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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朱子語録文獻概貌

朱熹門人弟子從師受學多有記録師說的筆記,朱熹生前已互相傳閱,朱熹且親手改定輔廣所録,並編定與蔡元定(字季通)論學之語爲《翁季録》。〔1〕朱熹逝世後,門人弟子和私淑後學搜集傳寫,朱子講學筆記漸漸流傳到社會上,因黨禁而未能刊印。慶元四年(1198)弛黨禁,各家語録遂刊行,種類之多也是前所未有。魏了翁《眉州刊朱子語類序》云:“開禧(1205—1207)中,予始識輔漢卿於都城。漢卿從朱文公最久,盡得公平生語言文字,每過予,相與熟復誦味,輒移晷弗去。予既補外,漢卿悉舉以相畀。嘉定元年(1208),予留成都,度周卿請刻本以幸後學。”“後數年,竟從予乞本,刊諸青衣。彼不過予所藏十之二三耳。”“其後,李貫之刊于江東,則十之六七。”魏了翁與輔廣(字漢卿)最早整理朱熹講學語録,度正(字周卿)則于嘉定初(1211—1214)率先編刊了朱熹語録,今已不得見。李道傳(字貫之)於嘉定八年(1215)持節池陽,又將其收集到的廖德明、輔廣等三十三家朱熹門人所記筆記委託給朱熹的及門弟子潘時舉和葉賀孫加以整理,削其重複,正其訛誤,編爲《朱子語録》四十三卷,簡稱《池録》。〔1〕《池録》刊行後,流傳甚廣。嘉定十二年(1219)黄士毅以《池録》爲底本,又收集了三十八家朱熹弟子記録的筆記,將各家所記的朱熹語録按講學内容分爲理氣、鬼神、性理、學等二十六類,編爲《朱子語類》一百三十七卷,嘉定十三年(1220)刊於眉州,簡稱《蜀類》。《蜀類》刊行後,嘉熙二年(1238)李性傳在其兄道傳所編《池録》基礎上又於饒州刊印《朱子語續録》,收録何鎬、程端蒙、周謨、潘柄、魏椿、吴必大、楊若海等人所記録的受學筆記,共分四十六卷,簡稱《饒録》。淳祐九年(1249),蔡杭也於饒州刊印《朱子語後録》,收録包揚、楊方、劉炎、劉子寰、邵浩、劉砥、李輝、陳芝、黄灏、黄卓、汪德輔等人所記録的筆記,共分二十六卷,簡稱《饒後録》。嘉熙淳祐年間,王佖在徽州刊印有《婺録》。淳祐九年至十二年洪君勳、張文虎和魏克愚又翻刻《蜀類》,增補《饒録》九家爲《徽類》一百三十八卷。淳祐十二年(1252),王佖又在《婺録》的基礎上增加新獲部分,按黄士毅《語類門目》於徽州刊印《朱子語續類》,收録黄士毅等人所記筆記,共分四十卷,簡稱《徽續類》。景定四年(1263),黎靖德根據黄士毅所訂的類目,糅合諸家刊印的朱熹語録,編爲《朱子語類大全》。咸淳元年(1265),吴堅在建安刊印《朱子語别録》二十卷,簡稱《建别録》。諸家彙編朱熹門人筆記的刊本大致分爲語録和語類兩個系統,語録是按所記録的人編排,語類是按講學内容的類編排,而在每條之下注明記録者的姓名。咸淳六年(1270),黎靖德又據《建别録》修訂其所編的《朱子語類大全》,綜合了一百多家朱熹弟子記録的筆記〔2〕,削其重複,總諸家刊本之大成,編爲現在的通行本《朱子語類》一百四十卷。卷首的《朱子語録姓氏》列舉朱熹門人弟子的姓名,每人名下又注明記録的年代及其在諸家原刊本中的卷數。〔3〕

第一節 朱子語録傳本概貌

朱子語録的編集大致有三種形式,一種是以門人、抄寫時間爲編排順序的彙編本,如《池録》《饒録》《饒後録》等,也是最原始的編本形式;另一種是“以類相從”,按内容分類編排的類編本,如黄士毅、黎靖德的《朱子語類》等;還有一種是朱熹弟子、再傳弟子以及後學者選取朱子語録中精要的、較能反映朱熹思想的語録,且將每條語録中不相關的成分删去而編成的選編本。

