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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潇江同志是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石家毛托村人。一九〇八年出生于中农家庭,幼年在本村读书,一九二二年考入益都高小,一九二五年考入曲阜第二师范,一九二七年被捕入狱,一九二八年释放回校继续求学。一九三一年后,曾在益都南仇小学、博兴书院小学、临淄辛店小学任教员、校长。“七·七”事变后返里。他在地方党的领导下,于一九三七年秋开始抗日秘密活动,一九三八年二月八日在黑铁山举行武装起义,历任中队长、营长、支队长,鲁中军区、渤海军区参谋主任、军分区副司令员等职。一九四五年九月奉命率部进军东北途中遇难殉国。四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每当回忆起那逝去的岁月,心情总是无比激动,潇江同志在十二中队战斗和生活的情景,犹如昨天,记忆是这样清晰,感情是这样深厚,潇江同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立下了可歌可泣的功绩……。

组织黑铁山武装起义

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寇扬言要在三个月内灭亡中国。蒋介石集团及其军队,闻风丧胆,溃退南逃。山东省政府的官员们还未听到炮声,就携款带眷弃城而散。这种混乱局面,激起了人民的强烈不满和愤慨。当时我在石潇江同志教书的学校读书,潇江老师经常对我们说:“时局大乱,前途光明。我们的出路,要向东北义勇军学习,扛起枪来打鬼子,保国、保家乡,前途远大无量!”以石潇江为首,石一宸、孙子英、石次昆、石星垣、石化风、田昌韶等老师,领着我们十几个学生、农民,夜聚昼散,在家乡一带向地主“起”枪(要枪)。潇江是享有很高声望的教师,因此,所到之处,多数地主自愿把枪交给我们,但少数地主视枪如命,经过三番五次动员仍不交,我们就向他要抗日捐,我们就采取强制手段。经过几个月的活动,搞到了四、五十支枪,同时又动员同学、亲友参军,很快就发展到了五、六十个人。

一九三八年二月五日拂晓,鬼子、汉奸突然包围了我们近村冶里、于家庄子、中阜三个村庄,借清剿抗日游击队为名,屠杀无辜男女青年二百三十一人。国民党军队陈瑞甫、侯跃亭等,借机要我们交出枪支弹药。在这风云突变复杂情况下,二月八日下午潇江同志当机立断,决定当晚举行武装起义。我跑回家去,把藏在我家的枪支取出来,带着我的叔父福元、亨元等直奔集合点石家毛托学校。

潇江同志还是当年的教师风度,沉稳地站在讲台的灯光下,向来自四面八方的新战友微笑示意。他阐述了武装起义的重大意义,接着宣布我们部队的番号,指定各级负责人,便乘着夜幕率领起义部队向黑铁山方向出发了。

我们不能顺大路行军,只有绕村转路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上前进。这天正是元宵节,明月当空照,寒气逼人,大地封冻。我们初次深夜在野地走,高一脚,低一脚,东倒西歪,经过几个小时艰苦行军,才登上了黑铁山。潇江同志看到这些才脱去长衫的战士,个个精神振奋,士气高昂,他十分高兴,发表了充满激情的讲话,感动得大家不停地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为民族雪恨!为死难的乡亲报仇!”战士们的豪壮口号,震破了黎明前的黑暗,迎来了抗日高潮。

袭击鬼子兵消灭维持会

辛店是胶济铁路和公路、水路相连接的重要城镇,广辛公路是连接小清河、转运海上物资的要道,同时辛店又是英、美、日外商云集,收购烟叶的集中地。日寇占领后,立即安设据点,搜罗地主劣绅张金堂、王以堂、郑萱亭等一伙人,建立伪政权、组织维持会,妄图巩固占领区。伪组织积极为日寇效劳,抓丁拉夫,派捐摊税,搜集情报,摧毁群众抗日组织等等。日寇做不到的坏事,他们都做尽了。姚仲明同志命令石潇江急速挖掉日寇的耳目,歼灭日寇走卒——维持会。潇江、一宸同志选派了熟悉情况的石次昆、王树训、贾化民、边德信、石次荣、赵嗣波、赵安辉和我等共二十余人,组成远距离的奇袭队。这日早饭后,我们化装成赶会的、买粮的、走亲访友的、上山砍柴的、采药的等等,三人一组,两人一伙,翻山绕道,按规定的时间,全部潜到车站附近。刘兴法、石子奎在街内巡逻,已经查明维持会长等人汇集在办公室打麻将取乐,车站鬼子的机关枪。仍放在候车室,两个鬼子兵看守。我们各个战斗组分头到达预定的战斗地点,原定先夺取敌人机关枪,后消灭维持会。赵嗣波、贾化民等化装乘车旅客,持车票向候车室走去,鬼子的翻译官迎头跑过来,伸手要搜身检查,经再三解释,他反而紧紧抓住赵嗣波的手不放,五十米左右是鬼子,汉奸的据点。在这紧急的关头,为了甩掉这个坏蛋,贾化民顺手将翻译官扭翻在地,两枪结束了他的狗命,其他旅客听见枪声一哄而散。在慌乱之时,鬼子一时摸不清情况,吓得龟缩在据点里拚命地鸣枪、打炮。

