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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集註攷證卷之七

子路

先之先當作去聲謂率先之也語錄取張子云以身爲之倡勞之舊作去聲朱子從張子身

不愛其勞之說而集註收蘇氏之解故讀作如字程子伯子先有司先平聲謂凡眾事且

任有司爲之于前也二章相連而二字不同子路以勇臨事夫子恐其易于責人故勉其自已率先之則

先當作去聲仲弓以敬治煩夫子恐其失于叢委故勉其使人先爲之則先當作平聲第二章蘇氏办直

說或問收之通釋有取焉當兼看程子伯子推此義王文憲曰一蔽于小其害或至于此

而不難故程子極言之以警學者范氏曰不先有司天下乎仲弓可使

南面蓋于此問得之季氏其時四分公室而有其二是有魯國之半又專魯國之權則其宰亦未易爲然

其爲季氏宰不見于傳記豈不久而去之耶出公輒蒯順之子孟子作孝公魯哀公

三十年孔子自楚反乎衛此據孔子世家又按年表陳楚世家楚昭卒之年魯

哀公之六年也孔子在陳則是自楚反陳非反衛也按衛世家則齊弑悼公之年哀之十年也孔子始自

陳至衛非自楚反也孔子在陳曰盍歸乎來蓋思魯之狂士則其自陳至衛乃過衛耳而輒致公養之禮

遂有待子爲政之意焉及聞正名之說非其所樂故孔子尋去之而歸魯若曰自楚反而卽在衛則是不

可久而久也故皇極經世于丙辰書孔子自陳至衛丁巳書自衛反魯則孔子久速之可于此見矣程

子伯子蒯瞶衛靈公太子南子靈公夫人宋女也公子郢靈公庶子按春秋左

氏傳魯定公十四年秋齊侯宋公㑹于洮初宋公子朝通于南子衛靈公爲夫人南子召宋朝于宋至是

太子蒯聵如㑹獻盂于齊過宋野野人歌之曰旣定爾婁豬盍歸吾艾猳太子羞之謂戲陽速曰從我而

朝少君我顧乃殺之速曰諾乃朝夫人太子三顧速不進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蒯瞶將殺余公執其手

以登臺太子奔宋盡逐其黨太子告人曰戲陽速禍余速曰太子無道使余殺其母不許將戕于余若殺

夫人將以余說是故許而弗爲魯哀公二年衛侯游于郊子南僕公曰余無子將立女不對他日又謂之

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夏衛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爲太子君命也

對曰郢異于他子且君沒于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立輒晉趙鞅納衞太子于戚使

太子絻八人衰經僞自衛逆者告于門哭而入遂居之五年趙鞅伐衛初孔文子取蒯聵之姊伯姬生悝

文子死其豎渾良夫通于內蒯聵在戚孔姬使良夫之焉蒯瞶與之言曰苟使我入獲國服冕乘軒三死

無與與之盟爲請于伯姬十五年閏月良夫與蒯瞶入舍于孔氏外圃昏二人蒙衣而乘孔氏之老樂寧

問之稱姻妾以入伯姬氏伯姬杖戈蒯瞶與五人介迫孔悝于厠彊盟之遂劫以登臺樂寧使告季路季

路將入遇子羔出曰弗及不踐其難季路曰食焉不避其難入曰太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且曰

