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嗚呼紀載之文其可少乎使數百年之間赫赫焉若

前日事者非記之於文乎其有政事可書而不書遂

至冺冺無聞者又非當時執筆者之過乎濓嘗從薦

紳先生游頗知浦陽事聞五代時其人多仕吳越錢

氏有劉英黄子先者或為其國尚書或為其國統軍

使錢氏納土之後又多仕於宋嘉祐元祐之間方資

及其子揚遠連中進士第揚遠之事語在方鳳傳揚

遠之子鑄字世範通判秀州贈奉直大夫鑄之子洙

字宗魯歷知梅新二州洙之族子果字叔毅中龍興

元年進士第通判臨安府果之弟梁字叔材亦舉進

士不第以恩補官為山陽尉趙不玷自睦來遷之後

孫曾以文科奮者八人或為令丞或為簿若尉其名

皆班班見於登科記中他如鄭端禮之知英德府吳

大同之為清遠軍節度推官則又在所不論凡此十

餘人豈無以治能名者閲世未久雖或僅知其名氏

而已不聞其行業之詳可勝歎哉其知名氏者尚若

是則其所不知者從可知矣自五代以來且若是則

夫五代之前又可知已嗚呼政事於人大矣操厚倫

惇俗之具執舒陽慘陰之柄御賞善罰惡之權任出

生入死之寄其在朝廷則四海被其澤其在一郡則

一郡仰其賜其在一縣則一縣受其福苟得其人則

上明下淳歌謡太平一或反是則流毒四境神怒民

怨至有激成他變者其所繫甚重且難也蓋如此人

能以一善自效于官者豈可使之冺冺無聞乎縱曰

往者之不可作寧不使來者之知勸乎嗚呼紀載之

文其可少乎濓竊拳拳於此不可知者固已無如之

何幸猶可以攷見者輒不敢不書自楊琁至趙大訥

凡十一人雖官有崇卑治有優劣其利吾民一也因

盡録之作政事篇第三

楊琁字機平高祖父茂本河東人從光武征伐為威

寇將軍封烏傷新陽鄉侯建武中就國傳封三世有

罪國除因而家焉父扶字聖儀為武源令遷交趾刺

史有理能名兄喬為尚書容儀偉麗數上言政事桓

帝愛其才貌詔妻以公主喬固辭不聽遂閉口不食

七日而死琁初舉孝亷靈帝時為零陵太守是時蒼

梧桂陽猾賊相聚攻郡縣賊衆多而琁力弱吏人憂

恐琁乃特制馬車數十乘以排蘘盛石灰於車上

繫布索於馬尾又為兵車專彀弓弩尅期會戰乃令

馬車居前順風鼓灰賊不得視因以火燒布然馬驚

奔突賊陣因使後車弓弩亂發鉦鼓鳴震羣盗波駭

破散追逐傷斬無數梟其渠帥郡境以清荆州刺史

趙凱誣奏琁實非身破賊而妄有其功琁與相章奏

凱有黨助遂檻車徵琁防禁嚴密無由自訟乃噬臂

出血書衣為章具陳破賊形勢又言凱所誣狀潛令

親屬詣闕通之詔書原琁拜議郎凱反受誣人之罪

琁三遷為渤海太守所在有異政以事免後尚書令

張温特表薦之徵拜尚書僕射以病乞骸骨卒於家

張敦字伯仁縣人為諸暨令海寇二百餘人剽鹵為

患悉平之轉重泉令民悅其化遷車騎大將軍

蔣邵字景倩縣人為益陽令遷洪撫二州刺史攘虎

却蝗民蒙其惠轉交州刺史

傅柔字仲席縣人為宣城令無為而治謳謡載路遷

鄂州刺史

贊曰洪遵撰東陽志書揚扶在蒋邵張敦傅柔之後

且言邵歷洪撫二州刺史轉交州敦遷車騎大將軍

柔亦刺鄂州扶東漢中人也遵既如此書則邵等又

在扶之前無疑矣濓不謂然漢嘗置車騎將軍衛將

軍左右前後皆位次上卿典京師兵衛則車騎固漢

官也敦為扶前人亦未可知若洪在兩漢時名為章

郡而撫之地隷焉鄂亦名為江夏郡並無稱洪撫鄂

三州者及隋平陳始皆置之而冠以今號則邵柔疑

隋以後之人也遵曾不考之是果何耶浦陽未置縣

時地屬烏傷扶自曾祖茂來遷攷其所居處實今縣

地故扶之墓猶在縣西北十五里扶之子孫不見有

别居之文遵獨據舊經以扶隷浦陽以扶之子喬琁

隷烏傷其又何耶濓皆不得不正之

