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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皋子詩序 宋 高斯得黃巖戴復古式之持其先人《 東皋子詩》 一編, 過余而言曰: 「余先人平生嗜詩, 没時余幼,稿無一存。 少長乃得一首一聯于竹所先生徐淵子,其後盡力得九篇,餘皆散佚,無可復訪。 夫逸者固已無可奈何,其僅存者非有所托,是又將逸矣。 盍置一談於篇端與吾先人以不朽乎 ?」余謝不敢當,請益力。 受而讀之,見其詩風度雅遠,旨趣和平,發言成章,不假雕琢,蓋庶幾乎所謂落落穆穆者。 然玩繹移晷不能去手,又以知文於天地間未有無其緒而傳者,式之之昌其詩殆出於此乎 ?雖然,式之之顯其親,不托於其可托,非也。 昔吳武陵奉其先人文集, 屬序于柳柳州, 既亟稱之, 且謂古之太史必求民風陳詩以獻於法官, 近世未能盡用古道,故吳君之行不昭而其辭不薦。 余謂吳君之詩雖不得獻於法官, 有柳州以題其首簡,其爲昭且薦也多矣。 今世雖無柳州,要必有執斯文牛耳者,式之其往謁焉,余言未足托也, 姑識于篇末云。 録自武英殿聚珍版高斯得《 恥堂存稿》 卷四題東皋詩卷 宋 劉 翼雪竹霜松不老身, 盡教後進笑陳人。 相逢亦有吟詩客, 誰似先生語意真。 録自《 嘉慶太平縣誌》 卷十五《 藝文志》 跋二戴詩卷 宋 劉克莊余爲儀真郡掾, 始識戴石屏式之, 後佐金陵閫幕, 再見之。 及歸田里, 式之來入閩, 又見之。 皆辱贈詩。 式之名爲大詩人,然平生不得一字力,皇皇然行路萬里,悲歡感觸,一發於詩。 其侄孫頤橐其遺稿示余,追念曩交式之,余年甫三十一,同時社友如趙紫芝、仲白、翁靈舒、孫季蕃、 高九萬, 皆與式之化爲飛仙。 余雖後死, 然無與共談舊事者矣。 頤詩亦有石屏風骨,諸公多稱之。

昔《 禮記》有二戴,余謂詩亦有之,敬尊石屏曰「大戴」,頤曰「小戴」。 録自四部叢刊初編本劉克莊《 後村先生大全集》 卷一〇九戴石屏先生小序 明 潘是仁嘗言作詩難,評詩尤難,務辭者則泛過,偏遴者則逸遺。 是集得之于賀氏家藏舊本,閱之, 誠南渡中一人, 惜其氣運如此, 故聲調不纖于唐公, 每以不多讀古人書爲恨。 韋蘇州云:平生不識字,把筆學吟詩。 蘇州寄興沖逸,遠追陶謝,顧不識字耶 ?石屏亦何必多讀書哉 一日有客過訪,閱兹集竟,謂余曰: 戴君諸體稱備,子將評在誰行 ?余以石屏五七言古, 天然不費鎚鑿; 近體七言中多率易句; 五言律若陳後山之摹擬少陵, 第其生於宋季, 不得同少陵時望。 宋之去唐已數百年,石屏猶有少陵餘響,余所評戴之五言近體者,問之晚唐諸子亦當讓戴一頭地矣。 録自明潘是仁本《 石屏詩集》 跋  明戴 鏞凡物之成毁有數,而斯文之顯晦有時,數與時遇,而所以成而顯之,則又有賴乎其人焉耳。

