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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全书》中有《卧龙庵记》,是朱熹于淳熙六年官南康军期间在庐山修筑卧龙庵之后所作的记文。文中有:“既又缘名潭之义,画汉丞相诸葛公之像,寘之堂中,而故友张敬夫尝为赋诗,以纪其事。”张栻作《庐山有胜处曰卧龙南康朱使君始筑茅绘诸葛武侯像于其中以书属予赋诗寄题此篇》诗云:庐山仙灵宅,佳处固非一。颇闻卧龙胜,幽常谅难匹。

悬瀑泻琮碀,石壁两崒嵂。草木被光辉,波澜动回没。今年朱使君,下马恍若失。徘徊领妙趣,指点筑茅室。为爱卧龙名,英姿慨超轶。於焉俨绘事,长风超萧瑟。仿佛梁父吟,尚想翁抱膝。惨澹风云会,飘忽日月疾。独存经世心,千载讵可汨。褰裳欲从之,云涛渺寒日。

朱熹在卧龙庵作诸葛武侯像,与道士崔嘉彦有关。崔嘉彦(1110—1189年),字子虚,号紫虚真人,秦州成纪人。少慷慨有志,壮岁避地巴东三峡之间,修神农、老子之术,精通神农医术及道家丹法。东下吴越,向丞相赵鼎献策,因赵去相而遁迹山野,于庐山卧龙瀑东面西原庵侧筑室隐居,耕田种药以自给,收养疾病老孤者。淳熙六年朱熹知南康军,于四月游卧龙庵时造访之,其时年已过古稀,而神明筋力不少衰,谈医论丹,让朱熹学到不少诊脉探治、吐纳炼丹的知识,成为朱熹的方外道友,对朱熹后来论脉学、作《参同契考异》有很大影响。淳熙七年八月,寄秋兰宽慰赈灾积劳致疾的朱熹。同年,朱熹捐献俸钱十万,托其建造卧龙庵,草堂上悬挂诸葛孔明像。 在《朱子全书》卷85中有数篇画像赞,现录于下。 《六先生画像赞》: 濂溪先生——周敦颐:道丧千载,圣远言湮。不有先觉,孰开我人?书不尽言,图不尽意。风月无边,庭草交翠。明道先生——程颢:扬休山立,玉色金声。元气之会,浑然天成。

瑞日祥云,和风甘雨。龙德正中,厥施斯普。

伊川先生——程颐:规圆矩方,绳直准平。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布帛之文,菽粟之味。知德者希,孰识其贵!康节先生——邵雍:天挺人豪,英迈盖世。驾风鞭霆,历览无际。

手探月窟,足蹑天根。闲中今古,醉里乾坤。

横渠先生——张载:早悦孙吴,晚逃佛老。勇撤皋比,一变至道。

精思力践,妙契疾书。订顽之训,示我广居。

涑水先生——司马光:笃学力行,清修苦节。有德有言,有功有烈。

深衣大带,张拱徐趋。遗像凛然,可肃薄夫。

《张敬夫画像赞》(张栻):亡友荆州牧张侯敬夫画像,新安朱熹为之赞曰:扩仁义之端,至于可以弥六合;谨善利之判,至于可以析秋毫。拳拳乎其致主之切,汲汲乎其干父之劳。仡仡乎其任道之勇,卓卓乎其立心之高。知之者,识其春风沂水之乐;不知者,以为湖海一世之豪。彼其扬休山立之姿,既与其不可傅者死矣,观于此者,尚有以卜其见伊吕而失萧曹也耶?《吕伯恭画像赞》(吕祖谦): 括苍潘君叔度画其先师东莱吕氏伯恭父之像于可庵退老堂之上,曰:“使西河之民毋疑我于夫子也。”属其友朱熹赞之。为作词曰:以一身而备四气之和,以一心而涵千古之秘。推其有,足以尊主而庇民;出其余,足以范俗而垂世。然而状貌不逾于中人,衣冠不诡于流俗,迎之而不见其来,随之而莫睹其躅。矧是丹青,孰形心曲?惟尝见之者于此而复见之焉,则不但遗编之可续而已也。《陈明仲画像赞》(陈旦): 故侯官大夫陈君明仲之像,友人朱熹仲晦父赞之曰:介然而不使人忌者,其自持之谨;温然而不使人狎者,其泛爱之和。其仕也,自诡以循吏之最;其学也,自期以德行之科。呜呼!孰谓其赍此志而中道而没,使吾老于其里而不得为东阡北陌之经过也耶!《程正思画像赞》(程端蒙):程君正思画像,朱仲晦父作赞。呜呼正思!退然如不胜衣,而自胜有以举乌获之任;言若不出诸口,而卫道有以摧髡衍之锋。俛焉日有孳孳者,吾方未见其正。乃一朝而至此,则天曷为而不假之寿以成其终?呜呼!此犹未足以见其七分之貌,来者亦姑以是而想其遗风。绍熙壬子重阳前一月书。

《书画像自警赞》(朱熹),前头已说。

上述诸人之像,除吕伯恭画像外,世界著名朱子学权威陈荣捷教授依诸家之说而定为朱熹所画并赞。张栻、吕祖谦画像赞,束景南先生定其作于淳熙十一年。

特别是乾道九年(1173年),朱熹作《六先生画像》后,请友人方士繇的母舅吕胜己审阅修改,然后付梓刊行。朱熹在《答方伯谟》第七书中云:“近得作六先生画像赞,谩录去。烦呈令舅一观,求其未当处。旦夕画成,当并以拜浼,早得刊定为幸耳。” 吕胜己,字季克,号渭川居士,建宁府建阳人。其父吕祉以尚书护合肥军死义,敕葬邵武之樵岚,因家焉。吕胜己擅长隶书,得汉法,且能画。乾道九年,朱熹曾求其翰墨,又作《六先生画像赞》,通过方士繇以求其正。同年十一月,朱熹在给门生李宗思(字伯谏)的第三封信中说:“六像似亦送少舆,不知何故未到,俟别摹去。近得曲江濂溪像,比旧得传南安本殊丰厚精彩,亦当改正也。”也就是说,朱熹见到有好的画像,可以替代原先的画像而做出的新决定。

《六先生画像》及赞语,先是应张栻之请而作的,随后李宗思为蕲州州学教授,也请朱熹作之,故湖南长沙的城南书院和湖北蕲州州学里皆当悬挂之。这些画像之绘画手法,当今已难得见,难以评价其艺术水平,而赞文文字,则完好保留下来。这是一组两宋儒学大家的风采录,朱熹的赞文就是很好的注脚。不可否认,肖像具有历史性质和政教作用,朱熹注意到绘画的劝诫作用,并把劝善的教化付诸以实际行动。

朱熹除画周敦颐、程颢、程颐、邵雍、张载、司马光像外,还摹写尹焞之遗像。绍熙三年(1192年),朱熹《跋尹和靖帖》云:“河南尹君来自临川,出示其大父和靖先生遗像及手书,欧阳文忠公所作三志。仰瞻伏读,不胜敬叹。既模其像以藏于家,尹君又俾记于志文之后。熹惟尹氏世德之盛,既得欧阳公之文以发挥之,而和靖手书唯谨,是亦足以传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