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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溪村,位于城南镇政府东北1.28公里,宁川路东侧。辖古溪、企岭尾、天生墓头三个自然村。虽为弹丸之地,却名载国史。民国柯劭忞《清史稿·志四十五》中有:“(宁德)又东南合古溪,又东合蒲岭水,为飞鸾江,合焦溪入”的记载。旧时东面可俯“平平有廿里之洋,汪汪浸一天之宿”之东湖,西面则倚“天成宝髻锁云烟,振古如今两峙连”之双髻峰,远古漫长的地质变化,打造出优越的海滨丰壤,再加上靠近县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这里成为蕉城远近闻名的富庶乡邦。特别是近十多年来,随着宁德市中心城市南移,建设步伐突飞猛进,城市面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但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负面影响,古溪百姓世代赖以生存的土地被大面积征用,原先的祠堂民宅也被水泥混凝土楼房重重包围,甚至于一些村民为利益所惑,将已有数百年历史、精美无比的古老建筑拆除重建,令人惋惜。今后随着社会经济结构的逐步转换,生产方式、生活方式也逐渐变更,“黄鹤一去不复返”,原生态的古村落将逐渐寥落,毁灭无存。记得蒙古族作家鲍尔吉·原野在《乡村麻雀种子》(《啄木鸟》2000年四期)中说:“乡村是一个自然与人达致平衡和谐的世界。”又说:“乡村无尽,只有上帝能够创造乡村,人类仅仅创造了城市。”这些经典文字,值得深思。乡村的概念已经被残酷地扔给了历史,无法挽回,笔者只能通过手中的一杆柔毫(实际是一副键盘),去追溯内涵深厚的吾乡吾土千年之烟云往事。

鱼盐蜃蛤风犹古唐宋元明事就湮南宋时期,古溪属宁德县安东乡临海里。明代,为宁德县陵山里一都三图,清代沿革不变。民国初期,沿用二十五都区划。民国十九年(1930),修正旧法,改村、里为乡、镇。民国二十三年(1934)五月,实行保甲制度。民国二十七年(1938),全县设三区二十七个联保,古溪属一区古溪联保。联保设在古溪陈氏上祠堂,下辖古溪、后山、塔山、贵岐、岐头、金蛇头、蚶岐、洋尾(今福洋)、二都、岚口、连洋(以上三村今属飞鸾镇)十一个村庄。民国三十二年(1943),宁德县编乡镇保甲,撤销区署,分乡镇为甲、乙、丙三等。古溪属蕉城镇古溪保,乡公所设城关中正路,古溪保分上厝、下厝、里厝三甲。1950年,废除保甲制,区下设乡镇,全县设七区,乡、镇及街道共八十二个。古溪属第一区古溪乡。1958年,撤区并乡,县下共十八个乡镇,成立了十八个人民公社。同年十月,调整为十二个人民公社,古溪属蕉城人民公社。1961年8月,调整公社,村为城郊人民公社古溪大队。1984年,成立城南乡,古溪隶属之。1992年1月,撤乡改镇,隶属不变。

明清时期古溪村的管辖范围比今天要大得多。村庄东面至决兜桥,与酒屿交界,涨潮时需船只来往;西面至后山山顶“两狮子”峰,与岭头茶籽洋交界;南面至仙人笠(今属贵岐村),与洋尾村(今福洋村)交界;北至下宅园村,以秋芦溪交界。村庄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地域广袤,溪流纵横,田园肥沃,海产丰富。“古溪”作为村名最早出现于万历版《福宁州志》,在明代嘉靖版《宁德县志》中只有“下坂”、“泽头”这些地名。“古溪”一名的由来有两种说法。第一种,由于古代从宁德县城来到古溪,必经南门、桥头下、小场、下宅园、埔下岗(下岗)五个村庄,秋(粗)芦溪、庵中溪(又名“庵溪”)、北坑墘溪、井兜溪四条小溪,因为井兜溪以外皆为田园,只有一座房子。过了井兜溪才算真正进入村子(一说指北坑墘溪)。所以民间习惯性地称作“过溪”,宁德方言中“过”与“古”同音,久而讹为“古溪”。这与同属城南镇的“过屿”(塔山)、“过岐”(贵岐)等地名由来同出一辙。另一种说法是传说古溪上厝陈氏开基始祖陈春原籍河南光州固始县,五代后梁时任中书舍人。后因直谏得罪梁太祖朱温,避难南迁入闽,他的后人陈马夷改徙二都朱溪。有一天夜里,陈马夷梦游一个地方,山清水秀,土地肥沃。而且还有一条小溪,中间有稻谷漂流,醒来惊愕不已。后来他到城关访友,路经今天的古溪地面,见这里桃红柳绿,与梦中情境十分相似,而且也有一小溪(井兜溪)正与梦中流谷之处相符。遂迁家入境居住,以“谷溪”名之,以作纪念。久而变成“古溪”。这两种说法中,第一种说法科学合理,比较可信。第二种传说离奇,仅作饭后谈资,不必较真。

古溪村还有一个“诨名”,谓之“汐头”。汐指黄昏至夜间的潮水,在地方方言中又包含“潮水退落地带”之意。由于古溪村海拔较高,在东湖塘尚未围垦之前,县城以南一片海滩,每至傍晚时分,只有古溪一带最先退潮,因此得名。实际上,“汐头”是“泽头”之方言谐音,在蕉城古代方言中,“泽”与“汐”的发音相近,如二都旧名“仙泽”,飞鸾镇一带居民就直接称为“山汐”。民国《东井崔氏族谱》中,有明代崔氏十七世祖“允缨公”次女“七姐适泽头新楼陈(家)”的记载,可为佐证。民国《宁德县志稿》直接把“泽头”改为“古溪”,由此可见,泽头是古溪之旧称,也是最早的村庄名。

古溪村由于东临酒屿,西有朱溪官道,交通便利,山海交汇,开发历史较为悠久。据民间传说,早在唐代,就有余、汤等姓氏入境开基,至今尚有“余家垅”(今宁德市海关一带)、“汤家屿”(今宁德市粮食储备库至宁川路一带)地名。这两处遗址连同“官垅”(今宁德师专)旧时都位于宁德县最早的“国道”朱溪官道旁,村民在耕种时经常挖到古砖瓦、石构件等物。朱溪官道是白鹤岭官道开通以前,宁德县通往福州的唯一通道,车马辐辏,行旅不绝,附近有观音亭、泽民桥、小桃源亭、山寨坪等相关古迹,建于唐代的报恩寺与建于南宋的忠烈行祠(下马宫)也都坐落在这一带。可以看出,古官道两侧的“黄金地段”是古溪先民最早的落脚点。直至南宋宝庆年间,主簿丁大全开辟白鹤岭道,南路逐渐衰败,附近居民难以谋生,遂往东北海滩方向迁移,于是奠定了今天的村庄格局。报恩寺、忠烈行祠在这一时期也逐渐归于寂寥。明嘉靖十四年(1535),知县叶稠重开南路,沉寂了整整三百一十年的古官道重新恢复了旧时的繁荣。次年,忠烈行祠得到重建,至今香火绵延不断。

