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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重耳奔狄止降服而囚

秦伯納重

耳止頭須請見僖公二十四年

晉文公自出亡至於霸天下拔身流離阨困之中而

成閎大豐顯之業一時諸臣狐趙胥郤推挽翊贊之

功居多焉疇諸臣之功次者文公未入之前必以反

晉之謀爲冠文公旣入之後必以城濮之戰爲冠吾

獨以爲反晉之功不若去齊而城濮之諸將序績論

勳曾未及寺人披頭須之萬一也天之生物自蘖而

條自華而實特造化之小者耳霜焉雪焉勁烈刻勵

翦擊其枝葉剝傷其膚理然後能反膏收液鬱積磅

礴發而爲陽春之滋榮此天下之大造化也必有大

彫落然後有大發生必有大摧折然後有大成就文

公安齊之富無復四方之志苟從行諸臣亦徇其欲

則終身營邱一布衣耳幸而從行者識高慮遠謀於

桑下載而去齊奪其燕安之雨露而壓以禍患之霜

雪激之觀浴沃盥以起其憤激之鄭文子玉以作其

憂乃切乃磋乃琢乃磨向來馳墮驕怠之氣掃除咸

盡伯心勃然而生朝於武宮不失舊物向非奪其安

齊亦安能進文公之志而伯之耶文公始所以眷眷

於齊者屬意於二十乘之馬耳從者奪文公二十乘

之馬而與文公全晉四千乘之賦使之棄鴻毛而得

泰山可謂知取予矣苟不去齊烏能入晉然則策復

國之勳安得不以去齊爲首乎文公旣入晉席未及

煖已忘其初於寺人披頭須之見忿然有不平之心

若肆行忿戮則懼者甚眾雖幸免焚宮之變安知他

日無蒯瞶戎州之釁乎賴披與須力抗危言以警之

文公一聞其警忿戾俱消變淺陋褊急之襟量爲廣

大易直之規模隆寛盡下人皆思奮以取城濮之勝

豈非披與須一警之力乎囘萬里之迷途者一呼之

力也瘳十年之廢疾者一鍼之力也登五伯之盛烈

者一警之力也自披須而視城濮諸將之功則我源

而彼流我根而彼榦其小大輕重判然矣此吾所以

高披須而下城濮也文公方安其小遽奪之而使不

得安於小文公方驕其大遽警之而使不敢驕於大

奪於前而警於後置文公於不得不伯之地信矣諸

臣之功也雖然此非專諸臣之功也其本實在於文

公焉文公當出亡之初不校君父之命旣有君人之

資矣其未安齊之前危於渭濱餓於五鹿所以動心

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者亦非一日也雖時有所蔽一

奪一警初心遽還遷移改悔速不容瞬若文公先無

其資二三臣者雖有斡旋之妙用亦安所施乎其君

有如是之資其臣有如是之用乃僅成霸業而止此

吾所以爲文公恨也洙泗之濱席間函丈聖化天運

奪子貢之學而一貫自通奪顏淵之才而卓爾自見

或謦或咳或顧或盼或語或笑一警之下萬慮消亡

吾未嘗不恨文公生夫子之前而又自恨今之學者

生夫子之後也嗚呼夫子則遠矣乃若夫子之神化

蓋通萬世古今爲一爐冶初未嘗息也孰謂吾生之

晚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