傅雱其先世居汴父大理評事瑄始遷浦陽之感德

雱多膽畧遇事奮發有為與李綱宗澤游建炎元年

金兵始退黄濳善力主和議白上遣雱為祈請使雱

時階宣義郎乃特遷宣教郎以優異之未行朝論遣

重臣以取信改命周望為通問使李綱為上言今日

之事正當枕戈嘗膽内修外攘使刑政修而中國強

則二帝不俟迎請而自歸不然雖冠蓋相望卑辭厚

禮終恐無益今所遣使但當奉表兩宫致思慕之意

而已上乃命綱草二帝表付雱以行獻二帝衣各一

襲且致書於尼堪雱與王倫俱留軍中久之乃歸官至

工部侍郎弟光字子温為諸王宫教授未幾退歸田

里方臘反縣民多托之為亂任士安統兵至怒甚欲

盡屠之光適與任厚往諫之曰亂者唯通化一鄉餘

皆良民將軍奉朝廷命殺賊爾奈何延及無辜耶任

悟如光言光之孫如松如川皆從太史呂祖謙學知

名於時

黄仁環縣之上洛人以武悍為閭里雄方臘起睦州

往往曹聚從賊仁環以能自歸得官受沿邊差遣建

炎元年山賊何三五作亂仁環呼諸子謂曰吾受國

恩恨無以為報誓當以計禽賊乃與唐子容謀偽與

賊合賊信不疑仁環謂其酋曰今欲破縣兩主首俱

行誰守洞汝等留此吾先破陣於是引衆鼓而東行

十餘里至朱村分路口將覆賊乃詭分兩道出攻虚

整部伍密令子容等各揷竹葉為標識與賊兩兩相

夾部分既定仁環大呼曰轉陣殺賊子容奮兵夾擊

賊千餘人得脫者無數輩諸酋留者仁環令諸子享

於家酒酣用斧自後斫殺之初仁環有女嫁賊黨中

或曰公報國固善如愛女何仁環曰吾恐事不就一

女何惜至是竟為所戮仁環官至訓武郎縣人感其

德立祠祀之

吳傅字清叟縣之通化人傅自少無所好唯嗜讀書

中宣和三年進士第歷官至監察御史四持憲節亷

明之聲甚著初州縣官遇賜燕有飲至夜分者傅奏

不許見燭上從之

石範字宗卿其先由青社來徙浦陽家素貴盛其大

母杜氏有賢行以女歸寒士鄭剛中剛中後為名臣

人服其先見範天資頴茂從呂祖謙游講索殊精切

中紹熙元年進士第調奉化尉歲飢貧民將為變範

振之不誅一夫而定海寇為害範設計捕殺之改知

麗水縣以丁繼母憂去遷知婺源縣縣有月樁錢二

萬皆取之民民患之範建請蠲其十之二俄權通判

袁州峒獠弄兵衡潭贑吉四州被禍尤酷袁當其衝

人情凛凛範攝州事練軍旅閱民兵廣儲蓄博訪守

禦之策威聲甚震峒獠不敢近轉通判泉州兼南外

宗正丞卒年六十六範守正不撓或勸其謁權貴人

美官可立至範謝曰吾儒者改官為縣亦固當爾何

以僥倖為卒不詣士論多之弟籌亦能文中嘉定十

三年進士第官至吉州司理子武戩戡

贊曰古語有之人才必臨事乃見豈非然哉雱之使

金也制詞甚褒之至有庶爾一言之合為吾兩國之

成之語則當時任寄之重可見矣雱亦奇男子哉傅

以亷肅自將範以振凶禦寇自效要之皆良吏若仁

環者區區一劍之雄耳其初未必不鈔掠為人患亦

復進之士君子之列何哉宥過録善春秋之義也録

之斯進之雖然當賊氣正銳之時使仁環不急挫其

鋒則數萬生靈血汙荒原矣

王萬字處一其先出於會稽唐之中世始遷烏傷之

鳳林萬之祖起又自鳳林遷浦陽父約之遊淮間

萬因生長濠州家甚貧而厲志於學凡三舉始中嘉

定十六年進士第調和州教授遷浙西提舉司主管

文字未閱月遭父喪端平元年除主管尚書戶部架

閣文字轉國子學録明年添差通判揚州以母老辭

改鎮江萬自少忠伉有大志究心當世急務極知邊

防要害嘗為書歷吿重臣大官論沿邊事宜則謂長

淮千里中間無大山澤為限擊首尾應正如常山蛇

勢首當并兩淮惟一制閫之命是聽兩淮惟濠州居

中濠之東為盱眙為楚以逹鹽城淮流深廣敵所難

度濠之西為安豐為光以逹信陽淮流淺澀敵每掲

厲以涉之法當調揚州北軍三千人自淮東擣虚常

往來宿亳間使敵無意於東而我併力淮西淮西則