一、朱子語録彙編本

彙編即將朱子語録按某種客觀的規律彙集編排,没有加入過多的主觀成分。如《池録》《饒録》等即是此類。現存唯一的語録彙編本爲《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

《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

宋刻本《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李道傳編,宋熹定九年(1216)刊刻於池州,故稱爲《池録》。收録李道傳和廖德明等三十二人所記語録,共四十三卷。書目文獻中最早提到《池録》的是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卷九《儒家類》;宋趙希弁《讀書附志》卷下《語録類》亦著録《池録》;清王文進《文禄堂訪書記》卷三中提到的《池録》與今殘存之宋本《池録》從卷數、版式、刊工、藏書印鑒等方面都吻合,可見現存宋《池録》正是王文進舊藏,在清代已爲殘本。

今存宋刻本《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六册一函,左右雙邊。每半葉十行,行二十字。版心有黑、白口與單、雙魚尾交替的多種形式,内有代表記録者的標記如“沈”“黄”“襲”以及頁碼,上象鼻有表示字數的數字,下象鼻有刻工名字,計有昊椿、王亨、阮瓊等二十餘人。卷首標題下有“金菊子”藏印。每卷卷首有卷次,如“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卷二十七”;次行空三格題記録者,如“黄義剛録”;卷數和記録者之下或有記録的時間,如“甲寅所聞”“丁巳所聞”“戊午所聞”;有的還記有地點如“甲寅臨安所聞”。該書版框高18.8厘米,寬13.9厘米。〔1〕避諱止於光宗,凡正文提及宋朝諸皇帝及“本朝”“今天子”等,均空格表敬,而不避寧宗以後的宋諱;刻工皆爲南宋前期至中期池州、杭州一帶的工匠。〔2〕

現存宋本《池録》殘存卷二十七至三十一、卷三十七、卷三十八,共計七卷,分别爲黄義剛、?淵、襲蓋卿、廖謙、孫自脩、曾祖道、沈僩所記共1262條語録。

經校勘,宋本《池録》確是一部精審的古籍,幾乎未發現錯訛。且經我們逐條比勘,發現現存宋本《池録》即爲明抄本《池録》的母本,且即爲黄士毅編撰《語類》所依據的版本。

今存明抄本《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十一卷,爲烏絲欄抄本,五册一函,每頁十行。版框高26.5厘米,寬15.7厘米。其卷名、語録條目與宋《池録》的排序幾乎完全一致。

現存明《池録》有卷二、卷五至六、卷十二至十三、卷二十九至三十三、卷三十八,共計十一卷,分别爲輔廣、李閎祖、李方子、潘時舉、董銖、襲蓋卿、廖謙、孫自脩、潘履孫、湯泳、沈僩所記共1277條語録。明《池録》所據母本與現存宋《池録》同。

現存兩種《池録》共計十八卷,三十一萬一千餘字。除去重複的部分,尚存十四家録文,共約2275條,約占黎靖德《語類》的16%;從字數來看,現存《池録》(不重複部分)共計二十七萬餘字,約占黎靖德《語類》的13.7%。現存宋《池録》與黄士毅編《朱子語類》時所參考的《池録》爲同一版本。

王重民考證,《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録》即李道傳所輯《池録》〔1〕,1940年前藏於北平圖書館〔2〕。1933年中日局勢緊張,國民政府開始策劃將包括《池録》在内的北平圖書館的善本南運,輾轉經過天津、南京、上海等地,1941年10月至12月5日分批將這一百餘箱善本書運送至美國國會圖書館寄存,經手此事者有袁同禮、錢存訓、王重民、顧廷龍等先生,十分艱辛。1965年美國國會圖書館將這批善本歸還給臺灣,其間美國國會圖書館製作這批善本的縮微膠卷,出售給國際多家圖書館。〔3〕現北京國家圖書館善本閱覽室回藏有《池録》的縮微膠片,原物則暫存於臺北故宫博物院。〔4〕

