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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之事自古及今以之自任者衆矣然當以聖人

之文為宗文之立言簡奇莫如易又莫如春秋序事

精嚴莫如儀禮又莫如檀弓又莫如書書之中又莫

如禹貢又莫如顧命論議浩浩而不見其涯又莫如

易之大傳陳情托物莫如詩詩之中反覆咏歎又莫

如國風鋪張王政又莫如二雅推美盛德又莫如三

頌有闔有開有變有化脈絡之流通首尾之相應莫

如中庸又莫如孟子孟子之中又莫如養氣好辨等

章嗚呼濂之所言者略爾以其所言推其所不言蓋

可知矣人能致力於斯得之深者固與天地相始終

得其淺者亦能震盪翕張與諸子較所長於一世雖

然此特論為文之體然耳若原其本則未也其本者

何也天地之間至大至剛而吾藉之以生者非氣也

耶必能養之而後道明道明而後氣充氣充而後文

雄文雄而後追配乎聖經不若是不足謂之文也何

也文之所存道之所存也文不繫道不作焉可也苟

繫於道則萬世在前不謂其久吾不言焉言則與之

合也萬世在後不謂其遠吾不言焉言則與之合也

是故無小無大無外無内無古無今非文不足以宣

非文不足以行非文不足以傳其可以無本而致之

哉浦陽雖小邑自宋以來以文知名者甚衆大抵據

經為本有足貴者故濓悉傳其人而僭誦所聞於其

首作文學篇第四

于房縣人其先自河内來遷父暠有學行尤長於文

辭會五季之亂抗志不仕以布衣終後以房貴贈大

理寺丞房為文有父風而精簡過之遠邇學徒咸從

之游中嘉祐四年進士第官至尚書屯田員外郎通

判應天府南京留守司兄立壁皆舉進士於鄉弟清

穆去為浮屠亦以文鳴諸子世封正封亦舉進士世

封能暗記六經三史正封尤以博洽自負每兄弟論

辨旁引曲證各歷誦全文一字不遺人號為雙璧初

世封善屬文項刻數千言縱横變通無不如意自以

為所向無敵及同正封見歐陽修修不然之世封慚

修因授以為文之道世封之學於是益進晚乃著易

書詩傳四十卷正封著春秋三傳是非說二十卷正

封善正書酷類顔真卿世多傳之有方蒙者嘗受學

世封輯其家三世能文者七人號七星集云

贊曰于房論文有曰陽開陰闔俯仰變化出無入有

其妙若神何其言之善也蓋文主於變變而無迹之

可尋則神矣司馬遷班固韓愈之徒號為文章家其

果能易此言哉宜其三世以文名也濓竊慕之歷求

其文而不可多得近過左溪山見房之子正封所書

碑字勢雄拔如蛟螭虎豹盤拏後先慨然想見其為

人登高遐望精神為之飛動嗚呼數百載之下能令

人思之不置者必有以也夫

朱臨其先家吳興五季避亂遷浦陽臨少頴悟從安

定胡瑗游瑗以明體適用之學教東南人士或治經

或治事各有條法長樂劉彛授周禮又兼習水利臨

乃授春秋瑗嘗著春秋辨要唯臨得之為精臨晚年

好唐陸淳學淳之師啖助趙匡嘗會三傳而取舍之

淳遂總其說為纂例辨疑二書臨謂孔子沒千有餘

年說春秋者皆膠於偏見無有出淳書之右者雖董

仲舒為兩漢通經第一然猶拘於穀梁不克别白餘

可知也其所學蓋卓卓有所見如此臨初以丞相呂

公著薦入官歷宣德郎守光禄寺丞以著作佐郎致

仕後以子貴贈正議大夫所著春秋說二百餘篇他

詩文又别有集藏於家

贊曰天聖慶歷間縣之能文章者唯于房父子為盛

