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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冯玉祥与韩复榘的关系

韩复榘从当兵就跟着冯玉祥,是冯亲自培养提拔起来的。韩复榘在西北军中,无论平时练兵或战时打仗,都不是漂亮手,号称韩结巴子。他有“三迷”:即官迷、财迷、色迷。他在冯玉祥面前碰了不少钉子,但冯对韩一直很信任。一九二五年南口战役失败后,韩复榘同石友三、张自忠等,投靠了阎锡山,冯玉祥从苏联回到包头,就派人把他们叫回来,并未加以责备。一九二九年夏,西北军放弃鲁、豫,向陕西转进,韩复榘二次倒戈投蒋。当韩复榘率二十师由洛阳东进投蒋时,庞炳勋在黑石关截击了韩。冯玉祥当时对此举并不同意。冯说:“韩复榘这小孩子走了,以后还会回来的,这一打,叫他伤了心,就不回来了。”冯玉祥与韩复榘的矛盾,不是政治主张不同,而是韩复榘不满意冯的家长式统治。韩倒戈后,在开封对他的部下有这样的表示,他说:“宋美龄都称我是北方长胜将军,但是到冯先生跟前,就是韩复榘长韩复榘短,动辄训人,如同老子对儿子一样,不准人说话。”这说明韩的倒戈,固由于蒋介石的收买拉拢,但另一方面就是冯玉祥的家长式统治,引起韩复榘的不满。但冯玉祥垮台后,西北军瓦解,蒋介石意图消灭韩复榘,因此对他诸多限制,在人员编制上,仅承认他五个师(其中两个甲种师、三个乙种师),仅有的四架飞机,也被蒋介石调走了。韩复榘为了扩充实力,只好训练民团,以后又组织“联庄会”。在税收上,蒋介石要韩扫数上交国库,韩就要款赈灾(一九三五年,黄河在曹州决口),蒋介石坚持不给,韩复榘不向蒋交纳税款,蒋就不拨赈灾款。韩复榘就以蒋不拨赈款,经费无着为名,将全省国民党县党部一律撤销了,只留下省党部。在一些问题上,韩复榘与蒋介石的矛盾日益加深。韩复榘为了对付蒋介石,就希望得到冯玉祥的帮助,这时冯玉祥已无实权在手,来山东也不会对他有何约束,但可以给他出谋划策对付蒋介石。在冯玉祥这方面,失败后众叛亲离,他决不甘心依附蒋介石,寄居山西也不行,到张家口后,宋哲元敬而远之不表欢迎,最后不得不离开张家口。这就是冯玉祥两次住泰山,和韩复榘欢迎冯住泰山的原因。虽说如此,但韩与冯的重新接近,只是互相利用,并不是毫无矛盾。韩复榘对冯还是存有戒心的,表现在冯两次住泰山,除了韩复榘亲自去见冯以外,他严禁他的部下接近冯玉祥。我们随冯前后在泰山住了四、五年之久,就是闻承烈、王冠军去过一次。再就是谷良民师长夜间偷着去见冯一次。那是一九三二年,谷良民任二十二师师长,驻防兖州的时候,他照例每月要到济南一次,向韩复榘汇报情况,每次都路经泰安,但他从来没到冯玉祥这里来过。这是那年秋天,一天夜间十二点左右,谷良民来看冯,我们为安全起见,赶快把谷师长让到接待室。他只带一名参谋叫万恒祥,一名上尉副官叫蒋联屏。我们向冯玉祥报告谷师长来看他,冯从睡梦中起来,来到接待室。见面后,冯紧握住谷良民的手说:小五(谷的乳名)你怎么半夜里来了?”这时谷师长就落下眼泪,说:“我早就想念先生,因为怕韩主席多心不敢来,所以才夜间来,以免外人知道了,传到韩主席那儿去。”听到这里我们了解到谷师长的来意,就回到前面去招待随从谷师长来的参谋、副官。问到他们从哪里来的,他们说:“从兖州来的,到济南去,来到泰安车站,谷师长要下车,他不说到哪里去,把传令兵留在车站,我俩也不知什么事,就带我们到这里来了。”谷良民在冯玉祥处谈了约一小时,就走了。

冯玉祥住在泰山,也很小心,不主动接近韩的部下,也不主动向韩提意见,都是韩有什么大事,找冯去商量,冯才提出自己意见。记得有一次韩复榘要消灭刘珍年,到泰安请教冯玉祥。当时我们几个随从人员就在窗外,对他们的谈话听得很清楚,记得大意如下:冯问,你有多少人?韩答,有三万多人。冯问,用的是什么武器?韩答,汉阳造七九步枪,每团有个机枪连,另外有一团重迫击炮,没有野炮、山炮,还有两列钢甲车。冯说,目前国家多事之秋,山东三面平原,一面临海,内忧外患,随时都可发生,必须有充实的力量才能生存。冯又问山东财政情况。韩答道,只能自给,没向中央要钱。胶东比较富足,刘珍年霸占了胶东地区的十五个县,县长、局长都由他委派,税收由他把持,一切都不能统一。冯说,山东一旦有事,刘珍年还要扯你的腿。韩说,我准备消灭他。冯说,不容易,要想消灭他,得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速战速决。要能在一周内完全消灭他,如果时间拖长了,蒋介石就要出面干涉,下停战令。你如果不听命令,蒋介石就要用辕门射戟的办法,强制执行,那样就打不成黄鼠狼,反闹两手臊,以后更不好办了。如能速战速决,一星期内将他全部消灭,就是蒋介石再出面干涉,既成事实也就无法挽回了。纵然蒋介石要叫你还他人、枪,那时刘珍年已垮了,再想打也打不起来了,你可借机将政权、财权收回,地盘就是你的了。如没有这个把握就不要打。

韩复榘听了后未再作声,中午冯玉祥留韩吃了饭,韩就走了。后来韩复榘派兵打刘珍年,蒋介石下令将刘珍年调离胶东,开往浙江温州一带,并以纵兵殃民罪名将刘珍年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