二、朱子語録類編本

“類編”即將本來僅彙集編排的朱子語録進行分類,按内容將各條語録歸入各個門類。朱子語録類編本主要有黄士毅《朱子語類》和黎靖德《朱子語類大全》。

1.黄士毅《朱子語類》

黄士毅《朱子語類》在《池録》的基礎上增多三十八家語録,首創按内容進行分類編排的方法,分爲理氣、鬼神、性理等二十六類,編成《朱子語類》一百三十七卷。《蜀類》刊行後,徽州紫陽書院通守洪君勳、教授張文虎以其爲底本增補重刻而成《徽類》,增入《饒録》九家。寶祐二年(1254)前後,魏克愚曾進行再校正。

《蜀類》《徽類》在中國早已失傳,今僅見日本九州大學圖書館所藏朝鮮古寫本,亦爲海内外孤本。

現存朝鮮古寫徽州本《朱子語類》共九函,四十二册,一百四十卷。每册封皮左上有“朱子語類”、左下有記册數序號的墨筆字樣。内框縱向23.2厘米、横向14.8厘米。框廓爲木板朱色印刷,四周雙邊無界,上下朱色黑口,對向雙魚尾,版心上部印有木刻黑色的“朱子語類卷”字樣、中間有“篇名頁數”。首頁天頭印有朱文圓印“拂”、朱文方印“九州大學圖書”,框廓内押以朱文長方印“悔堂藏弆”印章。

其書前載有今傳其他各本皆無的淳祐辛亥良月望日吕午序、“晦庵先生朱文公語類總目”,後爲黄士毅所作序,序末載有“新本再校正凡千有餘字,寶祐二年春正月後學臨邛魏克愚謹識”26字識語。此後爲“李侯貫之已刊三十二家”、“今增多三十八家”、“鄱陽語録增九家”,後又載乙卯九月望日黄士毅序。書末是淳祐壬子六月望日蔡抗跋。

封面環襯页上分别貼有三紙簽條,内容分别爲“徽州所刊寶祐二年再校正《朱子語類》百四十卷,黄士毅分類。大全序目(乙板)所謂蜀中所刊語類一百四十卷者。黎靖德《大全》序目後記云徽本附以《饒録》《續類》,則此外附以《饒録》《續類》歟?更考。徽州刊《朱子語類》後序云:相與謀以蜀本語類刊之”;“語之從類,黄子洪士毅始爲之,史廉叔公說刻之蜀,近歲徽州又刻之。(黎靖德《大全》序目後記三七ヲ四)徽本附以《饒録》《續類》,又增前類所未入,亦爲有功,惜其雜亂重複,讀者尤以爲病云云(同上三七ヲ三)”;“高麗元統二年(一五三四A.D)版《韻府群玉》卜紙質相似ス”。

徽州本卷一百十八至卷一百二十一爲底本所闕,抄寫時據明萬曆刊黎靖德《朱子語類》之崇禎六年(1633)劉潛補修本補入,朝鮮寫本的抄寫年代不會早於明崇禎六年。

據石立善《朝鮮古寫徽州本〈朱子語類〉にっいて》,古寫本傳到日本的年代似不晚於18世紀70年代。最初是尾張藩的官庫舊藏,後來轉賣到書肆文光堂,又輾轉至楠本家,“悔堂藏弆”藏書印中的“悔堂”是熹永四年(1851)仲秋楠本的祖父楠本端山(名後覺,1828—1883)爲了自警而起的“號”。端山可能在1851年到1883年之間從文光堂購得,又傳給他的兒子海山(名正翼,1873—1921)和孫子正繼收藏。楠本正繼從九州大學退休後的第二年(1962年)贈給了九州大學文學部,中文出版社1982年出版有影印本。〔1〕徐時儀、楊艷《朱子語類彙校》即以此本爲底本,2014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

