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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朱子思想的教科书化传播

陈淳对朱学的推进,除了集中体现在《严陵四讲》与“二辨”中的对整个朱学的结构化,对异端的批评乃至涵化外,更广泛性的努力,是体现在长期性的训童与讲学中。陈淳的训童与讲学生涯,如前所述,虽然基本上是局限于家乡,但是他编成了经典性的教材,从而使其影响得以突破时空所限,为朱学传播立下不朽之功。

由陈淳《读书次第》已知“四书”是儒家精神之总汇。朱子一生所倾力最深且久者,也就是撰著《四书章句集注》。陈淳讲学,以阐释朱子思想为使命,《四书章句集注》自然是最重要的读本。作为讲学的结晶,《北溪字义》成了陈淳传播朱学非常著名的教材。时人论《北溪字义》已有“由北溪之流,溯紫阳之源”的评价。②《北溪字义》在思想上羽翼《四书章句集注》,这是非常清楚的。①它的贡献并不在于思想上对朱学有大的发展,而在于它在传播上对朱学有非常明显的价值。四库馆臣对《北溪字义》的文本特色有一个很精辟的说明,“以‘四书’字义分二十有六门,每拈一字,详论原委,旁引曲证,以畅其论”②。这个特色,使得《北溪字义》成为传播朱子哲学的优秀工具书、论著,乃至教科书。

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在形式上仍是注释,其长处很显然,可以使读者由注释而本文,但短处也非常明显,即朱子自己的哲学被零散地表达,令读者难以把握。陈淳的《北溪字义》则打破了这种随文注释的体例。陈淳确定朱子哲学中的重要概念,即四库馆臣所讲的二十六门③,先对概念作界定,然后对概念所涉及的思想进行诠释,有一个井然有序的架构。这样的体例,既使读者可以在工具书的意义上使用它,即可根据需要来查找朱子哲学中的某个概念,又可以令读者作为论著来读,即由概念进入到相关的命题,进而把握整个朱子哲学。陈淳在对概念作界定、诠释以后,更附以问答,如首条释“命”,最后即附四个详细问答。虽然不是每个概念都如此(从表述上可以看出许多诠释也是问答,只是没有专门标出而已,这诚与《北溪字义》是学生记录的整理本有关),有详有略,但是整书的体例是一致的。这意味着《北溪字义》实际上已成为一本很不错的教科书。

事实上,陈淳也是编教材的高手。作为对朱子精深哲学有深入研究的人,陈淳长期训童,必须既要有很强的深入浅出的教学能力,又必须自编相应的教材来施教。这点由他自编《启蒙初诵》与《训童雅言》即可想见。此二书虽系陈淳因课子无书而编,但他知道:(经书)多字难而文涩,非幼习之便,此须五六年外,语音调熟,然后可以为之训焉。④而陈淳能够“集《易》《书》《诗》《礼》《语》《孟》《孝经》中明白切要四字句,协之以韵,名曰《训童雅言》,凡七十八章一千二百四十八字。又以其初未能长语也,则以三字先之,名曰《启蒙初诵》,凡一十九章二百二十八字。盖学圣始终,大略见于此矣”①。此可说明他在此方面有长期的思考。类似陈淳这样的编教材工作,朱门弟子中还有多人,这也说明,朱学在南宋晚期的推进,是朱门弟子共同努力的成果,而陈淳的工作,是做得特别地出色的。②至于将朱子思想教科书化,这也是促使朱学由思想向文化实现转型的一个重要途径,对于朱学而言,自然是一把双刃剑,既有助于朱学的传播,但也启动了朱学的僵化。只是对南宋晚期的朱学来说,传播之助益无疑是更重要的,因为只有有效的传播,朱学才能在学术竞争中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