古溪村现有的姓氏,大概有三十多个,就人口而言,以陈、谢、林、倪、池五姓人口最多。历史上还有过余、汤、欧、萧等姓氏。究竟何姓最早至古溪开基,民间有多种说法。据民国重修《新楼陈氏族谱》引五世祖陈笃《源委弁言》记述:“吾始祖嫡派颍川,世居中原淮南光州固始县阴德乡魏侯里,莫知其几世……逮夫吾祖春公于五代后梁乾化二年(912),从邑人将军王审知避地而入南闽……卜检核农田,遂迁居白鹤盐场。”据此记载,迄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比宁德的建县历史还早,当推为古溪开基最早姓氏。但陈春的最早落脚点在白鹤盐场,迁居古溪的是他的裔孙马夷(族谱作陈春之孙,明显有误),时间大约在南宋末年,正是南路官道衰落的时期。另外两支陈姓,一支据说由福安廉村迁入,另一支由城关北门金峤陈迁入,他们迁居的时间都很晚,大约在明清时期。位居第二的谢姓聚居于下厝,共有三支,按照聚居点分布,称作头谢、中谢、尾谢,以头谢最早。头谢始祖与飞鸾林洋谢氏始祖谢成章(字汝逵,绍兴二十四年文举特奏名)为同胞兄弟,原先居住在朱溪官道洋尾路段,迁入时间应该也是在南路衰落以后。内厝前埔境林姓又称为栖林(或称为“粗芦林”)林氏,为古溪第三大姓,可惜年深月久,族谱无存,据后人口述祖籍地为“兴化府莆田县八角井”。另有一支林姓明代后期由五都汤湾迁入,为湖广荆州同知林思勉的后人,人口不足百人。倪姓、池姓迁入时间更晚,倪姓始祖纪高原籍漳湾蒋沃,明代崇祯年间(1627~1644)迁入。池姓于清代康熙年间(1622~1722),由霍童坑头村迁入。根据古溪村民世代口口相传,五大姓最早迁入的是谢姓。可事实并不是如此,笔者经过多年的研究考证,认为古溪五大姓最早的迁入者应该是栖林林姓的祖先。虽然栖林林姓族谱早已无存,但从蕉城明清地方志中,记载了古溪村的两座古建筑,即泽民桥与明经堂,它们的兴建都与林姓有关。乾隆版《宁德县志·卷之二·建置志》:“明经堂,在古溪,祀宋庆元君子林君仲麟,及其弟仲虎。明万历二十二年(1594)建。明季圮。其址尚存,周二十四丈。”嘉靖版《宁德县志·卷二·津梁》:“泽民桥,在一都泽头。俗呼黄瓜桥,五代林都录建。宋治平三年(1066)重建。”林仲麟、林仲虎兄弟属二都梅溪林氏,梅溪林氏始祖林延于五代后周时期由浙江温州台岭梅溪村迁居宁德白鹤盐场,二世祖林师迁徙二都飞鸾居焉,“以不忘故里,复名梅溪”。传至仲麟兄弟为十一世。古溪林姓与梅溪林氏可能存在渊源关系,所以才会有供奉林仲麟、林仲虎的祠堂。泽民桥是蕉城区现存最为古老的石拱桥,修建者林都录,生活在五代时期。都录为官名,即录事,又作录事参军,属于八、九品小吏。另据民国《宁德县志稿》记载,在旧宁德县署内原有三座古墓,墓碑一为“故侍御史林公墓”,一为“赠成都府录事林公墓”,一为“成都府录事林公墓”,三冢坐北朝南,不知何时迁移至西门外太尉宫右边,其原址老百姓仍呼作“移墓”。志中还明确记载“祭是墓者,为大令林保童之裔孙”。由此,县志编撰者认定这三座墓葬的主人是明初举人、林保童的儿子林尹。笔者认为这种看法有失偏颇,因为府、县录事为隋唐五代时期职官名称,元代以后废除,林尹为明代人物,不可能担任录事职务,此其一;其二,古代城市内忌讳埋葬死人,何况在一县最高行政机构之中。所以,城内有墓,只能理解为修墓的年代比建县时间要早。再加上“祭是墓者”为“横路林”之林保童后裔,横路林与梅溪林同宗,这在南宋《三山志》中有提及。这三点结合,笔者认为县署墓葬与修建泽民桥的林都录有很大关联,据有关资料显示,横路林、梅溪林为泽头林都录之后,这位在古溪村境内修桥的林都录也很可能是现今栖林林氏的始祖。由于时代久远,家谱资料欠缺,权且存疑。

栖林林氏盛于两宋,明、清时期逐渐衰落,而今人丁仅有一百余口,在五大姓中人口最少,但其曾经拥有单独的行政区域范围(上厝、下厝、里厝皆为古溪境,唯有林氏聚居地称为前埔境)及悠久的家族历史,是古溪其他大姓所无法比拟的。至今在林氏聚居点周围的田园中,仍散布着大量的房屋、墓葬遗址,村民耕种、建房时,经常会挖掘到瓦片、石板、魂瓶、五谷罐等物。

在嘉靖《宁德县志》中还提到了泽头一户林姓平民人家,主人林廿五的妻子因为不满官府的蛮横拆迁,身负未满周岁的婴儿,千里迢迢进京告御状,最终取得胜诉,名垂青史。(详见本文第三节)这段记载使本来扑朔迷离的林氏家族更加谜案重重。西山境这三座古墓主人是否就是林廿五夫妇;林廿五与林都录是怎样一种关系;林廿五妻谢氏是否与当今下厝之谢姓有关,问题太多太多,只能留待后人考证。但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古溪五大姓以栖林林姓最早,迁入的历史至少已有一千多年。

南宋嘉泰四年(1204),知县郑革为了方便士民拜祝,将梅溪栖云寺的黄岳香火迁移至城关东门外,奉为土主。传说香火是沿着朱溪官道一路行走,经过古溪地面时,曾经就地搭棚休息。后人在黄岳香火驻跸之处修建庙宇,尊为“忠烈行祠”。行祠,据陆锡兴主编《中国古代器物大词典·建筑》(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解释:“行祠,为神灵出行所居之祠”,宋苏轼《昭灵侯庙碑》:“元祐六年秋旱甚,郡守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苏轼迎致其(昭灵侯)骨于西湖之行祠,与吏民祷焉。”如此看来,类似于皇帝之“行宫”。这座始建于南宋,地位仅次于碧山忠烈王庙的忠烈行祠后来几经兴废,又有了“下坂宫”、“下马宫”等叫法,但数百年来,民间仍呼作“下坂宫”。

元至正二十年(1352)秋七月,自称“天完皇帝”的红巾军领袖徐寿辉命伪将王善、康寿四、江二蛮等攻打福宁州各县。江二蛮率子江铁驴攻克宁德县城,县民纷纷出城躲避,报恩寺及附近的深山老林成了避难之地。地方志还留下了一段近乎荒诞的记载:“贼(红巾军)至寺外,六石起舞,贼惊溃。” 明嘉靖时期,倭寇大肆骚扰福建、浙江、广东沿海,局势严峻。嘉靖三十八年(1559),福安县沦陷,福建分巡道舒春芳为阻止倭寇攻打宁德城,坚壁清野,将四城外大宅、宫庙拆卸一空。古溪陈、谢、林三姓祠堂及诸多大宅、宫庙被毁。嘉靖四十年(1561)十月二十二,倭寇利用南门外地形弱点,以三云车攻破永宁门(南门),屠城九日,“官舍、民居及库藏案卷、旧家法物载籍悉为灰烬。”县民惨遭涂炭。古溪村民闻风丧胆,纷纷外逃,部分居民避难于报恩寺后寨坪山,利用古代山寨为堡垒,避免了一场大灾难。1958年“大跃进”时期,古溪部分社员在寨坪山开垦荒地,还发现石臼、腐蚀的刀枪等物。上世纪九十年代,在寨坪附近的一个石洞,有人还意外得到精美的明代青花碗、青花瓶罐等。