2.黎靖德《朱子語類大全》

宋理宗景定四年(1263),黎靖德在彙集整合《池録》《饒録》《婺録》《饒後録》《蜀類》《徽續類》等基礎上,既遵循黄士毅創立的以類相從原則,又保存《池録》就已採用的注明記録人及其所聞年月的做法,歸納重組和調整相關體例,分爲二十六個門目彙編成《朱子語類大全》一百四十卷。在《建别録》刊行後,黎靖德又續作增補有修訂本。《語類大全》編成後,自此書出而他録亡,此後再無語録之出,有者也不過是摭拾朱熹《文集》和此書所録編爲語纂、節要、抄釋之類。《語類大全》可謂是朱子語録彙編的集大成者,亦爲現今《朱子語類》的通行本。

《朱子語類大全》有明成化九年(1473)陳煒重刻江西藩司覆刊宋咸淳六年導江黎氏本、萬曆年間朱崇沐重刻本和劉潛補修本,清康熙年間吕留良寶誥堂刻本、同治十一年(1872)應元書院刊本、光緒二年(1876)劉氏傳經堂叢書本和賀瑞麟輯刻西京清麓叢書本等,皆爲成化本的翻刻本。〔1〕

考察國内黎靖德《朱子語類》刻本的存藏情況,北京國家圖書館和南京圖書館、臺灣圖書館、臺北故宫博物院藏有成化本〔1〕,上海圖書館藏有萬曆朱崇沐重刻本,浙江圖書館藏有劉潛補修刊刻本,康熙、同治、光緒等諸刊本於全國各地圖書館多有存藏。

三、朱子語録選編本

“選編”即對全部的朱子語録進行選擇、精簡,根據個人的需要進行揀擇、分類。尚存世的早期語録選編本主要有楊與立《朱子語略》、《晦庵先生語録大綱領》與葉士龍《晦庵先生語録類要》等。

1.楊與立《朱子語略》

此書共二十卷。據胡適1961年發表的《朱子語略二十卷》一文考證,臺“中央圖書館”藏有明弘治四年(1491)南京國子監重刊本〔2〕,其初刻於何時已不可知。考宋趙希弁《讀書附志》卷下《語録類》:“《朱楊與立《朱子語略》明弘治四年南京國子監刻本書影子語略》二十卷。右楊與立編次晦庵先生之語。蕭一致刻於道州。”〔1〕可知《朱子語略》初刻應在南宋,明弘治刻本應爲宋刻本的重刻本。温州圖書館藏有明弘治四年南京國子監重刊本,上海圖書舘藏有清刻程弘傳雪門重校本。

2.《晦庵先生語録大綱領》

此書共十卷,收録了廖德明、余大雅、陳文蔚、李閎祖、葉賀孫、潘時舉、楊道夫、沈僩、萬人傑、董銖、徐?、金去僞、林夔孫共十三家所記語録,每卷按内容歸類,同一内容下再按弟子分類。現國家圖書館藏有宋刻本,此書爲“盂蘋”舊藏,壬戌冬季“儆廬”於京師將此書贈予“孟蘋”。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3年12月已作爲中華再造善本書影印出版。

3.葉士龍《晦庵先生語録類要》

此書共十八卷,爲朱熹門人黄榦之弟子葉士龍編輯,書中選取董銖、竇從周、金去僞等四十四家弟子語録,摭其精要者按太極、命、心、性等門目分類編纂。據其朱安序,可知其本名爲《晦庵先生語録格言》,因其以類相從,故改名爲《類要》。又據王遂序,可知其本爲十九卷,因其書名爲《格言》而不應及兵事,故删去第十九卷。又據韓儼跋,可知此書初刊應是在元大德壬寅(1302)二月。復旦大學藏有明成化六年(1470)刊本,爲汪道全書,徽州黄文敬刊;上海圖書館亦藏有明刊本。