又惟合肥居江淮南北之中法當建制置司合肥而

以濠梁安豐光州為臂以黄岡為肘後緩急之助又必

令荆襄每候西兵東來輒尾之使淮襄之勢亦合而

後規模可立也論用兵則謂當以五千人為屯每屯

一將二長一大將一路又合一大將而并合於制置

為縂統淮東可精兵三萬光黄可二萬東西夾擊而

沿江制司會合肥兵共二萬以牽制其中行則結營

陣止則依城壘行則賫乾糧止則就食州縣論屯田

則謂當於新復州軍東則海邳所依者水之險西則

唐鄧所依者山之險畫此則無地無田不耕而歸附

新軍流落餘民亦有固志論守戍則謂戎司舊分地

戍守殿步兵戍真揚六合鎮江兵戍揚楚盱眙建康

馬司兵戍滁濠定遠都統司兵戍廬和安豐以至池

司兵戍舒蘄巢縣江司兵戍蘄黄浮光地勢皆順皆

以統制部之出外而皆常有帥臣居内以本軍財賦

葺營棚撫士卒備器械以故軍事常整辦遇警急則

帥臣親統重兵以行比乃有以建康馬帥而知黄州

者都統而知光州者以池司都統而在楚州以鎮江

都統而在應天者將不知兵兵不屬將往往以本軍

之財資他處之用以致營栅壞而莫修士卒貧而莫

給器械鈍而莫繕宜與盡還舊制其他敷陳皆類此

多者或累數千言文多不載三年授樞密院編修官

嘉熙元年兼權屯田郎官萬因輪對又言於上曰天

命去留原於君心陛下一一而思之凡惻然有觸於

心而不安者皆心之未能同乎天者也天不在天而

在陛下之心苟能天人合一永永勿替則天命在我

矣其言尤為精白未幾差知台州萬至郡惟疏食弊

衣終日坐公署事至立斷吏無所售多改業散去民

亦化之不復訟上下肅然丁歲祲萬盡力拯之民無

饑死者往往感之但言萬名莫不舉手加額曰吾父

母也才五月乞祠去三年遷屯田員外郎兼編修官

轉尚右郎官尋兼崇政殿說書四年擢監察御史首

論刑部尚書史宅之故相之子昔嘗弄權不當復玷

從班上命丞相再三諭旨迄不奉詔上不得已出宅

之知平江府史嵩之自江上董師入相氣象迫遽人

心傾摇衆莫敢言萬又首論之會議相之事已决疏

入除大理少卿萬即日還常熟寓舍拜太常少卿辭

差知寜國府辭召赴行在奏事出為福建提點刑獄

加直焕章閣四川宣諭司參議官皆辭俄乞休致詔

特轉朝奉郎守太常少卿致仕卒年四十八及嵩之

罷相人方交論其非上思萬先見親賜御札謂萬立

朝謇諤古之遺直為郡亷平古之遺愛特贈集英殿

修撰予錢五千緡田五百畝以贍給其家萬遇事敢

言衆知其人豪每咨問之當金初滅鄭清之欲謀乘

虚取河洛萬曰今朝廷勇於復境而怯於備邊莫若

移勇於怯為自治之規不然非萬所知也已而北兵

壓境三邊震動其言果驗理宗下罪已之詔命中書

舍人吳泳視草萬謂泳曰用兵固失矣亦豈可遽示

怯哉今邊民生意如髮宜振厲奮發以興感人心泳

如其言萬初與季衍遇衍勉萬從事朱熹之說久之

有得於時習之語謂學莫先於言顧行言是而行違

非言之偽也習未熟耳熟則言行一矣故終身言行

相顧發於設施論諫忠懇剴切無所顧忌初官不受

人薦生平不交權貴人絲毫不妄取或饋藥材甚豐

萬力却之至使人謝過萬不得已受一附子守台時

有故人來謁欲售錦裀贈之入白其母母曰不可此

固汝當得終官物也或以萬之介潔其母教之有素

云初諡議節惠後更忠惠所著書名時習編有易書

詩論語孟子中庸太極圖說及其他奏劄論天下事

者凡十卷子庭字德揚受知賈似道官終大理寺丞

贊曰人之欲猶夫疾也聖賢之書猶夫藥也以藥治

疾則疾瘳而體順以聖賢之書克欲則欲去而理明

自然之勢也世顧玩之以為辭章之助雖日誦五車

亦何補身心哉萬自聞季衍讀四書之一言潛思精

索反以自治故其律己則義利截然表裏不欺牧小

民則忠厚粹和不事威斷人自感服居言官則不畏

權奸擊之愈力言或弗行掛冠徑去嗚呼是可謂善