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古溪村经济、文化进入了历史上最为鼎盛的时期。当时国运升平,生齿浩繁,居民富庶,多从事农业生产及海上养殖。缢蛏、牡蛎、花蛤等海产品远近闻名,花蛤种苗还远销长乐、连江等地。据《清史稿·卷一百·食货》:“乾隆十五年(1750),移宁德县税口于酒屿。”并设有牙行、塘汛、茶楼、酒肆之属,大小船只停泊屿下,商贾云集,形成著名的“酒屿集市”。古溪与酒屿仅一港之隔,受其影响,井兜街两边店铺林立,祠堂、私人宅院宽敞恢宏,甲于城南。特别是上祠陈师忍家族,陈师忍原为县学廪生,弃儒从商后,经营药材、土产等生意,逐步发展壮大,成为宁德县有名的富商。发家后,不仅在家乡修建了三进式大宅,以及祠堂、书馆、道路等公益设施,还培养子孙读书,子孙后代先后涌现出三位秀才,三位贡生,四位太学生。陈师忍有四个儿子,其中犹以三子良卿一房最为飞黄腾达。良卿生有四子,长子集谟娶南门例贡生张祥祎女,次子集训娶例授同知衔吴炳传女,三子集诗娶山东武定知府蔡步镛女,四子集询娶云南按察使蔡步钟女。联姻的都是当时宁德县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乾隆十三年(1748),知县徐兆麒奉巡抚潘思榘之命,倡筑东湖。计划塘基起自驸马塘,历酒屿,联猴毛屿,延袤而至蓝岫,筑堤四,共长八百一十六丈,曰古溪堘、门前堘、猴毛堘、佛塔堘。至十七年(1752),前后经三任知县徐兆麟、陆广霖、习敏,共拨出七万余两白银,五年的苦心经营,却只在乾隆版《宁德县志·卷一》中留下了“斯时财尽力穷,各愿告退”以及“原夫湖之所以不成者,多由人心不齐,财力不继,以致功亏一篑,业隳将成,深可惜也”的记载。到了光绪七年(1881),广东商人唐贻香认为有利可图,远道来宁。由于经费有限,以旧基花费甚是巨大,乃缩小范围,仅由酒屿横筑一条长堤,直接黄土岩。历经两载零六个月,花费白银十多万两,塘堘竣工指日可待。谁知突遇特大雷雨,风狂雨暴,港门有崩溃的迹象。无奈之下,唐贻香购得一特大“蔴舰”旧船,装满泥土后,塞入港门。谁知大雨过后,水流湍急,船身簸动,塘基松动,刹那间港门冲毁,功亏一篑,复又沦为泽国。民国四年(1915)五月底,福建巡按使许世英偕同海军部特派人员吴光宗、刘文瀚、敖景文,以及随员许兆桂、俞绍瀛、徐时霦、胡韫玉等共十四人,视察宁德。当船行至酒屿时,许世英远望黄土岩至古溪塘前头一带水路,有长堤隐约可见,如玉带般横亘于水面,其间空出一片土地,约有三四千亩,向当地人打听后,得知了这段惨痛往事,随即饬告宁德县详细勘测,冀竟前功。至今,唐贻香故居仍静静矗立于村中三字街街尾,破烂不堪,亟待修葺。

孤城纵目尽南东山转溪回翠且重一百年前的古溪村依山傍海,周围青山层叠,碧波荡漾,四时风景宛若图画,宁川十景之“东湖汇绿”、“酒屿春融”、“茶园晓霁”等景点缀左右。村后一派大山,形如屏风,称作后门山。左右尚有两座小山包,取其形似,取名金钟山、木鱼冈。在古溪村内,左右也有两座小山,左辅右弼,左边一座旧时为汤姓人家居住之地,名曰汤家屿;右边一座为栖林林氏族产,故名林家山。村庄由北至南,共有旱溪、北坑墘溪、井兜溪、车楼溪、报恩寺溪五条溪流蜿蜒入海,一派草木苍翠,田舍俨然,引人入胜。一百年后的今天,后门山、金钟山、木鱼冈有幸完好无恙,而汤家屿、林家山早已在隆隆推土机声中化为乌有,融入城市喧嚣。所有溪流,或填塞,或改道,或污秽,无一保持旧时之清流。

就数量而言,古溪最引为骄傲的应该是古建筑。这里不仅有蕉城最早的古桥梁,最早的忠烈王庙宇,闻名东闽的千年古刹,以及普济王宫、妈祖宫、师公坛(供奉严、萧二位师公),陈、谢、林三姓的六座祠堂。更有数十幢明清古宅,别致精巧,见证了古村曾经拥有的辉煌。可惜建筑不是永恒的,天灾人祸都将顷刻毁坏。内厝陈兆臧的“六扇厝”,1956年农历正月初一毁于一场大火,当时轰动全县。1995年编纂的《宁德市志·大事记》对此事亦有收录。1966年“破四旧”,古宅院中的匾额、楹联、书画、雕花构建被摘除。这些局部性的破坏并不是最致命的,近几年的“造房运动”使大部分老宅遭到灭顶之灾。好几座大型住宅被彻底摧毁,沦为清一色的钢筋混凝土楼房,无可挽回。陈师忍苦心营建的三进式住宅仅剩前座,闻名一时的“石厝”也被子孙分割拆毁,原址建起了四座高楼。目前还完整保存或部分保存的大宅有陈师忍前宅“修吉堂”、陈伯咸故居、陈兆岳宅(仅存后厅)、陈希珍宅、陈元珩宅(建筑保存最为完整,俗称“田埂中”)、陈振琯宅、唐贻香故居(俗称“砖墙厝”)、池氏洋楼、倪氏大厝等等。内厝、下厝还保留有几座明代古民居,风格朴素,门檐低矮,而且柱子不设柱础,直接安放于磉石之上,为其一大特色。

古溪比较著名的名胜古迹、历史建筑有: 后山,又名后门山。在古溪村西南面,为白鹤山之支脉。它北接白岩、莲花,南联飞鸾、勒马,峰峦起伏,嶙峋苍翠。主峰大山冈高901.7米,为城南镇第二高峰。这里峰险谷幽,流水潺潺,植被繁茂,生物种类丰富,有原始次森林4000亩,主要为常绿阔叶林,更有罕见珍贵的桫椤群落散布其间。2006年12月,支提山国家级森林公园成立,平匋山以其独特的优势,成为公园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支提山森林公园、洪口金山、飞鸾白马山合称为四大景区。目前规划面积2300公顷,其中平匋山景区规划面积778.73公顷。后山环麓多古迹,东北方向为下马宫,东南为报恩寺,更有古代山寨遗址以及众多古墓。如明代云南郢州知州宋彬祖墓、岁贡生陈笃墓,清代朝议大夫陈兆岳墓、朝议大夫陈希佐“蝙蝠墓”、三都渔潭陈姓大墓,以及神秘的“国师墓”等。报恩寺旧有八景,除金星井在寺内以外,其余七景均散布于山中。两狮子,在大山冈右侧,形如双狮对峙,“每当盛夏极旱时,见电光闪闪出狮子左右,不旬日即雨。至今无异。”石门楼,在寨坪山,“天然石门约可容十余人,樵采多避雨其下。”双髻峰,形如双髻,为报恩寺后主山,有崎岖小路通茶籽洋;金星井,见“报恩寺”介绍部分;卓笔峰,形如柔毫倒置,惟妙惟肖;罗汉峰,十八座小型山峰依次排列,形如罗汉而得名;飞舞石,在报恩寺正后方。相传“至正十二年,红巾军寇县,将入寺焚掠,寺僧惶恐,忽山门外六石飞舞,贼惊退,寺得完固。”沙(纱)帽石,“高五尺余,宛如纱帽。”宋彬祖墓即在其下;木鱼山,在报恩寺右边,因形如木鱼,故而得名。旧时对于报恩寺的绝佳风水,有“左金钟,右木鱼”的说法。山顶尚有一方小木鱼,可惜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毁于开采石料者之手。除了这著名的八景之外,后山还有仙人脚迹、猪脚石、石衣柜、歇坪潭(1998年4月19日蕉城十中教师徐开清救落水学生牺牲处)等天然景观。报恩寺,在后山双髻峰下。始建于唐咸通九年(869),传为合邑人士报答亲恩道场,故名。原有山门、大殿、静室、香积四进,募置香灯田三十余石。后寺毁,田归民管。乾隆元年(1736),住持僧印良、僧定化奉诏赎香灯田三石,并募缘重架小寺三间于旧址左。咸丰年间(1851~1861),本村信士陈朝拱舍田四十余亩,重修寺院。民国期间(1912~1949),由居士陈德吉、僧智良先后住持。建国后,改为宁德县畜牧场。八十年代初期,落实宗教政策,寺院归还民间。1994年至今,在住持定日、宗海一致努力下,鼎建斋堂、大雄宝殿、大悲阁、法堂、放生池、天王殿、山门等建筑,占地面积约六千平方米,规模宏大,为蕉城区最大的宗教寺院之一。寺中还保存有唐代八角形石柱、石槽,北宋幢、金星井,明清僧侣墓葬等文物。幢为石构,实心砌体,平面八角形,总高度2.8米,楼阁式,每边0.17米,八角基,塔壁圆状,石板出檐,方形石刹顶。每层均凿龛,并有浮雕佛像。2003年12月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金星井井栏有北宋题名石刻,由于时代久远,镌刻文字多难辨认。报恩寺旧时尚有小桃源亭古迹,盛产“干如桃木”的桃竹,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无存。报恩寺离城不远,且环境清幽,历代文人雅士多有涉足,著名的有南宋状元余复,明代教谕蔡子彬、陈震,训导闵文振等。