燔臺半必舍孔叔太子下石乞孟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悝立蒯

䁲是爲莊公輒奔魯是爲出公復死于越莊公遣孔悝載伯姬奔宋哀十七年晉再伐衛衛人出莊公已

氏殺之于戎州名不正止民無所措手足名不正言不順卽綱常不立萬目隳

壞夫子又逐節發明尤爲明盡名不正則言不順如輒以祖爲禰使國人戴已而爲君使國人拒父而謂

之寇何以號令于國是名不正則言不順也凡不可說者必不可行則事何可成事有條理則有禮樂事

得其序則爲禮事得其和則爲樂事旣不成則何以能有禮樂無禮則無序而施之也乖謬無樂則無和

而行之也忿戾乖謬忿戾則刑罰安能中理刑罰不中理則民難于避就推衛國之類言之則逆父者無

罪循分者有刑民何所措手足此段專爲衛發而所該甚廣君子名之決是可言言之決是可行君子發

言豈可爲苟且之論苟且之論一行卽名不正言不順而萬事不成矣按衛君待子而爲政則是輒欲用

孔子之久而孔子蓋未之從也曰必也正乎名是明輒之拒父爭國爲不正也考之孟子公養之說是夫

子常居于衛受其餼廩之供矣其留于衛何也夫子未嘗絕人于善彼其知尊夫子是猶有人心也安知

其不可正乎攷之前篇夷齊之說則輒惟當知有父子之倫而不可拒父然德國臣民又當知有父子之

義而不可以立蒯瞶在輒則當從蒯聵在衛則當立公子郢使輒而果用孔子孔子必先以人倫化誘之

可則行不可則去耳夫子之留于衛亦是見此一事大害名義或可借是正之亦轉移世道之一機也而

卒不果惜哉胡氏之論蓋伊尹之事夫子所處想又從容於此文公謂聖人行權亦有非常人所可測者

履祥初疑公子郢辭國遂釀成衛國之亂亦賢者之過間嘗攷之郢旣支庶而外蒯内輒所必爭者公欲

立郢獨語之于牀第之間此郢之所以辭也觀其言曰君夫人在堂三揖在下君命祗辱則是謂靈公當

與卿大夫命之于朝卽名正言順亂源窒矣此亦夫子正名之說也而靈公不悟卒無明命及公沒夫人

立之又辭此尤郢之見幾也郢立于夫人之手卽制于南子而事皆不可爲矣況亚犯蒯聵之所必爭乎

吁此郢之所以爲賢與子路仕輒不去卒死其難語錄或疑子路仕衛孔子

何以不痛責之按正名之說野哉之斥夫子不爲不痛責之矣又按子路初仕于衛爲蒲宰則公臣也其

後蒯瞶之亂子路爲孔悝之宰則私臣也故子路之死爲救孔悝之難爾學稼所貴學于聖人者以

大學明德新民之道修已治人之方也而樊須以學稼圃爲問故夫子以不如老農老圃拒之責之至矣

而又以小人名之繼以大人之事言之可謂明盡然觀章末四方之民至焉用稼之語則樊須所欲學蓋

欲如許行爲神農之言者孟子闢許行章及此章之註疏也農圃同一事秦所謂種樹之書漢所謂農家

者流是也復扶又反誦詩章程子未詳魯衛孔子嘆之此嘆當在去魯

適衛之時似有猶吾大夫之意然魯爲禮義之國素賢于衛夫子此嘆又似嘆魯公子荊春秋

釋名卽公南楚見襄二十九昭二十年家語又有荊公子不知爲誰當考粗上聲王文憲作本聲累並

去聲制田里薄賦斂此富之之實事也制田則畫井授田一夫百畝以出穀粟而養其口

制里則在田在邑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以出布帛而養其體與凡市㕓之制薄賦則省起兵役薄斂則不

多征稅立學校明禮義此敎之之實事也古者二十五家爲閭而有塾五百家爲黨而

有庠遂則有序國則有學敎之禮以制心使之悉由于規矩準繩之中而不肆敎之義以制事使之悉出

子當行之方而不越三事庶富敎也漢之文明文孝文皇帝也文帝之時煙火萬里可謂

庶矣陳陳相因賜民田租可謂富矣明孝明皇帝也唐之太宗太宗貞觀四年米斗三錢行旅

不齎糧取給道路可謂庶富矣西京前漢都長安後漢都洛陽故謂長安西京後世稱爲西漢明

帝尊師重傅帝自爲太子時受尙書于桓榮及卽位猶尊以師禮幸太常府親自執業胡氏

又譏桓榮授經專門章句不知大學之道使其君德業如是而已臨雍拜老永平二年行養

老禮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天子迎于門屏交禮至階天子揖如禮親袓割牲饋酳宗戚子

弟莫不受學明帝崇尙儒學自皇太子諸侯王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孫莫不受經又爲外戚

樊氏郭氏陰氏馬氏諸子立學于南官置五經師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今通孝經章句太宗大

