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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第一次回徽州故里,与婺源、歙县一带有名的儒学先辈和诗人如俞靖、洪撙、张敦颐、滕洙、董琦、程鼎、李缯等人广泛接触,叙说科举考试经过,讲论诗词歌赋,以新科进士的身份在故里收了第一批弟子。时隔二十多年后,朱熹再回老家时,又有许多人从游受学。朱熹两次婺源之行,先后收新安弟子多人,如程洵、程先、程珙、程永奇、程端蒙、滕璘、滕珙、李季子、汪晫、吴昶、汪莘、许文蔚、谢琎、董铢、董景房、汪清卿、张珍卿、赵师端兄弟等,这些人先后执礼受学,即统称朱熹的新安门人,亦即汪佑所说朱熹“淳熙丙申再至,则西山蔡氏从之游。其时思返故庐,迟留数月,教泽所振兴起,郡从执礼者三十人”,其中婺源程洵、滕璘、滕珙、李季子,绩溪汪晫,歙县吴昶,休宁程先、程永奇、汪莘、许文蔚,祁门谢琎等人学有造诣,称为高弟。

朱熹第一次在故里的讲学,显然不同于在课堂上常规的授课,现有的文献也未提供朱熹正式上私塾讲堂的佐证。按推测,朱熹在众多的歆羡者面前所讲论的不外乎介绍读书与记诵方法,自身参加科举考试的经验,以及新近读书的收获,属于沙龙聚会式的宽泛的散论,但朱熹是用程学开导新安学子,引领他们重视义理的钻研,这对徽州朱子理学派的建立,起了前导的作用。

最典型的是朱熹的表弟程洵,他是程鼎的儿子,刻意专攻诗文,与朱熹结识时,其“文字只今多可喜”,给朱熹留下很好的印象。程洵做诗文,套路学步北宋眉州苏轼,而朱熹的以往所学,则尊崇河南程颐,二人承袭前人的脉络不同,行文属对的风格不同,如此则有美文与义理的不谐调性,为此,二人展开了关于诗学的学术讨论,这个讨论还延续到朱熹回到闽北之后,朱熹还写信给他的表弟,要求其回归到钻研正统的儒学路径上来,以阐发文章义理为务,不要经年徒习美文,耗费时光,难济于世。北宋时期,苏轼、王安石、程颢、程颐诸人的学识皆高,苏氏重文学、王氏重政学、程氏重理学,三氏之学,各领风骚,而学派倾向带上政治色彩之后,彼此之间的倾轧却很深。朱熹受父亲朱松、武夷三先生的教育,偏好讲义理的程学,对苏王之学带有排斥倾向,认为苏轼为文肆意洒脱,而理不正,不足为法,应以《论语》、《孟子》、《离骚》、《诗经》为本、出入陶柳门径的诗教,为诗作文蕴涵义理,则为可取。徽州歙县人祝直清,也是朱熹的表弟,绍兴二十年春,与朱熹交游,面论程学,得到朱熹的器重。徽州婺源人汪次山,为汪绍裔孙,绍兴二十年春与朱熹交游,请朱熹作《四友堂记》,以纪念其祖上辟义学、教授乡里子弟之功。次山叩问读经之法,并向朱熹征求让自己的孩子读《周礼》入手治学的意见,朱熹作《答汪次山书》给予回复,要?治学必须先究本经,参以注疏,累年读书穷理,循序渐进,当有成就。

朱熹第二次回老家是在淳熙三年夏,师徒二人于四月二十一日到达婺源。朱熹与擅长风水术的蔡元定奔走山间,寻访祖墓故地,征询蔡元定的意见,又通过地方官恢复修葺了婺源始祖的墓园。完成此大任务之余,朱熹的精力则投入讲学活动。

与第一次回故乡相比,年届中年的朱熹,既有仕途的磨砺,也有学术的成就,更多的是教育的经验,其社会影响力已被朝野所重视。在婺源任县宰的张汉,早已久闻朱熹盛名,率领县学诸生热情延请朱熹入县学讲学,朱熹辞之。朱熹虽然没有登坛讲学,但不会轻易放弃给新安学子传授进学圣域的机会,在与徽中士子交游的同时,学子多来执经问学,且随其资禀,诲诱不倦。虽然未见文字详细记载朱熹登堂讲座的具体内容,但从此前朱熹的攻读儒家经典著作来看,朱熹的讲学内容甚丰富,重点还是讲求穷理修身。朱熹把带来的《二程文集》、《程氏遗书》、《程氏外书》、《经说》和《司马氏书仪》、《高氏送终礼》、《吕氏乡仪乡约》等书籍赠送给县学,朱熹在参观县学之后,还作《徽州婺源县学藏书阁记》,这些表明朱熹十分重视学校的图书建设。

徽州婺源人李缯(1117—1193年)字参仲,号钟山,从学于尹焞门人吕广问。曾出入释老,求之者数年,知其说不出乎吾宗,乃益自信,遂厌科举之习,隐居不仕。绍兴二十年春,朱熹到婺源祭扫祖坟期间,与之交往,讨论诗学。朱熹评论其诗文“笔力奔放,而法度谨严,学者所难及”。淳熙三年夏,朱熹再回老家时,李缯率其子李季子从游。李氏父子同朱熹朝夕论诗讲道,还邀请朱熹和蔡元定来到他的私立学校——钟山书院——参观、讲学。李缯喜好佛学,朱熹却着力排佛,二人对佛学的态度与见解不一致,朱熹批评禅家异端,也批评江西金溪陆九渊不立文字的心学,对李氏及同时随游者都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