忠烈行祠,俗称“下坂宫”、“下马宫”。位于104国道旁,交通便捷,人烟稠密。下马宫始建于南宋,地位仅次于碧山忠烈王庙,宋季圮。明嘉靖十五年(1536),邑人岁进士左雍倡众重建,重建时的方位、时期都事先由忠烈王降箕“决定”。清乾隆十八年(1753)重修。同治八年(1869),里人陈良卿、陈良弼、陈登益倡众重修。原有建筑包括大门、戏台、拜亭、大殿四进。建国后改为乡镇造纸厂,1982年端午节毁于大火,1984年原地重建,颇具规模。今宫内尚存有嘉庆时期(1796~1820)石供桌、同治八年修庙碑等。普济王宫,在村东塘墘头,祀林公忠平王。旧时与酒屿隔水相望,故设为村庄码头,大小船只停泊于此。普济王宫建于清嘉庆五年(1800),至今已有两百多年历史。相传旧时有一年发洪水,一只石香炉漂流至塘沿头附近的八斗池,村民捡到以后,通过香炉上题字,认定是忠平王庙物件,便集资在香炉停泊之处建了一座小庙。光绪年间(1875—1908),毁于回禄。由于原庙地址狭小,不便祭拜,后有上祠福房陈朝文、朝武兄弟捐献祖宅地基重建。重建后的普济王宫分上下两进,虽历经岁月,而旧貌犹存,唯有普济明王神像、嘉庆石香炉毁于文革。2002年,村民集资扩建,增设戏台,以及宿舍、厨房等附属建筑,占地面积约五百多平方米。

除了以上提到的这些寺院宫庙,村里还有两座妈祖宫,两座师公庙,两座大圣宫,还有田元帅庙、哪吒庙,都是近年来所兴建。

陈氏上祠堂,俗称上厝厅。位于三字街街尾,始建于元末。原为上祠嫡祖文茂故宅,明嘉靖三十八年(1559)毁于倭,万历二十九年(1602)重建。清乾隆十三年(1748)中元节祭祖时用火不慎,全部焚毁。继由十三世祖陈所能倡族人重建。共有下廊、天井、大厅、后厅、天仙圣母殿、仪门、八字照壁等建筑,规模宏大,造型古朴。清末改为学堂,民国时期(1912~1949),设为乡公所。上世纪八十年代改为会场,除了左右两扇山墙保持原貌,其余荡然无存。2002年冬,由陈登信、陈成彬等人为首,集资五十多万元,按照清末原貌,重新修建。现占地面积580平方米。

古溪陈、谢、林三姓均有祠堂,清末民初完整保存者仅三座,下厝陈厝里祠堂仅剩大门土墙,以及风格古朴的宋代石狮子、石栏杆;尾谢谢氏祠堂只剩前廊。完整保存的三座祠堂又以前埔林氏祠堂最为华丽壮观,至今一些耄耋老人记忆犹深。由于缺乏修理,破烂不堪,在1966年的特大台风前夕被拆毁。建国后,先后得到修复或重建的祠堂除了陈氏上祠,还有陈氏文美公祠(俗称下厝厅)、尾谢祠堂、头谢祠堂、前埔林氏祠堂、下厝陈厝里祠堂。

陈师忍宅,在三字街街头。始建于清代中叶,为上祠寿房陈师忍发家后所创建。(陈师忍生平见第三章)整幢建筑坐西朝东,两进三厅,中间以小巷相通,占地面积1120平方米。大门为青石雕花门槛,门楼屋檐饰以雄鹰、牡丹木雕构件,寓意富贵吉祥。大门入内,过了屏门、天井,直达前厅“修吉堂”。修吉堂,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宽敞气派,地面为三合土夯筑,历经数百年仍坚固异常。廊前四方柱斗拱两边雕刻大幅凤凰穿牡丹,下垫青石花篮式柱础,雕刻人物、花鸟,刻画精细。左右正房皆为镂空花窗,下方有兰花、葡萄,以及太狮(师)少狮(师)等吉祥图案。天井两侧廊庑,各为六抹槅门,连同正厅对面的两扇屏门,装饰精美,有宫灯、流苏、蝙蝠、花草等图案。与修吉堂并排的是午梦堂,午梦堂有小门通往后进如心堂,这两座厅堂不及前厅宽敞华丽,自成特色。如心堂右边还有一座小花园,设有轩榭、花架、水井,小巧玲珑,别有天地。整个宅院规模宏大,布局合理,尤以木雕、石雕纹饰精美,生动自然,为城南镇面积最大、最为精美的古代民居。可惜二进、三进已于近年拆毁,为清一色钢筋混凝土房屋所代替,保存最为完好的前厅也已局部改建,且房屋主人都已外迁。陈良卿、陈伯咸故居,在后门埕,又称“新厝”。光绪五年(1879),由陈师忍三子陈良卿修建。陈伯咸为良卿之孙,清末庠生(二人生平详见第三章)。主体建筑为左右并排两座,占地面积约一千多平方米。两座正厅天井台阶均以条石垒砌,前廊明间与次间脊檩用卷棚拱筑,堂中雀替、梁驼、挂落、挑头,以及柱础,装饰讲究,雕刻精美。后厅各有古井一口。主体建筑保存比较完整,左侧大厅小门外原有花坪,现已盖起高楼。右侧大厅外围墙主体倒塌,破损严重。陈元珩宅,俗称“田埂中大厝”,旧时村中居民区以井兜溪桥为界,桥北皆为水田,独此大宅坐落其间,故而得名。始建于清乾隆时期(1736~1796),主人陈元珩,字殿珮,号苍岩,为上祠寿房地派第十七世。大宅坐西朝东,单檐歇山顶,长方形天井宽敞明亮,左右廊庑各为四间,并附带小型厅堂。大厅正中悬挂黑漆金字“茹荼励志”匾额一方,为道光四年(1824),宁德知县姚观为旌表陈振柱(陈元珩次子)继室崔氏守节不渝而赠。

池氏洋楼,在内厝,清末太学生池朝钧建。占地面积约三百多平方米,四周为砖砌高墙,圆拱形窗户。规模紧凑,典雅别致。大门进去即为正厅,左右神龛上悬挂池朝钧夫妇大幅画像。由于池氏后代精心管理,整体建筑保存比较完好。正厅左右原悬挂有国民党第十九路军混成旅旅长陈希鲁、宁德县承审员胡孟玺、罗源县县长周峰书写的书法墨宝。这些连同大门陈希鲁书写“流观山海”横额以及“江月不随流水去,天风直送海涛来”真书,均毁于“文化大革命”。

倪氏大厝,在下厝塘沿头,始建于清代初期。坐西朝东,俯视东湖,风光绝佳。大厝共三进,一进今仅剩墙基,二进厅堂面阔三间,进深两间,穿斗式木构架,双坡顶,马鞍式山墙。大厅以屏门隔成前后厅。后厅直通三进,三进建筑较为简洁。第二进近年也被后人拆除重建,唯有第一进建筑保存比较完整。离此房屋不远,还有一座由倪姓祖先修建的大厝,正厅雕刻犹为精美,可惜毁于三十多年前的一场火灾。

泽民桥,俗称黄瓜桥,原在104国道旁,后向下迁移至京都路,与蕉城区公安分局毗邻。旧时为南路官道必经之处。五代林都录建,北宋治平三年(1066)重建,清乾隆时期(1736~1796),由福宁知府李拔重修。石桥横跨车楼溪面,南北走向,长7米、宽3米,桥面左右为两条大石板,中间以正方形条石铺设,桥堍结构为方石垒砌。保存完好。泽民桥附近有凤仙桥,民间俗称“洋尾桥头”,始建于北宋治平三年(1066),乾隆九年(1744)圮,由乡民陈与麒募捐重造。四十三年(1778)复圮,后不知何年又重新修建,保存至今。与黄瓜桥不同的是,凤仙桥由于国道线从桥面直接经过,至今仍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在报恩寺附近还有一座王姑桥,“旧传王氏女捐资砌造,不知建自何年。”就是这座不知建自何年的石桥,也是不知何年已消失得无影无迹,其确切位置,连村里上了年纪的人也无法知晓。