優於經學則臨一人而已臨之所傳有淵源意其所

著必有大異人者今皆亡之惜哉濂幼時尚見臨所

受嘉祐告身於吳明孫家明孫蓋朱氏外孫其亡亦

已久今又不知何如也斯文存亡尚往往類是豈沉

酣聲利者為可恒也哉

錢遹字德循縣之通化人世隱於農遹自少彊敏記

問過人中熙寧九年進士第調洪州推官守將王詔

由樞府出威重異常他僚屬不敢仰視會有疑獄遹

正色争辨至怒罵不少奪後卒如遹議轉信州歷常

真二州燕衛王宫三教授通判越州吏挾守為奸留

難訟者常百數遹攝府事纔二日獄為一空及後為

守奸吏望風遁去除校書郎徽宗立擢殿中侍御史

中丞豐稷論其囬邪不可以任風憲不報稷復言必

用遹則願罷臣乃改提舉湖北常平夔峽轉運判官

遹興利除害發擿姦伏風采凛然人畏之如神明崇

寧元年召為都官員外郎復執法殿中劾曾布援元

祐奸黨擠紹聖忠賢布去遷侍御史閲兩月進中丞

首乞治元符末大臣乞復孟后而廢劉后事韓忠彦

曾布李清臣黄履及議者曾肇豐稷陳瓘龔夬皆坐

貶遂與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膚言元祐皇后得罪先

朝昭告宗廟天下莫不知哲宗上賓太母聽政當國

大臣盡變亂紹聖之事以逞私欲因一布衣何大正

狂言復還廢后位號當時物議固已洶洶乃至踈逖

小臣詣闕上書忠義激切則天下公議從可知矣今

朝廷既已貶削忠彦等及追禠大正誤恩則元祐皇

后義非所安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

夫在先朝則曰廢后今日則謂之元祐皇后於名為

不正先朝廢而陛下復於事為不順考之典禮則古

昔所無稽之本朝則故實未有詢之師言則大以為

不然况既為先朝所廢則宗廟祭告歲時薦饗人事

有嫌疑之跡神靈萌厭斁之心萬世之後配祔將安

所施宜蚤正厥事斷以大義無牽於流俗非正之論

以累聖朝明日又言典禮所在實朝廷治亂之所係

雖人主之尊不得而擅又况區區臣下敢輕變易者

哉元祐皇后得罪先朝廢處瑶華制詔一頒天下無

間然者矣並后匹嫡春秋譏之豈宜明盛之朝而循

衰世非禮之事於是尚書右僕射京門下侍郎將中

書侍郎益尚書左丞挺之右丞商英言元祐皇后再

復位號考之典禮將來宗廟不可從享陵寢不可配

祔揆諸禮制皆所未安請如紹聖三年九月詔旨后

由是復廢豫遹遂言元符皇后名位未正乃册為崇恩

太后遹章所言小臣上書者昌州推官馮澥也其書

以為先帝既終則后無單立之義稽之逆順陛下無

立嫂之禮要之始終皇太后亦不得伸慈婦之恩雖

已遂之事難復之失然感悟追正何有不可澥由是

得召對除鴻臚主簿蔡京謀取青唐遹助成其議會

籍元祐黨遹以為多漏略給事中劉逵駮之左轉戶

部侍郎二年遷工部尚書兼侍讀三年以樞密直學

士知潁昌府未行言者疏其罪黜知滁州四年徙宣

州五年稍復直學士召還工部舉馮澥自代謂澥趣

操端勁古人與稽嘗建明典禮忠義凛凛薦紳歎服

言者又疏其罪以待制知秀州中書舍人侯綬封還

之又奪待制久之除集賢殿修撰知越州即提舉江

州太平觀大觀二年會行八寶赦復修撰俄除顯謨

閣待制以疾請致仕四年起為顯謨閣直學士政和

三年改述古殿皆領宫祠遹家居十餘年無益之事

不為惟築三大湖以利鄉民民深德之宣和二年方

臘陷婺遹走蘭溪靈泉寺為盗所刺年七十二盗平

