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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积弱已久,已是日薄西山。黄榦一心忧国忧民,但当时掌管本路诸州军事官员、身负指挥重任的制置使李珏却无所作为,“幕府书馆皆轻儇浮靡之士,将帅偏裨,人心不附,所向无功。流移满道,而诸司长吏张宴无虚日”。黄榦此时正在积极筑城备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痛心疾首,奋笔疾书,写信劝谏李珏,力论史弥远擅权,边备废弛,百姓受祸。但李珏不采纳黄榦“用两淮之人,食两淮之粟,守两淮之地”的建议,又不听黄榦赏功罚罪的面议。那时,“榦知不足与共事,归自维扬,再辞和州之命,仍乞祠,闭合谢客不与”。但黄榦仍然写信劝谏李珏,云:

浮光敌退已两月,安丰已一月,盱眙亦将两旬,不知吾所措置者何事,所施行者何策。边备之弛,又甚于前,日复一日,恬不知惧,恐其祸又不止今春矣。

向者轻信人言,为泗上之役,丧师万人。良将劲卒,精兵利器,不战而沦于泗水;黄团老幼,俘虏杀戮五六千人;盱眙东西数百里,莽为丘墟。安丰、浮光之事,大率类此。切意千乘言旋,必痛自咎责,出宿于外,大戒于国,曰:“此吾之罪也,有能箴吾失者,疾入谏。”日与僚属及四方贤士讨论条画,以为后图。今归已五日矣,但闻请总领、运使至玉麟堂赏牡丹,用妓乐;又闻总领、运使请宴亦然,又闻宴僚属亦然。邦人诸军闻之,岂不痛愤。且视牡丹之红艳,岂不思边庭之流血;视管弦之啁啾,岂不思老幼之哀号;视栋宇之宏丽,岂不思士卒之暴露;视饮馔之丰美,岂不思流民之冻馁。敌国深侵,宇内骚动,主上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尚书岂得不朝夕忧惧,而乃如是之迂缓暇逸耶!

今浮光之报又至矣,金欲以十六县之众,四月攻浮光,侵五关,且以一县五千人为率,则当有八万人攻浮光,以万人刈吾麦,以五万人攻吾关。吾之守关不过五六百人,岂能当万人之众哉?则关之不可守决矣。五关失守,则蕲、黄决不可保,蕲、黄不保,则江南危。

尚书闻此亦已数日,乃不闻有所施行,何耶?

这封信写得十分精彩激切!《宋史》中全录。

不久,光州、黄州、蕲州相继失守,完全像黄榦所说的。四个“视”和“岂不思”,充分表露出他对当权者吃喝玩乐的痛恨,对战士流血牺牲、百姓哀号冻馁的痛心,对当权者不采取措施而万分焦急。万般无奈之下,黄榦只好于嘉定十一年(1218年)六月辞官回乡。

监察御史李楠害怕其入见“必直言边事,以悟上意”,“遂奏罢之”。十一月旨下,令黄榦主管冲佑观。

可想而知,这时期的黄榦在官场中处处受到当权者的排挤、陷害和毁谤,他在愤怒中写了《谗人》一诗。

监谤兆周蹙,偶语挤秦亡。

古风下刺上,国步安且强。

靖康发深痛,熙丰启余殃。

惜哉天子明,未免谗者伤。

谗者亦何为,君子名愈彰。

诗中的大意说,周厉王暴虐成性,不容百姓议论自己的得失,于是周朝的国势日渐局促;秦朝政令繁苛,相聚议论或者窃窃私语就被判重罪,所以秦国很快就灭亡了。古代史官采集地方民歌民谣,把百姓讽喻的诗歌传达给执政者,统治者善于纳谏,纠错改过,国家的命运就会安康富足强大。靖康之难发人深省。这是熙丰年间(1068—1085)遗留下的祸患,日积月累造成的。只可惜呀,天子虽然圣明,但自己也免不了被人陷害损伤。这里是反话正说,皇帝不辨忠佞,所以自己被中伤、被诽谤。为什么要陷害他人呢?这样只能使君子的名声愈加彰显。

虽然黄榦官场受挫,但他还是坦然受之,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君子的名声不会因此而受损。

然而,黄榦对不思战备、心图侥幸之辈深恶痛绝,后来在《复陈师复守丞》书中指出:“此间世俗,皆以为丙午、辛巳、丙寅敌之犯淮,皆不到此,故士大夫之愚者,亦全不以为意。”但人心不附和,所做的不能建立功业,黄榦以衰病辞。这时,朱熹的小儿子朱在以大理寺正知南康军,扩建了庐山白鹿洞书院,使朱熹初步建成的白鹿洞书院得以完成,规模宏大。黄榦写了《南康军新修白鹿书院记》:“……榦顷从先生游,承观书院之始,后三十有八年,复睹书院之成,既悲往哲之不复见,又喜贤侯之善继其志。”

白鹿洞书院位于江西庐山五老峰南麓,与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河南登封的嵩阳书院,合称为“中国四大书院”。

史料记载,唐贞元年间(785—804),洛阳人李渤与其兄李涉在此隐居读书,李渤养一头白鹿“自娱”,鹿通人性,跟随出入,人称“神鹿”。这里本没有洞,因地势低凹,俯视似洞,称之为“白鹿洞”。后李渤为官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刺史,为纪念他青年时代在此读过书,广植花木,建亭、台、楼、阁以张其事。

南唐李氏朝廷,在此办“庐山国学”又称“白鹿国学”,与金陵秦淮河畔国子监齐名,学者争相往之。

北宋初年,宋太宗重视书院教育,御赐《九经》等书于书院,因有朝廷重视,书院得以发展。南宋淳熙六年(1179年),朱熹知南康军(今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率百官造访书院,当时书院残垣断墙,杂草丛生。朱熹非常惋惜,责令官员修复白鹿洞书院,并自任洞主,制定教规,延聘教师,招收生员,划拨田产,苦心经营。当时著名的哲学家陆象山也来到白鹿洞书院讲过学。朱熹制定的《白鹿洞书院揭示》(又称《白鹿洞书院教规》)影响后世几百年,其办学的模式为后世效仿,传至日本、韩国及东南亚一带,白鹿洞书院誉享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