钟鼓园林已如此衣冠人物故依然古溪建村已有一千多年,可惜漫长的历史并没有给这里留下多少足够夸耀于世的物证,举古代科举为例,与蕉城区沿海的六都、廉坑、南埕这些文化发达村子似乎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科举不振的现象,笔者认为跟地方环境有很大关系。国人自古就有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思想,明人祁彪佳《救荒小考》中说:“重农固为务本,但今人稠地窄处,竟有无田可耕,因其土俗,各有力食之路,便非游手,此亦救荒源头。”古溪地处沿海冲积平原,土地丰厚,气候条件优越,又靠近县城,历史上战乱较少,社会安定,人口压力小,生存环境极佳,居民世代以农耕捕捞业为主,所以能够安于现状,对仕途、商贾这些需要付出代价的职业并不关心重视,崇尚农耕、轻视儒业的观念已在古溪人心目中牢不可破。城南镇有一句俗语“古溪无举人,金蛇头无土砻”,话语中虽含有一丝嘲笑,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为此,古溪的大姓为了弥补这一缺陷,会通过联宗来增加自身的“含金量”。如上厝新楼陈氏,永乐十三年(1415)进士、洋中东山人陈彬(字文甫,吏部主事)曾应岁贡生陈笃之邀,来古溪会族。清光绪六年(1880)春,罗源进士陈一鹤(字松村,内阁中书)以系出福安葫芦门,为春公第五子焕公之后,“由京告假旋里,特来此地(古溪)谒祖”。这两位进士所赠的匾额(复制品)至今仍悬挂在上祠正堂之上,族人引以为羡,并树为楷模。下厝头谢大厅也有一块“文魁”匾额,为清嘉庆二十四年(1819)举人谢嘉修所赠。虽说本土没有出过进士、举人,贡生、庠生却为数不少,位居城南镇之冠。从明代永乐时期算起,至清末废除科举为止,古溪累计有贡生5人,分别是永乐七年(1409)岁贡生陈笃、同治九年(1870)附贡生陈集询、同治十三年(1874)附贡生陈良弼,以及不知具体年代的例贡生陈懋修、陈良从。文武庠生12人,分别为明代的林午山,清代的陈景奉、陈孟逵、陈邦钦、陈邦锦、陈希拯、林其靖、陈师善、陈师忍、陈良弼、陈集旭(武庠生)、陈朝勋。此外还有太学生13人,乡宾5人。

古溪古代职官寥寥无几,且捐纳得官的占了很大比例,真正科举入仕的少得可怜。见于地方志、各姓族谱记载的有五代林都录,明代浙江瑞安训导陈仕文,陈玄黄、陈荣、陈熙父子祖孙三代世袭福全千户所总旗,清代福宁中营游击陈招栋等,所担任的不是武职,就是七、八品的小官员。

民国时期,古溪有十多位热血青年积极响应号召,踊跃报名参军,投身抗日前线,英勇杀敌,多有建树。其中在部队担任军官的有陈登锱(字少潘,号老迟)任国民党某部副连长,授中尉军衔;陈俊轮(又名国雄)曾任国民党驻闽某连连长,上尉军衔;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下厝谢庆绪(绰号“猴绪”)在担任国民党某连连长期间,曾率部编入抗日远征军,入缅对敌作战,九死一生,最后侥幸归国。1949年后,他囊橐无余,回到家乡。此后独居独处,以砍柴度日,生活清寒。由于生性孤僻,同龄人多不愿与之交往。晚年担任村庄护林员,每天上山砍柴的孩童会带着好奇之心,纠缠他讲述旧日经历,以排遣空虚乏味。他回忆的战场上残酷的事实,缅甸独特的生活习惯,以及野人山、仁安羌等地名,引人入胜。但大人们听说他的这些故事时,都会鄙夷地骂一句“猴先生放死屁(胡说八道的意思)”。而今他讲述的那些远征军的故事,都能得到证实,而老人已逝世多年了! 古溪还有不少身怀绝技的民间人物,如解放前著名的中医师陈上俊,木工师傅陈绍派,造墓师傅陈俊添、陈国添兄弟,制作“蛤筛”(捕捞花蛤苗的工具)的陈金潘,擅长制作花灯的陈薛氏,会盘(讲)全本《三国演义》的池彩彩妻,他们精湛的医术技艺至今仍被村民津津乐道。

古溪村还有一名“革命烈士”陈作丝。据《福建省情资料库》收录资料:“陈作丝(1902~1940),福建省宁德县城南镇古溪村人。1932年参加革命,曾任中国工农游击队战士、中国工农红军闽东独立师某部战士,参加了闽东苏区反‘围剿’作战和三年游击战争。抗日战争爆发后,闽东红军改编为新四军六团北上抗日,陈作丝留在闽东开展抗日救亡活动。不久,国民党顽固派撕毁国共合作抗日的协议,背信弃义地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陈作丝随闽东党组织再次转入山区开展抗日反顽游击斗争,时任闽东游击队队员,1940年在霍童被敌杀害,壮烈牺牲。”建国后,经陈作丝女儿申请,宁德县委追认陈作丝为“革命烈士”,英名载入1995年出版县级《宁德市志》、1995年出版《宁德地区志》。

建国以后,特别是近十年以来,随着中心城市的逐步南移,古溪经济文化得到迅速发展,各行各业人才辈出。现有大学生200多名,其中博士研究生1人,硕士研究生10人,本科生102人,专科生106人。就读于上海复旦大学力学工程系的博士生陈斌,同时也是城南镇唯一的一位博士生。此外,村民黄碧妹,1979年、1983年获全国及省“三八红旗手”称号;陈成干,1979年被评为全国“青年长征突击手”;陈登寿,1999年被评为“宁德市(县级)十佳市民”,1998年荣获全国“老有所为奉献奖”;陈仕贵,1997年被评为“福建省劳动模范”光荣称号。

自建村以来,古溪第一位名见经传的就是第二章提到的林廿五妻谢氏。谢氏的真实姓名以及家庭身世早已无从查考,就连她丈夫的名字也存在多种版本,嘉靖版《宁德县志》、乾隆版府县志均作“林廿五”,明王应山《闽大记》作“林世五”,又作“卅五”。关于她的事迹,乾隆版《宁德县志》有详细记载: “谢氏,一都林廿五妻。始自泽头徙居感德场所治之阳。会伪闽升场为县,廿五且死,窆其所居之西。有逞其私者,谋建桓门,将没林氏之居,而夷其墓。

谢氏新寡,奋不自顾,襁其幼子,徒步四千里,赴汴京,抵浚仪,坐肺石三日。得诉符下所部,俾勿坏,后谢氏没合葬焉。廉访使孙泽撰墓碑。” 一位普通村妇,而且还是刚刚失去丈夫,在即将遭受政府强拆的紧要关头,挺着弱小身躯,怀抱襁褓中的幼子,历尽艰辛,徒步四千里,来到当时后唐王朝的首都开封,蜷坐在皇宫午朝门外肺石(古时设于朝廷门外的赤石,民有不平,得击石鸣冤,石形如肺,故名)之上,一坐就是三天三夜,终于胜诉,保住了自己的房产和丈夫之墓。谢氏之举足与后来的詹典嫂、杨菊贞(杨乃武胞姐)相媲美,历代省、府、县志均为之立传,并入祀本县节孝祠,元代福建廉访使乌古孙泽还为谢氏亲撰墓碑。谢氏是古溪最早的一位名人,也是唯一入祀节孝祠,惟一在省、府、县志上立传的古溪人。

自谢氏之后四百多年间,古溪村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位有影响力的名人贤士。直到明代初期,才陆续有乡人考取功名,跻身仕途。直至民国时期,约有十余位。其中较具影响力的有: 陈笃,字以厚,号翠轩。上祠陈氏五世祖。明永乐年间(1403~1424)岁贡生,敕授修职郎。关心地方公益,曾重修宗祠,购族田二十三斗五升,用作祖先祭祀、子孙油灯田之用。逝世后,与妻黄氏合葬后山坪。陈笃学识渊博,与进士陈彬,贡生张兰相友善,多有唱和。有诗文集《翠轩集》传世,今无存。存诗二首。