州以聞有旨贈五官至太中大夫與遺表致仕恩澤

賜銀絹三百匹兩遹無所不學晚尤深於歷書為文

章明白簡切自成一家學者從之多為名儒所著有

遺文八十卷藏於家子楚材楚翁皆承務郎孫億年

字伯壽宣和七年以祖廕入官乾道二年以右朝請

大夫致仕五年落致仕除利州路提點刑獄不果上

淳熙十一年轉朝議大夫卒有詩號雲巢集云

贊曰四朝史有云瑶華失位而復也太母實詔之姑

有還婦之文母有改子之道播之天下合於至公誠

哉是言也遹在當時孰謂其不知此理耶其意蓋有

所循焉爾執禮銘遹之墓嘆其剛方少圓死生負謗

其厚於揚善者哉

何敏中字元功世家太末其遠祖延夀始來遷浦陽

敏中自少學易恐飲酒廢事終其身弗御與梅執禮

交甚洽每有疑難相與論定之郡縣察其賢將以八

行為遺逸薦辭敏中素仁厚游太學時同舍生方立

卒敏中鬻行槖持其喪歸鄰州寇起將壓境敏中攜

家避山中比鄰從者以百數道遇擁刃來者衆相頋

泣且死敏中出告其酋酋大呼曰此浦江何公也吾

昔為尉所縛藉公一言而免是嘗有恩於我者不可

害不可害即命兵護出之

朱有聞字子益縣人幼孤長能刻苦為學夏不避蚊

冬不擁爐久之悉通諸家書作文尚質實有理致好

飲酒視富貴無所屈縣令丞而下欲見之不能得同

郡呂祖謙名重一時知其有守而多聞訪之逆旅中

再以書速之止修報謝亦竟不行祖謙愈重焉淳熙

十六年卒年六十五子羣字穎叔游太學有聲中紹

熙四年進士第

贊曰揚雄有言曰君子純終領聞蠢迪撿押如敏中

有聞二人是已議者以立傳之法必關大勸懲則書

若二人者陸陸爾庸庸爾何必累簡編哉濂曰不然

世之人掊克自恣剥膚及髓苟臨患難人將甘心焉

如盗感敏中之恩庇百人而不殺者有之乎奔走州

邑奴事上官望塵亟拜掃門求通唯恐不能一見如

縣令丞欲謁有聞而不可得者又有之乎時非三代

人有小善必取曾謂二人之行而可遺之乎激而書

之知者當識之也

倪樸字文卿唐戶部侍郎若水之後也若水居恒州

唐末之亂子孫南遷江浙間五代時有名盈者又自

吳興遷浦陽之石陵世為農至樸曾祖展始以貲雄

於鄉初衢婺嘗輸丁身錢相傳仁宗時永康胡則為

奏免崇寧間欲復筭之適部使者行郡展持則像拜

使者于馬前歷訴其非便使者上其事復獲免祖子

從性好施田旱及半悉捐與種家然又多奇謀建炎

初山賊作亂遠近震動縣令丞揖子從問計子從為

之籌畫使其子統民兵為前導賊皆敗走民兵别部

有貪功擒至百餘人者縣令例縛之將斬以徇子從

聞之急白令曰此輩豈皆賊哉不如勿殺使自新賊

不足定也令悟頓足曰微公言幾敗吾事悉縱之事

果帖帖樸豪雋不覊喜舞劍談兵棄其無用之學必

欲見之於事功紹興間聞廟堂謀遣將掃清河洛喜

曰依日月乘風雲以佐天誅此其時矣乃草書數千

言歷陳征討大計精忠感激有古作者風鄭伯熊見

之連吐舌曰男子男子雖以無階不得上進而樸志

益堅且以天下山川險阻戶口多寡用兵者所當知

乃遍考群書成輿地會元志四十卷又合古今夷夏

繪為一圖張之屋壁手指心計何地可戰何城可守

猶幸一用其能晚雖知不用復著鑑轍録五卷以痛

國家禦侮用策之失惓惓猶前志也樸好使氣與人

多不合年四十七尚未娶當時人亦鮮有知樸者獨

永康陳亮敬焉淳熙中與知縣趙汝鉞有隙鄉人樓

益恭遂以豪俠中之徙家筠州會赦東歸樸於書過

眼不再覽辨駮甚精嘗言吳越受梁封爵未嘗稱帝

