;新派以丁开法、王继湘、朱陶为首,主不受抚。孙桂枝最后向陈、刘提的条件是:第一,撤兵;第二,济粮;第三,济械;第四,济银;第五,由滕峄绅士全体担保。

(二)孙桂枝又向安德森提出:第一,撤退官军;第二,匪众改编成四个混成旅;第三,由官府接济饷、械;第四,改编后军队独立;第五,划滕、峄等六个县为军队驻地。

(三)温世珍随员刘翰卿、薛耀宗等入山向匪开导,陈调元主张有枪者收编,不限定数。

(四)院部电曹锟、齐燮元,临城匪案,请各派混成旅一个团会剿。苏军一支队开往沙沟;直军一支队开往滕县;政府决定派三架飞机协助剿匪。

今日临城已到飞机两架,预备向抱犊崮撒传单。

(五)外国使团虑鲁省田中玉对临匪持之过激,推代表赴保(定)见曹(锟)。

又,外交使团七国武官将于“俭”日(二十八日)向临城出发,具体计划未报。

五月二十七日:

上海红十字会牛惠霖等十一人、上海总商会冯少山、孙筹成等七代表、京商联合会代表江经沅等,于是日下午二时到达枣庄。

五月二十八日:

冯少山、孙筹成、牛惠霖、江经沅等至金家庄访问滕县县知事赵录策、峄县县知事辛葆鼎,及庄长金方远等,谈悉官、绅、匪如何联系的问题。

五月二十九日:

孙筹成致函田中玉,说明此番代表上海总商会来的意图是:援救被掳中西人员早日出险。并建议将孙美瑶部收编。

五月三十日:

冯少山、孙筹成致函孙美瑶、孙桂枝、周天松、郭琪才、刘清源、褚思振云:“我等来枣,带有被服、食品,以备接济被难人士。中国红十字会并派有医师同来,携有药品,作治疗之用,近闻山上患病者甚多,拟请许医师上山治疗,望即示复,以备送上”。

五月三十一日:

孙美瑶、孙桂枝、周天伦、刘清源、郭琪才、褚思振等,复函冯少山、孙筹成云:“接奉瑶札,如亲眉宇,日前数代表趋谒台端,诸蒙教益,感谢之至。所云上海总商会及中国红十字会带有被服食品等物,掷赐来山,足征云矞,无任所佩”。

今日官、绅、匪举行谈判:地点武家后;时间下午八点;官方代表为陈调元、温世珍、黄德本、安德森;绅方代表为金方远、刘子干(回民)、李麟阁、徐廉泉、刘玉德、陈家斗;匪方代表为郭琪才、孙经汉、刘梧桐、济振江。

六月一日:

下午三点举行谈判,地点在半户地方孙美瑶住宅。参加谈判的官方代表是陈调元、陈炳辰、刘子干、徐廉泉、金省臣、李麟阁、刘玉德等;匪方代表为郭琪才、济振江、刘凤翔、孙经汉等。官方提出编造收编名册的问题。匪方表示大小码子(匪徒)齐愿受抚。但坚持五月三十一日的方案。

六月二日:

陈调元等伴同第一批被释肉票八名(中、西各半)下山。各国合组的军官调查团十三人到枣。

六月四日:

郑士琦、温世珍、陈调元、安德森联名电府院、保、洛、苏、鲁各当轴,候核复即定局。

六月五日:

山内续派孙经汉、褚思振、诸葛亭、王文卿、丁开法、郭琪才、朱陶等,对上海救济联合会送往物品,表示谢意。郭琪才向孙筹成提出释票需要总税务司安德森作保,要滕、峄两县绅士与上海总商会等团体代表同时上山作证。孙筹成表示愿意届时上山。

六月七日:

孙美瑶、郭琪才、周天松等致函谢上海总商会云:“以同仁等临城之举,自知牵动全局,惟良心上之主张,实有不得已之故。客票一层,对外侨尚有优待,况同胞乎”。

是日飞机停飞。

六月八日:

田中玉派参谋长李镜蓉携带物品、善后费万元前来。保(定)曹(锟)复郑(士琦)、陈(调元)、温(世珍)、安(德森)电赞成办法,并请签字担保,开诚收抚。各方复电俱齐,军装拟明日送山,携来三万元系钞票,昨复挂车至济南易现,明日可到。褚思振今晚下山报告,言枪收竣,名册齐,请陈调元等明日进山。

六月九日:

苏代表温世珍、薛耀宗、刘翰卿对临案最出力,李镜蓉今日代表田中玉向他们致谢。

六月十日:

