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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南巴苏区创建初期,战斗很频繁。战斗间隙里,我们大都以班为单位,打着小红旗,到农村里走乡串户进行“武装宣传”。所谓“武装宣传”,就是一方面随时准备战斗(因当地反动势力还很顽固);一方面向老乡们宣传红军的主张,告诉他们红军是穷人自己的军队,号召乡亲们组织起来打土豪、分田地。同时,扩大红军也是武装宣传队的主要任务。

川北的地形是我以前没见过的,乍一看上去是陡峭的山峰,爬到山顶却发现有个小平原,上面有许多村落、田地,当地人管它叫“坝子”。 一九三三年二月份,四川军阀田颂尧,纠集了几十个团的兵力,向我刚创建不久的通南巴苏区大举进犯。在徐向前同志指挥下,经过几个月的战斗,我们杀伤了大量敌人。一九三三年五月末,四方面军主力全部收缩到边缘的空山坝。愚蠢的敌人以为这下可以“消灭”红军了,岂不知红军早已布下了迎击的阵势。空山坝的地形对我们很有利,三面大山,只有一面有路通进山谷,谷底是一条小河。主力部队集中到空山坝之后,连夜构筑工事。整个阵地依山而建,沿着自然地形建成一个口袋阵。我们二十九团扼守在正面,两侧大山是兄弟师守备。在战斗打响以后,我们就开始反攻,敌人很快就被我们打垮了。满山遍野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几万红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下山谷,一刹那间,山谷里、小河边摆满了敌人的尸体和伤兵,敌兵乱哄哄地向着唯一的出口处溃逃。 川军都是双枪兵,每个人都有一套大烟灯、烟枪。这些家伙视烟如命,连冲锋打仗都背着小背篓,可一开始逃命就什么也不顾了,山谷里到处都扔着背篓。他们来的时候是坐着汽车来的,现在也顾不得坐车了,汽车、摩托车扔得满山谷都是。敌人的进攻花了几个月的准备时间,付出了千万个生命才占领了苏区部分土地,空山坝一战,我军不仅收复了曾暂时沦于敌手的苏区,而且又解放了许多个县,我们红四方面军十师一直打到嘉陵江边的广元。这次战斗是红四方面军进入四川之后的第一个大胜仗。这一仗消灭了几万敌人,通南巴苏区的面积扩大了几倍,发展到陕西境内。 空山坝战斗刚结束,连里就通知我到师政治部报到,当时十师政治部驻在广元县城,师政委是李先念同志。到了师政治部,才知道是调我来当宣传员的。广元县是空山坝战斗中刚解放的,广大农民群众尚未组织起来,师里就从各团抽调了一些老战士,派到农村做宣传工作,组织群众,打土豪分田地,组建苏维埃。空山坝战斗之后,红四方面军声威大振,苏区内部的治安情况也很好。我们这些宣传员都是单独行动,连枪也不带,只背着个挎包下乡,每人负责一个村子。我负责的那个村距县城有十几华里,每天早上出发,晚上回来。那个村子,虽然只有百余户人家,但很分散。当地农民长期蒙受国民党反动派的欺骗,所以开始工作不好做。我从参加红军就一直在战斗部队当兵打仗,从来没有做过宣传工作,真感到困难。好在有上级首长经常指点我注意工作方法,及时解答我遇到的疑难问题,这样,工作才逐渐顺利了。我在那个村子工作了一个多月,当我和乡亲们告别时,村子已经变样了,建立了村苏维埃,同时还组建了地方赤卫军、妇女会、儿童团等。地主老财的土地和财产也都分到农民手中。 完成了下乡宣传任务,我以为可以回部队了。刚回政治部,首长又要我到四方面军总部报到,去学无线电。我一听说学无线电,就赶忙说,我没文化,让我回部队打仗去吧。我在家时是长工,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认识,参加革命后,虽然学会了几百个字,但怎能掌握无线电呢!首长不采纳我的请求,说这是命令,不但要去学,而且一定要学好。我无话可说,只好背起背包到总部报到。当时四方面军总部驻在南江县城。 空山坝战斗后,四方面军扩大了,苏区的面积也扩展到几十个县。为了有效地保证总部与各部队及地方政府的联系,增设了电台。这样,总部决定,成立一个无线电训练班,从各部队抽调了十几名同志,大部分是象我这样的老战士。电台负责人是宋凯夫。王子刚、马教官、助教徐明德等几个人负责教学。马教官、王子刚同志是总台报务员。 对我来说,学无线电很困难。因为文化底子太差,我当时对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阿拉伯数字也不大会写,物理更是一窍不通。其余的同志也不比我轻松,他们也大都是没文化。但这是革命需要,我们都下了决心,一定要学好。训练班的生活很紧张,全天上课,课程分收发报课,机器装修课,还有英文课。学英文是必须的,因为当时红军的无线电器材都是缴获敌人的,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器材上的文字及说明书都是英文,为了很好地掌握使用和维修电台的知识,就得学会英文。 当时总部对无线电训练班很关心,总部首长经常到训练班驻地去看望大家,张国焘也经常去。训练班学员的生活待遇在当时是比较高的,穿的都是缴获敌人的毛料军服,吃的也很好。我们知道,首长和同志们的关心正说明他们期望我们能早日独立工作,党和红军需要我们,所以大家学习都很积极。训练班开学不久,一九三四年二月,蒋介石指派四川军阀刘湘纠集起三、四十万军队(号称百万大军)对只有几万人的红四方面军发动了猖狂的六路进攻,所有的部队都投入了紧张激烈的反围剿战斗。而我们十几个人,努力去攻克文化上、技术上的难关。我们一天也没停止学习,每一次考试都是“满堂红”。 一九三四年九、十月份,红四方面军经过艰苦的战斗,胜利粉碎了刘湘的“六路进攻”。不久,我大病一场。送我到四方面军总医院住院治疗,就在我住院期间,红四方面军离开了通南巴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