其改元寶大實當梁亡之後且取觀音院鐘刻為證

以破五代史之疑論者服之樸之友吳克己字復之

縣之鶴塘人窮經博古尤邃於易旁通釋氏書多有

著述樸嘗評其文汪洋恢怪如崩崖翻浪使人畏且

驚又翫之而不忍去竟不知為何等語蓋克己多談

内典故樸頗譏之

贊曰宋自宣和之後國勢不振金人乘釁長驅而入

破陷太原侵軼真定攻擣汴京以致天子蒙塵生民

暴骨當時臣僚謂宜枕戈待旦不共戴天以洗刷國

恥以剋復土疆乃復割地議和頓首請命忠義之士

雖欲有為每擯斥不用卒致淪亡而莫之救哀哉樸

以一布衣之微非有爵號之榮禄賜之厚乃能赤心

憂國吐其耿耿直欲叩帝閽上之雖其書不能進其

視賈廷佐之二疏陳亮之三書俊快朗烈照燿後先

如樸者豈非人傑也哉使朝廷用之未必不能立奇

勲奈何奸惡秉軸有志之士不獲洩其忠憤之氣推

是言之亦不獨人謀之不臧也嗚呼王業終至偏安

父讎終至不報必當有任是責者幸樸書猶存百世

之下非惟使英雄灑淚肉食者聞之亦或知勸哉

方鳳一名景山字韶父其先出唐玄英處士干干曾

孫傅字輔卿始自睦來遷浦陽仙華山傅生招招生

文遇文遇生資字逢原中嘉祐八年進士第歷官知

真州未上卒贈金紫光禄大夫資生揚遠字遐舉疏

雋慷慨以文章震耀一時亦中元祐三年進士第以

吏部侍郎出為河北轉運使有能名上屢降詔寵諭

之歿贈太中大夫揚遠至鳳凡七世鳳有異材常出

游杭都盡交海内知名士將作監丞方洪奇其文以

族子任試國子監舉上禮部不中第主閤門舍人王

斌家教其二子大小登斌與丞相陳宜中為親晜弟

鳳因得見宜中三以策告宜中雖不能聽將奏補為

初品官既而宜中走海南事遂寢後以特恩授容州

文學未幾宋亡鳳自是無仕志益肆為汗澷游北出

金陵京口南過東甌海上類皆悼天塹不守翠華無

從顧盻徘徊老淚如霰一日復游杭有人自海上來

見鳳伏地泣起相抱持鳳問故則曰予大登也自從

陳丞相乞師南海不得還遂為暹國臣暹蓋古者文

單盤越屬國泛大海至泉南始達岸今為其奉使上

國重過丞相故府無一人一馬可識不意復得見先

生也言訖泣下鳳亦泣因欲俱行人勸止之鳳善詩

通毛鄭二家言晚遂一發於咏歌音調淒涼深於古

今之感臨沒猶屬其子樗題其旌曰容州示不忘也

宋季文弊鳳頗厭之嘗謂學者曰文章必真實中正

方可傳他則腐爛漫漶當與東華塵土俱盡已而言

果驗性不喜佛老讀唐傅奕傅壯其為人自摭奕後

闢異教者數十事以擬高識篇題之曰正人心書尚

未完他所著詩三千餘篇曰存雅堂槀樗字夀父亦

精於詩無愧於鳳云

贊曰世言杜甫一飯不忘君今考其詩信然鳳雖至

老但語及勝國事必仰視霄漢凄然泣下故其詩亦

危苦悲傷其殆有得於甫者非耶鳳嘗與閩人謝翶

括人吳思齊為友思齊則陳亮外曾孫翶則文天祥

客也皆工詩皆客浦陽浦陽之詩為之一變思齊以

父任入官為嘉興丞宋亡麻衣繩屨退隱深山中翶

雖布衣尤忠憤欝欝或披髪徉狂行嘯於野或登釣

臺慟哭以酹天祥酹已復作楚歌以招其魂皆可謂

氣節不羣之士而獨與鳳善豈易所謂同聲相應者

黄景昌字清遠一字明遠縣之靈泉人其先與太史

公庭堅同所自出四歲入小學十二歲能屬文長從

方鳳吳思齊謝翶遊益通五經諸子詩賦百家之言

尤篤意書春秋學之四十年不倦三傳異說學者不

知所從景昌據經為斷各采其長有不合者痛辭闢

之不少恕作春秋舉傳論巴川陽恪著夏時考正言

