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

朱子語畧卷之一

凡一百二十一條

門人建安楊與立編次

先生曰學問無賢愚無小大無貴賤白

是人合理㑹底事

學問是自家合做底不矢學問則是欠

闕了自家底知學問貝方纔無欠闕

學問是人合理㑹底事學者湏是切巳

方有所得不理㑹學問與蚩蚩橫目

之氓何異

學者湏是將身心做根柢

大凡爲學最切要處在吾身心其次便

是做事此是的實緊切處

凡學字便兼行字意思玄講眀義理學

也效人做事亦學也

只有兩事理㑹踐行

人之爲學固是欲得之於心骨之於身

但不讀書則不知心之所得者何事

學不止是讀書凡做事皆是

事無非學

爲學無許多事只要持守身心研究道

理分别得是非善惡

學大抵只是分另个善惡而去就之爾

古人爲學大率體察自家病痛就上靣

克治將去

今人有多少病痛一今人是一樣湏是

子細自看即克將去

今人未有見時直情做去都不見得一

有所見始覺所爲多有可寒心處

大抵學問只要心裏見得分明便從上

靣做去

學湏做自家底看便見切巳今人讀書

只要禾舉用及巳第則爲唯文用其

髙者則爲古文用皆做外靣看

學者只是不爲巳故日閒此心安頓在

義理上時少安頓在閑事上時多於

義理却生於閑事却熟

今人爲學多是爲名不肯切已

學者湏是爲巳聖人教人只在大學第

一句在明明德上

今人都是爲人而學熹所以教諸公讀

大學且看古人爲學是女何是理㑹

甚底事

大抵此學以尊德性求放心爲本

聖人千言萬語只要人不失其本心

聖人千言萬語即是教人做人而巳

聖賢著書非但以文擢世都是要人依

他做

聖賢所言皆是自家元有此理却不是

他鑿空撰來

聖賢言語何曽誤天下後世人自學不

牟爾

聖人教人大槩只是說孝弟忠信日用

常行底話人能就上靣做將去則心

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著

若不用躬行只是說得便了則七十子

之從孔子只用兩曰說便𥁞何用許

多年隨孔子不去

講學固不可無湏是更去自已分上做

工夫若只管說不過一兩日都說𥁞

只是工夫難

人一曰閒曽有幾多時節去體察理㑹

來徒說不濟事

爲學湏覺昨非今是日攺月化便是長

進

爲學湏思所以超凡入聖如何昨曰爲

郷人今日便爲聖人湏是悚拔後方

始有進

而今緊要且看聖人是女何常人是如

何自家因甚便不似聖人因甚便只

是常人就此理㑹得自可超凡入聖

今日克念即可謂聖明日罔念即爲狂

聖人雖是生知亦何𠹉不學

聖人之學本末精粗無一不備今人閑

坐過了多少日子凡事都不肯去理

世間豈有無事底人一時閑便做一時

工夫一刻閑便做一亥工夫積累乆

自然别

自登至暮無非做工夫時節

無一事而不學無一時而不學無一處

而不學

徹頭徹尾無時無處不下工夫

而今合玩索處便玩索合持守處便持

守合講論處便講論合踐履處便踐

履湏四路並進始得

學者最怕因循

爲學湏是痛切懇惻去做工夫使飢忘

食渴忘飮方得

立志要如飢渴之於飮食才有悠悠便

是志不立

爲學先湏立志志旣立則學問可次第

著力立志不定終不濟事

直湏抖擻精神莫要昏鈍如救火治病

然豈可悠悠歲月

悠悠於學者最有病

爲學要剛衰果决悠悠不濟事且如發

憤忘食樂以忘憂是什麽精神是什

麽骨肋

今之學者全不曽發憤

今人於飮食動使之物日極其精巧到

得義理却不理㑹漸漸昏蔽了都不

人之學問逐日恁地恐懼脩省只得恰

好才一日放倒便都壞了

爲學正如撐上水船一篙不可放緩

自暴是非毀道理底自棄是自放棄底

人之爲學只是爭个肯不肯爾

大凡人學湏是見到自住不得處方有

今之學者只是不深好後不得其味只

是不得其味後不深好

學只是要一个習習到熟後自然喜說

不能自巳

學貴時習湏是心心念念在上

讀書講論修飭皆要時習