陈文超,字希拯。顺治年间(1643~1661)庠生。为人刚毅,不畏强权,好打抱不平。浪游四方,以诉讼为生,专替贫苦百姓申诉,且不计报酬,故在蕉城、古田、屏南、福安、罗源、周宁、长乐等地都享有盛誉。康熙八年(1669),应好友崔嵸之邀,参与编纂《宁德支提寺图志》。陈文超工诗词,有七律一首,见于《宁德支提寺图志》。据乾隆版《宁德县志·卷之三·秩官》“储右文”传记载,清初地方衙门惯例,当轮里役,全县摊派纲银八百两,用于迎官接送及新任县官仪仗、家伙、什物费用。凡遇考年,又加派纲银三百两,供应书院役夫与车马。各乡要派人当役,还要缴纳工食银,甚为烦难。康熙四十四年(1705),知县程豫革去纲银四百两,“合邑德之”。五十四年(1715),知县储右文又将剩下纲银全部革除,“万民咸怀”。康熙六十一年(1722),经陈文超告革,除去最后一项里役,各乡派改由图差(地保)催纳,革除徭役,“民不苦累,文超之力也”。陈文超晚年迁居县城南门外,子孙繁衍,蔚成大族。

林溱,内厝栖林人。雍正年间(1722~1735)庠生。从民间传闻中可以看出,他是个阿凡提式的机智人物。乾隆八年(1743),宁德县大盐商周良任以砂掺盐,行销县内,牟取暴利。士农工商乃至乞丐,无不切齿痛恨,联名向知县申诉抗议。由于周良任为闽浙总督义子,知县不敢得罪,以致更为肆无忌惮。县学一些生员不忍心看到百姓受苦,在林溱带头组织下,有四、五位庠生挺身而出,到福州巡抚、按察司衙门递诉状。谁知周良任早有准备,四处疏通关节,并以重金贿赂省里官员。结果林溱等人被问以诬告之罪,关入水牢。林溱等人因告诉陷入囹圄的消息传到宁德后,全县轰动,在乡绅贤达的积极酝酿下,推举原永定教谕黄硕等人,准备通过其他渠道,再一次到省城告状。民间传说,林溱的四个儿子听说这个消息,认为父亲得救有望,先期入省城探视,泄露了消息,遭到了林溱的痛骂。果然打草惊蛇,被官府察觉,为了灭口,林溱父子以及其他囚犯被秘密处死于狱中。后来黄硕在钦差大臣卓某的帮助下,盐官商周良任被缉拿归案,处以极刑,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行刑之日,宁德百姓奔走相告,林溱等人冤情也得以昭雪。栖林族人将林溱父子棺木船运回梓,安葬于林家山之阳。周良任死后,总督怀恨在心,对告状者暗地里进行打击报复,林氏族人害怕受到牵连,纷纷举家外迁,栖林林氏从此一蹶不振,逐渐衰败。而今林氏后代仍分布在本县三都、罗源碧里、长乐金峰等地,约有四五百人。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古溪一陈姓村民在林家山建造坟墓,挖出一个密封的小陶缸,据说就是林氏族人疏散时的窖藏。对于陶缸中的物件,该村民缄口如瓶。笔者曾多次进行访问,才说出某些细节:缸中有一把宝剑,一张写满毛笔字的红布。至于文字内容,由于目击者不识字,当场就丢弃了。

陈师忍(1772~1846),小名天生,字永容,号和轩。乾隆三十七年(1772)出生于古溪上厝一户殷实人家。父希佐,母翁氏。师忍为家中独子,自小聪慧过人,饱读儒家典籍。弱冠应童子试,名列案首,名噪一时。补县学增广生,后应乡试不第,开始挂牌行医。当时南北交通不便,运货船只一年只能航行两次,一些中药材不能及时供应,延误了病人最佳医治时期,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陈师忍富有经商头脑,他认为药材贸易不仅给医家、病家带来便利,而且还是一项大有可图的经商门路。从此弃医从商,经过二十多年的打拼奋斗,货物畅销,且效益丰厚,奠定了十分雄厚的经济基础。成为当时宁德县有名的富商。陈师忍娶妻冯氏、叶氏,生四子,俱有所成。长子良列(1802~1859),字淑承,号光川,国学生;次子良本(1811~?),字淑真,号性如,国学生;三子良卿(1827~1880),字淑九,号壶卿,例捐按察司知事,例捐布政司理问,钦加同知衔,诰授奉政大夫,貤赠修职郎;四子良弼(1831~?),字淑言,号霭如,同治四年(1865)以府学第七名入泮。同治十三年(1874)附贡生,咨部候选儒学训导。陈师忍卒葬二都飞鸾岭。光绪五年(1879),改迁本村洋中冈。墓平面呈“风”字型,三合土结构,坐西朝东,占地约四百多平方米。正中墓碑为楼阁式,四柱三间,中柱对联“辞楼下殿规模远,食水张山体态舒”,墓前左右供奉“后土尊君”、“财神宝座”。墓面饰以祥云如意,左右墓手造型为三合土狮子。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整块青石雕刻的墓门,上面有“老子骑牛过函关”图案,寓意“紫气东来”,雕工精细,惟妙惟肖。可惜前几年惨遭盗墓贼偷盗。还有一块青石神道碑,碑首镌刻“清封赠”三字,两旁为祥云捧日图案,下半段颜体正楷“皇清诰赠中宪大夫增广生和轩陈公神道碑”。这块石碑现仍保存完整,搁置于村中某民宅石墙边。旧时古溪通往县城南门大路上,有三座著名的墓葬。除了陈师忍墓外,还有两座分别是坐落于前冈大圣宫前的蔡家大墓,以及粗芦桥头的二都林家墓。这三座墓的主人都是清代中期宁德县有名的富翁,所以古溪百姓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总结概括成“古溪天生,县城蔡亨,二都林亨”十二个字。

谢元茂,下厝头谢人。清咸丰年间(1851—1861)拳师。幼年丧父,家贫如洗,以砍柴为生,与寡母二人相依为命。谢元茂身材魁梧,膂力过人,天生就是一块习武的好料子。后得到“南京婆”指点,以龙尊拳、虎尊拳最为得心应手。古溪旧有“陈文超好笔头,谢元茂好拳头”的说法,谢元茂不仅武艺超群,而且还是“功夫狮”高手。以他为代表的古溪功夫狮在清代中期闻名全县,曾到上府(今南平市)、古田、本县霍童等地打过擂台,连战连捷,轰动一时。在谢元茂的影响下,再加上旧时与附近村子经常发生海埕、山界纠纷,古溪村从此有了尚武的传统。清末民初,村里曾开设十八家“拳头馆”(武术馆)。古溪著名的拳师还有陈深茂、谢细宝等人。

陈招栋,下厝陈厝里人,生平不详。清代福宁府中营游击。按清代官制,游击为从三品官衔,仅次于参将。据老一辈口传,陈招栋当时驻守于三沙。旧时陈氏故宅还保存有一道圣旨,因岁久遗失,只留下镌刻有“诰命”的圣旨盒,悬挂于陈家中堂神龛。

陈集渠(1862~1927),小名亦锦,字孔石,号章甫。清末国子监生。陈师忍之孙,陈良弼三子。民国二年(1913),任古溪区学校教员。民国三年(1914),全县倡办保卫团,任第九保保董。民国八年(1919),倡修上祠族谱,亲任主修兼采访,聘任罗源松洋林大翰为主笔。陈集渠博学多才,虚怀若谷,且才思过人,处事果断,关心贫苦百姓,公而忘私,所以村里大小事务都要由他主导,且每每都能得到满意处理。至今村里还流传着许多有关他的故事,还流传有歌谣予以赞美:“汐头陈孔石,做事真平直(正直无私)。要扱(处理)大众事,真真也(很)吃力。”陈孔石与岐头天主教堂的外国神父、十九路军混成旅旅长陈希鲁等均有交往。据说岐头洋神父对陈孔石很是尊敬,每次进城办事,轿子经过古溪时,都要下轿步行,亲临陈家问候。