讀者矣當時賢士交口稱譽或謂其如白圭振鷺玉

尺氷壺或謂其振荒如朱熹先見如蘇洵呂獻可無

實功者能之乎嗚呼是足以貽不朽矣視彼抽秘思

騁妍辭而與庸人孺子同一澌盡者竟何為哉竟何

為哉

吳直方字行可其先毗陵人一遷於鄱再遷於睦三

遷浦陽之新田唐乾寧初有名公養者又遷縣西吳

溪上至直方十五世直方年七歲母亡十歲大父蕃

又亡獨與其父寶居豪家利其弱時侵苦之直方雖

在童子中常發憤自厲必欲伸己志乃已稍長出游

浙東西習刑法於帥府及行中書復北走京師無他

親朋童御一身在逆旅中凡三十六年困苦艱難無

不備歷或勸其南歸直方曰生為寄死為棄等一死

耳何分冀北與江南乎其志愈壯不少折後用薦者

以說書事明宗於潛邸會明宗出鎮北藩復罷去尋

為上都路學正欲上又為代者所先遂主留守曼濟

台家教其子托克托及額森特穆爾元統二年托托

為御史中丞以直方嘗事先朝奏為江浙等處儒學

提舉中書改授副提舉未上御史臺又改授廣東亷

訪司承發架閣兼照磨轉中政院架閣管勾俄陞長

史重紀至元末廟堂用事者專權肆虐人情震栗上

與近臣謀罷其政柄更新庶務直方實恊贊之上念

其功召至便殿賜以黄金繫帶超授集賢直學士轉

侍講學士尋又陞學士時托克托為右丞相國有大政

令多咨直方然後行直方每引古義告之民被其賜

者甚衆未幾上章乞骸骨以大學士榮禄大夫致仕

食俸賜終身至正中監察御史劾直方躐進官階奪

其誥命除名為民他御史辨其誣復之直方深沉有

謀人莫測其喜愠夷險一致可屬以天下大事縱群

言沸騰不少動為人謙下待人恒如布衣時受一飯

之恩必思報之人以是稱焉子萊志道萊别有傳

趙大訥一名良勝字敬叔縣人周恭肅王元儼之十

世孫也起家譯曹掾調泉州録事大盗起寧都泉之

無賴男子嘯衆應之遂謀來攻城大訥作柵以禦其

衝盗為引去遷興化録事轉龍溪尹俗尚鬼壘石作

祠以奉紫衣神黠民將為奸利必牲犬以祭大訥投

神江中移石以修孔子廟庭縣多山畬洞獠官稍侵

之輒弄兵暴掠至煩大將出屯經年不解大訥調御

得其術服從如良民邑大姓怙勢殺人郡守受其財

出之大訥抱案詣府歷指其奸守怒陰中以他罪大

訥畧無所懾改永春以丁父憂去復改侯官未終喪

不赴俄遷永嘉永嘉計口賦鹽民以為病大訥建請

令富商轉售之瑞安猾吏偽爲官書誣平民盗販民

自殺者三人府下大訥訊之大訥徙之臨汀州城枕

大江水暴岸善崩大訥列植巨木先以萁芒殺浪勢

然後實土以石甃之岸凡數千尺得不壞除溫台等

處海運千戶遭母喪改知永新州州民素豪勢出守

吏上聞大訥至皆畏服不敢吐氣民以死狀聞官去

按之卒史千餘人從行民皆逃匿數里無烟火大訥

與一二吏出田里晏然鵠湖羅陂皆群盗淵藪時出

為過客患大訥用奇計剪其渠魁餘黨奔散鄉飲酒

之禮久廢大訥講而行之賓主就位獻酬有節揖拜

有容觀者歎悦在官二年告老解印綬而歸時至正

八年夏六月也大訥性剛直不憚大吏屢典劇縣皆

有能聲卒胥無敢出鄉宿猾元豪亦相告遠遁數平

反寃獄民為立生祠或以事如遠鄉父老擕子弟聚

觀曰此趙侯也其為人愛慕如此大訥同時有金德

潤君澤者亦縣人由湖南亷訪司掾歷官至嘉興推

官亦以政事稱其果毅有為議者謂不如大訥

贊曰丈夫之以功名自見者豈必藉祖父之勢哉藉

祖父之勢而成者世豈無之終不足謂之丈夫必也

奮自布衣卓然有立小或作州牧大或聞國政使德

澤簡在人心聲聞流於後世然後始無媿於斯名善

矣哉吳趙之為何其近是耶雖然均名為人均生是

邦均食粟衣帛而有能有不能焉稍知自厲者可以

惕然而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