三代悉用夏時不改月數景昌以左氏縱不與孔子

同時亦當近在孔子後其言當不誣作周正如傳考

建安蔡沉集衆說為書傳世無敢議其非景昌獨疏

其倍師說者數十百條作蔡氏傳正誤古今詩體製

雖相襲而音節則殊近代以此名家者亦罕知其說

景昌以古人論詩主於聲今人論詩主於辭聲則動

合律呂可以被之金石管絃辭則文而已矣乃集漢

魏以來諸詩各論其時代而甄别之作古詩考景昌

善持論出入經史衮衮不窮如議法之吏反覆推鞫

其人辭不服不止故其所言皆綽有理致他著述尚

多不能備陳景昌年既耄猶執筆刪述不已或勸其

休景昌曰吾豈不知老之宜佚哉恐一旦即死無以

藉手見古人耳晚自號田居子述田間古調辭九章

賓客至輒揭甕取酒共飲酒酣取辭歌之以筴擊几

為節音韵激烈聞者自失不知世上有貴富也景昌

事親孝親沒哀泣至終喪遇孤姊甚戀戀懷鄉人有

恩重紀至元二年卒年七十六

贊曰縣之立言之士名不著者三人宋元祐紹聖間

有朱恮者師黄山薛大觀大觀得平陽孫復春秋之

學恮悉傳之嘗著春秋群疑辨若干卷宋季有蔡慶

宋光遠者以春秋舉於鄉後以恩補官至武進丞亦

著春秋集解若干卷有陳訥升之者通周易得先儒

未發之秘亦著河圖易象本義八卷今皆散佚無存

或僅存人亦鮮知之者竊意事功之實行難亡語言

之空文易泯故致是爾然則世之傳者亦何往而非

空文哉必繫其學之醇疵醇則習之者多疵則傳之

者少也嗚呼信如是說古之荒誕不經之文縱横捭

闔之術可謂極疵矣至今熟在人口者又何其多耶

是蓋有不可曉者意亦有幸不幸存焉幸不幸天也

天則非人之所知矣雖然人衆者勝天文之得傳與

否實繫乎後之人天何預哉今觀景昌所著之書亦

將散佚無存矣濂為此懼故得而備論之

柳貫字道傳其先居河東宋建炎中七世祖鑄始從

趙鼎自解遷杭鑄子森又自杭遷浦陽烏蜀山父金

字時聲擢咸淳三年右科進士第為高郵令宋季城

竇山民倡亂火金所居官同金捕斬之金惻然曰此

豈其本心哉第為飢寒所驅爾乃白戮其魁餘悉縱

不問衆感金造室廬還之道傳幼有異質頴悟過人

受經於蘭溪金履祥學文於方鳳吳思齊謝翶自經

史百氏兵刑律歷數術方技異教外書靡所不通作

為文章涵肆演迤舂容紆餘人多傳誦之大德四年

道傳年三十一始用察舉為江山縣學敎諭遷昌國

州學正轉湖廣等處儒學副提舉未上延祐六年改

國子助教陞慱士前後在弟子列者千餘人業成而

仕後多知名擢太常博士時方承平稽古禮文之事

次第並舉遇有所設施必俟道傳論定柄國大臣欲

以其祖配食孔子廟衆莫敢忤道傳毅然却之有神

降於洺長吏列上禮部乞加封號道傳謂神奸鼓民

不治將亂宜下所部禁之禮部如其言沅州貢包茅

茅輕舟易溺道傳請附他貢物以輸監察御史馬祖

常薦其材可任風憲章再上不報泰定三年出提舉

江西等處儒學新龍興郡庠復東湖書院侵田聘名

儒為學者師士風大振他書院未籍於官者亡慮數

十舊設主領以司出内多行貨求檄至則乾沒為奸

道傳禁勿設分隷學官吏循舊比以例卷進歲為米

八十石道傳斥去之南康倉吏坐飛糧株連逮繫者

百餘人省憲二府檄道傳訊其獄鈎擿隱伏所平反

甚衆至正元年召為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到

官僅七閲月以疾卒年七十三館閣之士多至灑泣

者道傳局度凝定燕居默坐端嚴若神即之如入春