陈朝勋(1889~1960),学名世英,字伯咸,号建侯。祖父良卿,父集询,例贡生,敕授修职郎,母蔡氏,云南按察使蔡步钟次女。陈朝勋相貌过人,且出身富足之家,自幼接受良好教育。光绪三十年(1904),年方十六岁,高中福宁府第二名庠生。民国三年(1914),被推选为宁德县议会议员,不久担任宁德县商会坐办(清制,凡非常设的机构中负责日常事务的称为坐办,略次于总、会办),与县城名流黄笃夫、叶鼎侯等共事。民国十六年(1927),郑长璋、蔡威等人回乡筹建国民党宁德县党部,其间开展清算县商会会长黄笃夫等人贪污粤军军饷案,陈伯咸为躲避风头,潜居濂坑岳家,日常无事,随岳父王德苞习医。民国二十七年(1938),古溪乡设联保自治,担任古溪乡乡长兼联保主任。至民国三十八年(1948),任期长达十二年之久。陈朝勋为人谦逊和气,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贫苦农民,他都一视同仁,从不蔑视。建国后,陈伯咸因为一技之长,被县城某药铺聘为坐堂医师。1958年7月,县卫生学校成立。同年8月开办中医进修班,陈朝勋与阮子骥、邓梦萧、王克澄三位名老中医被荣聘为讲师,为乡村医生传授中医课程。陈朝勋还工于声律,民国时期为“鹤场吟社”社员,与拔贡林文瑄、附贡陈德俭、秀才黄以褒等人均有唱和。民国后期,原三都特种区区长陈拱北(字少淳)寓居古溪,二人亦有交往。

池朝钧(1871~1935),小名琳瑞,字家守,号衡峰,人称“流渣”。清末太学生。出身小商人家庭,识字不多,但记忆力极强,口才也异于常人,遂以诉讼为生,长期寓居福州。池朝钧善于交际,广交朋友,与飞鸾黄金水、二都尤元基、岐头陈希鲁、塔山吴振友等乡绅过从甚密,互有照应。据说与霞浦厉木恭、林义和匪部也颇有瓜葛。一方面还秘密联系共产党,与闽东游击队阮英平、池陈旺均有联系。一次在接手连江海埕纠纷官司时,遭到晓澳人忌恨,被秘密枪杀于福州马尾旅社之中。池朝钧的尸骨由家人运回老家,安葬于前冈山。细细想来,他的结局与一百多年前的乡亲林溱极其相似! 继谢氏之后的明代中期,古溪又涌现出了一位极不寻常的女性,她就是上祠十一世陈思宝妻彭氏。彭氏出身于县城后场(今西门路一带)一户殷实人家,虽说熟稔女红,生性贤惠,却因相貌丑陋,年龄大了,尚未出阁。由于思宝家道中落,以讨小海为生,经常把海产品贩卖给彭家。一回生,二回熟,彭氏的父母见后生勤劳朴实,情愿陪丰厚嫁妆,将女儿嫁到了陈家。彭氏虽面貌丑陋,却有旺夫之相,一进陈家门,就连生了三个儿子,家境逐渐好转。民间传说彭氏很有口彩,每次村民下海,经过思宝家门口,都会向彭氏询问当日劳动成果,而彭氏的答复皆能一语中鹄,由此受到村民的尊敬,后人都尊称她为“彭氏婆”。而今古溪村三千多人口,上祠陈姓约占了一半左右,而上祠的一千五百多丁,有五分之四都是思宝的后裔。民国重修《古溪新楼上祠陈氏族谱》盛赞思宝夫妇为“上祠大发祥人”,绝非过誉。

只有文章传胜地箫声鹤梦总尘埃两宋时期,南路官道上来往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许许多多的商人、官员、士子在这里留下了步履匆匆的身影。其中不乏曹辅、叶衡、陆游这样的达官贤士,可惜飞鸿踏雪,没有给古溪这方水土留下任何文字记载。

第一位给古溪留下诗文的是南宋状元余复。余复在宁德家喻户晓,本文不必赘述。绍熙元年(1190),已是迟暮之年的余复高中状元,做了几任清要官职,便告老归隐,“在宁德城南择佳胜之地,辟园构轩,觞咏其间。”他在报恩寺留下了一首优美的绝句:“大山奔到海之滨,中有辉光佛刹新。前后一三皆梵侣,不知谁是报恩人。”状元留题,为千年古刹增色不少。

到了明代,报恩寺又迎来了两位著名文人——陈震与闵文振。

陈震,字启东,号秋堂。江苏长洲(今苏州)举人。成化五年(1569)以山东济阳训导任宁德教谕。长于诗,且善对句,为文健而有体。与同郡状元吴宽、浙江参政陆容友善。著有《秋堂集》行世。当时,邑人林聪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为宁德择师而得震,果然不负众望。陈震游玩报恩寺的时候,已是一片衰败颓废的气象,故而感慨留诗:“篮舆过竹所,曲径入深林。寺小青山裹,天荒碧海吞。一鸱蹲废圃,独犬吠闲门。为语缁衣者,焚修好报恩。” 闵文振,字道充,号兰庄。江西浮梁(今景德镇)人。嘉靖十二年(1533)以贡生任宁德训导。学识渊博,辞华宏邃。改学门、学池。修《宁德县志》、《宁德学志》。搜求先儒陈普、韩信同遗书,付诸梨枣。乾隆《宁德县志》盛赞之:“其有功于宁德者,在教官中为第一。”闵文振在宁德题诗甚多,给报恩寺留下的是一首七律:“门外悬空晴瀑飞,花香夹路扑人衣。竹根犬睡行踪小,柳底莺啼尘事稀。僧老禅床泉共洁,佛光莲座日重辉。元庄去后今千载,白马何时天竺归。” 一样的小巧静谧的寺院,一样的柴门黄犬,带给两位诗人的感受却是不一样的。

离报恩寺不远的泽民桥,因为地处交通孔道,所以也留下过诗人的题句。明代五真居士陈宇,他的儿子就是力主重开南路的广东按察佥事陈褎。陈宇喜好游历山水名胜,宁川的大小宫观寺院、桥梁亭宇,题咏殆遍。陈宇在泽民桥上留下了一首七律:“邑南南去古通津,泽浦桥成泽在民。流水影摇山色晓,落花香逐马蹄春。古今谁扩重兴力,来往空嗟病涉人。当道咆哮真虎视,寻思遗泽益悲辛。”也许陈褎就是受了父亲“邑南南去古通津,泽浦桥成泽在民”警句的影响,以致成为极力呼吁“塞白鹤岭路,复朱溪南路”的扛旗者。

乾隆二十四年(1759)至二十八年(1763)的这段时间,泽民桥由于年久失修,不堪重负,出现坍塌现象,对来往行人造成了极大的不便。不久,这件事情引起了福宁知府李拔的高度重视,他在做了实地考察以后,把修复泽民桥列入当年的“为群众办实事的民生工程”,很快得到了修复。据说当时桥梁上两条巨大的石桥梁,是由打石坑村石匠精心打制后,用船只由汐里溪运到古溪塘墘头,再征募劳工,采取圆木铺垫,耗费众多人力,才一步一步艰难地拉到目的地。重修竣工之日,李拔满心欢喜,作诗以纪之:“底事梁成共率由,全凭驱石障中流。泽民二字常思义,留得恩波日夜浮。” 古溪村自古交通发达,一些诗人步履所经,留下比较丰富的诗词作品。除了以上提到的几位诗人,还有清代李邦光、陈一鹤、陈世勋、刘开丰、吴炳传等十多位。

李邦光(1843~1907),字统文,号斗南,又号硕臣。五都增坂村(今漳湾镇增坂村)人。清同治十二年癸酉科(1873)拔贡生。此人才气过人,但由于生性放荡不羁,放纵诗酒,家居又不治生产,穷困潦倒。后受四都廉坑(今金涵乡灵坑村)王氏邀请,前往设馆,悉心教学,造就人材甚众。李邦光的大女儿绣娟嫁给古溪陈祥铨,所以经常来村里探望女儿女婿。在他的诗文遗稿中,还保存有一首古风《题古溪陈懋修先生小照》。陈懋修究竟是古溪谁家祖上,笔者多方查找,至今仍无从知晓。诗中介绍了陈懋修的身世:“城南十里烟波绕,中有先生飘若仙。先生读书穷二酉,骚坛大展补天手。饮如长鲸气如虹,云梦胸中吞八九。鲲鹏健翮滞南溟,一衿垂老列明经。”陈懋修饱读诗书,却抑郁不得志,晚年才补为贡生,又酗酒如命,与李邦光可谓惺惺惜惺惺。全诗共274字,二十韵,婉转流畅,疏密有致,可谓掷地有金石之声。