召名儒增廣生員太宗大召天下名儒爲學官増築學舍千二百間增學生滿三千二

百六十員自屯營飛騎當言三君而止言二君亦給博士使授以經二君者蓋主立學之君而言

明帝太宗也不言文帝蓋文帝雖未能立敎而言行無過及公卿多舊功臣二君知立敎矣而明帝苛察

急切巳有可議太宗兄弟袵席之間慚德爲多故獨言二君其能然乎朞月興衰撥亂三年

治定功成史記孔子世家善人章程子伯子也見文集對策中語漢自高惠

至於文景高祖自漢王卽帝位共十二年孝惠七年吕后惠政八年孝文二十三年孝景十六

年諸君皆天資樸厚中間吕氏雖專政史庶乎近之亦稱其不出房闥而天下晏然雖未免

有祿產之變孝景又有七國之禍其黎民醇厚幾致刑措乃在孝文之世孝景遵業耳故但曰庶乎近之

然本文善人已是僅可而文景之證又曰庶乎則善人功效巳不如聖人之神速而文景之事又未可皆

爲善人若高帝文帝可謂善人而在位皆不久六七十年之間駁雜處多也如有章程子

一條伯子二條兼取二子季氏之私朝大夫之家朝其家臣亦謂之朝故左氏伯有朝者至

布路而反國語公父文伯之母亦有外朝內朝之說或問引之下文私室當作私朝夫子爲不

知者本檀弓篇語謂若不聞知者而微詞以正之或問已謂此說傷于巧而集註復用之魏衛

獻陵之對唐太宗貞觀十年葬文德皇后于昭陵帝念后不已于葬中作層觀以望昭陵甞引

魏衛同登使視之衛熟視之臣曰昏眊不能見上指示之衛曰臣以爲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見之

