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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母岭战役中的邑堡群众

亲母岭战斗,是闽东红军在三年游击战争中最后一战。这一战意义非凡,它彻底打破国民党军消灭闽东红军的企图,奠定了闽东红军与国民党军队谈判的基石。战斗过后,从八月到十月,国民党地方当局接受闽东特委和谈的主张,开始了在霍童和在宁德城关的三次谈判。闽东红军乘时局变化之机,集中于桃花溪扩军,于十二月底整训完成,走上抗日的前线。

根据陈挺、黄垂明、陈文发等三位参加了此次战斗的当事人的回忆,亲母岭战斗的发生时间在1937年8月19日。战场双方兵力投入:红军,闽东独立师第二纵队,约100人,有一挺机枪;敌军,福建保安第二旅一个加强连,140人,2挺机枪,全员装备。战斗持续时间约一个小时。战斗结果:红军毙敌40多人,俘70多人,缴获百余支步枪、2挺机枪、5支短枪、200多枚手榴弹和2800多发子弹。红军仅轻伤数人陈挺对这场战斗的描述最为详细。

“……我把一支队布置到岭头上,二、三支队放在岭前上山小路的杂树林里,埋伏好,待敌人快要爬上岭头时,小路边的二、三支队先突然开火,紧接着就冲锋,那距离本来很近,一冲就把敌人拦腰切断。岭下枪一响,岭头后的一支队也猛冲下来,半岭以上四五十个敌兵,被我打死打伤十几个,其余的退不得进不得,很快被缴了枪。后面的敌人被二、三支队冲得四下逃散……当场还有许多邑堡村自动赶来助战的群众,拿着梭標、扁担、锄头、柴刀帮我们拦截搜索残敌,抓了十几个俘虏交给我们。战斗很顺利,我们以几人轻伤的代价,全部歼灭了敌省保安2旅的这个连130多人,缴获全部枪支弹药。” 亲母岭战役虽然过去了73年,但这场战斗,也留在了邑堡村群众的记忆中。

邑堡村,村落似城堡,故名,亦名“邑宝”。村在洋中镇北的长湾尾山南麓,海拔670米,离洋中镇二十里,全村六十来户人家,二百多人口,彭姓为主。在邑堡村周围,还有长湾、门口、大林、山都里、神洋、纸湾等多个自然村邑堡村地处高山峡谷地带,山高路险,当年却是洋中通往霍童、九都的交通要途。1934年8月以中央红军第七军团组成的北上抗日先遣队数千人马途经宁德,由洋中前往赤溪,曾经过邑堡村。今年87岁的彭世俊回忆,当时一支“朱毛红军”经过这里,走了一整天,连“草都踏平了”。当年只有六、七岁的彭世当还记得这支着装整齐的红军大队伍经过邑堡村时,红军战士教群众唱红军歌曲,“苏维埃红军,组织游击队,财主反动派,土豪强迫农民,收租又逼债……” 北上抗日先遣队走后,在邑堡村十几里外的支提寺成立了闽东红军独立师,村里有不少青年参加了闽东红军。三年游击战争时期,这里成为闽东红军活动的主要依托地——桃花溪根据地的一个重要部分。叶飞、阮英平、范式人、陈挺等带领的红军常在此活动,群众的基础很好,群众向往革命。到了四十年代,这里仍然是游击区,时任宁德县委书记的吴南启,就是距离邑堡村不远的十八丈村人。良好的群众基础,险要的地理环境,是叶飞等红军领导人选择在此伏击敌人的条件。

邑堡村的彭世俊、彭世当、彭成佳(83岁)、大林村的刘有财(82岁)等4位80岁以上高龄同志回忆: 亲母岭战役的前一天,红军从邑堡村北面的溪边村,西北面的桃花溪村进驻邑堡村。红军队伍大约一百人,红军的首领叫“黄真”,他们都是穿便衣,穿草鞋。红军部队的装备有几十支单粒快(步枪),驳壳枪,还有一挺“50发”(机关枪)。

当天,红军领导人召集邑堡群众开会,部署次日在亲母岭进行打仗的准备工作。全村群众分为四批人马分头行动:挑担组、步哨组、后勤组、参战组。

挑粮组的人员有彭长瞪、彭成务、彭成溪、彭长春、彭长波、彭世俩等6人,主要负责到洋中买米挑到村里供红军食粮。

放哨组的人员有彭世举、彭世住、彭长榜、彭伏养,主要任务是配合红军,清晨时分到山都里村旁边的大瀑山岗放哨,观察对面山敌人的动静。大瀑山地势险峻,在亲母岭两山之间象是一平台由南向北伸出,人站在山顶上对面山情况看得的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参战组人员有彭世两、彭世住、彭永目、彭长浪、彭成务、彭成溪、彭长春、彭长波、彭世俩、刘桂程、彭成宝、刘有用、刘有林、刘有钰、刘必丛、刘家田、彭世举、彭成利、彭世住、彭长榜、彭伏养等百来号人,主要是青壮年,可以说是全村群众出动。同时准备好第二天参加战斗的器具,如枪担(圆两头削尖)、狼筅枝(砍去竹枝留下尖杈)、鸟枪、扁担、锄头、柴刀等。任务是带路引领红军占领亲母岭南面一侧的纸湾(大岭)岗、十字路岗、牛山堂岗、山都里岗四个山头,也是亲母岭的制高点。占领这几个山头就等于让敌人陷在红军的重重火力包围之中。

