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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学化的朱子学派——双峰学派

饶鲁在江西讲学,广收弟子,成为朱子学在江西的源流。在朱熹之后,理学分成了两支,一支是以浙江金华何基为代表的“北山学派”,另一支就是江西饶鲁为代表的“双峰学派”。在谈双峰学派之前,得对黄榦有一定的了解。黄榦是朱熹两个影响力最大的弟子之一,另一位是陈淳。在朱熹门人之中,陈淳是攻击陆学最积极苛刻的,他认为陆象山“不师孔,不师孟”,真可谓是“吾道之贼”。对此,黄榦则不以为然。按照全祖望的说法,黄榦亲炙朱子最久,却从不持朱陆异同之说。他在世时,其门人弟子亦不敢妄议门户。照现代研究者的说法,黄榦在思想上强调“尊德性”的重要和“心”的作用,有许多观点接近陆学。而且,在宇宙论上,黄榦认为太极不在阴阳之先,因阴阳而后见,修正了朱子的“理在气先”思想。孙明章更认为黄榦的思想:“道问学由细而微,尊德性由次而主,偏离了朱学以道问学为特征的认识论。这一裂痕由双峰学派进一步扩大,使其学说滑入陆学的轨道。”①这种看法应该是有一定道理的。事实上,饶鲁得黄榦悉心诱导,于理学造诣益深,学识超凡。程钜夫是吴澄的同门,他认为饶鲁对于朱学的态度是不拘守章句,就像朱子对待程学的态度一样,是“共派而分流,异出而同归”①。前面已经讲到饶鲁思想中的陆学成分,对其弟子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且双峰门人对“心”这一议题也表现出了相当的重视与研究,或许这就是饶鲁被认为掺杂陆学而与朱子异的最大原因,同时也成了双峰学派之特点。

双峰学派虽然以阐述发挥程朱理学为主,但亦吸取了陆九渊“心学”的某些思想,特别重视“心”的作用。此派把人心分成几等,认为:“简在帝心,天地之心也。从心所欲不逾矩,圣人之心也。其心三月不违仁,亚圣大贤之心也。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众人之心也。”学派强调读书要由下学而上达,认为:“读书而能求其意,则由辞以通理,而可上达。”如果只“溺心于章句训诂之间,不能玩其意之所以然,则是徒事于言语文辞而已,决不能通其理也”,而不能上达。指出:“其未上达时,与天隔几重在。及其既已上达,则吾心既天,天即吾心。”还认为:“圣人之上达,与学者之上达,有迟速之不同。圣人才学便达,学者则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久后方贯通。”认为“下学上达之意”,兼有“知行”之说。为学兼重知行,“以致知力行为本”。此派还特别注重“敬之涵养工夫”,认为:“看道理须是涵养”,“须是敬,方看得道理出”。②重视“静坐”、“调息”,如释氏之念佛号,道家之净心,使心安定专一。

在双峰学派中,心学倾向最为明显且最接近陆学的,莫过于饶鲁门人、吴澄之师程若庸。程若庸的学术思想,主要可见于《斛峰书院讲义》,为《宋元学案》所收录。在这篇文章当中,程若庸不仅指陈朱学末流之弊,而且论“心”占了大部分,并将其提到了相当之高度,使“心”成为人认识天理的必要前提。在程若庸看来,要认识天理就须从“心”下手。而其中“心不外乎此理,理不外乎此心”一句,更将“理”与“心”连接,体现了理心合一的理念。程若庸之所以如此强调心体,可以理解为是为了疗治朱学末流流于章句训诂以及实践上“有用无体”之弊病。这种见解不可谓不大胆了,这是在以陆学来修正朱子学。

从饶鲁到程若庸的思想内涵来看,我们虽然不好断言他们思想的陆学化倾向,但我们至少可以认为双峰学派乃是一个心学化的朱子学派。双峰学派之所以呈现心学化与其所处之饶州、抚州一带的学风紧密关联。在元代,读朱子书,学朱子学,已经成为社会风气,影响着当时的人们。为此,有人评论说:“不仅是读朱子书,学朱子学,而且还以朱子的是非为是非。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说元代学术是朱学的天下也无不可。”①由此饶州、抚州自然也崇尚朱学,撇开朱学不论,当时饶州、抚州的陆学气氛也极为浓厚。对于这一点我们在相关文章会有更详细的论述,故此处只先提出这么一个论断。因此,我们便可以想见,陆学除了在饶州、抚州一带流传外,还使由外地移植过来的朱子学吸收其养分,而发生了“心学化”的变化。不唯如此,双峰学派与理学之贡献还在于它对吴澄草庐学派的开启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