昔昌黎韓子極力於文詞,卒棄爲頽壁間物,至宋,得歐陽子表而出之,始克盛行。 而柳柳州之文, 亦必待東坡稱之, 而後人知其與韓頡頏。 夫以二公之文猶爾, 而況其他乎 先世《 石屏詩全集》,宋紹定間已板行,歲久湮滅,而家藏本亦散逸。 天順初,家君恬隱先生重録《 小集》並《 續集》 爲一帙, 家兄安州守潛勉先生檢故篋, 復得刻本後集第四稿下卷並第五稿上下二卷, 鏞亦於藏書家得律詩數十篇。 成化己亥, 悉付侄進士豪攜至京, 求完本。 豪復取《 南塘遺翰》 所載東野諸先世古律絶詩若干篇附《 石屏集》後, 將刻以傳。 繼而豪奉命出參東廣政,未幾卒於官,而是志竟弗果矣。 鏞往典六校時,每一展誦,欲付諸梓,而力未能也。 適今郡侯西充馬公由憲部郎出倅於廬,行部按六,公暇評古今詩,鏞因取以進,且告之故。 公亟讀,三歎曰: 「是可以無傳乎 其責在我矣。 」乃攜歸郡齋,手自類次,仍正其訛缺,而復序諸其後。 因與前郡侯陽城宋公謀而刻之。 嗚呼是集之傳, 豈偶然哉 顯於始, 晦於中,而復流布於終。 是雖時數之使然,抑亦公好古右文之所致也,雖然,公不獨於斯文然爾, 爲政恒先理冤滯,植善類,恤窮獨,皆是心也。 他日推是心以舉遺逸,以修廢墜,以壽國家命脈,其勳業文章,將與歐、蘇二公埒。 而先世之詩,或因公以垂永久,與韓、柳二集相終始,豈非幸哉豈非幸哉 弘治甲子歲中秋日,迪功郎南京國子監監丞十世孫鏞謹識。 録自四部叢刊本《 石屏詩集》 跋 明 戴 鏞鏞往典廬之六學, 承郡侯宋、 馬二公重刻先世《 石屏詩集》 於郡齋, 繼而宋公改慶陽, 鏞亦承乏國學,今馬公又擢參貴藩去。 鏞懼板摹累費廬民,久將就淪棄也,乃進咨掌監事少宰黃先生, 移檄廬郡,取而歸之國學東書樓而庋焉。

昔李公擇藏書於白石僧舍,將以供後人無窮之求。 鏞今藏於是者,要亦以爲天下之公器,而匪敢私於祖宗也。 凡同是心者,幸相與永其傳焉。 正德二年春二月清明日鏞識。 録自四部叢刊本《 石屏詩集》 石屏詩鈔序  清吳之振戴復古字式之,天台黃巖人,居南塘石屏山,因自號焉。 負奇尚氣,慷慨不羈。 少孤,痛父東皋子遺言,收拾殘稿,遂篤志於詩。 從雪巢林景思,竹隱徐淵子講明句法,復登放翁之門,而詩益進。 南遊甌閩,北窺吳越,逾梅嶺,窮桂林,上會稽,絶重江,浮彭蠡,泛洞庭,望匡廬五老、九疑諸峯, 然後放於淮泗, 歸老委羽之下。 遊歷既廣, 聞見益多, 爲學益高深而奥密,以詩鳴江湖間五十年。 或語復古: 「宋詩不及唐。 」曰: 「不然,本朝詩出於經。 」此人所未識,而復古獨心知之。 故其詩正大醇雅,多與理契,機括妙用,殆非言傳。 然猶自謂胸中無千百字書,如商賈乏資本,不能致奇貨。 蓋謙言也。 吳荆溪稱其「蒐獵點勘,自周漢至今, 大編秘文,遺事庾說,何啻數百千家。 」包旴江亦謂「正不滯於書」。

乃楊升庵直議其「無百字成誦」,此癡人說夢耳 又傳其遊江西,富家以女妻之,三年思歸,乃言曾娶婦,翁怒,女曲解之,臨行贈詞曰: 「惜多才,憐薄命,無計可留汝。 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 道傍楊柳依依, 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 捉月盟言,不是夢中語。 後回君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上土。 」遂自投江死。 今考集中略無蹤跡,後人因詩餘《 木蘭花慢》一闋,有「重來故人不見,但依然楊柳小樓東」之句,乃强實之。 讀陳昉跋云: 「有忠益而無諂求,有謙和而無誕傲。 」姚鏞云: 「忠義根於天資,學問培於諸老。 」朱子亦以詩相贈酬。 使無行至此,其得爲大儒君子所稱許,至升庵乃發覆耶 ?平生著作甚富,趙嬾庵選百三十首爲《 小集》,觀者謂趙於古少許可, 而此編特博。 袁蒙齋又選爲《 續集》, 蕭學易選爲第三稿, 李友山、 姚希聲選爲第四稿, 鞏仲至又爲摘句。 復古自云: 「詩不可計遲速, 每一得句, 或經年而成篇。 」其鍛煉之苦, 師友琢削之精, 故所選得十九焉。 方萬里曰: 「慶元以來, 詩人爲謁客成風, 干求要路,動獲千萬,石屏鄙之不爲也。 」嗟乎 安得斯人一媿世之幅巾朱門,望塵獻詩者哉 録自清康熙刻本吳之振《 宋詩鈔·石屏詩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