后勤组主要是全村的妇女、老年人、儿童,带着粮食厨具后撤到村后坑里山竹林深处躲藏起来,以防敌人的突袭。同时做好红军后勤。

1937年8月19日。全村群众按照红军的部署,一切准备就绪,挑粮组人员大清早就出发前往洋中,为红军挑米。到了近午时,就将粮食挑了回来。

近午时,两位步哨回来报信,说峡谷对面山上的敌人已经出现在峡谷的路上了。于是红军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由群众带路,不到半个小时就分赴几个山头,布下埋伏,就等着敌人进入口袋之中。

原来,在红军到达邑堡村前,这一支国民党的加强连,一路尾随着红军,从连江罗源一带一直跟来,最近时只隔着十多里路。在红军到达邑堡村时,国民党追兵就驻扎在亲母岭北面的黄土岭村。

亲母岭,两山夹峙,中间流泻着一条宽约十五六米的溪流——大泽溪的支流伞溪。溪流落差大,溪中深潭连串。伞溪两边,北面属九都乡黄土岭村地界,南边属洋中邑堡村界。从北边的黄土岭村往邑堡村,需下岭,过溪,再上岭,两山之间,以接近山顶的山都里村与对面的后坊村之间的距离来看,不过一千米左右,传说曾有亲家母对面喊话,走亲戚却走了半天,故而名为“亲母岭”。峡谷的溪中有一简易木桥,此处海拔约为370米。从溪边沿着二尺宽的石阶路登岭,由低到高,分布着山都里、纸湾、牛山堂、大林四个小村落。其中山都里海拔约590米,而岭头的大林村,海拔则在680米左右。也就是说,从峡谷底部的溪边登到亲母岭的岭头,高差在三百多米,道路蜿蜒,十分陡峻。山都里、纸湾、牛山堂与大林村附近,分别有几座小山,在小山顶上,山道尽在视野中。

从邑堡村出发,到岭头的这几个小村,路程约不到四里路,急行军不过二十分钟左右即可到达。因此,当哨兵眼看敌军从黄土岭一侧下山,沿溪边行军时,红军主力以逸待劳,从邑堡村中出发,预先设下埋伏,只等敌人前来。

8月19日这一天,中午才过,敌人过了溪。由于天热,一些士兵还下水洗澡,这就更加拉长了队伍的散兵线,也延缓了行军的速度。

当敌人一个个大张着军衣,架着枪,摇摇晃晃地在骄阳似火的中午登岭,吃力地走到山都里、纸湾附近的山道时,陷入了红军的埋伏圈中。红军首长命令一下,枪声不绝,战斗打响了。架设在大岭岗(纸湾岗)上的红军机枪居高临下,正对着百米外山道上的敌军猛烈扫射。敌人被红军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四处溃逃。但是有一小股敌人以一岩体做掩护,与红军对射。红军首长下令吹号子佯装撤退,敌人中计,沿着山道往上冲,可是红军突然又猛烈开火,并发起冲锋,一举就将敌冲散在狭窄的山道上,全部将其歼灭,枪声前后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

邑堡群众熟悉地形,随着红军战士在山上拦截搜索残余敌人,抓了十几个俘虏,缴获十几支枪支交给红军。

亲母岭战斗的硝烟早已散尽,如今的寂静的山道上洒满着枯叶,曾经激烈厮杀过的战场上不时地惊起长尾的白鹇。但是,这场战斗的痕迹仍在,当年的弹孔还残留在空屋的土墙上,战斗的一些细节仍然保留在几位老人的记忆中。他们亲眼见到过抓获的敌人和缴获的枪支,亲身感受到了战场上激烈的枪声与喊杀声,战后还在战场上捡到了成箩筐弹壳。他们还记得敌人仓皇逃跑,有不少敌人就淹死在溪中的深潭中…… 战斗结束,红军队伍即刻撤往桃花溪村。几天后,驻扎在洋中的敌人一支队伍前来对邑堡村群众进行报复。但是敌人走到离邑堡村六七里远的炉头村边,突遭一窝虎头蜂的蜂蜇,好几个士兵受伤。这使得刚刚在亲母岭战斗中惨遭失败的敌人如惊弓之鸟,不敢冒然进犯,匆匆回撤,邑堡村群众也因此幸免于难。由于惧怕敌人报复,邑堡群众也不敢出村。

一段时间以后,范式人前往宁德城关与国民党谈判国共两党合作的事宜,途径邑堡村。村里的彭长波、彭长浪、彭成宝等三人为其抬轿到宁德。

之后,随着国共和谈的气氛形成,红军严阵以待,敌人终于再没有前来报复。邑堡村的群众也很快地知道了国共两党合作的形势。这样,邑堡村群众解除了惧怕国民党报复的心理,恢复了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秩序。

(彭佳潘 甘峰 郑贻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