此外,南宋張洪、齊熙在輔廣《朱子讀書法》(已佚)的基礎上編撰的《朱子讀書法》四卷,以循序漸進、熟讀精思、虚心涵泳、切己體察、著緊用力、居敬持志六法將朱熹論讀書的語録與書信條目分類例之,似可看作朱子論讀書法這一專題的文集、語録選編本,目前所見爲《四庫全書》從《永樂大典》輯存之本,存有清鈔本數種、四庫全書本、光緒十八年順德龍氏知服齋刻本、光緒二十三年八旗書院刻本、民國三十六年復性書院刻本。〔1〕明清兩代另有數種選編本存世,如明吕柟編《朱子抄釋》二卷、陳龍正編《參定朱子語類》十一卷、清王鉞編《朱子語類纂》十三卷、程川編《朱子五經語類》八十卷、張履祥與吕留良編《四書朱子語類》三十八卷、陳澧編《朱子語類日鈔》五卷、張伯行編《朱子語類輯略》八卷等,兼選《文集》《語類》者有明高攀龍編《朱子節要》十四卷、清鄭端《朱子學歸》二十三卷、王懋竑編《朱子論學切要語》二卷等。另有評注本如清顏元所撰《朱子語類評》一卷等。

第二節 朝鮮時代朱子語録編本概貌

作爲世界最古老而偉大的文明起源之一,中國擁有五千年的文明歷史且至今仍一脉相承,生生不息,這在世界各大文明中可謂是絕無僅有的奇跡,而保持這種傳承的至關重要的因素便是文字與文獻的傳承。中國古代文獻浩如煙海,現今能見到最早的文獻當屬商代的甲骨卜辭,繼而有青銅彝器,周代則有《周易》《詩經》《儀禮》等。隨着中國文明的擴散,這些承載着中國文化的文獻也傳入附近的朝鮮、日本、越南等國家,形成了東亞文化圈。

中國文獻一經傳入周邊國家,便迅速地在當地流傳,尤其是代表中國主流思想的儒家文獻。儒家典籍傳入朝鮮、日本等國後,對其造成了深遠的影響,伴隨這種影響的是這些文獻被大量地抄寫和刊刻,許多經典又經過當地學者的注解和闡發。〔1〕就今天看來,有的漢文典籍已在中國殘闕或亡佚,却在日韓等國得到了完整的保存,其中有的是中國的刻本流傳入日韓,有的則是日韓刊刻或抄寫的,如原本《玉篇》在中國已亡佚,在日本保存有部分殘卷,堪稱中國小學文化之瑰寶;《司馬光日記》早已不見於中國,李裕民先生於日本藏《增廣司馬温公全集》中覓得,爲宋史研究又添一璧;又如《論語》諸多版本中,日本南朝後村上天皇正平十九年(1364)刊本爲重要的版本之一。

朱熹的著作於南宋傳入朝鮮,對李朝時期朝鮮的思想、文化、政治等方面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形成了以李滉(字退溪)的退溪學派與李珥(字栗谷)的栗谷學派爲代表的朝鮮朱子學。尤其是禮學方面,朱子《家禮》傳入朝鮮後,在李朝被奉爲禮學經典,官方規定爲宫廷與民間的禮儀制度的範本,形成了兼具中國與朝鮮特色的朝鮮禮儀。相應的,這又推動了《朱子家禮》的研究,產生了一大批朝鮮學者的禮學著作。〔1〕在朝鮮理學退溪學派的推動下,朱子思想在日本產生了空前而巨大的影響,包括《朱子家禮》亦直接影響了日本的喪葬禮俗〔2〕,朱熹著作也在日本大量刊刻,如寬文七年(1667)刊刻的《宋名臣言行録》、寬文十年(1670)刊刻的《近思録》、明和五年(1768)刊刻的《孟子集注》等。

朱子語録是朱子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研究朱子學、理學、思想史的重要材料,因此朱子語録亦伴隨着朱子思想的傳播而流傳至周邊各國。

一、朝鮮時代《朱子語類》刻本

《朱子語類》傳入朝鮮的時間是成宗七年(1467)五月乙卯,乃謝恩使鄭考常從中國歸來時所獻之物。《朱子語類》在朝鮮的發行年份爲1544年,約百部左右,稱“中宗本”,爲銅活字本,日本静嘉堂文庫有藏本,七十五册。宣祖本以中宗本爲底本,參校了其他中國版本,亦爲銅活字本,發行不過百部,日本宫内廳書陵部有殘本,七十四册。仁祖年間又刊有木刻本,孝宗七年至八年間又零版分刊有孝宗本。經過對宣祖本四五次校正之後,又刻有英祖本,英祖本爲木刻本,日本天理大學有藏本,共五十册,堪稱朝鮮《語類》刻本中之“最善本”。光武十年(1906),據英祖本又覆刻有高宗本,爲木刻本,韓國釜山大學附屬圖書館、嶺南大學中央圖書館皆有五十册藏本。朝鮮對《朱子語類》有以上六次刊刻,中宗本屬明成化本體系,其後諸本仍以中宗本爲底本,也參校中國成化本以後諸本,但仍屬於成化本體系。〔1〕