風中久與之處未嘗見疾言遽色雖有桀驁者瞻其

德容莫不氣奪而意消孝友本乎天性弟實出為人

後遇之有恩不翅在家者生平以奬進人材為巳任

人有一善諄諄稱舉唯恐不聞天歷以來與崇仁虞

集豐城揭徯斯義烏黄溍齊名天下人高之號之曰

四先生善楷法工篆籕妙處不讓李陽氷兼能鑒定

古彛器書畫而别其真贗所著書有文集二十卷别

集二十卷字系二卷近思錄廣輯三卷金石竹帛遺

文若干卷子卣同因孫頴穆頴以廕入官調永豐尉

贊曰浦江壤地雖不越一百里仙華山拔地而起奇

形佹觀如旌旗如寶蓮華如鐵馬臨關而大江之水

又如白虹蜿蜒斜絡乎其前實天地間秀絶之地也

故人生其中多以文學知名雖去家他縣者子孫亦

以文顯如黄侍講晋卿其先亦縣人至名琳者始遷

烏傷琳之先墓今猶在仙華山南豈堪輿家風氣之

說實有所憑耶抑適然也

吳萊字立夫年四歲其母盛氏口授孝經論語及穀

梁傳隨能成誦七歲能賦詩族父幼敏家素多書立

夫每私取讀之幼敏從傍竊窺乃班固漢書也乃指谷

永杜鄴傳謂曰汝竊觀吾家書能誦此當貸汝罸立

夫琅然誦之至終篇不遺一字幼敏以為偶熟此第

三易他編皆如初因盡出所有書使讀之方鳳時寓

幼敏家見而嘆曰明敏如吳菜雖汝南應世叔不是

過也悉以其學授焉立夫自是該貫古今無所不考

年未冠撰論倭千七百言論議俊

爽識者謂有秦漢風延祐七年立夫年二十四以春秋舉

上禮部尋以所言不合於有司退歸松山中益窮諸

經之說用功既深所造愈精間有論著絶出於庸常

數等飜閱子書百餘家辨其正邪駮其偽真援據皆

的切可傳四方學者一時多師之重紀至元三年監

察御史許紹祖以茂材薦調長薌書院山長

未上卒年四十四初立夫好遊嘗東出齊魯北抵

燕趙每遇中原奇絶處及昔人歌舞戰鬬之地輒慷

慨高歌呼酒自慰頗謂有司馬子長遺風及還江南

復遊海東洲歷蛟門峽過小白華山登盤陀石見曉

日初出海波盡紅瞪然長視思欲起安期羨門而與

之游由是襟懷益踈朗文章益雄宕有奇氣嘗謂人

曰胷中無三萬卷書眼中無天下奇山川未必能文縱

能亦兒女語耳立夫精識絶倫自秦漢至於近代但舉隻

簡片削必能别其為何代人所作或怪而問之立夫曰辭氣

音調世有不同人自不深察耳工詩賦尤善論文嘗

言作文如用兵兵法有正有奇正是法度要部伍分

明奇是不為法度所縛舉眼之頃千變萬化坐作進

退擊刺一時俱起及其欲止什自歸什伍自歸伍元

不曾亂聞者服之晚自號曰深褭山道人人因稱之

曰深褭先生所著書有尚書標說六卷春秋世變圖

二卷春秋傳授譜一卷古職方録八卷孟子弟子列

傳二卷楚漢正聲二卷樂府類編若干卷唐律刪要

若干卷詩文六十卷他如詩傳科條春秋經說胡氏

傳攷誤未完子士諤士謐士諤金華縣學教諭

贊曰濓嘗受學於立夫問其作文之法則謂有篇聯

欲其脈絡貫通有段聯欲其奇耦迭生有句聨欲其

長短合節有字聨欲其賓主對待又問其作賦之法

則謂有音法欲其倡和闔闢有韻法欲其清濁諧協

有辭法欲其呼吸相應有章法欲其布置謹嚴總而

言之皆不越生承還三者而已然而字有不齊體亦

不一須必隨其類而附之不使玉瓚與瓦缶並陳斯

為得之此又在乎三者之外而非精擇不能到也顧

言猶在耳而恨學之未能因志諸傳末以謹其傳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