矣上爲毀觀獻陵高祖陵也王文憲曰夫子誠據禮直言之隱然自足以正名分抑季氏敎冉有矣以魏

衛事比恐未安幾期也詩曰如幾如式詩楚茨篇如幾如式註訓期且引左氏傳

昭公薨子家易幾而哭爲證故皆訓期然乃時期之期非期必之期也通釋皆訓爲近以言不可若是爲

句則四幾字皆訓近語意爲通定公問人之當言有何一句卽可以致興喪者夫子答之曰言不可若是

蓋古今興喪亦多端不可一句限定然亦有一言近之者如人之言曰云云豈不近于一言而興喪邪陳

與可曰依通釋訓近而仍舊作句謂言不可如此責近效言不可如此必近禍亦通因此言

而知則必興喪不在一言而在君心于此一言如何爾故前一節舉人之言矣而必曰如知後

一節舉人之言矣而必曰如其善不善大要興喪固多端本原並在君心所以分夫子此章辭不迫切而

語意周密識微謝氏此說則幾字又有幾微之意謂言不可以若是然其幾微之處亦有一言足爲

興喪之原莒父

程子伯子恭敬忠居處易肆而容常恭執事在外而中常敬與人接物而心無不實其

內外一致如此之夷狄不可棄縱至夷狄亦不可棄則平時平居可知此句總上三

事無時無處不如此則人欲無所容心德全而天理流行矣程子伯子子貢問士夫子

平曰許子貢以從政他書所載子貢亦每以使事自許而此章夫子所答但以使事爲士之上而子貢每

問又輒每下與平曰不同恐此章之問乃是子貢方人之事大率論士材器之大小又論語從政多說大

夫此章旣問士又問今之從政則又恐是問士與今大夫之材品則此士非以學言是以職言者子貢不

問可以爲大夫之才而問今之大夫則其問亦下故夫子以何足數答之此章集註雖明而或問又收晁

氏之說又兼連下章之意今附此以待後之君子程子叔子謹厚孟子中道狂狷鄉愿前後

通爲一章而此章乃突入謹厚二字疑是謹愿二字蓋爲原人也然歷考諸本及語錄又皆曰謹厚後再

思之若說鄉原之謹愿則又賊德矣此註自爲也二字生來自狂狷二字反來謹是不狂者厚是不狷者

此亦自是善人但欠志節耳初註正作善人後攺從謹厚孔子旣不得中行而與之下此一等何不取謹

厚不狂不狷之人而獨取夫狂狷之人蓋謹厚之人固是善人但據其資質止于此上不能進于中道亦

不肯進于中道下不期於鄉原而不覺自爲鄉原矣因其志節而激厲裁抑之

以進於道註內二句最備激厲其不及裁抑其太過卽進于中道矣朱子曰立志有守在狷之

長行不掩知未足狂狷之病兼其長去其病可至中行矣巫醫周禮司巫中士醫師上士註雖賤役

蓋執技以事上者此章南人之言重在巫醫夫子引之重在學者集註發明夫子之意其義未

詳語錄曰不占而已矣猶云只是不讀易好惡章一鄉皆稱原人眾皆悅之此鄉人皆好之

者也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此鄉人皆惡之者也然鄉原之人惟孔孟而後知其賊德章子不孝惟孟子

惟能辨其設心甚矣知人之難也程子曰質之近仁伯子也此資質近仁耳有此

質而能加之以學則仁矣曾氏曰剛無欲毅能力行木無令色訥無巧言子路所不足

子路勇果氣象行行于切切偲偲怡怡皆所不足故夫子以此告之又分言其用凡重言皆形容氣象胡

氏之說體貼深密學者所宜體認七年王文憲曰有聖人作用有賢人作用有善人作用善人只

就天資上做出無學以充之所以久速不同敎使其心志習於孝弟忠信親上死長之義耳目習于

金鼓車旗身習于甲胄手足習于弓矢干戈坐作馳騁之節卽此二章觀之黃氏謂言兵之最精者莫如

聖程子叔子

憲問

此篇疑原憲所記篇首不姓不字但書名問蓋憲記所自問而併記他語也狷介

王文憲曰狷是有執守分是有分辨語錄憲是介狷者傳中說介處亦多按弟子傳中載此二章之外止

載與子貢辨病貧事已可見其狷介其他書傳中事亦多克伐章章首無起語蓋冒上文憲問字

一時並記二問難集註作難能語錄一作到此〓之極難程子一條叔子二條未詳不能

再問當再問仁和順積中英華發外出樂記澆奡古字通寒浞殺羿因其

室而生澆處于過疆圉縱欲夏遺臣靡滅浞立少康少康滅澆于過事見左傳楚詞諸書俱不得

其死句俗讀連然字者非十一篇言由于未死之前故曰不得其死然期辭也此章述二人于旣死

之後故止曰不得其死斷辭也何文定王文憲以然字喚下句便見尙德之意不答以然字屬下意

自分明不待于答俟其出而稱美之以俟門人禹平水土曁稷播種禹曰暨稷播奏

庶艱食濬畎澮此皆躬稼事爲命章夫子言鄭國之事此萬世爲辭令之條例世叔古語

世字與太字通用如衛太叔亦作世叔如太子亦稱世子也按襄公三十一年左氏傳曰子產從政擇能

而使之馮簡子能斷大事子太叔美秀而文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爲辨于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貴賤能否