二、朝鮮學人所編朱子語録編本及注解書

朝鮮學人所編的朱子語録編本主要有宋時烈《朱子語類》小分,其對《朱子語類》作了更加詳細的分類;李縡《朱子語類抄節》對語録“抄其要切而删其繁亂”;《朱子語類抄》是正祖年間爲啓蒙而摘録的《語類》選編本,現韓國首爾大學奎章閣有藏本。另外還有《朱子語類要略》、河謙鎮《朱子語類節要》等。

隨着朱子文獻傳入朝鮮,朱熹思想對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朱子文獻亦得到極大的重視,歷代朝鮮學人對朱子文獻的研讀、注釋非常多,朝鮮朱學代表人物李滉即著有《朱子書節要》等。《朱子語類》作爲朱子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爲其注釋作解者也有不少。李滉、柳希春皆爲《朱子語類》作有注解,柳希春《語録字義》收録解釋了《語類》中80多條俗語詞。目前尚存較早的語録注解書有鄭瀁編《語録解》、南二星、宋浚吉編《語録解》、白斗鏞編纂、鶴巢尹昌鉉增訂的《注解語録總覽》等,又李宜哲《朱子語類考文解義》對《語類》一百四十卷中大量詞句作有解釋。朝鮮學人對朱子著作的解釋著作還有《朱子大全劄疑》《朱子大全劄疑輯補》《朱子言論同異攷》《朱書講録》《朱書講録刊輔》等。

第三節 日本存藏朱子語録概貌

《朱子語類》傳入日本或在明代,且日本最早引入的《朱子語類》版本或爲萬曆年朱吾弼刊本,靈元天皇寬文八年(1668)山形屋所刊《朱子語類》即題明朱吾弼編。〔1〕據《外船書籍元帳》記載,仁孝天皇弘化二年(1845)安田屋吉太郎輸入《朱子語類》一部四帙。孝明天皇嘉永二年(1849)中國商船“申四番”載《朱子語類》一部二十八册抵日本。此本有缺頁,售價十八匁。熹永三年(1850)中國商船“酉五番”載《朱子語類》殘本三册抵日本。可見《語類》在日本流傳之廣泛。

現日本存藏黎靖德《朱子語類》主要有以下幾種:

1.宋刊元修本。共三十六册,每半葉有界十四行,行二十四字。版心有字數,每卷下有“計若干版”字樣。現藏日本静嘉堂文庫。此本陸心源《皕宋樓藏書志》有記載,認爲是宋刊元修本〔1〕,後隨皕宋樓其他藏書一起售給静嘉堂文庫。

2.明成化九年刊本。共三十册。内閣文庫藏本。原昌平坂學問所舊藏。

3.明成化九年刊本覆刊本。共二十八册。原豐後佐伯藩主毛利高標舊藏。日本仁孝天皇文政年間(1818—1829)由出雲守毛利高翰將此本獻贈幕府,明治初年經太政官文庫而歸内閣文庫。

4.明萬曆朱吾弼重編、朱崇沐刻本。國會圖書館、内閣文庫(江户時代林羅山舊藏,卷中有“江雲渭樹”印記。此本係林羅山、鵝峰手校手識本,共四十八册)、京都大學文學部(七十册)、中國文學哲學研究室、東北大學附屬圖書館(原係狩野亨吉舊藏,共四十册)、福井市立圖書館(卷中有缺頁,共六十册)皆有藏本。〔2〕。

