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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概况

“聚乐村”自成立到解放前夕,整整经营了三十年。它经历了由小到大、坎坷不平的道路。当时的组成人员共十七人,其分工情况是经理一人,副经理三人,红案三人,白案三人,看座伙计四人,会计一人,其他为学徒工。由于班底整齐,人马硬朗,旗鼓相当,上下齐手,再加饭菜驰名,它在同行业中是首屈一指的。许多商号、货栈、厂矿、作坊等,凡有筵席,无不在“聚乐村”设宴,其他如祝寿、乔迁、结婚、析产、承嗣等,也以在“聚乐村”请客为荣耀。当时到博山演出的四大名旦及各种艺术团体,也是在此接待。官场中的升、遣、调、补、各种代表团的参观访问,也多在此送往迎来,就是过往客商也慕名而来,予以光顾。再如当时炉料业正处于发展的鼎盛时期,俗称“烟嘴市”,琥珀琉璃嘴盛销南北,供不应求,料货庄生意兴隆,炉业工人的收入也成倍增长,由于收入大增,他们花钱也在所不惜,不少炉工也进“聚乐村”。

从一九一九年到一九三二年,在这十多年里,“聚乐村”盈利不小,积累了雄厚的资金,经股东会议研究,筹款四千余银元,决定另觅新址扩大经营。于是在西冶街北首路东,修建了四合院,盖起两座东西大楼,比旧址扩大两倍,修建完毕后,经过油漆彩绘,粉刷装饰,饭庄面貌焕然一新,管理和生产人员增加到二十多人,由此“聚乐村”的经营便青云直上了。

忆昔当年饭庄的风貌,颇为壮观,崭新的两座中式大楼分列东西,大门檐下挂着“聚乐村”金字大匾,漆黑的狮环大门上,张贴着“聚太和气”,“乐适意游”两副门联。门外还悬挂着四面铜质小招牌,镌刻着“包办酒席,随意小吃,烧烤燕耳,一应俱全”十六个耀眼铮光的正楷字,铜牌下方系有红绿绸的“流苏”,随风飘荡,益增门楣之彩。进大门迎壁上,画着一幅秀丽的山水画,再进月圆门,便是宽敞清新的庭院,两楼走廊上有朱丽华饰的雕栏,金粉灿烂的画廊,楼前厦廊分别矗立着八根方柱,镌刻着金饰的古代名人佳句“旨酒盈罍,佳肴益俎,珍履三千,乐适意游”。饭庄客厅另有一番清雅布置,墙壁上名章秀画,琳琅满目,有墨仙王讷书写的巨幅中堂,高悬在客堂正室,内容是“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这是李白《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中的佳句;中堂两边配有对联一副,上联是“水自石间流出洁”,下联是“风从花里过来香”。这是博山书法家钱钟山老先生的手笔。在朱颜精雕的四扇木屏风上,镶嵌着博山特产琉璃“铺丝”画屏,两幅是博山李左泉的山水画——雪景,两幅是丁耀东的花鸟画,为客厅增色不少。在每间客厅正面的“条山几”上,陈列着许多树桩、盆景、怪石、古瓷等,供顾客茶余酒后欣赏玩味。客厅中间的方桌或圆桌席上,都铺着雪白的台布,餐具器皿都是江西景德镇的细瓷,包银的乌木筷,银制匙碟,铮光明亮,美食精器,益增乐适意游之感。

“聚乐村”由于经营有方,技艺超群,服务周到,态度和蔼,营业蒸蒸日上,整日是一派“车水马龙,顾客盈门”景象,每天平均接待顾客二十桌左右,如遇节日或大集,则多达三四十桌。在营业时间上,一般的是早上八点开门,到午夜十二时方休,营业额最高时,每天曾达一千多元现洋。当时每袋面粉才两元多钱。在同行业中,如双盛居、永盛馆、公和馆、鸿福楼、一心居等,都不是它的竞争对手,生意有的萧条,有的亏损,唯独“聚乐村”却青云直上,鹤立鸡群了。