而又善爲辭令裨諶能謀謀于野則獲謀于邑則否鄭國將有諸侯之事子產乃問四國之爲于子羽且

使多爲辭令與裨諶乘以適野使謀可否而告馮簡子使斷之授子太叔使行之以應對賓客是以鮮有

敗事按左氏所記與此章相先後當以夫子之言爲序但左氏首以爲子產擇能者得之今按左氏前後

應對諸侯多出子產昔者取印堇父於秦太叔爲令正不獲也更幣從子產而後獲之以此知子產能用

三子之長雖有三子無子產不可也子產之政不專于寬子產謂子太叔曰唯有德

者能以寬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故寬難又如

使上下有服則鄭人謂取我衣冠而褚之使田疇有封洫則謂取我田疇而伍之又如鑄刑書尤爲當時

所議然其要歸于愛民而巳故夫子以惠稱之昭二十年子產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舉

其重而言夫子稱子產君子之道四惠居其一耳論其始終之事而又特以惠爲言蓋舉其重

而言之也孟子又謂其惠而不知爲政此又特舉一事而言以示後人爲政之規大抵孟子太山巖巖之

氣象自非王佐之才皆孟子所不足如論管仲亦然問子西夫子在時子西未有白公之敗而其

遜國平亂攺紀其政事多可取當時賢士大夫稱之故或者舉之與管仲子產同問惟夫子不取爾遜

國立昭王改紀其政昭二十六年楚平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曰太子王弱其母非

嫡王子建實聘之子西長而好善立長則順建善則治子西怒曰是亂國而惡君王我受其名賂吾以天

下滋不從也楚國何爲乃立昭王定四年吳師入郢昭王出奔子西爲王輿服以保路國于脾洩聞王所

在而後從王定六年子西遷郢于都而攺紀其政以定楚國昭王欲用孔子又沮

止之出史記孔子世家詳見序說其後卒召白公以致禍亂哀十六年

傳曰楚太子建遇讒在鄭適晉謀襲鄭鄭人殺之其子勝在吳子西曰吾聞勝也信而勇欲召之葉公以

爲不可子西召之使爲白公請伐鄭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白公遂作亂殺子西而劫惠王子西

以袂掩面而死葉公與國人攻白公國寧此事在孔子卒之後故集註曰其後又曰其人可知蓋引其終

以證夫子之言也伯氏齊大夫駢邑地名人名與地名他書無所見然玩本文

又似伯氏駢是人姓名邑三百是食邑之數蓋春秋時以駢爲名者多有之如王子伯駢之類是也又如

公與之邑六十與之邑三十蓋卿大夫受采邑之數古者四井爲邑則三十二家食邑者收其公田之租

一邑公田則四百畝邑三百公田十二萬畝當今五萬畝矣其戸數則九千六百家所謂萬家之邑也傳

稱城小穀以封管仲又桓公置管仲于穀無駢邑之名威公奪伯氏之邑以與

管仲玩本文似管仲奪伯氏之邑而伯氏雖窮不怨者故古註謂伯氏食邑三百家管仲奪之使飯

疏食沒齒無怨言而說者多引諸葛孔明竄廖立李平無怨爲證註引荀子與之書社三百而富人莫之

敢拒以此知是威公奪與之然旣公奪與之則安得但云奪又云無怨言蓋古者天下封建國立世家各

已以有其地如襄王賜晉文陽樊温原之田晉文猶以兵取之則奪之之說疑亦此類而荀卿云富人莫

之敢拒是管仲之功有以服其心斂手而歸邑也孟公綽本篇兩見史記曰孔子之所嚴事于

魯孟公綽臧武仲之知臧孫氏文仲之孫宣叔之子名紇襄二十二年臧武仲如晉雨過御

叔御叔曰焉用聖人註武仲多知時人謂之聖襄二十三年臧紇奔齊仲尼曰知之難也有臧武仲之知

而不容于魯國作不順而施不恕也卞莊子之勇新序事見第八卷或問已引之又荀子曰

齊人伐魯忌卞莊子不敢過卞又史記陳軫傳曰卞莊子欲刺虎館豎子止之曰兩虎方且食牛食甘必

爭爭則必鬭鬭則大者傷小者死從而刺之卞莊子從之一舉果有雙虎之功舘豎子戰國策作管與

四子皆卽子路耳目所接以示之臧武仲接聞旣近公綽魯孟氏之賢子路卞人莊子其鄉大夫冉

求其同門之友皆近其可學以兼之然要又在文之以禮樂故集註特表程伯子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