埋伏在维持会附近的战斗小组,闻枪声直闯维持会办公室,会长王以堂吓得全身发抖,语不成声地催翻译给鬼子打电话,边德信进门抓住翻译官王乃卓、会长王以堂等,维持会全部人员被我们绳捆索绑带走了。

老百姓听说我们俘虏了维持会的全体人员,群情振奋,纷纷赶来慰问我们,向我们祝贺。一位老太太看到仿日本打扮的翻译官王乃卓,气得两眼冒火,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不休。

根据上级指示和群众的强烈要求,我们将充任日本翻译的王乃卓处以极刑。宽大释放了王以堂、郑萱亭等人。公审的会场上人山人海,抗战歌声响彻山林震撼云天。

张博线上炸敌车

日寇占领淄博后,在铁路沿线肆意停车骚扰,奸淫掠夺,无恶不作,群众恨之入骨。当地驻有国民党部队翟超、周宗鼎、翟鲁建等数千人,不但对鬼子、汉奸一枪不发;还勾结土豪劣绅,抓丁买马,奸淫烧杀,催粮逼债,更增加了人民的灾难。

一九三八年春,潇江同志奉命率领十二中队去淄博地区创建山区抗日根据地。他决定与李清华同志领导的十四中队联合伏击列车,破坏敌人的交通运输,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我们中队担负西、南两个方面的阵地,石次昆同志亲率爆破组把我们自造的土炸药,埋设在铁轨下。上午十点左右,几声汽笛狂叫,一辆军用列车沿着路轨徐徐爬来,进入伏击圈时,轰隆一声巨响,列车被炸成两段,尾车脱轨翻滚在地。我们集中火力扫射列车,未死的敌人,从车厢里向外乱滚、乱爬,一个鬼子兵爬出车厢坐在路基上托枪乱射,被石玉楠一枪打翻在地。两个汉奸爬上去,拖着鬼子的尸体往回跑;王树训、郭亨元等人挥刀冲上去,结果了两个汉奸,随即爬上车厢,扛着几个箱子跑回阵地。这次伏击,杀伤鬼子、汉奸二十余人,缴获战利品一部。

我们凯旋而归,沿途群众捧着鸡蛋、茶水慰劳我们,小学生围着我们又唱又跳,一派欢庆胜利的景象。群众说:“国民党翟超一伙是些贪财害民的家伙。石潇江的部队是抗日救国、为民除害的军队,有了这样的军队,我们中国人民才有出路。”

在胜利鼓舞下,抗日的群众组织纷纷建立,淄川、博山、益都三边抗日根据地迅速建立起来,为持久抗战奠定了基础。

丁珍亭被迫捐款

由于我们的部队发展较快,又出现了人多枪少及穿衣的困难。我们参加黑铁山起义时穿的棉衣,春来抽掉棉花当夹衣,夏至撕去里子布当单衣穿,不论晴天、雨天,就是这么一身衣服。潇江同志号召大家:“要枪,穿衣,到老虎嘴里去摸!”

金岭镇有个资本家叫丁珍亭,开着钱庄、皮行、药店等,还在济南、青岛等地设有店栈,家中雇有看家护院的保丁。他有枪有钱,与日寇、国民党反动势力互相勾结,狼狈为奸。

潇江同志决定教训和争取丁珍亭。选拔了刘振功、王树训、王振珠、贾化民、石广平、石广耀和我等二十余人,趁集市之日,化妆成赶集的人,相继进入大街。化装求医买药的刘振功,头戴大礼帽,穿着杭纺大褂,大摇大摆,背着钱褡子进了“好生堂药店”,取出药方交给伙计。处方上珍贵药品多,伙计无法处理,跑进后院叫丁老板。丁珍亭看了处方,喜出望外,心想这次又要发大财了,持着药方进了药店,转身就向“藏珠室”内取药。刘振功急速越过柜台跟进“藏珠室”,左手向丁老板的背上猛击一掌,右手的枪口对着丁说:“丁老板!石潇江队长请你赴宴去!”丁一听刘振功的口气,看他那黑乎乎的枪口,立即脸如黄纸,冷汗直流,苦笑着说:“请你稍等,我换好衣服就去。”刘把手一挥:“罢了,潇江队长从不笑贫。咱们立即就走!”刘伸出左臂紧紧挽住丁的右臂,走出药店。象久别重逢的亲友,刘振功边说边笑,挽着丁珍亭穿过闹市,转入小巷,加快步伐向北奔去。我们在后掩护。抵达驻地——黑铁山卫固镇的庙寺大院,潇江同志正在苍松旁站立。丁珍亭快步上前俯首打躬说:“小弟来迟,请老兄恕罪。”潇江同志顺水推舟说:“丁先生在学校读书时,曾发誓为国效劳。今言犹在耳。此次屈驾商谈资助抗日大事,不知尊意如何?”在党的政策感召下,经过潇江的耐心教育,丁珍亭捐出长短枪十余支,大洋伍百元。用这些钱,部队换了新服装。