从“七七事变”到解放前夕,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聚乐村”的经营也曾波浪起伏,兴衰不定。特别是在日军侵占博山八年中,敌人推行了五次“治安强化运动”,实行经济封锁,使博山的民族工商业受到摧残,有的倒闭,有的濒于破产。“聚乐村”在这种动荡的局面下,经济地位尚能稳定,这主要是由于经理栾玉琢审时度势,上下逢迎,八方周旋,一面结交帮会头目,拉好关系,一面对伪军政人员及地方士绅,趋意逢迎;对商会的各种摊派也尽力负担,减少了在经营中的阻力和冲击,有时还利用这些力量,为其遮风避雨。在经营方式上,采取灵活多样,既包办大桌酒席,也设随意小吃,为便利市民群众,还零售“合菜”,化两三角钱,即可买到一大碗有炒、炸、酱、拌的菜肴,既可下酒,又可就饭,经济实惠,受到群众的普遍称赞。为了进一步扩大营业,他们还实行“煨菜”的办法,就是由师徒数人,带着较好的原料和半成品,到外地顾主家作生意,如张店、周村、青岛等地,既保证了菜肴质量不变,又保持了博山的地方风味,深受外地老主顾的欢迎。对当地的一些老主顾,则采取“摺字记帐”的办法,先用菜后付款,一年三次分期付款(端阳、中秋、春节),这种主顾多是老户,年年新陈连续,从无清帐,每年尾欠更于下年。另外对一些家庭宴会,不分远近登门送菜,便利了客户,扩大了营业额。还有外地客商来博办货,往往是客主双方先在“聚乐村”饮宴,洽谈业务,饭后再到“官膏店”吸大烟,晚上住宿妓院,通过这些方式,不少生意就很快成交了。

“聚乐村”的意外损失也时有发生。在日伪时期,日本宪兵队是“阎王殿”,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汉奸、特务狗仗人势,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如特务队长李兴堂,翻译赵云台等人,不但吃喝不支钱,连“叫条子”(即招妓陪酒)的费用,都得由柜上垫支。有时这些家伙还假惺惺的付钱,不收还不行,柜上只好象征性收几个,应付过去,但他们对饭菜稍不如意,即百般挑剔,甚至掀桌子砸窑货,有时还打骂伙计,掌柜还得出来赔情道歉,请客谢罪。宪兵队长则更加厉害,不管白昼黑夜,也不论风雨交加,一声电话要酒菜,就得马上送到,不敢怠慢,要妓女陪酒,也得随叫随到,稍有迟慢,打骂成为常事,扣留也成便饭,吃喝玩乐不支钱,已经成为惯例。尤其他们来饭庄饮宴,历来都是独占客厅,不准再安排别的席口,席间猜拳行令,吆五喝六,敲匙打碗,丑态百出。他们用的烟酒不管用与不用,都得准备齐全,如酒类就有各种啤酒、露酒、白酒、果酒、“礼酒”(一种在家礼用的特配酒)等;卷烟有“大前门”、“哈德门”、“三炮台”、“粉包”等,非英美烟草公司的出品不吸。最令人作呕的是他们与陪酒的妓女,言语戏谑,调情骂俏,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轻薄动作不堪入目。当他们饮至酣半时,还要让她们唱些《夜来香》、《叫我如何不想她》、《特别快车》等黄色歌曲助兴,清唱京剧取乐,弄得乌烟瘴气,闹得四邻不安,他们是不醉不散,致使有些顾客一听他们在座,都望而生畏,不敢问津,致使饭庄营业受到极大影响。

饭庄为了减少上述事情的发生,议定每逢节日向汉奸队长、翻译、特务队长等,每人分送酒席一桌,向他们表示买账,这些家伙贪得无厌,为了得其实惠,便派人到柜上将酒席折成现金取去,其贪婪卑鄙程度已达极点。就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也不例外,如第二绥靖区王耀武的“天山部队”,驻防在四十亩地,该部长官用饭,由“聚乐村”包送三天,分文不支,并将窑货全部扣留,如此事例不胜枚举。柜上只好另立一本亏损账,前后已经登记的就有六千多元(老法币)。那个年月,干饭庄这一行业是极不容易的,经理人员必须具备审时度势、察情观人、灵活机智的本领,遇事以“少吃亏”为上策,或是“钱吃亏,人不吃亏”,否则就会“人财两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