若文之以禮樂則無不正矣知非正見上註 程子一條勇也以上伯子須是以下叔子二條三條

伯子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此段語意明是子路之言

朱子以夫子無再敎之辭故以胡氏之說爲第二說語錄前後皆從胡氏之說且謂子路退而自言所以

無再敎之辭也今當從胡氏 公孫枝按左傳及註當從公叔發集註或傳寫之誤 臧武

仲以防求爲後於魯襄二十三年傳曰季武子無適子公鉏長而愛悼子臧紇爲立

之公鉏後爲公左宰孟孫惡臧孫季孫愛之孟莊子疾其御豐點謂公鉏立羯請讐臧氏孟孫卒公鉏立

羯孟氏閉門告于季孫曰臧氏將爲亂不使我葬孟氏將辟藉除于臧氏臧孫使正夫助之除于東門甲

從己而視之孟氏又告季孫怒命攻臧氏臧紇斬鹿門之關以出奔邾使告其適長兄臧賈且致大蔡焉

曰紇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納請賈使弟爲以納請遂自爲也臧孫如防使來告曰紇非能害也知不

足也非敢私請苟守先祀無廢二勳敢不辟邑乃立臧爲臧紇致防而奔齊 威公伐楚仗

義執言不由詭道春秋傳僖四年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曰爾貢包茅不

入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師進次于陘楚子使屈完如師退次于召陵陳諸侯之師與屈

完乘而觀之屈完及諸侯盟 文公伐衛以致楚陰謀以取勝初晉文公

之爲公子出亡過衛不禮焉及齊齊桓公妻之及曹曹亦不禮焉及宋宋襄公贈之以馬二十乘及楚子

玉請殺之楚子送諸秦僖公二十四年秦伯納之二十六年宋以其善于晉侯也叛楚卽晉楚令尹子玉

伐宋圍緡伐齊取穀申叔侯戍之二十七年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如晉告急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昏于

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二十八年晉侯將伐曹假道于衛衛弗許自南河濟侵曹伐衛衞侯

出晉師入曹宋人如晉師告急晉執曹伯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子玉使宛春告晉師曰請復衞侯而封