日本還刊刻有黎靖德《朱子語類》,日本東山田黄元禄十五年(1702)彌生吉且《倭版書籍考》卷二著録《朱子語録大全》曰:“此係宋導江黎靖德所編。黎氏以李道傳《朱子語録》、李性傳《續録》、蔡撫《後録》、昊堅《别録》、黄士毅《語録》等爲底本,參考黄氏《語録》之門類,去其重複謬語而成編。此書編集校刻諸事,葉向高等《序》言之甚詳。倭版卷一至卷九係鵜飼石齋點,卷九十至卷末係釜座之僧真祐點,寬文八年刊版。”又卷二著録《朱子語類大全》一百四十卷曰:“此本係宋末導江黎靖德編。李道傳作《朱子語録》、李性傳作《續録》、蔡撫作《後録》、昊堅作《别録》、黄士毅作《語録》等。參考黄氏《語類》之門類,去其重複謬語,而編集校刻此書。此事詳見葉向高之《序》文。此本卷一至卷九十,由鵜飼石齋點。卷九十一至卷末,由釜座之僧真祐點。寬文八年刊行。”據嚴紹璗考證,此即靈元田黄寬文八年(1668)山形屋所刊之《朱子語類》一百四十卷本。此本題明朱吾弼編,鵜飼信之(石齋)、(安井)真祐點。其後有光格天皇寬政三年(1791)大阪泉本八兵衛修補重印本。又有大阪秋田屋太右衛門等重印本。〔1〕

隨着朱熹思想對日本的影響擴大,朱子語録選編本亦隨之傳入日本,中御門天皇享保三年(1718)七月長崎港《外傳書籍大意書稿》著録《朱子語類大全集》二部,各二帙十六册。其釋文曰:“於《朱子語類大全》中,抄取不違朱子本意者,删略與朱意不合者及重復訛謬之類,而自成一書。書”又據《外船書籍元帳》載,孝明天皇嘉永二年(1849)載有《朱子語類抄》一部六册,售價十四匁。〔2〕。《朱子語類大全集》《朱子語類抄》應皆爲《朱子語類大全》的選編本。

日本存藏的朱子語録選編本主要有:

1.《朱子語略》:日本宫内廳書陵部藏有明弘治四年南京國子監刊本,共二册,每半葉有界九行,行十五字。黑口,四周雙邊。卷末有刊印木記曰“弘治四年南京國子監重刊”。

2.《晦庵先生語録類要》:日本内閣文庫、蓬左文庫、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皆有藏本,每半葉有界十行,行二十字。白口,四周單邊。内閣文庫藏有兩部。一部原係昌平阪學問所舊藏,一部原係楓山官庫舊藏,兩部皆共二册。蓬左文庫藏本共四册。

3.《朱子語類大全集·經說》:此本爲明刊本,十四卷,明陳龍正編。内閣文庫有藏本,原江户時代林氏大學頭家舊藏。前文已述,《朱子語類大全集》爲《朱子語類大全》之簡編本。

4.《重輯朱子録要》:此本爲明萬曆三十三年(1605)朱氏刊本,明馮應京編。内閣文庫藏有兩部。一部原係昌平阪學問所舊藏,一部原係楓山官庫舊藏,皆七册。〔1〕

日本還刊刻有語録選編本若干種,如彌生吉且《倭版書籍考》載有《朱子語録類要》十八卷。我們所見京都大學谷村文庫藏本爲八册本《晦庵先生語録類要》,每半葉無分欄十三行,每行十九字。前有朱安、王遂序,後有詹天祥君履、韓儼跋。又書末有“正保三歲(1646)極月日二條鶴屋町田原仁左衛門刊行”,此本應即是彌生吉且所見之《朱子語録類要》。又此本卷末韓儼跋後亦有“儒士汪道全書,徽州黄文敬刊”,可見其是據明成化六年本重刻。據嚴紹璗考察,正保三歲本《語録類要》爲木活字刻本,田原仁左衛門於天皇八年(1668)又有重印。此外,後光明天皇慶安五年(1652)刊印明人周汝登輯,昊勉學校《朱子語録》一卷;孝明天皇安政三年(1856)濱松藩水野氏刊印《朱子文語纂編》十四卷,這些應皆是朱子語録選編本。

此外,日本學人同樣著有朱子語録注解類著作,如林羅山《語録解義》、山崎闇齋《語録解義》以及《語録字義》《語録箋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