時乎時不再來女何可失

湏培養根本令豐壯以此去理㑹學

湏是培養令豐碩大故有書要讀有事

要做

湏是專心致志一切從原頭理㑹過

今日學者不長進只是心不在焉

人精神飛揚心不在殻子裏靣便害事

若不能敬則講學無安頓處

敬不是閉眼黙坐便爲敬湏是隨事致

孟子說學問之道無它求其放心而巳

矣此是爲第一義

學問之道無它求其放心而巳矣上有

學問二字在不只是求放心便休

若但知收放心不救工夫則是守个死

物事

爲學勿責無人爲自家剖析出來湏是

自家去裏面講究做工夫要自見得

古人爲學皆是實事如禮樂射御書數

雖是末事但亦湏要理㑹得

湏是中外本末隱顯精粗一一周遍方

始是儒者之學

大凡爲學湏是四方八靣都理㑹教通

暁仍更理㑹向裏來

學常要親細務莫令心粗

古人只是日夜遑遑汲汲去理㑹這个

身心到得做事業時只隨自家分量

以應

今之學者直與古異今人只是強探向

上去古人則逐步步實做將去

近日學者病在好髙

爲學之初尤當深以貪多躐等好髙尚

異爲戒

今之學者理㑹經書便流爲傳注理㑹

史學便流爲功利不然即入佛老最

怕差錯

爲學湏是專一吾儒惟專一於道理則

自有得

吾輩自守所學豈可爲流俗所梗

先生曰熹𠹉謂怪不得今日人是它心

裏無可做自然只是隨利欲走

學者做切已工夫要得不差先湏辨義

利所在

爲學且湏分个内外這便是生死路頭

從這邊便是爲義從那邊便是爲利

向裏便是入聖賢之域向外便是趨

愚不肖之塗

世之志利欲與志理義之人自是不干

事志禾欲者便是趨禽獸之徑志理

義者便是趨正路郷里

先生謂蔡季通曰身勞而心安者爲之

利少而義多者爲之

人若見得道理分明便不爲利禄動

進取得失之念放輕𨚫將聖賢格言研

窮攷究

聖人教人只是教人先謹言行却把那

禄不做大事㸔湏是體量得輕重始

先生自謂熹於科舉自小便見得輕

學者不於富貴貧賤上立得定則是入

門便差了也

今世固有不赴舉者然茍見富貴未免

動心更是不得

今人多說父母責望不得不赴舉求禄

仕此亦何害但莫把做重事看要湏

以道義爲重禾禄爲輕始得

道義富貴只有兩塗看趨向甚邊去當

權事輕重乃可所以謂先湏立志

縱使貴窮公相茍無道義於身心無分

毫之益

脩其天爵自有箇得爵禄底道理

科舉自是一件事學問自是身已上事

初不相干

科舉累人不淺人多爲此所奪但有父

母在仰事俯育不得不資於此故不

可不勉爾

聖人教人無非講明義理以修其身然

後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務記覧爲詞

章以釣聲名取利禄而已也

若學問以明理貝自然發爲好文章詩

亦然

今人不去講義理只去學詩文已落第

二籌

詩筆雜文不湏理㑹科舉是無可柰何

問應舉時文有穿鑿之病不審當如何

曰畧用體式而櫽括以至理

且如做舉業亦湏苦心理㑹文字方可

以决科讀書若不苦心去求不成業

次終不濟事

學問長進斷然不在意氣太𨦣之時乃

在工夫有常之後

今人掀然有飛揚之心以爲治國平天

下如指諸掌不知自家一个身心都

安頓未有下落如何说功名事業

天生一个人便湏管天下事

凡學者要湏做得人難做㡳事方好

凡事不可着个且字其病甚多

世問事才有苟且意底鮮有不害事𨿽

至小之事亦然

方伯謨勸先生少著書荅曰在世間喫

了飯後全不做得些子事無道理

人若無這些今秉彝如何思量得要做

好人

這道理與生俱生今人只要安頓放那

空處都不理㑹浮生浪死也甚可惜

天賦我以如是之理則在我當盡得如

是之理今人只虚擔个人

若見得道理分明生固好死亦不妨不

然生也不濟事死也枉死

人若聞道則生也不虚死也不虚若不

聞道則生也枉了死也枉了

若一日未死一日要是當百年未死百

年要是當這便是立命

人受天所賦許多道理湏盡得許多道

理到那死時方安於死而无愧矣

朱子語畧卷之一