曹臣亦釋宋之圍晉侯拘宛春以怒楚私許復曹衛之田曹衛告絕于楚子玉怒從晉師晉師退三舍辟

之以報楚楚衆欲止子玉不可晉師次于城濮及戰孤毛設二斾而退之欒枝使與曳柴而僞遁楚師馳

之晉人以中軍公族橫擊之楚師敗績出穀成釋宋圍一戰而伯○語錄吕伯恭博議論此一段甚好雖

太巧節節看來都是博議曰楚與宋皆有德于文公者兼施則當兼報豈當有所偏助文公之心則以宋

弱國也因前日之德而親我楚疆國也挾前日之德而陵我今楚伐宋爲吾計者固當助宋以厚其親我

之心挫楚以奪其陵我之氣且吾方圖伯業坐視楚之橫行而不較則伯權在楚矣然遽加兵于楚則背

惠食言其誰與我於是不攻楚而攻楚之所必救伐曹伐衛皆楚親暱外無背楚之名而内有怒楚之實

使兵端發于楚待其先動而後應之雖破楚而無背惠之名為謀可謂譎矣此猶非其譎之尤者文公名

雖救宋而實在于勝楚時天下之强國惟晉與楚必先摧楚之鋒然後可以專伯于天下楚子固倦于兵

其狼戾而好戰者獨子玉耳不深激子玉之怒則將知難而退雌雄不決矣于是執曹伯分曹衛之田所

以深激其怒而趣之戰也伐曹衛所以救宋也今楚果以愛曹衞之故將釋宋圍是適投吾欲也我復曹

衛彼釋宋圍何爲不許之乎非惟不許又執宛春以辱之又私許復曹衛以挑之惟恐激而不怒怒而不

戰是其心果在于勝楚而不在于救宋也人知文公救宋而止爾孰知其譎之尤一至于此乎至于退舍

則其譎又深矣楚本無競晉之心文公多方以怒之迫而使戰雖子玉不勝一朝之忿然上則楚子下則

士卒皆不欲也乃退舍以避之避之母乃使子玉得假以爲班師之名乎文公豈不慮此蓋已料子玉于

度內明知子玉內懷蔿賈之語急于立功以刷恥見吾之退必謂脆敵功業易取無若此時雖退十舍猶

將來追況三舍乎文公之所以肯退者先有以必楚之不退也心欲戰而形若不欲戰用以報德用以驕

敵用以感諸侯之心用以作三軍之憤一世爲其所眩惑信矣文公之善譎也文公之譎夫豈一端而已

哉三日而去原欲自附于王者之師然毀邱墓以脅曹果王者之師耶利小則用信利大則用譎三罪而

民服欲自附于王者之刑矣然舍魏犨而屈法果王者之刑耶疏者則用法愛者則用私吾是以知文公

之譎也統而論之大則如託狩以召王小則如曳柴以誤敵未易徧舉要不能出一譎之外聖人之言可

畏也履祥按此章夫子特說桓文以較其正譎桓公正處固多亦未有全不出于譎者桓公之譎易見而

文公之譎善誦耳夫子首言晉文後言齊桓蓋因文以言桓桓公特比晉文爲正爾桓公殺公

子糾章事在左傳莊公九年集註節入語極簡要王文憲謂有前賢未發之論履祥按程子之說

據漢史淮南王傳薄昭言桓公殺弟以安國大約以兄弟爲斷然荀子又有威公殺兄之說杜氏韋昭之

說亦云但二者曲直不待爭兄弟而後明顧子糾名義已失不得爲正方齊之將亂也鮑叔奉小白奔莒

及襄公被弑子糾固在内也所當正君赴難明義討賊而乃奔魯固已忘讐棄國矣其奔魯也若能乞師

復讐猶之可也乃雍糾殺無知內難已定方圖再入既而桓公先入請國人葬襄公正位君齊矣糾何爲

者而管召方輔之用師以伐國是直以亡公子抗齊君耳前無正君討賊之義後有抗君爭國之非則是

仲之輔糾爲不義其罪已自可誅桓公不誅而用之則仲安得而讐桓乎文定何子謂猶今之叛者旣赦

自無可死之理此夫子所以不責其死也或曰然則夫子于子路子貢之問不明言其所以是非何也曰

聖人之言正如造化無迹而功用自見要在學者思而得之況其事辭曲盡見于春秋書公伐齊爲糾伐

而納之內不受之辭也糾不稱子不宜立也書齊小白入于齊係之齊宜立也齊人取子糾殺之稱齊人

國討也稱子譏齊也書取弱魯也謂桓公殺之爲己甚矣此則程子吕成公亦嘗言其畧矣然則管仲將

得爲仁乎曰夫子許管仲以有仁人之功耳然亦二子之失問也二子以事問而又謂管仲之非仁故夫

子以仁之事功答之使二子之發問也而曰管仲仁乎則夫子答之又必有異矣○陳牧軒曰以私情言

之管仲若負子糾以公義言之管仲則不當讐威公九春秋傳作糾僖二十六年展喜謂

齊孝公曰桓公是以紏合諸侯詳見或問又按此穀梁氏之說所由起然則齊桓亦不無兵車之合而語

云不以兵車者按師能左右之曰以此云不以兵車雖有兵車而未嘗用之大戰也故國語曰諸侯甲不

解纍兵不解翳弢無弓服無矢胡氏傳亦曰自山戎以前二十餘年未嘗命大夫爲主將未甞興大衆出

侵伐其後惟召陵之師責以大義而楚自服兵師雖眾桓公制之以律而不暴楚人請盟桓公接之以禮

而不驕此之謂也 如其仁管仲雖未得爲仁而利澤及人則有仁之功矣禮記所謂與仁同功

也夫子傷周室之衰諸夏之弱夷狄之盛而許管仲之仁此聖人衰世之意也程子叔子則爲

之也難東漢書引此句作則其爲之也難 陳成子弑簡公春秋傳哀十四年夏

四月齊陳恒執其君〓于舒州六月甲午弑其君于舒州孔邱三日齊而請伐齊三公曰魯爲齊弱久矣

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恆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眾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孫孔子