光绪六年(1880)正月初十,诰授奉政大夫、钦加同知衔陈良卿病逝。为表示悼念,在做“三七“的时候,良卿的儿女姻家山东武定府知府蔡步镛特地撰写了祭文。陈家的亲朋好友大多都是读书子弟,以科举起家,纷纷撰写挽章以示哀悼。其中包括留云社祭酒陈世勋(光绪十一年乙酉科拔贡生)、刘亮采(光绪十六年庚寅科岁贡生)、林尹均(廪贡生、即用儒学训导),以及乡绅张祥炜(附贡生)、张祥耀(附贡生、翰林院待诏)、吴炳传、蔡思训、林廷杰(朝议大夫、候选知府)、刘开丰(附贡生、候补都阃府)等十五人。虽说挽诗千篇一律,多溢美之词,于文学角度来说并无可取之处。但是通过诗句的表达,可以大略了解死者身世,以及与悼念者之间的亲密关系。如陈世勋一首七律:“倏然鹤驭竞高翔,为想仙踪不忍忘。手泽贻谋新作室,衣冠瞻拜怅登堂。椒觞才饮延生酒,柯梦难回续命汤。喜有瑶阶兰桂种,他年金阙赐宠章。”从诗句中我们可以得知,后门埕的“新厝”不仅是陈良卿亲手修造,而且时间大约在光绪五年(1879)左右。陈耕野一首与众不同;“薤露闻歌感慨深,一朝风烛最酸心。经营窀穸名山水,轮奂门阑幻古今。没后依然多白镪,魂归应喜蓄黄金。羡君荣爵承恩重,玉笋堂前列似林。”颈联尤为耐人寻味,正是陈良卿性格为人的真实写照。

光绪十六年(1890)暮春三月,“谊属同宗”的罗源县城进士陈一鹤由京师告假归里,应邀亲临古溪谒祖会族。陈一鹤,字松村,系出名门,父朝凝,咸丰六年(1856)进士。他于光绪二年(1876)丙子科恩科曹鸿勋榜高中进士,钦点内阁中书,候补直隶州同知。陈一鹤在古溪期间,与陈良弼、陈集训、陈集询叔侄文酒相聚,盘桓达半年时间。当时恰逢上祠族谱重修告竣。在族长良弼等人的恳请下,陈一鹤为新谱作序。在谱序中,陈一鹤肯定了自己的先世即:“(春公)卜居于此,越三世,一支分于福安葫芦门,即为余族之所出。”同年七月,陈良卿的妻子孙氏宜人病逝。四七冥期,陈一鹤应诸姻亲之邀,代撰《诰封宜人宗伯母孙太宜人诔文》,歌以哭之。这篇诔文后被收录于民国族谱之中,幸得保存。

关于陈一鹤莅临古溪的真正目的,民间另有说法。当时古溪与岭头茶籽洋村因山界产生纠纷,官司打到了宁德县衙,双方僵持不下,官司一直未能了结。为了能够打赢官司,古溪绅耆父老找到了同宗陈一鹤。陈一鹤出身官宦之家,虽说满腹经纶,却是只知闭门读书,不知人情世故的书呆子。接受委托之后,陈一鹤来古溪小住了一段时间,虽说他是堂堂京官,但地方官吏认钱不认理,结果错过了“最佳时机”,让一个只有五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打赢了官司,古溪村败诉。陈一鹤心中深感愧疚,见到古溪乡老时,迎面一句话就是(罗源音):“蔫了,家叔!蔫了,家叔!”(意思是说,大事不好了,叔父)。如今这句话已成为了口头禅,在民间流传,从中可以折射出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官场的黑暗与贪婪。

民国三十三年(1944),恰值“鹤场吟社”社员、古溪乡联保主任陈伯咸母亲蔡氏八旬寿辰。蔡氏出身名门望族,是当时宁德首富“蔡百万”蔡志谅的孙女,云南按察使蔡步钟的爱女。为了替母亲做寿,陈伯咸特意举办了一次隆重的折枝诗会。经过精心策划,题目决定用“古溪乡”、“贤母寿”六字做字眼,一、四、七唱,分三门评取。也就是说,每首折枝诗(十四字)中,要嵌入两个字眼,即“古·贤”、“溪·母”、“乡·寿”。随后,发出通知向全社诗友征稿。共得诗数百首。陈母寿辰之日,还在古溪陈宅举行了隆重的吟唱会。是时,冠盖云集,包括县长刘德馨在内的地方名流无不登门拜祝,洵为一乡从古未有之盛事。

1947年重阳,正是天高云淡、气候宜人的时节,宁德县立中学教员林开琮带领学生到报恩寺秋游。林开琮,字义园,八都云淡村人,他长期从事教育工作,不仅是位优秀的国文教师,而且还是民国时期宁德县著名的诗人,鹤场吟社的骨干成员。深得同邑郑宗霖、林文瑄、福安陈文翰、郭曾嘉、福州胡孟玺等人的器重,并与福鼎卓剑舟订为文字交。林开琮在报恩寺住持释智良的指引下,登山观览了著名的报恩寺八景。智良一路行来,介绍了两狮子、纱帽石、十八罗汉峰、双髻峰以及相关的传说故事,深深吸引了师生们。他们涉水走过了清澈的院后溪,又沿着坎坷不平的羊肠小路,来到寨坪山顶的石门楼。师生伫足远望,近处逶迤的山峰,远处碧波荡漾的东湖,以及三都洋面的大小岛屿,点点白帆,尽收眼底。林开琮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随口赋诗一首:“佳日登临胜旧游,空山石洞意悠悠。纵谈家国无边际,漫道乾坤莫与俦。” 回城的路上,他们又顺道登上了木鱼冈,在这里林开琮也留下了一首《重阳报恩寺鳄鱼岗口占》:“重九寻幽列队来,南郊风景报恩开。鳄鱼山上登高处,知有吾人览胜回。” 古溪本村历代诗文创作者较少,仅在明清两代,出过几位文人学子,有作品存世。明代陈笃工诗文,颇著时名,曾携进士陈彬、举人汤昶、贡生张兰、林成同游二都栖云龙潭,于栖云寺即席吟咏。陈笃不假思索,须臾立就七律一首,博得友人称赞。清初陈文超的一首七律见于《宁德支提寺图志》,诗云:“廿年结室依松岸,几度寻僧过虎溪。刻漏不妨开白社,翻经何必校青藜。峰头佛火寻常见,洞口桃花咫尺迷。自愧尘缘消未了,每凭禅榻寄幽栖。”诗作风格沉稳,清新动人,为古溪现存诗作之佼佼者。陈师忍生性聪敏,小时了了,例贡生王祖添(字昆豪,号益庵)赞之:“童子试冠军,文坛树帜;考功郎选秀,黉序蜚声。”可惜没有诗作存世。陈振璐字淑缄,号中馆,嘉庆、道光间布衣。与陈师忍对门而居。心性豪爽,仗义疏财,乡里有危难靡不接济。折节读书,喜声律,平生所作积腋成集,后佚,仅存二首。《洞庭泛舟赠张云屏步卿》:“洞庭秋水夜生凉,皓月晴波暮色长。一纸洪乔何处寄,黄橙荔子是闽乡。”《游报恩寺》:“雁过秋空一字飞,庭前置酒赏余晖。已完晚课闲无事,月照孤僧补衲衣。” 民国时期,陈朝勋为县城鹤场吟社社员。诗作历经文革,散佚无存,仅有他与县城附贡生陈德俭、秀才黄绍羲、霍童秀才黄以褒合作《衣食住行歌》四扇屏风,存于某大姓人家。黄以褒诗曰:“破布衣,无价宝,补上又补年年好。盈箱满柜替人装,件件何曾穿到老。”黄绍羲诗曰:“黄斋饭,白盐炒,只因充得肚皮饱。若要滋味妄他求,须知俯仰生烦恼。”陈朝勋诗曰:“旧房屋,只要扫,及时修补便不倒。近来多少好楼台,半成瓦砾生青草。”陈德俭诗曰:“行出步,观履道,足捷先登不骄傲。崎岖仰望强追逐,东涉西趋因跌倒。”言简意赅,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殊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