今日匪众在山欢迎陈调元等改编,大宴宾客及中、西肉票,并演戏志庆。另,孙美瑶、孙桂枝、周天伦、周天松、郭琪才等,又致函陈调元,欢迎温(世珍)、安(德森)及上海、北京总商会代表、地方绅士并红十字会进山,办理一切。

山内外匪众均愿受抚,山外匪有长枪一千五百支,短枪七百支,山内长短枪约与山外相等。

六月十一日:

官、匪协定条件:

(一)有枪者收编二千;

(二)徒手者收编五百为补充兵;

(三)无论就编与否,每人发给二十元钱;

(四)中、西票一律释放;

(五)改编后归吴旅节制。

六月十二日:

是日江经沅、高延廪、孙筹成、金方远、刘子干、李麟阁、徐廉泉、刘玉德、陈家斗等,会合陈调元、温世珍、安德森、吴常植等入山,与匪方就一大草棚内开会,各具保证书,彼此交换。官方签字的是陈调元、温世珍、胡希林;外方签字的是安德森;匪方签字的是孙美瑶、孙桂枝、周天松、周天伦、郭琪才;证人签字的是孙筹成、江湘浦、焦锡生、管象坤、金方远、刘毓桢、高延廪、李炳章、陈家斗、刘玉德。

下午四时半,释出被架之最后一批中、西肉票。

四、孙美瑶与官府谈判时发表的通告

建国自治军总司令孙美瑶为通告事:吾同人等素具爱国热忱,原不以抢架为本能,然值此无信用之政府,不正当之时代,不得不铤而走险,借以扬眉而吐气也。今军人等欺我太甚,吾实有不能已于言者,前数年,湖南招安,吾同仁兄弟未尝不额手相庆,色然而喜曰:“天生我等以钢筋铁肋,今而后可以效忠于国家矣!名垂于竹帛矣!”不知张督敬尧一经塌台,立将吾等尽行遣散,如栗凤羽等一时豪杰,皆郁而不平,衡情而论,谁肯甘心!不但此也,迨同仁等回籍安度,又被一般人面兽心,衣冠败类,可恶绅董,反造黑白,信口告讦,诬为故匪,有家不得归,到处无立足。我非木石,能不重蹈大海为蛟螭耶!由是集合同志,占领君山保主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天地之根据地也。乃竟有廿旅牵入,突如其来,攻我本崮,一则曰:“招安投诚”,再则曰:“缴械受缚”。满口复杂,大言恐吓,实令人忍无可忍。吾人非不愿受招,但恐再受其愚,故于三月廿一日(夏历,作者注)有特别快车截劫洋人之举,是役也,非为抢掠财物也,非欲惹出国际交涉也,盖以中国若许政府,若许军人,无诚意,无统绪,诚不如外人保其信耳。今已至此,别无可言,若无水落石出之办法,予给正式之条件,许我相宜之驻地,决不放回西人。且吾地盘中,类皆父老兄弟,倘政府果有真实无伪之优待,俾得大展其志,定为地方上造极大幸福,断不似现军人之鱼肉乡民,贪生怕死。不然,非特泰、兖、沂、曹永受其蹂躏,将见我四万万同胞无安枕之日矣。吾同仁既不畏内,又不惧外,丈夫处世,敢作敢当,进退自如,有何慊乎哉!国存于斯,国亡于斯,吾国人戒令慎之审之可也。为特告通知。

中华民国十二年 月 日示

五、抱犊崮简介

(一)抱犊崮史实。按抱犊崮在峄县北六十里,地志作君山,汉时曰楼山,钟繇尝学书于此,魏号仙台山。高九里,周四十五里。顶上宽平广数顷,有池蓄水。相传昔有五老抱犊耕其上,故名抱犊,亦称固城。齐建元三年,淮北民桓磊磈叛魏破魏师于抱犊崮。又梁天监五年,刺史桓和击魏,拔崮城,即此。

(二)苏洛芒攀登抱犊小记。登山仅一迳,自巢云观至山颈,路虽险峻,尚勉强可行。自颈至巅,巉峭如壁,须手足并用,攀援而上。闻日前官军围匪,曾深入至石级之下,石级尽处有门,门以木制,颇华丽,安设雅锁,由内扃焉。

(三)抱犊崮山巅高一千五百至一千八百英尺;上有储水处、存粮处、破庙、茅屋、大地穴、匪居之地穴、品格少佐等所居之地穴、小炮台和新掘之壕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