辭退而告人曰吾以從大夫之後也故不敢不言按左氏所載當以論語爲正程子叔子胡氏

曰此段補程子 爲人章程子曰二段並叔子文公語錄曰前段是低底爲人後段是

好底爲人前爲人欲見知于人而已後爲人卻眞要爲人然不先自己做工夫非惟爲那人不得和已也

喪了孔子居衛主蘧伯玉家事出史記見序說 莊周稱出莊子則陽篇

曰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嘗不始于是之而卒诎之以非也未知今之所謂是之非五十九非也

又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此句雜出淮南子書中 以智爲先出第九篇此章

凡四見一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二不忠莫己知求爲可知也四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

之不己知也 以德報怨見老子恩始章然此語亦出表記觀此章之答則知表記以爲夫子

之言者蓋失其傳也或因事而發其言各有所當歟故朱子語錄亦取其寬身之說不怨天此章

兩知字相應但二天字似不同上意方言不得于天而不怨天下文又說知我者其天乎豈前是未定之

天後是已定之天豈前是氣數之天後是義理之天而義理感通之妙終有轉移氣化之理歟及細玩集

註中卻只以理推曰深味其語意則見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獨知之之妙蓋聖人只自以理知之王

文憲曰於事上見得理透便是上達天理與我默契便是天知程子一叔子二伯子三兼取二子

子服孟獻子之後別爲子服氏歴惠伯昭伯以至景伯命也或問謂此使子路墮三都出藏

甲之時 賢者避世賢者自作 讀其次是指避世之次程子伯子七人註說謂長

沮桀溺丈人晨門荷蒉儀封人接輿集註取李氏之說 石門趙善譽輿地攷曰在今東平之境

擊磬於衛磬編磬也以玉爲之按此章語錄憂樂之說云是一大題目而未嘗說破履祥謂聖

人之心體用全備未嘗忘天下以爲樂亦未當出己位以爲憂但自荷蕢者觀之則以爲有心爾聖人之

心如明鑑物自畢照荷蕢之心如反鑑不復照物惟其不復照物故反以照物之鑑爲有心爾集註聖人

心同天地一段最宜玩味硜硜此時夫子擊磬必是聲堅重而節數故有有心之譏以衣涉

水曰厲衣謂裏衣也古人不裸涉水及跨以上則不脫裏衣而涉攝如攝齊之攝謂以兩手揭

衣趨也所謂蹇裳也諒陰按禮當作梁闇天子居喪之次也大夫士居倚廬謂于中門之外東牆下

倚木爲廬諸侯加圍障天子則又加梁楣故名梁闇集註不載此說或問畧及言君薨與上下文

不相應按此章當從禮記曰子張問曰云云孔子曰古者天子崩王世子聽于冢宰三年家語尤詳古者

天子崩則世子委政于冢宰三年成湯旣没太甲聽于伊尹武王旣喪成王聽于周公其義一也禮

達而分定禮運語修己以敬上修己字輕敬字重下文修己字重敬在內上一句

已該下二句下修己二字則上修己以敬一句程子曰未詳夫子懲子路之失以示工夫之難盡

程子推敬字之極以見功用之無窮夫敬之功用固大然非一人獨敬便能如此感應亦惟上下一於恭

敬則充積薰蒸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四靈何有不至此卽禮運篇所謂體信達順之道也此當

參攷禮運上文又曰聰明睿智皆由此出夫敬又非塊然自守而自能安人及物也蓋惟敬則私欲不作

心體日明所聞無所溺所見無所蔽睿聖通微智燭日廣所以事事處其當物物得其情則百姓人物無

不安者且可以此事天饗帝况在人物有不可格者乎語錄曰體信是忠達順是恕體信是無一毫之僞

達順是發而皆中節無一物不得其所原壤事見檀弓責其喪歌則過大而當絕責其夷俟則因

小以責大非止爲夷踞也闕黨童子或問引家語恐是叔仲㑹按叔仲會魯人字子期少孔子

五十歲與孔璇年相比二孺子俱執筆迭侍于夫子孟武伯見而問曰此二孺子之幼也於學豈能識于

壯哉孔子曰然少成則若性也習慣則自然也

論語集註攷證卷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