用土炮战胜洋枪

一九三八年六月,青纱帐起,抗日军民四面出击,鬼子惊慌万状,军用列车昼夜频繁出动,妄图卫护交通要道和占领区。我们经过多次侦察,摸清了敌人列车行驶规律:每次军用列车出动之前。都是先由摇车子(压路车)引路,侦察扫雷,十分钟之后,列车后跟行驶,汉奸乘坐在列车两头,鬼子躲在中间。潇江同志据此部署兵力,采用主攻中间佯攻头尾的战术。

一天深夜,部队在湖田车站附近铁路两侧的青纱帐里秘密构筑工事,五子炮(土炮改装的)队集中在爆破点,步兵在两端卡住敌人迂回、反击的方向。不多时铁路上一道道白光四射,一辆军用列车从西驶来,石士东带领爆破组抱着炸药靠近铁路,隐蔽在突破点附近。摇车刚刚驶过,爆破小组迅速爬上路基,埋好地雷。轰隆隆几声巨响,列车被炸成两段,车厢里残存的敌人被震得晕头转向,惊慌失措地胡乱射击。我们两端的部队猛烈射击,迷惑敌人,五子炮队集中火力向列车中部倾泻。土炮射出的碎弹片,象冰雹一样。昔日气势汹汹的洋鬼子,个个象被打断腰的癞皮狗,藏在列车底下,等待援兵救命。拂晓,当我们完成伏击任务胜利回营时,敌人东西两路增援的列车,才象乌龟一样慢吞吞地爬来。

这次伏击战,我军无一伤亡,而鬼子、汉奸,伤亡八十余名,是当时胶济路上敌人军用列车伤亡最大的一次。通过用土炮战胜洋炮的战例,增强了我们以土胜洋的信心。

宋亮为国立功郑新斋率队反正

“七七”事变后,抗战烽火到处燃烧,而国民党军队却有的游而不击,残害人民;有的摇身一变成了汉奸;有的声称“抗战”,暗地与日寇勾结。原临淄国民党区长陈瑞甫,在日寇占领胶济路,并在辛店车站安设据点后,随即改换主子,公开投靠日寇。由于陈瑞甫卖国求荣的反动本质彻底暴露,激起了广大人民的无比愤恨和他们内部官兵的强烈不满。这时潇江同志为了迅速扩大抗日力量,就与石一宸等同志研究作争取陈瑞甫的老部下宋亮的工作,通过宋亮组织伪军反正。宋亮是具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对潇江等人的抗日行动表示钦佩。石一宸多次潜入临淄城西关,来访宋亮,共议抗战大计。宋亮和他爱人时文英决计为抗战大业尽上自己的力量。

宋亮在当地有很高的威信,交结了不少有民族气节的官兵和市民。他与石一宸研究,决定先做陈部排长郑新斋的工作。与郑新斋多次畅谈,郑认识逐渐提高,内心惭愧不已,哀叹说:“宋先生,我是受骗了,没有预料到陈瑞甫是个内藏奸诈的人,名曰抗日,实为汉奸。他卖国求荣为个人,可坑害我们一大群。我带的队伍已成了热水洗海蜇,越短越小了……。”宋亮看出时机成熟,随即指示抗战前途。郑新斋感动地说:“宋先生,我敬佩你,感谢你关心我和士兵们的命运。你下令吧!尽快投靠八路军,上前线,打鬼子,即使战死疆场,也扬名后世……。”

夏季的一个深夜,按照计划,石一宸率领一支精悍的部队,驰奔四十里,星夜到达了临淄城郊,隐蔽在青纱帐里等待接应宋亮带队出城。一时天气忽变,大雨倾盆,但战士们无一人叫苦,肃静地蹲在地上,监视古城动向。因为陈瑞甫突然采取了宵夜戒严,灯火管制。全城岗哨林立。宋亮彻夜未眠,等到丑时,带领宣传队在前面引路,郑新斋伪装带队出城搞军事演习跟在后面。哨兵见宋亮还想阻拦,郑新斋从后面赶上来,哨兵看到排长,才迅速打开城门。宋亮率队和石一宸在西关门外相见后,又奔驰二十里,才脱离了危境。

雨后天晴,潇江带领欢迎人群,在山下等候迎接。当宋亮带着部队到达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掌声雷动。潇江挽着宋亮的手,并肩率领着部队奔向黑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